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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云接口道:“奇兄何以坚持高见?”
祁京道:
“这以为你变成哑巴,不会问我,所以懒得多说。既然你开口相询,那么我不妨反问你,此女既是武功不弱,你们已晓得她是什么门派之人。”
洪云道:
“据兄弟调查所知,此女是老冯的掌上明珠,芳名冯翠岚,说到她的武功,自然是得之家传了。”
祁京道:“徐敏兄见过她的武功,果是如此么?”
金弓三郎徐敏迟疑一下,道:
“她的剑法,倒象太白山的家数。”
洪云恍然大悟,想道:
“假如此女真的不是冯通之女,而是太白山魔女剑派之人,本帮今日杀死了她,不啻是种下了减帮之祸,怪不得那冯通拼命激我下手取她性命了。”
阿烈自然不懂其中有这许多奥妙,仍然着急地道:
“祁大叔,这位姊姊已经失夫知觉,即使本事再大也不中用。”
祁京淡淡道:“那是他们的事,咱们何须操心?”
阿烈大声道:
“人命关天,我看那几位大叔之意,不过是想讨取什么物事罢了,但世上有何物能比生命更为珍贵?”
他真心感到这话实是理直气壮,是以胆子也大了,凛然挺身起来,又道:“待我去看看冯老伯,或者可以劝得动他。”
洪云心中暗喜,厉声道:
“小兄弟既是这样说,我们不能不给你这个面子,那就等你一会儿吧!”
阿烈大步走去。到了屏风旁边,但见这一头巨墙壁虽有丈许,但里面四五尺之处,又有一座屏风,隔断了视线。
因此之故,如果不是踏入屏后,决计无法看得见此屋的后半截。他刚刚踏进入口,祁京冷漠的声音传过来,道:“阿烈,假如人家也弄瞎你双眼,你怎么办?”
阿烈不禁停下脚步,随即道:
“这是为了那恢姊姊着想,而那位姊姊却是冯老伯的千金,他怎会加害于我?”
祁京道:“你未练过一天的武功,全无护身之力,假如遭遇不测,可别怨我。”
阿烈摇头道:“不会有事的,大叔放心。”
说罢,举步走入去。
目光到处,但见这后半截的地方宽广得出奇,但光线暗淡,并非如洪云所说的很明亮,也没有什么裸体女郎。
定睛再看,才发现这空荡荡的尾子里,当中的地上放着一口长方形木箱,体积相当大。
另外在屋角,有一个黑衣人盘膝而坐,由于光线不够,所以看不清他的面貌,只隐隐见到一头白发。
外面众人只听得阿烈高声问道:“你老可是冯老伯?”
那个苍老的口音应道:“我就是冯通,你过来这边说话。”
祁京冷冷一笑,心想:
“我如不事先说破此子不懂武功,只怕他的身子早就被摄魂砂打得象蜂窝一般了。”
念头刚刚转完,忽听一个女子口音喝道:“爹爹,别加害那孩子!”
这声音正是发自那金弓三郎徐敏怀中的美女,连祁京这等老江湖,也为之大吃一惊。
转眼望去,又吃了一惊。
原来这刻开势突变,那金弓三郎原本是拿住她的,目下却反而被她扭转了手臂,但知觉末失,面色露出负痛之色。
那个美女生气勃勃,多了一分青春艳丽,益发美貌动人。她右手拔出徐敏腰间的佩剑,寒光闪闪,又大声道:
“爹,我己制住了金弓三郎。”
这等剧烈巨大的突变,连素来以机智自诩的洪云,也感到心慌意乱,简直想不出任何应付之法。
祁京厉声道:
“冯通,你若是加害那孩子,那你就准备应付七大门派的问罪之师。”
他心知时机危险紧急,看这情形那冯通分明已打算加害阿烈,又来不及闯入营救,因此只好亮出七大门派的招牌来镇压他。
这时阿烈已快要走近当中地上的箱子,也须得经过此箱,方能瞄对面角落上的黑衣老人。
只见那黑衣老人一扬手,顿时一股潜力迎面涌到,阿烈站脚不住,连退了六七步之多。
拿住徐敏的美女高声道:“爹,那孩子死了没有?”
