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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门忽然出现一人,朗声道:“秦某亲耳得聆听董大侠宣布,三生有幸。”话声震耳,显然内力深厚。
众人视之,只见一个相貌威严的中年人,长衫飘飘,手持经尺折扇,走进殿来。
追风剑董毅哼了一声,道:“秦庄主远来是客,董某系作主人,不便口出恶言,但你不是物主,说这一句有何用意?”
白云老尼诵声佛号,道:“老施主似乎言犹未尽,何不先说完了,再提这一笔。”
“大师有命,后辈不敢有违,如今再奉告各位的,便是此宝的是一桩不祥之物,董某月前奉已故观主灵修真人之命,已亲自将该宝送回得宝原处,千面人你受叛徒所愚,终属徒劳噫,他已经死了。”
两个道人进来,把千面人尸体带走,殿中鸦雀无声,杀气凝结。
忍悟大师念声阿弥陀佛道:“那等凶煞的东西,丢到无底深渊中就算了,免得终日争夺,血腥冲天。”
白云老尼微笑问道:“忍悟你果真如此想法么?”脸上同时泛射出一片恬祥光辉,如有所悟。
五阴手凌霄怀疑地瞧瞧白云老尼,暗自想道:“她刚才怎知道董毅的话没有说完?除非她已得了此宝,那和尚的解决方法,也对她也有所启悟。”登时十分留意白云老尼。
修罗扇秦宣真阴沉地微笑道:“董大侠之言,秦某岂能不信,咱们如果有什么不妥,等你过了这几天再算。”
追风剑董毅一想这是道理,目前他得忍耐一些,以便全力对付强敌,便淡淡一笑,道:
“好吧,泰庄主请到殿上憩坐奉茶。”
秦宣真毫不迟疑,一径走到宣氏兄妹旁边,和他们见过礼,然后落座。
金长公暗暗对白云老尼道:“那厮定是要与宣氏兄妹勾结,好想法追出断肠镖的下落。”
忽有人人报,峨嵋散花仙子叶清驾到。
只见一位风韵秀美。容光照人的三旬美妇,带着两个年轻美女,走进殿来。
散花仙子叶情年事虽比叶秀要小上二十多年,但如今已是五十许人,可是外表看来,仅在三句上下,犹自风韵丰盈,大家一面起立相迎,一边暗自诧异。
散花仙子叶清一见白云老尼,不觉为之失声叫声姊姊。白云老尼着她先与大家见过礼,金长公叹道:“叶女侠驻颜有术,如今幸晤,令人不禁忆起今姊当年。”
阳魔宣华岳更是眼都直了,但没有什么异动。
散花仙子叶清着杨婉贞和张明霞向师伯行礼后,紧挨着姊姊而坐,口中絮絮不绝。须知她们虽是姊妹,但有如母女,故此散花仙子叶清一见到这位长姊,可就忘了自己的年纪。同时这些年来,情孽牵累,竟无一人可以倾诉,日困愁城,苦不堪言,因此对白云老尼更是依恋。
杨惋贞一双妙目,老是凝望着修罗扇秦宣真,血海深仇,使她暗中恨得银牙咬碎。
她早就和张法商量过,一旦和这强仇相遇,以他们的功力,联剑夹攻也未见得手。这是自从和沈雁飞相遇之后才改变了的想法。在这以前,他们总以为自己已很不错,豪气凌霄地认为只要肯拼命,虽不稳赢,但同归于尽绝无问题。此后他们已修改了观念,但怎么办呢?
血仇如海,岂能不报?最后他们决定联手合力对付秦宣真,事若不成,唯有委之天命。张明霞很不以为然,但她当然不能劝阻。
傅伟又进殿来,侍立在追风剑董毅后面。张明霞便喜孜孜地向他打个眼色。傅伟一见到她,本来心乱如麻。这是因为她师父既然来了,那么她触犯誓言之事,便得了断。谁知她却快乐地打个眼色,暗忖道:“莫非她已得到师父的谅解?我的天”他差点儿快乐得大叫起来,也十分欣然地凝望着她。
散花仙子叶清早已知悉此事,一看傅伟英俊轩昂,和张明霞刚好配成一双神仙佳侣,暗叹造化弄人,一至于此。她本人亲见姐姐一生幽恨,哀怨无边,真是红颜天妒,命比纸薄。
跟着自己和终南孤鹤尚煌也结下一段解不掉的相思,年年月月,虽是隐迹深山中,可是宛转之山千叠,不断来愁。
现在又见爱徒将在恨海中没顶,叫她焉能不深深感慨。“造化太恶作剧了”她暗中喃喃道,蓦然抬头望望姐姐。只见她慈眉中隐含忧色,更加怅惘:“姐姐已人空门,尚且不能忘怀一切,唉,我虽躲到天涯海角,又有何用?”
