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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先迎住鞭的大汉向上纵,长剑向下斜挥。可惜,他反应虽够快,仍慢了半分。“嗤”
一声鞭错过剑锋,仍向后扫,鞭过无声,贼人两脚齐胫骨而折,人向地面急落,想得到够糟。
白龙筋鞭呼呼厉啸,像有无数银虹向外暴射,也像有无数光环向外吐,卷到何处,何处遭殃,只一照面间,便倒了五名,共有八名贼人横尸路中。
还有七名活的,大概他们的修为造诣要高明些,依然凶悍如虎,在鞭声如雷中奋勇向鞭影中抢。
四匹健马狂风暴雨似的卷到,两匹在前,另两匹稍落后两丈。并辔冲到,最左前的马上人叫道:“退!交给我们。”
不等七名贼人退出,马已冲近,暗器亦先一步射到,共有九枚回风柳叶刀,向君珂急射。刀专走弧形,划出九道半弧,向中间集中飞到。
在暗器之后,一把流星锤,一把飞爪,从马上人手中射出,两匹马也不要命,硬向君珂猛冲来了。
君珂一声长啸,鞭突化无数斗大银环,迎向袭来的刀山,正将九把回风柳叶刀全震得向外飞“叮叮”两声脆响,有两把柳叶刀震成十来段小铁屑。
“打!”君珂大吼,白龙筋鞭一抖一振、流星锤和飞爪全缠在一起。
白龙筋鞭可屠蛟龙,流星锤和飞爪的钢丝软绒索,可以缠绕刀剑,却受不起白龙筋鞭的猛袭,加上君珂的神力,一拉一抖之下,锤索爪索立即寸断。
鞭向下一落“叭”一声击中右首健马的额心,马脑袋像被人砍了一刀,几乎成了两爿。马的冲势未止,仍同前撞到。
君珂向左一闪,来不及再用鞭,用肩部猛撞马的左肩骨,左手疾伸,叫:“下来?
滚!”
叫声中,人已从双马的中间空隙中突入,白龙筋鞭突化长虹。攻向后面的两匹健马。
他身后,砰然一声大震,右首的死马冲倒在地,马上骑士一声惊叫,飞离马背。
接着是一声马儿痛苦的长嘶,被君珂用肩所撞的左首健马,以迅疾的速度向侧翻倒。马上的骑士仅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便撞昏在三丈外,滚了几滚方寂然不动。原来这人的左大腿被君珂巨掌一抓一扔,五指将腿肉抓得四面迸裂,胴骨也碎了,一扔之下,他怎受得了?
后面的两匹马到了。马上的人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白虹已到“叭叭”两声脆响,两匹健马的额上各挨了一鞭,刀枪不入的猪婆龙也禁受不起白龙筋鞭的抽打,毫无护甲的马儿,命运不问可知。
死马仍向前冲仆,君珂已向后飘退。
马上的两名骑士已飞离马脊,向两旁飘落。
“蓬匍”两声,两匹死马冲倒在君珂脚前。灰土四杨,鲜血飞溅。
君珂屹立如山,点尘不惊,大喝道:“别再送死,你们受何人所差?”
连后到的马上骑士全算上,共有十名活人。最后飘落的骑士拔出一把蜈蚣钩,反喝道:
“你姓林?叫”
“太爷姓林,名君珂,行不改名,坐不改姓,绰号叫天涯游子,你们冲我而来?奉谁所差?”君珂沉声问。
“奉冷当家所差,取你的人头回话。”
“姓冷,是指银剑白龙呢,抑或是指寒风掌老匹夫?”