话声未歇,寒芒急闪,剑花朵朵,直向洪云攻去.洪云因徐敏在她掌握中,不敢还击,赶快跃开,险险被她剑招所伤,骇得出了一身冷汗。
这么一来,他更无法定心寻思应付之计。
陈逵脾气祖暴,大吼一声。震得众人耳鼓鸣鸣作响。只见他挥动锯齿刀,向那美女凌厉砍劈。
那美女冷笑一声,娇躯一转,徐敏有如风车般转过来,恰好填补上她本来的位置,因此陈逵这一刀变成砍向徐敏颈子。
陈适性子虽暴,武功却不含糊,健腕一翻,硬是煞住刀势。
但那刀锋只离徐敏耳朵不及半寸,假如煞不住刀势,徐敏的头卢一定只剩下半边了。
陈达也骇出一身冷汗,急急跃退。
祁京冷眼旁观,说道:
“姑娘可能是太白山魔女派之人,也可能不是,总之,你却一定是冯通的女儿冯翠岚,对也不对?”
那美女双眸一转、冷冷盯了祁京一眼,道:
“不错,假如你与今日之事完全无关,希望你带了那孩子,立刻离开此地。”
祁京道:
“我平生的行动不受何人指使,有时候人家要我走,我偏偏不走。”
冯座岚道:
“你口气很硬,但做人却差得远了。如若不然,你何须抬出什么七大门派来吓人?
再说,我只听说过九大门派,不知这七大门派几时组成的?”
祁京道:“假如我说是九大门派,姑娘信也不信?”
冯翠岚道:“那要看是什么事了。”
祁京道:“说的就是这个孩子,若然我说九大门派都得保护他,谅你难以置信。”
冯翠岚点点头道:“当然不信啦,但你说是七大门派难道就可以使我相信?”
祁京道:“最少也得想一想,对不对?”
他突然转面向屏风后面喝道:“老冯,且慢下手。”
阿烈看得真切,但见那黑衣老人刚刚站起来,果然有动手的迹象,而祁京的喝声及时发出,一如亲眼目击他的行动。
这一招使阿烈也感到十分佩服。
祁京已接着说道:
“有没有七大门派之事,咱们暂且不提,单说目前喂!老冯,你得听着,我可不是开玩笑的单说目前,你如若向那孩子下手,我无法向朋友们交待,也就只好杀死你的女儿抵命了,你打一打这个算盘,如果划不来,那就别鲁莽下手的好。”
冯翠岚怒道:“呸!凭你也配怎么我?”
祁京淡淡道:
“别人是因为你手中抓住了人质,才不敢动强,我与他们非亲非故,这一动手,看你是先了徐敏呢?抑是先放了他?”
冯翠岚心想:
“是呀!他向我出手之时,我先放人呢?抑是先杀人?假如放了他,对方实力更强,如若杀了他,对方既失顾忌,加上复仇之心,只怕更加难惹。”
想是这么想,其实她自家也隐约知道,她之所以不愿杀死徐敏,恐陷尚有别的原因在内。
祁京见她答不上话,当即大声道:“阿烈,回来。”
阿烈瞅了那黑衣老人一眼,见他没有表示,便转身行出。谁知才走了三步,猛的被人抓住背上的衣服,吊离地面。
祁京微微听到一点声响,仰天厉笑一声,道:
“好,老冯,你既然动手,可怨不得我心狠手辣了。”
那黑衣老人见他料事奇准,宛如目击,心头一震,冷道:
“这孩子虽然落在我手,却不致丧命。除非你老兄一定要介入今日之事。”
祁京厉声道:“放屁,老子爱怎样干用不着你管!”
黑衣老人嘿嘿冷笑,道:
“老兄莫要忘了这孩子还在我手中。”
祁京应声道:“你如果不敢杀死那孩子,你就是王八蛋!”
不但黑衣老人和冯翠岚都怔住,其余洪云等人,也莫不惊讶之极。
心想:“这厮敢是怒极,所以说错了话?”
冯翠岚首先道:“你说什么?你想我爹杀死那孩子么?”
祁京仰天阴笑数声,道:
“不错,只伯你的老子不敢下手。”
冯翠岚大概晓得父亲的脾气心性,高声叫道:“爹爹且慢动手”
然后咬牙向祁京道:“你初时不是保护这孩子的么?”
祁京道:“是又怎么样?”
冯翠岚美丽的面庞上,泛起疑惑的神情,道:
“这就奇了,既然你是保护他的人,这刻又何以变得这么厉害,取他性命?”