终南孤使尚煌直到中午时分,仍然沓无踪迹。于是众人在后面斋堂中用午膳。彼此之间的矛盾怨恨,都暂时容忍住,没有发作。
傅伟招呼客人,走过阴阳二魔宣氏兄妹和秦宣真这一桌。
秦宣真拦住他,微笑问道:“傅少使昔日曾与不肖徒沈雁飞结伴,未知他如今到哪儿去了?他不来青城么?”
他的声音十分威严有力,傅伟心头一震,为之愣了一下。
阴魔宣华枝忽然伸手去抓他,其快如电,五指扣住傅伟脉门。傅伟泞不及防,已被她制了先机,全身乏力,也不能做声。
原来阴阳二魔宣氏兄妹和秦宣真已在暗中商量过,如欲得悉断肠镖的下落,非想法子今追风剑董毅供出地点不可。因此秦宣真出主意,请宣氏兄妹觑到空隙,便把董毅最心爱的徒弟傅伟掳走,以便交换那宝贝的地点,如今阴魔宣华枝出手.正是此意。
莫看斋堂中人多,但阴阳二魔宣氏兄妹如将傅伟这样扣住脉门而走,由阳魔宣华岳做掩护,必定无人发觉其中蹊跷。只以为傅伟带他们到什么地方去。至于秦宣真的问话,乃是故意分傅伟心神,以便阴魔宣华枝一举功成。
修罗扇秦宣真向为黑道第一位人物,机变百出,智计深远。这时故意低声问道:“你怎么啦?这是于什么?”
阴魔宣华枝冷恻恻一笑,没有做声,随即起立。这时阳魔宣华岳也站起身,用肥胖的身躯阻挡住其他的人的视线,不让人家看见宣华枝那只扣人脉门的鬼手。
修罗扇秦宣真故作愕然地看他们走出斋堂。这样子纵然东窗事发,众人固然以为他不知情,便是傅伟也因他早先发问过而撇他于事情之外。
傅伟口噤难言,两眼骨碌碌直转,却身不由主地被两魔带着出了斋堂,心中那股气愤忿怒,真可以把头发冲直。
他知道这刻斋堂中大家都在用膳,断无人注意到他们的行踪,何况他又是本观之人,更不惹人注意,纵然有人瞧见他们走出去,也决不会多看一眼。
走出斋堂,那条走廊相当长,才走了四丈许。阳魔宣华岳回头一瞥,忽然大笑道:“傅少侠肯带我们到处瞻仰,实是幸事。”
眨眼间一阵谈谈的香风过处,散花仙子叶清和杨婉贞已掠身而过,她们头也不回,一直前走。
阴阳二魔兄妹相顾而笑,忽听身后又有低微的步声,跟着一个娇脆的嗓音道:“傅哥哥,你上哪儿去?”
