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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雁飞迎着劲急天风,哈哈大笑,道:“谅那老儿不能追上。”傅伟全副心神摆在身后的人儿上,此时两手相握,如触电流,情醉思飞,心驰神往,一点也听不到沈雁飞说什么话。
张明霞贴近他的耳朵道:“唉,真险,刚才我差点赶不及。”
傅伟微微一笑,心中想道:“你若不能赶上,我决不让沈雁飞独自先逃。”
耳中又听张明霞道:“终南孤鹤尚煌果然没有追来,沈雁飞的办法真行。”
他忽然感到十分不舒服,即使是轻描淡写的赞美话,也十分难以忍受。
“可惜显得太过胆怯了,终不能向人夸耀。”她又补充道,并且回头去看着终南孤鹤尚煌的踪迹。
这时已驰出好远,早先激斗之地,已瞧不见。
她的秀发擦着傅伟的脖子,使他觉得怪痒的,却痒得非常舒服。
沈雁飞在最前面执鞭,指挥那匹白驴去向,绿野平畴电转向后飞逝。这时尚未长成青纱帐,是以左边一片旷畴,放眼无穷。
张明霞秀眉一皱,猛然挣脱被傅伟握着的玉手,想道:“这个人不怀好意。”霎时面色变得非常难看。
傅伟却毫不知道,但张明霞挣回五手的动作却使他有点讪汕,面也红了。
歇了一会儿,沈雁飞忽然斜纵寻丈之高,朗声叫道:“姓傅的记住咱们的死约会。”他的动作骤出不意,使得傅伟站立不稳,双腿一分,便坠坐在驴背上。
张明霞也摇摇欲跌,傅伟反臂一抄,抄住她双腿,白驴疾驰如风卷云翻,瞬息间又去了二十许丈之远。
故此等到傅伟扭头去礁时,沈雁飞已隐没在一个小岗后面。
他不禁诧异地想道:“那厮行事委实令人莫测高深。”忽觉背上一疼,原来是张明霞用一对膝盖顶住他背上穴道。
她怒声道:“赶快放手,”
傅伟如响斯应,立将手臂撤回,非常尴尬地解释道:“对不起,在下因想着别的事,故此冒犯姑娘。”
说到这里,那头白驴已经放缓了速度,于是他又清晰地道:“姑娘切勿误会,只因那厮行踪奇觉,心计甚多,故此非仔细想想以防他一手不可。”
他跳下白驴,发觉乃是处身田地中的一道陌上,不觉失声道:“唉,原来那厮早就把我们弄到田野中了,这里乃是郾城的西北角,咱们还得绕回去。”
张明霞改立为坐,四面眺瞥一眼,不禁点头道:“啊,真是这样,他的诡计真多。”
傅伟突然觉得对沈雁飞更为恼根,虽然他认为恼他并不公平,因为人家总算仗义帮忙过自己,大丈夫恩怨分明,岂能淡忘此恩,可是他仍然不能自已地愤怒起来。
张明霞一圈驴头,改向东南而走,傅伟默然跟在后面,直奔郾城。初更时分,已到了郾城。
一路上傅伟已告诉张明霞关于订约的经过,依张明霞说沈雁飞此举必有深意,可是傅伟却总想不出其中有什么值得怀疑之处,故此两人一直辩论。
其实博伟可不敢跟她争辩,只是较为坚持地反复讨论这件事而已。一进了郾城,张明霞冷笑一声,道:“你既然不信,等着瞧好了,我才不管你们这些闲事哩。”说完,一催白驴,忽然绕路走了。
傅伟老大不是味道,呆了一阵,便信步而走。
郾城不比许州等大地方,因此二更之际,已是灯火阑珊。
他边走边想道:“她越来越像块冰了,唉,我还是早点把她忘掉的好,反正我暂时不会有工夫谈到这个。”
他始终没有想到她身世可疑之处,每个人都会这样,在动了感情之后,对方的一切都不敢往坏处想。
“现在我怎么办呢?那姓贾的公人不知住在哪里,最要紧的还是这县衙内别要有两个娃贾的,那才嘈哪!”