祁京向她迫近两步,暗暗运聚功力,准备出手,口中应道:
“告诉你也无妨,老子本来就想杀死他的,但后来由于种种原因,反而变成保护他的人了。”
冯翠岚道:“就算你本有杀他之心,但既已转变了立场,何以忽然又丢弃这责任?”
祁京道:
“这突然想到,若是假手别人取他性命,于我并无损失,相反的却可使我恢复自由,不要被这小鬼绊住手脚,这话爱信不信都没关系。”
他已运集好功力,马上就要出手击毙这个如花似玉的的少女。
忽听阿烈叫道:“冯姊姊,小心。”
冯翠岚猛可把金弓三郎徐敏拉到身前,这样对方出手的话,再厉害也一时伤不了自己。
她感到阿烈的警告乃是出自真心关切。
当下叫道:“爹爹,你如不把那小兄弟放了,我就跺脚走开,不管你的事了。”
摄魂砂冯通哼了一声,骂道:“死丫头!”
却放了手,阿烈赶快跑出来,祁京退回椅上落坐,也含怒骂道:
“小畜牲,还不给老子乖乖坐好?”
冯翠岚向阿烈点点头,似是打招呼,也似是道谢,接着便向洪云他们道:
“你们要那物事呢?抑或是要我放了他?”
洪云沉吟了一下,反问道:“要那物事便如何?要放人便如何?
冯翠岚道:
“要这物事的话,贵帮徐三当家有死无生,我们再放手一拼,要人的话,那就当众言明放弃此物,不得再来寒舍寻仇生事,也不得向武林中人,提及那一口铁箱。你如答应这些条件,我即刻放人。”
洪云这时不再迟疑,就声道:
“好,大家都听清楚冯姑娘的说话了,我愿遵守这些条件。冯姑娘,请你释放我兄弟吧!”
冯翠岚满意地点点头,在金弓三郎徐敏耳边低说一声:
“奴家多有得罪,望你不要记恨于心。”
随即松手,自己退开几步。
祁京嘴角泛起冷笑,心想:
“这位洪云答应得如此之快,自然是因为对方提出条件的言语中,大有取巧的空隙,可以狡辩而继续进行夺回失物之事。但以这摄魂砂冯通的老谋深算,只怕这也是个陷阱。”
金弓三郎徐敏舒展一下筋骨,猛可取下那张金弓,怒声道:
“天下间那有如此便宜的事?快快把大木箱送还给我们,如若缺了分毫.定教你父女后悔莫及。”
冯翠岚道:“咦!你没听见你们老大的诺言么?”
徐敏厉声道:
“敝帮之事,向例由我兄弟三人公决,我大哥虽是答应了你,但我和二哥仍可反对,二哥,你说是也不是?”
丧门神陈逵道:“是啊!咱们何须多言,杀他娘的一个寸草不留就是了。”
跨开大步,迫近屏风入口。
徐敏高声道:“二哥且慢。”
陈逵停吓脚步,只听徐敏又道:
“咱们兄弟当初结义之时,歃血为盟,言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今日咱们出手拼命。大哥自无坐视之理,虽然有违诺言,也是无可奈何之事,二哥你说对不对?
陈逵道:“对!对!谁敢说不对,老子就宰了他。”
冯翠岚骂道:“不要脸!”
寒光闪处,已掣出长剑。
陈逵大怒道:“你骂谁?”
冯翠岚道:“自然是骂你们啦!”
陈逵一倾身伸臂,扬刀劈去。
冯翠岚侧身闪开。还了-剑。
双方都然分开,没有继续动手拼搏。
原来他们在这一招之中,试出对方实力极强。
是以一齐生出忌惮之心,不敢鲁莽从事。
金弓三郎徐敏喝道:“冯姑娘、且看这一回你如何破解我的连珠弹。”
话声才歇。“登登登”连起三响弦声,银光电闪,已发出三粒银九,迳袭冯翠岚胸前大穴。
冯翠岚一招“飞瀑垂涧”剑势由上而下,划出一重剑幕,一阵阵连珠脆响过处,那三粒银丸已不知溅弹向何方?
她这一物虽然漂亮之极,但井非已证明她能抵挡得住对方金弓银丸的绝艺。
一般说来,开始时只是试招,真正的绝艺定是随后方施展。因此冯翠岚神情十分凝重,使人不禁为她担心起来。
徐敏哈哈一笑,道:
“好剑法,我劝你还是把那木箱交还我们的好!”冯翠岚道:“别说啦,你们不守信诺,还敢多言?”