阴阳二魔宣氏兄妹不必回头,已知乃是美貌的张明霞。他们从前当然不知傅张两人之事,但他兄妹的目力何等厉害,傅张两人的眉目传情,岂能瞒得过他们的鹰眼。
傅伟听得分明,却苦于不能做声,但心中大喜道:“到底霞妹妹关心我,在这危急的关头,只有她才会及时赶到。”
阴阳二魔宣氏兄妹对望一眼,已经了解心意,一齐停步。
张明霞赶上来,阳魔宣华岳魔手倏然伸出,正要趁张明霞瞪口诧看傅伟之时,暗下毒手。
傅伟已知他们的毒念,急得出了一身冷汗,无奈被敌人制住,纵欲拼命也办不到。
猛听斋堂那厢传来一声极清晰的佛号,阳魔宣华岳手已伸出,立刻改了势子,轻轻抚抚张明霞的秀发,道:“好漂亮的小姑娘。”
那一声佛号可真人耳怵心,原来是峨嵋大乘寺方丈忍悟大师所发,震荡两声耳鼓。
另一头又传来女人的声音道:“霞儿把傅伟叫来,我有话说。”
阴魔宣华枝一听乃是散花仙子叶清的声音,这才明白兄妹此举,已被她看穿,故此先掠过去截住去路,另外忍悟大师又在那厢夹截,中间却由张明霞来叫傅伟。
这时只好把扣住傅伟脉门的手一松,阴阴笑道:“少侠不必带我兄妹瞻仰了,我还未吃得饱呢。”
她心中也明白叶清、忍悟等这样做法,不想抓破脸皮,当然也有点投鼠忌器之意。
傅伟怒得涨红了脸,道:“谁要带你们瞻仰本观。”
张明霞过来牵住他的手,道:“傅哥哥,来,咱们别理他们。”
宣氏兄妹回身走回斋堂,宣华岳临走时回头笑道:“总有一天要傅少侠带我兄妹瞻仰贵观,哈哈”斋堂中的秦宣真见他们折回来,便知事不成,又献计道:“你们如果能够找到观主,事情就更好办了。秦某打听过现今的玄光观主,武功平常,你们见到他时,拿话激他独自出观,要他抵受你们的魔音绝技。这是试验定力的比赛,他一定会受激出观。以后你们两位当然会处理,秦某负责向姓董的诘问出那断肠镖的下落。”.宣氏兄妹一听此计更好,便又匆匆去了。
这一回可真没有一个人发觉,大家回到前面三清宝殿闲坐之时,五阴手凌霄和忍悟大师下棋消遣,棋子落坪的清脆声中,忽听一缕幽细的琴萧声,随着天风送来。
凌霄愕然遭:“那两个魔头溜啦。”忍悟大师因棋势不佳,正在冥思苦索,一句也听不见,凌霄需眉一皱,自言自语道:“那两个魔头搅什么鬼头,奇怪!”
要是忍悟大师听到他的话,一定会循声去查究一下,可借他全神贯注棋中,半句也没听见。
且说吴小琴自从昨夜救了假沈雁飞,又因妒恨焚心之故,把千面人摔在尘埃,眼见他咯一大口血,想起上一次打了他一石头,也是吐了口血,芳心又软下来,顿顿脚便奔出山去。
直奔到黎明时分,也不知已走了多远。
情绪渐渐平复,以她这等盖世无二的高手,累倒是不累,就是饿得发软。原来日来为了沈雁飞这宗心事,使得她茶饭不思,现在连打他吐了两次血,积怒渐消,便觉出肚饿。
遥见田野中有个小村落,便直奔过去。这时曙光才露,村中未有人起来下田,但炊烟倒有了两三家。
她快如一阵清风般到了那村子,忽然一阵十分奇异的感觉浮上心头。
但一时找不出是什么地方不对,顺脚而走,到了一家冒出炊烟的人家,忽然一个嗓音把她骇得芳心忐忑,神魂欲飞。
“大哥,我真是累死了。”原来是沈雁飞的口音,明显含有极疲倦的味道。
吴小琴愣住不动,美丽脸上也不知是喜是悲。暗忖道:“我一定走了个大圈子,故此这冤家反而走到我前头。”
“晤,我们吃喝点什么就会恢复精神,然后我们又得赶上山去。”
她虽不识百毒门未来掌门人冯征的声音,但从他语声中,却知道此人的内功甚佳。
沈雁飞叫道:“那位大嫂,稀饭还未煮好么?”
有个妇人应一声,不久,吴小琴便听到他们稀里呼啦的喝粥声,登时也饿不可当。
但仅仅是片刻工夫,沈雁飞忽怒声道:“这稀粥里有什么古怪?”