在黯暗的街上,他不住他左张右望,忽然觉得自己像个小偷似的,不禁暗暗一笑。
才走了十余步,骤觉风凉飕飕,跟着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
凉风中湿气极重,他心下惴怙想道:“不好,这场雨恐怕不小呢!”当下赶快前奔,朝前面光亮之处走去,打算找个人问问县衙在哪儿。
转个弯后,才发觉早先所见光亮,敢情是一处大宅院,门外悬着两个白色的大灯笼。
他抬头一瞥,但见一边用蓝字写着“贾府”两个大字,另一边蓝字较多和体积较小,他只瞧见九十有三的字样,心想道:“这人好长命,九十三岁才死掉。”
雨势忽然加大,他一个箭步,到了大门檐下站着。
这时也无心去着灯笼上写的丧主是老太爷抑是老夫人,反正事不关己,已不劳心,同时也因雨下大了,路上没有人行走,无法询问。
那道大门只是虚掩着,因此,他从隙缝瞧见里面有个门房,此时灯光甚亮。
他正在烦躁之时,大门忽然呀地开了,一个苍老的嗓子说道:“这位爷是避雨的吗?”
他回头一看,大门内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家人,蔼然带笑地瞧着他。他连忙点点头。
老家人又道:“外面风大,檐下挡不住雨,不如进来门房里避避。”他称谢了,一想这正是打听往县衙的好机会,便随着老家人走进门房。
交谈数语之后,他已知道这老家人乃是贾府老汉,名叫贾进荣,一向跟随那故世已达一年的老主人贾老太爷,便是大门外悬挂着两个白灯笼写着的那位老太爷。
只因他的孙子贾忠被派在门房看守门户,故此他也歇在这里,好帮个忙。
傅伟不必细想,已知这位老人家一定十分孤伶,故此与爱孙相依为命,心下恻然。
当时又探明往县衙如何走法,看着雨势益发大了,心中想道:“这场雨不知何时才停,我不如冒雨前去。”
正想之间,有人走进房来,他扫目一瞥,原来是个二十许的少年,从他身上的衣服,可以推想到是本府家人,大概就是老家人贾进荣的孙子贾忠。
这一猜果然不错,但见贾忠面有不悦之色。
傅伟明知道这人不喜欢他的祖父随便让人进来之故,便笑了说道:“我这就要走了,看来这场雨会下个没完。”
贾进荣忙道:“傅相公再等一会儿,雨这么大,淋了当心要受寒,你们年轻人总是什么都不怕,一点不顾惜身体。”
说到这里,似乎也自知唠叨,便转变话题道:“我们府上的老爷最是怜惜人家,往常僧尼道丐等经过,总要布施一点,何况傅相公一个出门人,请进来避避雨才是正理。”
傅伟明知他借题发挥,教训他孙子贾忠,一时不好意思离开,只好陪笑应着。
“老太爷生前积善无数,结果得到仙人指引,就在去年今日,无疾而终。那可不是像普通人般死掉,却是得道升天,傅相公你想想,普通人怎能预知日期?而且一点也没有差错,说是三更,便是三更正。”
傅伟虽不信神鬼之事,此时竟也听出味道,问道:“哦?老太爷预先已宣布死期?”
老家人不悦道:“不是死期,那是凡人才会死,老太爷是升仙啦!”傅伟含笑点头,心中真个为了有人能预知必死之时而讶异不置。
“这可是积善之人才有仙人接引啊,前三天老爷也预示时刻,就在今夜三更。”
傅伟凛然动容,想道:“难道世上真有神仙?今晚三更若果本宅老爷果然无疾而终,谁欲不信也无以解释。”
当下问道:“一年前老太爷升天,可是无疾而终,如今的老爷身子可好?”
他的眼光掠过贾忠,只见他脸上忽露诧异,却敛掉带有敌意的眼神。
“老太爷当然是无疾而终,他老人象升天嘛,现在老爷身体好极了。”
贾忠微哼一声,道:“可是老太爷死后第二天,全身都变成黑色。”他的祖父气愤地喝叱他道:“没见过世面的东西,你懂得些什么,老太爷当时不是还好好的吗?”
贾忠撇撇嘴,忽然问道:“贾头儿来了没有?他说今晚一定来的。”傅伟心中大喜,但见老家人摇摇那皤白的头颅,于是忽然变得忧虑起来,想道:“会不会沈雁飞已经先一步,故此姓贾的公人无暇来此?”
外面的雨越发下得大了,灯光从门窗透射出去,只有白蒙蒙一片,看不出三尺远,院子里的水已积了大半尺之深,眼看快要淹上廊去。
贾忠面有喜色,自语道:“这一场雨也许就把勾魂的阴差挡住。”傅伟以为他言中所指的是贾捕头,不禁一愣,随即想起一事,便淡淡一笑,问道:“老太爷仙去之后,浑身变黑,是不是非常僵木的姿势呢?”