徐敏仍然笑着道:
“我实是不忍得伤了你,不然的话,我早就全力出手了。”
阿烈看了冯翠岚那般紧张的神色,怦然动心,大为怜惜,又眼见徐敏双肩一挑,面露森森杀气,不觉大惊,冲口喝道:
“不要脸!不要脸!”
徐敏目光-斜,盯住阿烈冷冷的道:“你骂谁?”
他年纪既轻,人又漂亮,自然而然有一股骄傲自大之气。
祁京感到此人似是不把他放在眼内,心中怒意上涌。
当下接口道:
“这孩子见你老兄一味欺负那姑娘,自是大感不平,你如果不是专捡软的吃之人,何不出手对付那位冯兄?”
徐敏移目注视祁京,心中又是疑惑,又是气恼。
暗念此人不知是什么来路?不但硬是要在此地旁观,而且屡屡得罪双方之人。
他实在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向祁京出手,那丧门神陈逵却觉得祁京之言有理,厉声道:
“对啊,我找那老小子去!”
话声中大步闯放屏风之内,洪云心中惊,连忙发出暗号,教徐敏掩护陈逵。徐敏迅即跃到屏风入口,探头望入去。
只见这宽广的屋子里,当中放着那口大木箱。此外,一个白发黑衣者,站在对面的角落。
陈逵迈开脚步,一跃数尺,直向那角落的黑衣老人行去。
越过那木箱为中心的界线,突然哼了一声,疾然后退。退到放口处,脚步已大见虚浮,生似是中了暗算。
徐敏正待拽弓发弹,冯翠岚叱道:
“你如敢出手,可别怪我剑下无情!”
她威胁着徐敏的背后.徐敏自然无法对付那黑衣老人。
洪云奔过去,道:“什么事?”
陈逵已退出来,但见他面色大变,又眉紧皱,似是十分不舒服。
洪云经验丰富,眼力过人,一望之下,便惊道:
“老二,你敢是中毒了?”
屋内传出冯通的冷冷笑声,同时说道:
“洪大当家不愧是赛刘温,凡事一猜就中。不错,陈兄是中了奇毒,如若不及时救治,难以活上三天。”
洪云先不理他,等到听完徐敏目睹的情形之后,才高声道:
“冯兄居然得传毒师金树的秘艺,实在使兄弟大感意外今日纵然不想认输也是有所未能了。”
冯通道:“洪兄真好眼力,如若当真答允从此不再寻仇,兄弟自当奉上解药。”
洪云眼见对方计谋百出,着着紧迫。
深感才智比不上人家,只好低头服输,当吓就亲口保证铁鞋帮上下遵守冯翠岚所提过的条件。
冯翠岚便掏出一小瓶解药,交给洪云当场施救。
祁京一直看到铁鞋帮之人完全撤走,还没有动身之意。冯翠岚何阿烈聊了几句,便已感到有异。
外面已有人走动,并且渐渐喧嘈起来。
阿烈道:“我出去瞧瞧。”
祁京道:“有什么好瞧的,强徒们走了之后,被害人的家属,自然悲啼嘈闹起来,”
阿烈便不离坐,心想:
“这家伙心肠冷酷得很,假如我有他这等本事,一定不让铁鞋帮那些强徒们任意害人。”
念头转到此处,突然内心发出一阵震动,想道:
“是啊!我非得赶紧学本领不可,一来可以报仇雪恨。二来帮助善良的老成姓,制止那些强徒们的暴行。”
冯翠岚已回到后面,忽又出来,手中捧着一个木盒,走到祁京面前,说道:
“这是家父奉赠的一点礼物,万望笑纳,并且恕家父不能分身拜唔。”
祁京打量木盒一眼,突然挥掌向她面门拍去。
冯翠岚赶紧仰身闪避,祁京掌力已变,一股力道击中她手中木盒,顿时摔在地上“砰”的一声,木盒四分五裂。
但见翡翠珠宝,散落一地。
冯翠岚玉掌已划个圈,斜劈祁京脑之间。
祁京举手一推,两手相触,发出“啪”的一声。
祁京震得身躯略略摇晃,而冯翠岚则退了三四步之多。
双方拼了这一招,冯翠岚已试出祁京武功高强之至,不敢鲁莽,只好忿然跺脚的道:
“你这人怎么搞的?我们送你厚礼,你反而动手打人?”