冯征叫道:“是蒙汗药。”刚说到这里,瓷碗跌碎与及人体撞在地面之声,响成一片。
吴小琴耳朵何等厉害,已听出共是三个人和三个碗的声音,心知除了沈冯两人,另外那个定是煮粥的妇人。
她一飘身,落在窗后,点破一个小洞,凑眼内窥。只见沈雁飞、冯征两人倒在地上,瓷碗完全粉碎,泼了一地稀粥,另外那妇人大概在外面屋子里,故此瞧不见。
只见人影一闪,一个人现身出来,却站在门口,没有进来。
那人秃头赤足,衣裳又宽又短,腰间挂住三个玉葫芦,神气阴森。
吴小琴奇怪地看看那人,又看看地上晕倒的冯征,忖道:“他们不都是岭南百毒门的人么?”
那人正是南鹗范北江,他本身伤毒未愈,故此不敢大意人屋,以免被沈雁飞跳起来一扇击死。
他冷瞧片刻,然后阴阴笑道:“本村所有井水溪流,俱有我迷魂圣药,连鸡也没一只会啼叫,你们还不发觉,真是愚蠢可笑。”
沈冯两人口吐白沫,自然不会答话。这时真苦了吴小琴,不知出手救那冤家一命好呢,还是来个同归于尽。
范北江仍不敢进屋,放出一条金色的蜈蚣,蠕蠕爬人屋中。
冯征因是横在外面,那只金蜈蚣必须先咬死他,然后爬过去,再过五尺左右,才轮到沈雁飞。
吴小琴在这刹时之间,想了许许多多的事情,最主要的当然是在于救沈雁飞与否的问题。
自古至今,女人天性中的妒嫉,似乎越经时间磨练而越发强烈。这一点妒火,足可以毁灭无数的事物。
她算得上女人中最妒的其中之一了,连沈雁飞往昔曾经和另一个女子有过欢缘,也不能够忍受。
爱情究竟是什么性质的?她苦苦在思索着。在这种危险的情形之下,普通的人,一定会把爱人救了,然后再说。但她却拒绝这个想法,她问自己道:“残缺了的爱情,我还能够接受么?我虽不忍亲手杀死他,但我却愿意瞧见他死,然后,我也寂寞地悄悄死掉。”
那条蜈蚣爬得不慢,现在距离冯征不过大半尺之远。
她如不让沈雁飞死,当然也得救他的朋友,严格地说,她应该不管怎样先把他的朋友救了,然后才让沈雁飞死,假如她决定了的话。
吴小琴在心中哀叫一声,倏然横心闭目,那条金蜈蚣已爬上冯征面上。
但十分奇怪,那条金蜈蚣爬到冯征面上,却不停留,一直爬过去,向沈雁飞前进。
原来冯征乃是百毒门中人,素有训练,那金蜈蚣感出他是自己人,便不咬他,这条金蜈蚣厉害无比,咬上一口,纵有百毒门解毒灵丹,也来不及救治便毒发身死。
范北江咒骂一声,敢情他忘掉了这一点。
吴小琴睁开眼睛偷窥冯征的惨号,忽见那条金蜈蚣继续蠕行,竟是放过了冯征而直取沈雁飞。
她的芳心转了千百回,蓦然娇叱一声,扬手打出一粒小石,其疾如电,立刻把那条金蜈蚣打得稀烂。
范北江大骇,转身欲逃,猛听空中风声飒然,抬头一望,只见一个美艳女郎身在三丈高空,正罩头扑下。
他努力连闪几个方位,但敢情人家在空中能够转折如意,就像天上的飞鸟一般。
说得迟,那时快,万道金光耀眼,直卷下来。范北江刚喊声金龙旗,只见金澄澄的丝穗拂头而过,登时脑子一震,七孔流出血来,即刻毙命。
吴小琴没有收起那支金龙旗,找碗冷茶淡在两人面上,他们打个喷嚏,醒了过来。
沈雁飞大叫一声“琴妹妹”便没有了下文。原来他叫出声之后,这才记得她不肯理他,因此愣住。
吴小琴珠泪直流,啪一声金龙旗掉在地上,纵身扑人沈雁飞怀中,咽道:“为什么要碰上你这冤家?真叫人生不得死也不得”
沈雁飞快乐得大叫一声,把她紧紧搂住。此刻他应该感谢千面人,代他说了不少调情的话,及后刚一毛手毛脚,便挨了一肘,咯了一口鲜血。这一切伤痛加起来,终于叫吴小琴心软了,不再对他苛求。
他们终于在午后到达青城山。一路上他们津津有味地谈论着五阴手凌霄所传的五式绝技和金龙旗盖世武功。原来沈雁飞诚实地照前约和吴小琴打了五招,但当然在事先取得吴小琴谅解。
吴小琴也承认五阴手凌霄这五手绝招的确是奥妙无论,可惜其中错了一点,仍然没法破掉金龙旗绝妙招数。
如今沈雁飞有恃无恐地上山,他和冯征是为了发现秦宣真来到青城而匿藏起踪迹。现在有个武功更强的吴小琴,就不必多虑了。
众人正在三清宝殿中闲谈,沈雁飞带着吴小琴和冯征昂昂然进殿。殿中空气顿时沉重凝结得像快要下大雪。
沈雁飞走到秦宣真面前,躬身道:“庄主何苦迫人太甚?家父母为你一点贪念,分离十余载,如今庄主还要斩草除根,未免有伤天地之仁!”
