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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弘的条件很简单,他要求独自行动,只须在袭击时分配他该负责的事,由他单独执行,不需派人相助,银汉孤星办事不要人作伴。

    彼此揭示身份,舒碧完全信任他,不是敌人就是朋友,因此坦诚向他说:“近来有不少不明来历的人向邯郸赶,我以为你是前来投奔丘八的人呢,要不是从孤星镖中看出你的真正身份,真不敢信任你。”

    “在下曾经发现三个冒充在下身份的人。”他微笑说,摇摇头又道:“谁也可以在制钱上刻上星形镖记,从孤星镖上并不能确定身份哪!”

    舒碧粲然一笑道:“彩蝶周倩已追随我快两年了,要不是她,我也不会到摩天岭找线索。杜兄,周姑娘对你,可说敬若神明,推崇备至呢。”

    他喟然道:“当年咱们幸存的五个人中,周姑娘是所受痛苦最深的人,两年来我一直不知道她的消息,她自下可好?”

    门外一声轻笑,彩蝶周倩一身村姑装,翩然入室叫:“杜爷,哎呀!真是你呢。”

    他离座呵呵大笑道:“周姑娘,打扮得这样朴素,可喜可贺,气色极佳呢。一向可好?”

    彩蝶上前行礼,向舒碧请安,然后叹口气说:“说真的,分手之后,我总算大彻大悟,总算洗面革心重新做人了。断魂谷九死一生,要不是你救了我,我早已骨肉化泥了。回首前尘,真是悔恨交煎。”

    “呵呵!但你仍然在毒蝎三娘手下做事。”他毫无机心地说。

    彩蝶周倩脸一红,目光转向舒碧。舒碧并不介意,淡淡一笑。

    “杜兄,毒蝎三娘在最近几年,你曾听说过有关她的事么?”彩蝶向他问。

    “这个倒不曾听说过。”他迟疑地答。

    舒碧接口道:“家母已经退隐多年,久久不曾在江湖走动了。”

    “你呢?”他笑问。

    “探访仇踪,可说是我第一次在外抛头露面。”

    “带了这许多毒蝎子,害了多少人?”他似笑非笑地问。

    “这是带来防身的,还没有害过人。要不是近来有大批江湖人出没,我不会将你请来。

    这三年来,我们极为小心,决不掳人以免打草惊蛇,所以能潜伏如此之久而未被任何入发现底细。”舒碧颇为自负地说。

    彩蝶也笑道:“真的,杜兄,以找来说。两年来,一直是石子冈的一位村妇,除了暗中记下过往的江湖高手名宿的举动外,可说无所事事,真可算是修身养性的好机会呢,哪有闲工夫为非作歹?”

    “我相信你们。”他笑答。

    “哦!杜兄,你这次到邯郸”

    “这两年来我走了不少地方,暗中寻找这位朱堡主,一时心血来潮,想到那次摩天岭铁岭堡的格局,猜想他们可能隐身在这一带,所以赶来碰碰运气,没料到真找对了地方。哦!

    舒姑娘,可以将消息见告了吧?”

    舒碧微笑点头,说:“周姐姐已证实了你的身份,理该加以说明。蔺家河本来都是蔺姓大族,镇西的山窝子内,却住了一家姓赵的人,主人叫赵毅。所建的庄院不大,外表看不出任何异状,只有一些不起眼的长工在外走动。起初,咱们根本就忽略了这一家庄院,直至发觉郎村的丘人爷晚间进出两次之后,咱们这才留了心,果然发觉晚间不时有人悄然出没。郎村在城西三四里,原称王郎城。丘人爷的庄院甚大,咱们早就发觉有人夜间出入,起初并未在意,甚至证实摩天岭的毒药是一步断魂沙之后,再以搜购毒鱼的丘西歧与丘八爷相比较,这才敢断定是同一个人。可是,咱们在未获得确证之前,还不打算兴问罪之师。你来得正是时候,苍天有眼,你替我证实了丘八的身份,该是咱们发动的时候了。”

    杜弘沉思片刻,问道:“即使证实蛇魔是丘八的爪牙,丘八也就是丘西歧,但如果你没发现那三位夺百毒真铨的人,便难入他于罪。还有,你怎知道蔺家河那姓赵的人是主脑?”

