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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人拾级登殿,在宏整的殿门外停落下脚,朱厚璁并无进殿的打算,陆炳附从跟随,落在皇帝后头一步,见状急走朝前两大步再驻脚转身,至始至终落都恭谨地落于皇帝后跟。

    陆炳的恭敬姿态让朱厚璁畅然清笑,在陆炳莫名的眼神中,朱厚璁和他对换了左右位置,把陆炳换到自己的左首,他自己却站到了右面,将自己的身影溶进了陆炳的身影当中。

    “朕喜欢黑暗,朕看不见别人的存在,别人也看不到朕又站在哪里,而最不愿意看到这残红的夕日,望之教人伤心,文明可否愿意为朕遮蔽一下,当然若是不愿,朕也不免为其难。”

    “文明当然愿意,可是……”

    “好了,没有可是,都说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朕现在就想沾沾文明的光。文明别动,别和我说什么君臣之礼,朕就是要你和朕站在同一条线上,一起指点这无限江山。朕的天下,可也有文明的一份。”

    皇帝说得相当认真,陆炳不安地挪了挪身,真被吓了一跳:“圣上这样说恐怕有点不妥,臣惶恐,微臣毕竟只一个外臣……”

    朱厚璁牢拽住陆炳不放松,张扬地大声地嚷嚷起来:“有什么不妥,朕说妥就妥,朕就偏偏要这么说,看哪只狗耳朵听进去敢胡说八道,朕的天下就是有文明的一份,文明要在哪里建藩,自己说……”

    “臣……臣……”陆炳舌头打结,傻瞪着眼看着正经八百的皇帝,说不出话来了。

    “哈哈……”朱厚璁却突然捧腹大笑起来,摇头晃耳拍打着陆炳的背肩,“文明,你也有会被吓倒的时候呀,朕这可以是第一次看到,天不怕地不怕的陆文明也成了害怕朕的胆小鬼,哈哈,朕高兴呀……”

    “谁说我怕了,我只是……”

    “怎么,你还难道真想要王爵,好,你说。”

    “不,圣上,文明是说……”陆炳苦笑着摇动着头,“文明只是一时吓倒,一时失态而已。”

    “一时失态?朕知道了。”皇帝面露可恶的笑容,笑得陆炳好不尴尬,反驳话只能吞回肚里跟胃虫说,谁叫嘴长在皇帝身上,只有任他信口开河胡说了。

    他举目四顾,舒胸大缓一口气,幸好近身三十步内没有跟从的侍卫太监,蒿草将他们和他们二人分隔开来,应该没人可以听见皇帝豪气飞扬地荒谬绝顶话语。

    裂土封王,这话题可一点也不好笑,这原话要是传出去,即管就是玩笑话,恐怕也会引起轩然大波。他陆炳算是个什么东西,既无拓土开疆的盖世军功,更不是宗室亲贵勋戚,凭什么封爵?

    就是封上个三等伯爵,也会引来举朝争议,只凭皇帝的宠幸骤然得贵,那岂不成惑弄人心的妖邪之流。何况人贵有自知之明,距离太过遥远了,陆炳他想到不敢想这话传出去的后果,那可能真离死不远了。

    自汉代以来,汉人王朝中的异姓王就没有一个有过好下场,从这一点上不难看出满口仁义道德的汉人在胸襟与气魄上,实难以跟那些所谓的没教养没开化的边塞民族相提并论。

    陆炳不想再和皇帝肩并肩站太久,君臣毕竟有别,刚才的话题也太敏感了,若把阶下草木比作林立的甲士,现在居高临下的他们两个又成了什么,他陆炳又成了什么,这天下可是他们朱姓的天下。

    大明皇朝也只有朱姓的宗室藩王,建国百五十余载,绝无活着能享受到王位殊荣的异姓王,所谓明初六王,封王那只是死后的追赠,只是有口穗无实穗的虚衔。

    陆炳刚想有所动作,皇帝却主动松开了抓住他的手掌,伸手前引示意入殿,见陆炳迟疑地楞在原地,朱厚璁拊掌喜笑:“我只是说个玩笑话,文明不会这么小心眼吧!”

    “圣上的笑话不觉有点过了吗?”

    “对,是有点,我道歉还不行吗?”朱厚璁笑容可掬地还真拱手低首赔礼,天子的威严半点不存,陆炳却在皇帝一鞠之下礼哑然失措。

    “走吧,里面说话。其实刚才朕说得并不完全是笑话,朕确实是想给,可朕贵为天子,也有许多许多力难所及的地方,祖宗的规制,皇家的法典,还有满朝的文武臣们等等等等,各色原由都在处处掣肘着朕的一举一动呀。”

    “文明懂,文明也重来没有这个妄想。”

    “朕知道,朕怎么可能会不知道文明的性情,如若贪图富贵虚容,那还是陆文明吗?”

    “谢圣上的夸赞,圣上都把文明夸到天上去了,再捧上几句,文明摔了跟头可就惨了。”

    “朕夸你几句又怎么了,朕就偏偏要给你,给别人想得也得不到的东西,朕虽然不能给你什么爵位虚名,但朕却能给文明予至大无限的权力。”

    “哦……”陆炳长哦声中显得有点蹙促,紧趋跟从左右侧翼护从警戒,怕殿里会出现意外。

    明初六王:1.开平王常遇春(本爵鄂国公,子常茂封袭爵郑国公)2.宁河王邓愈(本爵卫国公)3.中山王徐达(原信国公改爵魏国公)4.岐阳王李文忠(本爵曹国公)5.黔宁王沐英(本爵西平侯)6.东殴王汤和(本爵信国公,唯一得善终的一位,其他不是病死就是战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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