秦宣真哈哈一笑道:“好,沈雁飞你倒教训起本庄主来,如今先此声明,我与你师徒情义完全断绝。现在你与我动手,也不算你欺师灭道。本庄主倒要看看你学了多少技艺?”
沈雁飞面对着这位黑道中第一把高手,心中不免畏怯,竟然凝目难言。秦宣真冷笑向众人道:“秦某说话算数,这厮如敢与我动手,只怕性命不保,秦某手下决不留情。”
他的目光如两道冷电般扫过众人,见没人答话,暗中大为放心,知道没人为他撑腰。他可没把冯征和吴小琴两人放在眼内。
生判官沈鉴和瞽目老人张中元一齐出现,张法和杨婉贞都一齐挺身出去,张法骂道:
“秦宣真今日你恶贯满盈,你可看见那两位老人家?”
众人一齐转头去看沈张两人。泰宣真冷笑道:“你们都一齐上来,本庄主决不觉得杀人会费事。”
沈雁飞明知父亲性烈,断喝一声,道:“泰庄主请听一言,我沈雁飞如今单独向你挑战,不必他人相助,同时也不使用你所传授的招数,这样你认为公平么?”
秦宣真微微一怔,道:“这样公平得过了头啦,就凭你自己一个,还不用我修罗扇绝招?”
“正是这样。”沈雁飞说得坚决异常:“在座天下高人,可以为沈雁飞做证!”
秦宣真阴恻恻狞笑一下,颔首道:“你发招吧。”
所有的人,无大睁大眼睛,尤以五阴手凌霄最为关心,因为他要知道究竟他传的五招绝艺,是否能够名扬天下。
沈雁飞躬身行了一礼,便掣出修罗扇,倏然踏步直攻,秦宣真一看敢情这一招奥妙无比,尤其令他惊心的倒是他那深厚绝伦的内力,如山压倒。
正是行家一伸手,便知有也无。秦宣真不敢怠慢,身形一动,忽然化身为几个人,同时出招反攻。
沈雁飞使的正是五阴手凌霄所传的新创五绝招,这第一招攻中寓守.专引敌人出手来攻,那秦宣真果然使出进手招数,那柄白折扇地刷地打开,寒风四卷,乍觉沈雁飞身形左飘右移,方向捉摸不定,不觉暗吃一惊,极快地想道:“怪不得这厮胆敢夸称不怕七星庄绝技,原来已学会不知来历的绝艺,还有阴阳二魔宣氏兄妹的秘传天魔舞身法。”
想到这里,沈雁飞早已欺身反攻,一团烈火也似的修罗扇在瞬息间使出划削拍三种手法。
要知金龙旗管俅在早一辈的高手中,其武功出类拔萃,与其同时的名家相差甚远。五阴手凌霄为了破他奥妙招法,梦寐不怠地苦想了数十年,直至最近才创演出五式绝学,其厉害可想而知。正因招数乃是新创,是以秦宣真也认不出来历。
沈雁飞这番出手,已尽全力,修罗扇上劲风凌厉沉重得有如山岳。秦宣真虽不知他的秘招来历,但当然看得出这一扇之后,竟是左右手交替源源攻来的凶猛攻势,以他如今强雄无比的功力,招数一施展开,岂能抵御?心念一动,撤身便退。
沈雁飞招式未变,身形却如附骨之疽,紧跟着秦宣真纵横进退。他轻功比之授业师父还要高出一些.秦宣真连换几个身法,依然摆脱他不掉,不禁勃然大怒。
观战之人,无不骇然喝彩,完全是替沈雁飞助威。原来那秦宣真多行不义,成为黑道盟主,久为各派正人们所不满。沈雁飞虽是大逆不道的叛师行为,但一则他是为了父母之仇,这个孝道足可以抵消叛师之恶。二则他已改邪归正,而诛戮恶人,正是侠义之士份内之事。
沈雁飞能大义灭亲,更是难得。