“都是一样,不必问了,你杀了咱们的同伴,擒住你时你将被化骨扬灰。”
君珂仰天狂笑。收了鞭拾了一把剑说:“你们已死掉一半,还敢大言不惭,怪事。杀你们这些土鸡瓦狗,污得了我的神鞭,且用你们的剑,屠你们这样走狗,上!别等。休误了大爷的大事。”
十个人同声暴吼,立即发难.八方合围,疯狂地挺刀猛扑、声势汹汹。
君珂向前踏出两步,突然向右急旋,折向射到右方,恍若电光一闪,绝招“射星摘斗”
出手,在兵刃合击中飘然脱出重围,到了右侧方举剑冷笑。
似乎在他刚站稳的同时,先前在右侧方攻到的两名灰衣大汉,手中兵刃徐徐下降。身形踉跄想勉强支撑沉重的身躯。他们的左手,掩住了脸面,鲜血从掌缝中沁出,顺下颔滴下胸襟。
终于,他们支撑不住了“当当”两声,兵刃落地,左手亦松,现出眉心中的一个剑孔,突然仆倒在地,寂然不动。
另八人根本没弄清是怎么回事,全都变色站住了。
官道两端,各有一批凶猛的人物,用迅捷无伦的轻功相对而进,快接近林中斗场了。
从彭泽方向来的人稍快一步,那是一群身穿大红法服的老道,和十余名穿黑色劲装的老少男女,全是江湖中有名有姓的人物。老道共有十三名,领先那老道年登耄耋,头戴九梁冠,鬓脚洁白如银,短白眉,狮鼻海口,目中冷电四射,山羊胡子不见一星黑影,中等身材,腰悬一把古色斑斓的长剑,剑把云头镶了一颗宝光四射的青钻石,晶莹夺目,握手处隐约可以看到两个古篆字“青霜。”
老道后面左首,赫然是二帮主天洪老杂毛。只消看见天洪老道所处的位置,便知悬青霜宝剑的高年老道的身份,必是天玄教的教主,黑龙帮的总帮主天玄观主。
在风雨飘摇中,天玄观主终于赶来了。
从湖口县城赶来的人,人数也不少,大部分是身穿灰袍的人物,一个个相貌狰狞,腰悬杀人家伙的武林之豪。为首的人是个身穿法服,被火红袈裟的大和尚。这和尚古怪,光秃秃的脑袋上没有戒疤,明眼人一眼便可看出,是个未受戒的酒肉和尚。
这酒肉和尚长相好威猛!大脑袋,红光满脸,铜铃眼,金睛的四周布满红丝,鼻翼特宽,大鼻孔儿朝天,四方大嘴,招风子耳.从耳根至下颔,由鬓角至嘴唇,一片灰色,都是被剃光了的络腮胡,灰色是隐在皮下的须根。他腰上,悬了一把三尺六寸的长剑,袍袂飘飘,脚下如行云流水,看去潇洒从容,其实速度甚快。
他就是大盗李胡子的堂弟,假和尚千手如来李宁。在沅州,他是个大慈善家,修桥铺路的大善人,赫赫有名的李员外。在江湖,他是个无恶不作,无法无天,穷凶恶极的隐身大盗假和尚千手如来李宁。
干手如来身后,寒风掌冷沛年青袍飘飘,追随在右后方额上见汗,显然他在用全力赶路.有点吃力,他的功力和轻功修为,比千手如来相去太远了。
在天玄观主的身后半里地,有一个身穿披风的人,鬼鬼祟祟地钉住了老道们的背影,亦步亦趋。
更远处,也有一行踪诡秘的人,钉住了身穿披风的大汉,若无其事地时行时止。这人的腰中,带了一把有护手的钢钩.
君珂毙了两人,突出重围,向惊骇得发得的八名大汉冷笑一声,沉声道:“够了,老兄们,用不着再上送死,你们还得替同伴收尸。林某没空,不想替你们善后。”
有一名大汉扬刀大叫道:“你走不了,不是你就是我。”
君珂垂下剑尖,冷冷地说:“你如果上,死的定是你而不是我,免了吧!回去告诉银剑白龙父子,再找林某的麻烦,叫他小心脑袋,林某要找他再刺几剑。”
身后已传来衣袂飘风之声,他仍往下说:“林某不想生事,但也不怕事,惹火了我”
话未完,身后突传一声暴吼,有人叫:“李隆,发生了什么变故?”