“正是这样。”贾忠答道;“那姿势也真奇怪,单膝跪着,两只手像是推拒什么似的。”
傅伟哼了一声,觉察出时间又过了不少,只听贾忠又补充道:“老太爷那时候身体非常好,耳目灵敏。”
他的祖父愠声道:“偏你有这么多咕哝,仙人来接引老太爷,老人爷当然赶紧要跪下。”
傅伟应声是啊,一面起身走到门边,但见那黑的天宛如破裂了,雨水倾盆而下,院中的水排泄不及,竟是越积越深。
“现在正是夜行人施展身手的最好机会,听那贾忠之言,似乎他已发觉本宅老太爷之死有点蹊跷,今晚又轮到尚存的老爷。根据他们描述的话,那位老太爷根本使是被人以重手法点穴而死,听说江湖上有些著名的匪党帮会,处置对头时,往往预告以死期,然后届时下手,倘若那人泄漏风声,合家便均有危险。反之,则决不加害家属,如今莫非就是这一套吗?”
他咬唇皱眉地望着外面有加无减的雨势,又想道:“姑不论本宅老爷的为人如何,我身为侠义中人,也应查个水落石出,倘若真是神鬼之事,当然没有办法,但若是江湖寻仇,我可得阻止惨剧发生。”
大门咕略一响,忽然开了,一个人冒雨冲将进来。
傅伟本以为那人会在大门限内行停一下,然后再到这门房来,谁知那人脚步不停,疾奔过来,而且来势甚快,转眼快要碰上。
傅伟是何等身手,侧闪如风,早已让开门口进路,耳听后面的贾忠啊呀一声,便知自己已露行藏。
那人到了门口时,啪地一响,摔掉一件什么东西,但身形不停,一直冲进屋里。
傅伟眼尖,已瞧见被那人摔掉的,乃是一顶斗笠和一件蓑衣。
贾忠大声招呼道:“贾老爷来得正好。”
那人抖抖身躯,然后把身上那大幅油布解下来,却是个公人装束。傅伟犹疑一下,想道:“我是先打此人革囊的主意呢?抑是赶快进内宅去?啊呀,时间将届,我若走迟一步只恐宅主人无辜送命。”
贾捕头双目炯炯,死盯他一眼,问道:“这位是什么人?”
傅伟仍然委决不下,急得脸色也变白了,这时见老家人和他的孙子都不回答,不觉呐呐道:“在下路过本宅,忽然下雨,承蒙那位老人家让进屋内稍避。”
贾忠在贾捕头身边低语两句,傅伟一看情势不妙,蓦地飘身退出门口,就像一阵风般卷起地上的竹笠蓑衣,倏然已出了大门。
耳中兀自听到吆喝之声,他披上蓑衣,戴好斗笠,蹿下台阶,乓地弄了一脚水,原来街上也淹了几尺深的水。
他不管这许多,沿着墙根奔去,走出两丈许,猛然拔起半空,飘飘落在墙头。
此时四下全是蒙蒙水气,雨声嘈杂,他的眼力不比寻常,到底让他瞧出宅内许多处尚有灯光。
电光一闪,划过黑漆的天空,他借着这一刹那的光亮,疾纵急蹿,眨眼已超过两座屋宇。
哗啦啦震响一声,那雷落在附近,震耳欲聋。
他愣然侧耳而听,心中想道:“刚才雷声震响时,似乎听到女人尖叫之声,我我不会听错吧!”然而此刻除了雨声之外,别无异响。
他又超过一座屋顶,然后跃下地去,厅子里灯烛明亮,坐着三四个女人,还有两个年轻男子。
一个年纪最老的夫人此时掩面而泣,浑身颤抖,余下的女人年纪较轻,似是她的媳妇,也不晓得来安慰她,就连地的两个儿子,全都是面色灰白惨败,呆立如木鸡。
他忖度地势,绕到后面,但见一个窗户关得严严的,却透出灯光来。
当下更不犹疑,伸手撮住窗门木线,潜运内力,轻轻一拉,那窗户应手而开,他的人也同时进了房中。
这个房间显然有点凌乱,靠内墙一张大床上,一个人盘膝而坐,须发已经灰白,却坐得极为端正,动也不动。
傅伟一晃身已到了床前,定眼睛瞧时,那老人瞑目端坐,动也不动,他身上的雨水流溅床上,因此他赶快脱掉蓑衣竹笠,摔在地上。
竹笠和蓑衣摔在地上时发出响声,但那老人依旧静坐不动。
傅伟凑近去,细细一看,蓦地大吃一惊,想道:“我已来迟一步,这位主人已经死啦!”