阿烈也觉得祁京十分不对,不禁替他羞愧得面红耳赤。但祁京没有丝毫感到不安的样子,还冷笑-声。
他也试出对方掌招神妙、内力甚强,虽然比不上自己,但再加上她的父亲可也不易应付。
因此他不肯再说出伤人之言,目光略一扫瞥地上的珍宝,便道:
‘这一盒珍宝介值不菲,令尊因何见馈?
阿烈心想:“就算他觉得奇怪,也不应动手啊!”转念之时,冯翠岚怒声道:
“如果菲薄之礼,岂能出手奉赠,你这人太没道理。”
祁京摆摆手,打断了她的说话,转眼向柜台内一个掌柜的招手道:
“喂!你来一下。”
那掌柜不敢不听,趑趄着走过来。
祁京道:“劳你驾把这些珠宝捡起来。”
冯翠岚冷笑一声,道:
“哼!原来是怕盒中有毒,张掌柜,快动手,用不着害怕。”
张掌柜弯腰伸手,正要捡拾。
屏后突然传出那个苍老口音,道:“别动手!”
张掌柜骇得连忙缩手不迭,冯翠岚面露讶色,道:“为什么?真的有毒?”
只见一个高高瘦瘦的黑衣老者走出来,向祁京抱拳道:
‘在下低估了阁下,罪甚,罪甚。”
祁京淡淡道:“冯兄才智过人。兄弟已有目睹,甚感佩服。”
冯翠岚觉得很难堪,跺脚道:
“爹爹,你怎可这样做,而又不告诉我?”
祁京冷冷道:
“此事定须你不知情,方能瞒得过我。如若你知道了,神色之间,岂能掩饰?这正是令尊高明之处。”
他说这话之时,竟似是在说别人之事一般。
那黑衣老者连连点头、重又抱拳施礼,道:
“在下冯通,不敢请教阁下高姓大名?”
言下大有攀交之意,阿烈看了心中迷迷糊糊,但觉这些人古怪莫测,似乎完全没有敌友之分。
照常理来说,祁京早先屡次跟冯通过不去,目下冯通又下毒暗害祁京,自然变成仇敌才是。即使退一万步说,双方不提到这个过节,也只能各走各路,如何尚能友好亲善?”
祁京道:“兄弟姓祁名京,乃是北邙门下。”
他也起身拱手还礼。
冯通啊了一声,道:
“原来是北邙三大侠之一,在下久仰了。侠驾今日光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在下这就准备菲酌,以迎贵宾。”
阿烈记得祁京明明是北邙三蛇之一,但在冯通口中,却变成了大侠,他天真未凿。
那里知道社会上盛行奉承吹拍,正是如此,心中感到肉麻厌恶之极。当下别转脸不去看他们。
冯翠岚已动手捡拾起那些珠宝,她自己服了解药,所以不怕。当也捡出一支翡翠镶珠的金钗,把阿烈叫过去,塞在他的怀中,道:
“小兄弟,这珠玉钗是我送给你的礼物,别怕,我已用解药除过毒,不会伤了你。”
阿烈摇头道:“不,这一定是很贵重的东西,我不能要。”
他正要掏出,冯翠岚按住他的手,凑近他的耳朵,轻轻道:
“我看祁京对你也不好,你留下此物,将来就算不靠他,也不愁流落饿饭。”
这话深深打动了阿烈的心,付道:
“是啊!假如我要拜师学本领,定须走许多地方,没有盘缠的话,如何是好?”
当下道:“那么谢谢你了。”
冯翠岚道:
“别谢,你帮过我的忙,我的心里很感激你,此钗最少可换回二十两金子,找些大店变卖,才不会被骗上当。”
祁京突然高声道:
“阿烈,咱们的关系和以前的事情,别胡乱告诉别人。”
冯通接口道:“小女懂得江湖规矩,决不会多言询问,祁大侠即管放心。”
阿烈应道:“知道啦!”
用眼色向冯翠岚示意,举步走出店外。
冯翠岚不知何事,跟他出去。
到了外面,阿烈压低声音,道:
“冯姑娘,你有一身本领,定然知道别的有本领的人,我想学武功,只不知找谁好?”
冯翠岚一楞,美丽的眸子透出讶疑之色,阿烈十分焦急恳切地道:
“你能不能指我一条明路?”