叫声是寒风掌所发,他已看到了满地尸骸,被称为李隆的大汉抬头循声看去,喜极大叫道:“禀当家,这小子就是林君珂,杀了咱们不少人。凶悍绝伦,擒他不住。”
君珂扭头一看,暗叫不妙,敌人来得太多,麻烦得紧。他不认识千手如来,也不认识寒风掌,寒风掌却认得他,那次仙霞岭之会,寒风掌用巾掩去本来面目,所以他无法相认。但听李隆称对方为当家,他猜出发话的人可能是寒风掌冷沛年,当年在彭家村围攻他爹爹的元凶之一,仇人相见了。
他也看到了千手如来的古怪面目,更有一大群目放厉光的贼人。他不怕人多,但打起来势将稽延,耽误了他抢救彭恩公的大计,绝不可在此逗留。
相距还有三五十丈。他顿萌退意,猛地身形疾闪,向松林深处飞掠。
“哪儿走!纳命!”李隆大吼,脱手打出三枚燕尾镖,挺手中单刀随后攻到。
千手如来一听是林君珂,大喜过望,一声长啸,红影捷逾电闪,飞射而来。
君珂反手一掌扔出,人已闪入林中。
“哎”李隆发出一声惨叫,三枚燕尾镖回头返奔。尾在前尖在后,硬生生贯入他胸腔之内,扑地便倒。
“截住他,休教他走了,散!”千手如来大吼。抢先从侧方飞射入林,迎头急截。
远远地,天玄观主已听到啸声,身形突然加快,像一阵狂风急刮,一面叫:“快!也许是咱们的弟兄遇上了对头。”
众人一阵急走,奔向林中。官道上除了尸体,已经看不到活人。而林木深处,狂笑声和震耳的嗓音如雷:“哈哈!你除了纳命,没有第二条路可走,留下啦!令尊大概还在人间,在你的身上定可找出他的下落,哈哈!接着。”
天玄观主一怔,脱口叫:“咦!是假和尚千手如来。”
“是他,这畜生定是在杀咱们的兄弟,走。”天洪道长咬牙切齿地叫。
“走!入林。”天玄观主挥手叫,抢先闯入林中,向斗场闪电似的掠去。
君珂入林逸走,想从旁绕出,岂知松林并不太大,深不过百十丈,林的那一面,全是刚插秧不久的水田,直延至东南面个山之下,一望无涯,形迹难隐。
他向右一折,想折向官道南面,由于略一迟疑,被从侧方射到的千手如来截个正着。狂笑和倨傲的言词,立即激起了他的怒火,提起他的父亲,更是火上添油。
林中巨松盘虬,枝浓叶茂,长兵刃派不上用场,反而碍手得脚。他不敢撤白龙筋鞭,转身站定,手中长剑发出阵阵龙吟,俊目中神光如电。大吼道:“贼和尚,你是谁?”
千手如来还不知君珂了得,更不知君珂曾经怒斗青城练气士的事,以为小伙子年纪轻轻,打娘胎里练起,也不过一二十年火候而已,没有什么了不得,赤手空拳欺近,巨大殷红的大手伸出袖口,叫:“我千手如来,但只有一双手,你乖乖就擒,免得佛爷我费事。”
君珂看清他殷红如血的巨掌,心中一懔,心说:“这家伙练了赤阳掌,我得小心些儿,盛名之下无虚土,贼和尚的名号挣来非易哩。”
他终于看到了这个字内闻名的大盗了,心中自然有点紧张,但绝不是恐惧。当地面对宇内第一高人青城炼气士时,也不曾被对方的名号所震撼,对这个宇内的凶狠大盗,他没有恐惧的理由。
四周赶来的人还未到达,正是出手的好机会,他看巨掌将近身前,突然向左飘掠八尺。
干手如来如影附形踉到,狂笑道:“想走么?你在做梦。哈哈!”