一面想着,一面伸手去解开老人胸前衣服,但见前胸上面七点小指尖般大小的黑印,排列得就像天上的北斗七星似的。
他大大愤怒起来,一面替那已死的老人掖好衣服,一面想道:“原来就是七星庄干的好事,这笔帐非记住不可。”
猛听外面有步履之声,直向这里走来,急忙到门边找条缝儿窥看,敢情是那姓贾的公人,由贾忠陪着,沿着走廊走来。
他回头一瞥,除了那已打开的窗户之外,房进尚有一门,若是另一房间,则该房和这个房间乃是并排对着那条走廊。
他猜到大概是书房之类,便想过去暂躲起来,忽听那房门咔地一响,似是有人在外面拉开门,他冷不防倒吓了一跳,脚顿处已飞出窗外,连地上竹笠蓑衣都来不及拿回,到了外面被那倾贫大雨兜头淋着,登时全身都湿了。
极亮的电光闪划过漆黑长空,跟着隐隐雷声自天边传来。
他闪到小院门的檐下,想道:“啊呀,刚才雷声大响时,刚好是三更正,咳,傅伟啊傅伟,你若不是犹疑不决,便能够碰上那七星庄的凶手了。”他很很地伸手击自己一个刮子。
雷声自远而近,隆隆不绝,轰地雷响一声,声势猛恶。
一个女人尖叫之声从屋中传出来,随即变为哀哀痛哭。
他不必去瞧,已知乃是早先所见那个掩面而泣的夫人,同时也就明白了刚才那次雷响时,隐隐听到女人尖叫的声音,也是她所发出,因为那时刚好是三更正。
他觉得这种遭遇的确太以悲惨残酷,漆黑的深夜中,风、雨、雷、电,组成了悲绝哀号的旋律。
他一纵身,飞到窗户上面,单手一按窗楣,身子倒翻上去,贴着墙壁,然后慢慢向房内窥看。
只见一室尽是女人,那个年纪最老的夫人,趴在床上哀哭,他留下的竹笠和蓑衣,已被人踢到通往书房的门边。
几个男人冲进来,其中一个正是贾捕头,他匆匆一瞥,已经发现了竹笠蓑衣,便过去捡起来。
傅伟看得眉头紧锁,想道:“这番糟糕,他见到此两物,还不认定是我所为吗?三天两日之后,各州府都会有我的图形行文缉拿。”
却见那贸捕头还来不及检察蓑衣,忽然担开前面的木门,疾冲过去。
傅伟心中一动,想道:“莫非他发现了什么线索?我可得助他一臂之力。”
于是不遑去听那贾忠如何论及竹笠蓑衣之事,单臂一挺,整个人直翻飞起半空,就在密雨之中,双腿一拳一蹬,化为“黄莺渡柳”之势,平飞到屋檐上。
眨眼间他已越过屋顶,落在那边的后院中,只见两丈外一个人冒雨走动,细细一看,敢情是那贾捕头,这时已草草戴住竹笠,披上蓑衣。
他缩在墙角后,细察动静,片刻间贾捕头走回廊上,书房里也走出一人,却是贾忠,雨水沿着脖子中流人去,使他觉得很不舒服,但他却毫不理会,凝神听他们说话。
贾忠大声问道:“那小贼已跑掉吗?”
贾捕头晃身摇脱蓑衣,同时拿下竹笠,口中道:“刚才我听到书房中有响声,进去瞧不见什么,但又听到那厢咕咚一声,好像有人跌倒地上,连忙出去瞧瞧,但却没发觉人影,你说奇不奇?你家老爷怎样了?”
贾忠摇摇头,叹息一声,忽然叫道:“咦,你身上是什么气味?”贾捕头略一顾现,跺足骂道:“那小贼好损,竟在蓑衣里涂上人粪。”
傅伟不觉愣住,想道:“怎的会有人粪?这话从何说起?”