秦宣真自觉脸上无光,迫不得已左掌右扇,倏然来封。左掌上的阴气比右扇上的内力发出早一点儿,沈雁飞全力猛攻,正好撞上,人影乍分,各自退了三步。
要知秦宣真因不是童身,故此无法练成修罗扇第八式,不能从扇上发出阴气。但他以绝顶资质,与及多年苦功,硬是练得阴气能从拳掌上发出,威力虽不比从兵器上发出那般奥妙,即是说这股阴气只可对付拳掌之力,但不能抵挡锋快利器,不似沈雁飞从肩上发出阴气,可以卷封任何武器。但仍然威力极大,刚才只用了七成功力,便将沈雁飞排山倒海似的一拳挡住。比之前辈高人五阴手凌霄抵挡沈雁飞还见出从容。不过秦宣真的修罗秘籍被沈雁飞带走,那秘籍中载有一种专破阴气的功夫,名为翠袖飘香,甚是易练,施展时袖发出一股香味,登时可把阴气奇功破掉。以秦宣真目下将阴气功夫练得与心灵合一的地步,万一被破,马上昏迷欲倒,那等于束手就擒,故此他一上手不敢使用。只是沈雁飞功力陡然增强许多倍,秦宣真明知光以内家掌力,也许碰不过他,或者是半斤八两,因而遏止不住他的攻势。万般无奈之下,才使出阴气功夫。
沈雁飞这一招出手,信心大增,豪气凌云地长啸一声,复又扑去。秦宣真到底不敢随便施展阴气奇功,这一来便宜了沈雁飞。只见他一连发出两招,左右手交替而攻,眨眼间已尽施招数中的变式,掌扇如雨,凌厉无比。
秦宣真仅仅接这两招,便已用尽平生武学,不由得大为凛骇,却又怕他是引自己全力施展阴气,这才出手来破,故此心中举棋不定,一时狼狈之极。
沈雁飞神威凛凛,大叱一声,响亮得宝殿也微微震动,只见他最后两招齐出,左右手同时搏击。
五阴手凌霄为之霜眉一皱,想道:“这两招一齐使用,一心岂暇两顾?岂不是反而削弱了威力。”
谁知这一招正是沈雁飞和吴小琴比武时,两人事后研究五阴手凌霄这五招疏失之处,因而改进。
秦宣真也大吼一声,在这电急之间,把右手扇插在腰间,然后左右均发出阴气,用足十成功力。
沈雁飞招数妙绝,却因对方阴气奇功太过厉害,难越雷池一步。若非他招数极妙,则早被秦宣真全力发出的阴气功夫击败了。
这时五招用完,凌霄反而未曾瞧出这两招合并的妙处,正在暗忖沈雁飞将有什么结局时,忽又大大凛骇,原来沈雁飞身形不变,但见他似左实右,欲退反进,左手托住右肘,光用右掌舒徐攻敌。看起来虽慢,其实却恰到好处,一点也不失去机会。凌霄认得这一路怪招正是金龙旗管俅的绝招,不由得在喉头低吼一声。
众人都屏息静气,白云老尼低诵一声佛号,凝目忖思。
昔年的金龙旗管俅虽然武功卓绝天下,而且对她一往情深,可是其貌不扬,毫无风度,终难获得美人心,假如换做沈雁飞这等翩翩少年,又具如此上乘武功,那便不至于如此了。
沈雁飞掌力陡然增加一倍,掌力过处,石地也被刮出屑末,霎时石走砂飞,狂飚电转,声势猛烈异常。
秦宣真知他左手内力,俱由右肘上传到右掌,增加了力量。这时只见他双手齐发阴气,这才堪堪挡住,但招数失利,绕圈直退。
沈雁飞已知道等自己这三招使完,趁对方势绌力穷之际,猛可扑起空中,施展出自己从神蛛处悟出来的两式,必可将对方击败,甚且取他性命。
三招一过,秦宣真已堪堪跌倒地上,沈雁飞正要涌身由空中扑下。忽然有人失声厉叫道:“沈雁飞!”