笑声中,五指箕张兜头便抓。
这家伙太狂妄,明知君珂手中有剑,仍敢用赤手擒人,太瞧不起人了。君珂无名火起,拼的念头在脑中象电光一闪;蓦地功行剑尖,生死门神功发似山洪,一声叱喝,迎着巨掌洒出一招“银河飞星”不仅要穿透对方的手掌,更要迫进攻向对方没有戒疤的光头。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干手如来一看剑影飞腾有异,剑气亦大异一般武林高手所发的内家剑气,知道不好惹,但仍不相信少年人有何惊人绝学,五指仍向前抓,一抄一捞,竟然想空手夺剑。同时,他的左掌也突然吐出以防万一,凶猛灼热的气流向前急涌,如同山洪怒泻,袭向君珂的下盘和腰际。
君珂感到热流涌到,灼热如焚,而且劲道直追内腑,压力奇猛,心中悚然而惊,剑势立现迟滞,一念之差,几乎陷于危局。
他在点字诀中,突然加上了振字诀,一挫钢牙,全力奋勇抢攻,剑尖前突发厉鸣,龙吟似的剑啸亦从剑锋上发出,突破了凶猛的热流,剑尖略一顿挫,突又再次逼进,吐出七颗银星,狂野的欺近猛袭。
千手如来在剑尖将及的刹那间,感到剑啸有异,而且有一股奇特的凶猛无比的暗劲,震开了自己所发的天下无双的赤阳掌力,真气受到奇特的劲道所震,突然剧烈地散逸,剑尖已突破真气布成的无形巨网,猛袭而到,不由他不惊,知道厉害,火速撤回巨掌,在危机一发中,脱出七道剑芒的笼罩,向侧飞飘八尺。
不等君珂转向攻到,他一声怒啸,正待发暗器取君珂的性命,眼角突见红影入目,人影急射而来,有陌生人到了。同时,自己的党羽亦呼啸而至。
他不愿在人前失去身份,立即忍下了,伸手拔剑出鞘,一声厉叱,冷电四射,攻出了一招“云封雾锁”
“铮!铮铮铮!”一连串的兵刃交鸣声暴响,火花飞溅,双剑凶猛地纠缠片刻,倏然分开,各退开丈余,不等对方站稳,立即重新交合,但见剑影如万千白虹飞舞,只看见剑芒而不辨人影。
快!快得令人咋舌,双方展开了武林罕见的凶狠拚搏,乍合乍分捷逾电闪。
不再发生兵刃的错鸣声,两人全凭心意神御剑,在千变万化中抢机先,攻招化招意动神动,一发即变令人难辨招式,一沾即走再换招抢攻,变化于几微,攻得狠守得密不留半丝儿空隙。
白虹飞舞,枝叶如被狂风所扫,纷纷向外激射,粗糙的松树皮-一剥落飞走,好凶狠的一场武林罕见的高手相搏。令人叹为观止。
灼热的劲道四溢,潮水也似的无形震动激射,扑来的三四十名的武林高手,懔然后撤作壁上观。
“好一场武林罕见的龙争虎斗。”天玄观主变色轻叫。
天洪道长更是心惊,低声说:“师兄,千手如来今天竟然动兵刃,对方不知是谁,竟然和他拚成平手哩。咱们帮中。似乎没有这种高明身手的人。”
天玄观主端详良久,讶然道:“咦!是个英俊的年轻人,依稀尚可分辨,剑法却无法看出门派家数。”
君珂凶猛如狮,每一招皆急似电耀,每一剑恍若霆击,太快了,旁观者功力稍差的,甚至还无法看清他的面貌,更不必说看剑路了。
天洪道长向寒风掌等一群恶贼一指,低声道:“师兄,趁假秃驴被缠住,咱们打落水狗,将这些家伙一举歼灭,永除后患。”
“师弟,不可以妄动,咱们是为息事宁人赶来理论,怎能再将纷争扩大?”天玄观主摇手反对。
“师兄,事已至此,双方死伤枕藉,有理也说不清了,如不乘机下手,终会有翻脸的一天,师兄,拚了,用不着和他们讲理,时不我留,机会稍纵即逝哩。”
“师弟。我们怎能乘人之危,落井下石?”
“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难道说,留待日后他们荼毒咱们的兄弟么?”
天玄道长沉吟很久,突然目中凶光暴射,沉声问:“师弟,咱们真要和千手如来翻脸么?”
天洪老道哼了一声,斩钉截铁地说:“咱们别无选择。”
“后果你想到了么?”