她缓缓道:“你那祁大叔就是当今武林名家了。”
阿烈忙道:“不行,我得比他本领还大才行。”
冯翠岚摇摇头,道:
“要找武功比他更高之人,恐陷不易找到,想那九大门派之中,除了少林、武当、华山、峨嵋几派之外,只怕没有这般高深的武功了。”
阿烈道:“我只听说过七大门派,并没有武当在内。”
冯翠岚道:
“笑话,武林最有名的九大门派中,以少林武当两派为首,你一定弄错了。”
阿烈便询问武当派的地点,并且问她如何才能投入武当学艺?冯翠岚说出武当派的地点,又道:
“这一派人数甚多,绝大多数是道士,但收徒规矩极严,你如果没有很深的关系渊源,很难成为武当门下。照你现在情况,就算人家肯收你为徒,你的师父也不会是当代知名之士。这一来试问你能学到些什么功夫呢?”
阿烈道:
“我记得王老夫子说过,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只要我有恒心毅力,总能求得武当的师父们收录为徒,你说是也不是?”
冯翠岚觉得不该使他气沮,当下道:“这话很有道理,你不妨试试看。”
说到这儿,一个健仆出来,请他们入席进食,冯翠岚带了阿烈,穿过店铺,后面就是住家,宅深院大。
酒席摆在一间布置华丽的客厅中,进食的虽然只有四个人,但侍候在侧的婢仆却有六七个之多。
阿烈早巳饿极,眼见满席美肴,更是饥肠辘辘,也不管有毒没毒,放量大吃。对于祁冯二人言笑宴宴,宛如多年老友的情形,已无暇理会。
直到酒足饭饱,换到另一间客厅坐下之时,冯通又取出一个木匣,送给祁京。盒内装满了珍贵的珠宝,少说也值上万的银子。
祁京假意推辞一番,这才收下。
阿烈以为也无事故,很安心地直打饱呃,一双手在怀中摸出那支玉钗,只等候告辞动身。
祁京道:
“兄弟蒙冯兄厚赠,兼得醉饱,这份交情可真不轻。冯兄将来有用得着兄弟的地方,尽管吩咐。”
冯通大喜道:
“祁大侠言重了。在下只要能够同人夸耀说识得大侠你,就已经是十分光荣之事了。”
祁京道:
“兄弟告辞之前,只要请问一声,铁鞋帮洪老大提起的铁盒,乃是什么物事?”
冯通打个哈哈,道:“左右不过是值点钱的东西而已。”
祁京道:“如是值钱之物,兄弟绝无染指之心,冯兄拿来观赏观赏如何?”
冯通道:“这又有何不可?待在下亲自拿来。”
祁京摇头道:“这等事岂敢劳动冯兄大驾?待兄弟吩咐贵价去取,也就是了。”
他立即向已个中年家人说道:
“有烦你去把那大木箱内一个铁盒取来,那木箱就放在店里。”
冯通面色一沉,道:“祁大侠这是什么意思?”
祁京那对斗鸡眼一转,面寒如水,应道:
“没有什么意思,祁某一生最忌受骗,假如冯兄拿别的铁盒顶替,兄弟这一辈子江湖算白走了。”
客厅中顿时被一股森寒敌意所笼罩,阿烈大吃一惊,想道:
“他们说得好好的,怎的忽又翻脸?”
冯翠岚怒哼-声,方要说话,祁京已抢先道:
“假如冯兄要掂过兄弟斤两,才肯赐观铁盒的话,那就未免太不够交情了,难道兄弟不能从铁鞋帮那边问得出原委么?”
这话大见功效,冯通举手阻止女作发作,心想:“这祁京乃是当今名家高手,后台又硬。如若帮助铁鞋帮之人,我冯通眼见便是家破人亡之祸。”
他权衡过利害得失,只好屈服。转回笑脸,道:
“祁大侠不要认真,咱们有缘相交,这等身外这物岂比得上交情?但只望祁大侠对外代为保密,那就感铭不尽了。”
他一面叫女儿却取,一面又道:
“这个铁盒,很可能真是琅琊府的丹经。”
阿烈眼见他们敌友无常,心中泛起强烈的厌恶和鄙视。
假如不是那祁京听了“琅琊府丹经”这句话,表现出十分惊讶的神态。他几乎连他们的交谈也懒得聆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