沈雁飞为之一愣,蓦然中止攻势。秦宣真趁此时双掌微微一吐,相距半丈,但阴气力量已及。沈雁飞淬然间劈出一掌,嘭的一声,整个人被抛个丈半之远,也不知受伤了没有。
吴小琴恼得哼了一声,真想过去把沈雁飞踢两脚。原来叫沈雁飞的人,正是秦宣真的女儿秦玉娇。吴小琴怎知当日在百花山时,沈雁飞曾答应过秦玉娇不杀她父亲的内情?便以为他又是对这女子有情,是以收住攻势,教她如何能不妒火冲天?
忽然两道剑光,一青一白,电射秦宣真。
秦宣真折扇一挥,便将剑光荡开,身形倏地一旋,闪开数尺,跟着折扇摇处,两团冷风,直取来袭的两人。
这两人正是武当弟子张法和峨嵋散花仙子叶清的爱徒杨婉贞。
他们合力一击,却被敌人从容化解,本应联剑防守,俟机而进。无奈两人乃是情侣,彼此关心,情知这一上手,必需舍命相拼,因此都安心牺牲自己,好让对方得手杀死仇人。
故此两人身形一挫之后,复又舍命猛攻。须知武当峨嵋俱是武林中可数剑派,他们的功力虽然火候未够,但剑术神奇,又不要性命,更加凌厉。
二十招才过,修罗扇秦宣真反而一筹莫展,每每一出手时,招数尚未使足,却因对方不要性命,迫得回手封架,这样打法,武功再高也不济事,何况张杨两人剑术极佳。
秦玉娇叱一声,猛然扑过去。这边傅伟、张明霞一看不妙,只因秦玉娇加人之后,只要为她父亲抵挡两三招,秦宣真缓出手来,便能在数招之内,以全力击毙张法,或杨婉贞任何一个。
但傅张两人还未有动作之时,人影一闪,快得异乎寻常地截住秦玉娇。这人在空中竟是飞个弧形,刚好绕过秦宣真和张法杨婉贞的交战范围,而从那一面把秦玉娇截住。
这种轻功天下无双,只有金龙旗俅办得到,如今这人不消说,可知是吴小琴。
只见她罗袖一挥,一股潜力出处,硬生生将秦玉娇轰退。
张杨两人更加奋勇进攻,但秦宣真身手委实不凡,一味防守的话,想必还可捱一段时间。
生判官沈鉴虎目一闪,抖丹田大喝道:“沈某来也。”纵到战圈之时,又大声道:“你们且退。”
在他想来,张杨两人必定不退,这样以三攻一,不消三十回合,定可收拾下仇人。
岂知张法素性孝顺,对待沈鉴有如父亲,不敢违拗,剑势一懈。
秦宣真岂能放过机会,蓦然一缩胸,哧的一声,杨婉贞长剑从侧面刺穿他胸前长衫,但秦宣真扇出如风,已拍到张法身上。
这一招厉害无比,若教他扇子拍着,立刻得扫掉半边身躯,然而却无人能救张法之危,把旁边观战的天梧子骇出一身冷汗。
张法猛觉一股潜力从侧面涌到,把他推得横冲开去,饶是这样,左肩已被敌扇力量压着,皮折骨断,痛得大叫一声。
吴小琴运奇功远远推开张法之后,又一挥手,把秦玉娇扑来的身形轰退。
杨婉贞一听张法惨叫之声,心神大乱,便被秦宣真扇风撞上身,退开几步,哇的吐了一口血。
这时剩下生判官沈鉴和秦宣真交战,形势之危殆,不问可知。
散花仙子叶清和天梧子齐齐飞出来,各把徒弟抱住。
吴小琴芳心转了千百回,最后银牙一咬,忽然跃入战圈,玉手一分,一股掌力迫住秦宣真,另一股掌力却迫开生判官沈鉴。
沈雁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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