“双方利害冲突,终究要诉之于武力。假贼秃利用银剑白龙小畜生出面争霸武林,暗中蓄养死士,准备东山再起,有他们在,咱们将俯首退出江湖,不然必遭他们逐个消灭而后已,两害相较择其轻,目前的大好机缘如果轻易放过,后果更不堪设想。”天洪分析利害,居然头头是道。
“咱们上一次已收下他的调解金银”
“哼!一千两黄金,还不够建九华观的一座偏殿。”
天玄手按青霜剑把,一字一吐地说:“如此看来,咱们是该动手了?”
天洪观主也手按剑把,沉声说:“血债血还,咱们不能令弟兄们寒心,九华观被杀的无数弟子的冤魂,正期待着咱们出面复仇雪恨。”
两人在交谈,附近的老道和俗家帮众全听得真切,一个个目露凶光,手按兵力把手跃跃欲动。
天玄观主举目回顾众人的神色,突然一声龙吟乍起,青芒冷电耀目生花。青霜宝剑出鞘了。他举剑大吼:“天玄如日中天。”
众人也纷纷撤刃高举,同声大吼:“黑龙威加宇内。”
天玄观主倏然转身,面向对面目定口呆的寒风掌一群恶寇,发出一声焦雷也似的大吼道:“杀!”君珂正和干手如来拚命,双方换了近百招,他豪情万丈,愈斗愈勇,已经争得了上风,攻势逐渐猛烈。高手相搏,心意神不容许有些少分散,场外到了些什么人,他根本没有机会分心打量了,反正他没有朋友,该全是敌人无疑,耳听天玄观主发出了杀声,还以为他们要群殴哩。
天玄观主发令毕,青霜剑幻化一道矢矫的青虹,射向寒风掌一群恶贼站立之处,一沾人丛,血雨立即飞溅。
双方都有二十余名一等一的武林名宿,立即散处各地展开舍死忘生的惨烈火并,整座松林刀光剑影飞腾,厉吼惨叫在空间里振荡。
君珂心中大定,七星散手剑法威力渐增,放手抢攻,全是进手狠招。
千手如来早听出来人是黑龙帮的总帮主天玄观主,苦于无法抽身,他这次带人东下,本就是想和黑龙帮协商十一艘官船的合理解决之道,没想到遇上了君珂,少年人剑上和内功的造诣,大出他的意料,缠住了他不让他脱身,无法与天玄观主见面。他万没想到天玄观主竟不讲武林道义,突然下令向他的手下进攻,急怒攻心,几乎挨了君珂一剑。
他全力封招,一面大叫道:“天玄道友,请等回儿。”
可惜他叫晚了,双方已经放手拚上了。他心中大急,猛地左手大油一扔,罡风随袖而起,风雷之声大作,无数淡淡青芒,从他的掌、袖、肘之处飞出。同时,他左足疾飞,改向君珂的下盘,三枚肉眼难辨的绿色什影,从靴尖中飞出,射向君珂的下腹。
他的右手长剑,正封开君珂攻来的“七星倒旋”最后一剑“挣”一声双剑皆向上一荡。
机不可失,他横剑护住脸部和顶门,剑把向前一送,三枚细小的灰影,突从剑把前云头尖端的小孔中,一闪即出。
这一连串的变化,说来话长,其实乃是刹那间的事,几乎是在同一瞬间发生。
这就是他干手如来绰号的由来,五种暗器分由各处不同方位打出,集中射向对方全身要害。双方相距在八尺左右,想问避根本是枉费心机,想全部避开,更是比登天还难,死在他这种歹毒手法下的人,委实难以胜数。
他的暗器有些是利用无声机簧所发,更加上一甲子内力修为的催动,凶猛的程度可想而知,除了已练成不坏金刚法体的人以外,能幸免的人得未曾有。
君珂早知千手如来的暗器厉害,但力拚百招,已迫令对方没有取暗器发射的机会,对方也一直未曾出手,未免疏懈了些,也没料到对方足尖和剑把之内,竟会有歹毒无伦的暗器射出,一声暴吼,生死门神功从掌心向外并发。
千手如来左手射出的三种暗器体型略大,乃是吸引对方注意的玩意,真正要命的是足尖的断魂钉,和剑把内的夺魄针,钉和针皆淬有奇毒,入体毒即进入血脉,流至何处,何处即麻木不仁,循环至心室人即倒地,人的血液流动极快,激斗中更是流动加速,不消片刻,保证倒地麻痹而死,十分惊人。