念头尚未转完,只听贾忠说道:“唉,反正那小贼已溜跑,老爷你不必急着办事,先洗洗身上,换套衣服再说。”
贾捕头也忍耐不住身上臭气,便随贾忠往前面走。
约摸过了盏茶时分,傅伟纵出贾府,怀着满腔义愤,在倾盆大雨中,奔驰于街道上。
街上近尺深的积水,被他践踏得乒乒乓乓地响个不停。
现在他虽然已趁那贾捕头洗澡换衣服时,把那革囊偷到手中,然而在他脑海中,老是晃动着那未亡人的哀哭样子。
“等我寻到沈雁飞,交代完赌约之事,便要清结这笔血帐,虽然不能令七星在的凶手归案,但我却要替天行道,把那厮杀死,以命偿”
在他后面一箭之遥,一条黑影紧缀不舍,这条黑影正是诡计多端的沈雁飞,他一点不似傅伟狼狈,因为他全身雨靠,半滴也没有沾上。
出了城外,越走雨势越小,终于在六七里路远时,已经完全没有雨了。
沈雁飞摔掉身上雨靠,倏然展开脚程,疾追上去。
转眼已经追及,傅伟也发觉了,倏然止步转身,一见乃是沈雁飞,不觉锵一声掣下百炼青钢剑,黑夜中但见青光一闪,冷气森森。
沈雁飞摆手道:“喂,你急什么?莫非你已把那东西得到手?”
傅伟一扬左手提着的革囊,忿忿道:“你过来我就是一剑。”
“咦,你为什么变得如此凶恶?”沈雁飞果真迷惑了。
话声中却欺身过去,刷一声修罗扇疾划出去,左手五指如钩,便去夺囊。
傅伟滑步一闪,青钢剑撩处,叮地微响,心中忽然惊骇起来,暗想道:“不好,白天时和地剧战一场,已耗气力不少,跟着又与终南孤鹤尚煌苦战一场,力气已差点耗尽,此后又一直没有休息,故此内力大弱,从这一剑看来,我们强弱已分。”
沈雁飞暗自得意,哈哈一笑,挥扇来攻,十招不到,已把傅伟迫出官道,退到田埂上。
两边俱是麦田,但此时积水未退,水光荡漾,原来也是那场已经过的大雨遗迹。
傅伟咬牙施展开师门绝妙剑法大罗十八剑,只守不攻,形势忽然好转,原来他们脚下的田埂,宽才尺许,两边田里都有水,沈雁飞只好从正面进攻,威力因之大减。
沈雁飞懊恼地挥扇奋攻,不时乘隙向前面张望,只见由近而远,都有水光荡漾,心中陡然掠过一个歹毒念头:“他已显示筋疲力尽之态,现在虽一时收拾不下,但缠战下去,大概可以使他累死。”
主意一决,扇上压力潜增,招式反而弛缓下来。
这种打法更加凶险,因为两人均不能左右闪避,唯有破招拆式,傅伟以疲乏之躯,再拼内力,当然甚是危殆。
傅伟高一脚低一脚,沿着田埂直往后风不时因对方左手狡狠地夺囊而弄得差点踏了田里。
这样子边退边打,总有二百来招过去,傅伟已喘出声,沈雁飞虽然好些,却也觉得有点力乏。
他们退走了七八里路,忽然又到了另外一条大路上,此路乃是斜向西北。
沈雁飞嘿嘿冷笑,静夜之中笑声传出老远,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驴鸣,沈雁飞这时改直攻为攒打,但见扇形四下飘飞,把傅伟围困中心。
傅伟此时犹作困兽之斗,大罗十八剑绵绵不绝,使将开来。沈雁飞倏然大喝一声,满空扇形俱收,化作三团强风,连番袭至,砰然一响,青光剑罩裂开缝隙,沈雁飞左手一探,已将革囊夺到手中。
忽觉脑后风生,劲锐异常,赶紧一低头,却听傅伟奋喝一声,剑掌齐施,反攻进扇圈之内,连忙挥扇招架时,那革囊又被傅伟抢回。
他心知有异,先不忙着夺回革羹,横跃升半丈,回头一瞥,只见一片黝黑,夜风萧萧,哪有一丝人影。
傅伟也退开一旁,喘息不已,陡听十余丈外蹄声响处,一团白影急驰而来,转眼已到了切近,原来是张明霞来到。
沈雁飞倒抽一口冷气,想道:“姓傅的帮手来了,刚才定是她暗中闹鬼,还以为我不知呢!好,我且不动声色,否则她老羞成怒,和我动手,我此时可抵挡不住她。”
张明霞不理睬沈雁飞,却向傅伟道:“你已累了吗?上来,我送你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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