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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情的通报停当下来，隔着五六步距离，二人一站一坐冷目相对，眼中神光放狠，怎么看对方也不顺眼，视对方如眼中钉肉中刺，必欲拔之后快，都不是可以任人欺凌的善主，不悦和不爽全表现在脸上了。
气氛僵持不下，虽不再唇枪舌剑，恶言相加，但沉寂中隐藏的凶险却更甚，一旦激烈的爆发出来，事后起了冲突，结果是不难预料的。
“怎么不闹了，继续吵啊、闹啊，还以为自己是三岁的孩童。”陆炳语调有压抑不住怒意，明显说得是反话：“是不是让我这个上司作保作证，现在就立下生死契，会后去附近的猪市口，在众目下瞪瞪之下解决一下私怨，分出生死胜负为止呢！”
两人闻言，同时互觑对方一眼，唇角冷笑着，发出一声不服的重哼。
“好啊，看来你们都有这个意愿，作为你们的上司我不能厚此薄彼，成人之美的雅量还是有一点的，况且本人也很愿意作这个见证人，不过……”陆炳气极反笑，倏然阴沉下来：“本指挥要先治你们二人的构军之罪，再谈其他，议事公厅是何等威严的所在，岂是你等二人可放肆胡来的地方。怨语多出，在睽睽众目之下，不听约束，当着本指挥的面，竟然挟私怨在公堂相互抵责对方不是，身为军人理当严于律己，袍泽友爱，却如此小肚鸡肠，动辄以私忘公，恶语相向，言行与市井泼皮无赖何异，枉为朝廷命官，有何脸面穿这一身公服站在公堂之上，本署要你等又有何用？”
“来人呐！”一声暴喝，从外头冲进两组六人执法卫士：“今日由谁轮值掌风纪？”
一名武官面带难色，从列座中跳出来：“大人，是属下。”
“你说这构军罪应该怎么办？”
轮值的风纪武官硬着头皮说：“法不容情，律及当斩，按军法犯构军罪者，应立即拖出辕门斩首示众，以敬效尤。”
“那你还楞着干什么，还不叫你的属下把这两个混帐东西拖下去砍了。”
“大人，属下不敢……”
“什么？”
风纪武官索性低下头，吱着声不再啃气了，涌进来的卫士僵在门口，举步不前。
上司的一时火头上的气话，哪能当真？
“说话啊，哑了？”
见没有回音，当着众部属的面，陆炳脸色怎么好看得起来，气血往头皮上涌，面子挂不住了，真火也顿时忍不上来。
在一声惊人的拍案声响后，他厉声道：“你以我在和你开玩笑？把头抬起来，正视本官，你是风纪官，军法条例应该记背的比我熟，这狠军之罪，本署是不是应该适用在你身上？你倒说来听听，什么是狠军？”
风纪武官艰难异常挺胸抬首，涩涩地低声吐字：“调用之际，结舌不应，低眉俯首，面有难色，此谓狠军，犯者理应……”
犯者理应拖出辕门斩立决，这就是军法，犯了任何一条都可能是杀头的死罪，最轻也会被打得半死，不过只适用于战争时期。
和平时期，军人犯罪通常需要经过军管衙门审理，最后才进行量刑治罪，非常时期才需要这种按律定刑的严酷方式。
众人纷纷情知不妙，骑虎难下，人一旦真拖出去，两人有死无生。
在附近同僚眼神示意下，张头儿抢先下跪乞罪：“大人，属下知错了，是属下头脑发昏，意气用事，挟私怨而废公事，以致言语失当，口出不逊，咆哮公署，顶撞上司，违反军规，实在不干周玉山的事，要杀就杀属下一个人好了，只乞求大人在来年清明，在属下坟头上浇上一坛好酒……”
周玉山也不笨，虽慢了一步：“大人，属下也知错了，是属下小肚鸡肠，气量窄小，忘记大人平日的孜孜教诲，教大人失望了。属下想来痛心疾首，实在不该与同僚在产生嫌隙后，又相互攻讦。属下愿意与张定边兄弟一起领受罪责，只是家中小妹，以后无生计着落，可能要托大人照顾……”
“你们俩个，也不想想刚才的气焰有多嚣张，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现在才知自己错在哪！”两人的言行起作用了，陆炳左右踱步走个不停，话里也略见端倪：“你们现在说这些，是不是有些晚了，本署若询私废公何以服众呢，本署定要……”
要怎么样，没说下去，大概在作想下面该如何决定，显然还没想好怎么收场。
高恕看出陆炳的尴尬，趁机进言：“大人，兵法上讲，临时斩将是为兵家大忌，况且当下又是用人之即。两人又俱是德才上佳的干拔之才，在大人麾下任职听差办事，无不竭心尽力，但毕竟年青，气方方刚，偶尔出格犯下一些小错。大人在处置上是不是可以通融浑圆，从轻发落，这是属下的提意，请大人三思。”
有志一同，也不知谁带的头，人人起身应呼：“大人请三思而后行。”
思默了半晌，陆炳长吐一口气：“好了好了，诸位都回座吧，不用向本署施压。高叔，你说怎么办，怎么个从轻发落？”
高恕捻了捻须，微微一笑：“大人，各打两百军棍如何？”
陆炳一惊，失声道：“什么？”
“大人，是不是处置得太过轻了些。”
“是有些太轻了，不过就这么办吧。”陆炳使劲地干咳一声，有点言不由衷：“来人呐，把这俩个混球拖下去，照实的打！”
两百军棍实打下去的还了得，活生生的人大该会变成肉泥，皮粗肉厚气功练得刀枪不入的少林高僧，也不敢自夸能挺得过三十军棍，肯定有死无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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