君珂防得了对方的手,没留意脚下,更没想到剑把中的暗器,刚振剑出掌,下面绿影已到了腹下。
他目力超人,大吃一惊,拼全力将身躯向上拔起,避过了两枚绿影,最上一枚击破了生死门护体神功,钻入了右大腿内侧。
他向上拔升的上身,也正好迎着射向上盘的三枚灰影,对方的剑把推近他身前不足五尺,太快了,如此接近的距离内。怎能全部躲开?总算他了得,猛地一扭虎躯,避开了两枚,左肩拚全力横撞最左的一枚灰影。
“嗤”一声破空厉啸,夺魄针击破他的生死门护体的神功,贯入他的左肩内了,没入肉中不见。
左肩右足皆中了暗器,生死门神功护不住体,但也消去暗器一半力道,所以入肌不深。
一阵麻木的感觉,无情地向他的右足和肩膀猛袭,真气一窒,生死门神功渐散,惊叫一声,飞坠而下了。
千手如来知道得手,大吼道:“你小子该死一万次,误了我的大事。”
吼声中,他冲上一剑急挥,咬牙切齿神情厉恶,要将君珂挥为两段。
一条绿影从侧方急掠而来,速度极快,一面飞掠,一面探手去除一个奇大的锦囊。
君珂人未站稳,剑已到了,猛地一咬牙,将长剑拚全力掷出,他要和对方同归于尽。
干手如来不傻,两败俱伤的蠢事他不干,一声冷笑,用剑向上一挑。“铮”一声脆鸣,君珂的长剑断成三截。
“你非死不可,你这祸胎。”千手如来切齿叫,赶上再次点出,出手如电闪。
君珂的左肩麻木。右腿己不听指挥,知道糟了,赶忙探手拉开百宝囊,推开玉瓶塞,抓起几包师鱼解毒散,不管多少便往嘴里塞,解毒散入嘴,右手也感到运转不灵了,无法拔白龙筋鞭拼命,对方的剑已到。
他临危不乱,左脚拚命一蹬,硬将身躯向右急射,避过了一点。
千手如来一声狂笑,顺势撇剑横挥。
“克察”一声,剑将一株海碗大松树砍断了。君珂已向下跌倒,站不起来啦。
松树簌簌下倒,枝叶纷飞,被邻树所夹住,没完全倒下。由于这一阻,救了君珂一命。
千手如来由树下钻过,怒叫道:“看你还往那儿躲。”
叫声中,一剑向君珂双足挥去。
君珂排全力向侧一滚,又躲掉一剑。岂知滚了两转,浑身脱力,便被另一株松树挡住,已无法转动了。
“完了,想不到我会死在这儿。”他绝望地暗叫。
千手如来狂笑而至,剑指向他的心窝,叫:“我有事待办,便宜了你。”
叫声中,剑向下一送。
蓦地,身后传来一声娇叱,在四周粗豪惨烈的杀声中,这声音显得极为突出:“打!贼秃。”
千手如来功臻化境,怎会让人在背后下手?他闻声知警,将刺下的剑往后稍带,想刺了君珂再转身应付后面的人,刺近些转身比较快而灵活。
“嗤”一声他的剑刺中君贝的右胁衣,贯入地中。因为君珂恰在这时拚命向外一扭,一发之差,伤衣而不伤肉,异数。
千手如来突感到背心被细小的物体凶狠地撞击,护体神功一阵波动,幸而他已运足内功护体没被暗器射伤。
“狗东西,谁?”他狂怒地拔剑转身。
绿影就在身后,那是一个美娇娘,一个银白色的巨大物体,已经迎头砸下,距顶门不足三寸了。
他向右一闪,左手一拨“嘭”一声响,银白色巨物被他的赤阳掌拍扁了,他的长剑也在同一瞬间,刺入绿影的右胁,一击便中,绿影向后便倒。
他正想再对付后面地下的君珂,震天长啸已至,红影入目,青色电芒破空而至。
来的正是天玄观主,青霜剑如青虹横空射到,啸声落,喝声随至:“姓李的,轮到你我两人拚骨了。”
松林中,狠斗已近尾声,千手如来的党羽死的死,逃的逃。而天玄观主的人,也向四面八方狂追不舍。留在这儿的不过三两对高手,仍在作舍死忘生的拼搏,其余的都是不死便重伤的人。
千手如来见大势已去,心中大恨,但仍强按心头怒火,向侧闪避,一面叫:“天玄道友,请听老衲一言,再”
“少废话,你认命吧。”天玄观主抢着叫,跟踪追到。
千手如来仍不住利用树干掩身,一面退一面说:“彼此间容有些小误会,你我皆是明理之人,何必”
天玄观主狂笑道:“不错,等你砍下贫道的脑袋做溺壶时,你更会和贫道说理了。接招!你为何没有勇气挺身而斗呢?你当年的威风何在?你不卫冕你的名号?上!为你梦想中的武林霸业而战。”
千手如来气愤难当,大叫道:“道友,休迫人太甚。”
天玄观主也大吼道:“你差遣走狗一再和我的黑龙帮为难,火焚九华观,死伤门人弟子上百,从池州打扰本帮的买卖,沿江血流成河。一而再,你还有面目和贫道理论?老狗!今天不是你便是我,把你的浑身零碎全搬出来,贫道替你招魂。”
千手如来暗暗叫苦,天玄观主的艺业他知之甚详,两人的功力在伯仲之间,胜算不大,而且他久斗君珂,真力损耗极巨,脚下和剑把中的暗器只能发射一次,没有机会再安装,胜算已失,怎能再拚?他一咬牙,来日方长,日后再和他结算不迟。
他打定主意脱身,挺剑挥出说:“老衲也替你超度,纳命!”
两人立即展开抢攻,剑上风雷骤发。千手如来已相度好形势,一面进招一面向后徐退。
地下,君珂体内师鱼解毒散的药力已经行开,但奇毒已在激斗中渗入心室,一时还未能复原,右腿上的追魂钉深入肉中,左肩的夺命针也不易取出,稍一移动,便感到痛入心脾,难以忍受。
他挣扎着忍痛坐起,向在千钧一发中出手救他的绿影看去,只觉心中一紧,暗叫道:
“天!是她,她为何要舍命救我?”
绿影仰面朝天,不住扭动喘息,想挣扎着翻过身来,看面容,竟然是琵琶三娘。在她身旁不远。扁了的银琵琶弦断纽散,静静地靠在树根下,依然银光闪闪。
她剧烈地喘息,虚脱地叫:“君珂,君珂,你你可无无恙?你”君珂感到心潮一阵的激动,猛地奋起余力,拚命向她爬去。他知道她已到了濒死关头,仍然挂念着他的安危,置自己的生死于不顾,这份感情,委实令他刻骨铭心。虽则她曾经是他的对头,而且曾打了他一针,这次她竟然舍命救他,显然,她对他的感情,是爱而不是恨,可算得是世间最可怜的痴心女人。
松林中,除了尸体已没有活人了,杀声已远。群雄正在远处拚老命。
夜暮低垂,西天的晚霞已经逐渐隐去,白天过去了,黑暗行将麇临大地。
早先跟踪天玄观主一群好汉的穿披风怪人,正用轻悄的脚步,抱着凭吊战场的心情,踏入松林巡视,微风掀起他的披风,现出披风内层金光闪闪的布料。不用猜,他是金羽大鹏田克荣。
金羽大鹏身后半里地官道左侧,带大钢钩的人正伏在草中,向远处一对行将力尽的冤家注视,直等到他们两败俱伤,互相倒在血泊中,方站起信步入林,一面走一面喃喃地自语:
“这些江湖狠贼,多死几个天下不知要少生多少事,唉!真是罪有应得。哦!我得再追踪那自私自利的卑鄙小畜生了,也许在他口中,可以得到小老弟的消息哩。”
君珂的左足尚可用劲,他连滚带爬挣扎到了琵琶三娘身边,看到了她胁下的伤痕,只感到一阵凉气由丹田下往上升。
“没救了,这一剑已毁了内腑,贯穿了腹膜。”这是他的结论,想救也力不从心。
她仍在喘息,鲜血从创口中有节拍地一次次向外流,她额上全是豆大的汗珠,脸色灰白,脂粉掩不住她已现苍老的容颜,吃力地呼唤,声音逐渐降低:“君珂,君珂
你”君珂伸出尚可移动的右手,紧紧地握住她不住颤抖的左手,凄然大叫道:“商姑娘,商姑娘,我是君珂,你能听到我的声音么?”
琵琶三娘也许已听到他的声音,茫然地睁大着黑白分明的眼睛,但这双眼睛已不能转动,眼球已呈散光之象。她的左手似乎仍有些少知觉,回握着君珂温暖的大手,从他的声音和握力中,她拉回了一些涣散了的神智,抽搐着说:“你你伤伤了吗?”
君珂一阵心酸,大声叫:“商姑娘,我好好地。你身上可有疗伤圣药?我得救你。”
“晚晚了,我知道。君珂在我临死之前,我我要告诉你-一些事,但但你不不恨我。”
“你不能再说了,保全一分元气吧。”
她伸出颤抖着的右手,在他脸上不住抚摸,手冰冷而无力。蓦地,她喘过一口长气,深深地猛吸,灰白的脸颊泛起一阵淡淡红潮,脸上出现了一抹痛苦的惨笑,说:“啊!我终于摸触到你了,这不是梦。君珂,告诉我,你你恨我么?”
他发狂地按住她的肩膀,酸楚地叫:“不!商姑娘,你舍身救我,我感谢你还来不及,怎会恨你呢?”
她又喘过一口气说:“我的精力已恢复了,请听我说。华山紫凤是爱你的,我不该自私”
她断断续续地将在徽州府如何与银剑白龙设计,如何泄漏华山紫凤有银犀甲防身,如何引诱华山紫凤至小楼探看,银剑白龙如何淫辱华山紫凤的前因后果-一说了,直说至仙霞岭途中,银剑白龙与金羽大鹏会合的变故为止。最后说:“本来,你与华山紫凤确是天造地设的一双,因我之故,不但拆散了你们,更在你们之间种下了仇恨的苦果。君珂,原谅我,原谅我这不幸的苦命女人。”
“商姑娘.你没有错,用不着自疚。”他痛苦地叫。
她脸上的红潮逐渐退去,回光返照的时期快过去了,手无力地下垂,仍在说:“自听到你的死讯,我痛不欲生,浪迹江湖找寻银剑白龙徐图报复,可惜天不佑我,难偿宿愿,请记住,金羽大鹏不是个好东西.不可与他交朋友。我我要走走了,你去去找华山紫凤吧,她她恨你但但她仍然爱爱你。君珂,亲亲我一亲,我我九泉瞑瞑目”
她的话几模糊不可闻,脸色死灰,大汗已敛,脸上的肌肉在轻微地痉挛扭曲,出气多而入气少。
他泪下如雨,抱住她在她颊上印了一吻。喃喃地说:“商姑娘,你安静地去吧,祝你九泉路上平安,我在阳世替你祝福。”
她脸上的肌肉开始松弛,露出了一丝笑意,气息徐止,大眼睛缓缓合上了。
“祝祝福你,君坷,君”话未完,她像睡着了一般,全身上震,随即寂然不动。
君珂体内余毒渐清,身上精力逐渐复原,已能用劲了,勉强将她的尸身抱在怀中,缓缓站起说:“商姑娘,你放心地去吧。我要找一处山明水秀的地方,安葬你的灵骸。我这一生中,将永远怀念着你对我的恩情与痴爱,这将是我心灵的沉重负荷,但我很乐意承受。”
一个模糊的人影,在他身后站立了好半晌,但他精力未复,竟然未生丝毫警兆,那人影的手伸向他的肩上了。
他向黑暗中徐徐举步,仍喃喃地说:“活着,是一大的痛苦,死了,也许是一大解脱,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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