    “当然不能胡乱猜疑,更不能平空乱入人罪,这就是我们迄今仍未动手的原因。你如果不将所知的事说出,我们还得等候一段时日呢。商家河赵宅在最近一年来,如果晚间有人外出,次日郎村丘家便有所行动,累试不爽。因此我已经可以断定郎村丘家不是主脑人物,操纵丘家的是赵家。明晚,咱们便可证实其事了。”

    “你是说,明晚便发动?”

    “是的,明晚。”舒碧恨恨地说,语气坚决,不容误解,哼了一声又道:“我的实力不足,需要你的帮助,希望咱们合作成功。今晚我将解毒药分给你一些防身,同时,今明两天的食物中,你必须服食一些辟毒药物,不然你恐怕接近不了他们的庄院。杜兄,这两天你能不能屈驾留在寒舍?”

    “在下求之不得,打扰姑娘了。”他不假思索地说。

    他被安顿在客厢,彩蝶周倩不时前来与他倾谈,对断魂谷的往事,感慨万端。他向彩蝶打听,朱堡主要对付的所谓仇家,到底是谁?以毒蝎三娘的实力来说,应该可以听到一些风声。

    彩蝶率直地承认不知其事,也许毒蝎三娘略有所知,可惜万蝎宫从不将消息告知所属的人。舒姑娘是毒蝎三娘的爱女,恐怕也所知有限。以她自己来说,在石子冈以农妇身份潜伏,负责将所见所闻按期呈报给舒姑娘,其他的事根本不需过问,两年来清闲得很。唯一要做的是尽量少抛头露面,避免引起外人的疑心,甚至消息的传递,也不用她费心,按期有人前来带走记下的消息,如此而已。

    彩蝶告诉他,召集人手的信息已经传出,各地的消息也昼夜不断地传来,舒姑娘目下忙得不可开交,无暇接待他,请他安心歇息,养精蓄锐等候明晚发动。

    晚膳前,舒姑娘亲自前来促驾,请他至客厅商量明晚的行动大计,并替他引见三十余位万蝎宫的人。这些人中,有不少是江湖道上的成名人物,黑白道两者兼有,颇令他感到意外。

    毒蝎三娘尚未赶到,目下暂由舒姑娘主持大局,原则上是擒贼擒王,直接袭击蔺家河赵宅,分一部分人牵制郎村丘家。如果赵宅方面顺利,能碰上主脑讨回公道,取回五毒真铨,便见好即收。不然,再倾全力袭击郎村丘家。舒姑娘尊重杜弘的意见,不勉强他接受分配,让他自由行动,由他直接攻击赵宅的后院,配合万蝎宫的人从东西两院攻入。

    舒碧小小年纪,居然做事有条不紊,老谋深算,比老江湖还要精细。郎村丘宅与商家河赵宅两座在院,以泥制成模型。何处可以进入,何处可能是撒毒区,何处可能有警哨,何处可能成为决战地;袭击的人手分配,如何配合,如何撤走凡事巨细无遗,她一一顾虑周祥。尤其是应变措施,随机应变的可能变化,皆简单明确而适切,极具弹性,妙算尽在言中,杜弘不得不暗暗佩服。

    本来他想事先前往踩探一番,但情势已不容许他有此余暇走一趟了。

    当夜,几乎彻夜有人往来。

    暴风雨将发,惨烈的恶斗迫在眉睫。

    杜弘是清闲的,他已了解全局,只需静静地等待,等待即将到来的生死决斗。

    朱堡主是不是赵毅?赵毅不是女人。那么,那次留书退走的女人是谁?一年前朱堡主仍在追踪他,设计引他上当,后来为何又突然不再找他了?蛇魔和阴山鬼王说丘八爷传下话,要避开他,甚至避开姓杜的,原因何在?是不是对方知道他不好惹而放弃追逐他呢?这些事,他百思莫解。

    如果舒碧估计无误,那么,朱堡主的真面目即将揭露了,他急于一见这位几乎要了他的命的神秘劲敌。

    五更天,各路人马悄然离开,各就预定发动袭击的处所。舒姑娘与十余名预定直接袭击赵宅的主要人物,预定在薄暮时分出发,乘坐骑以快速的行动,直接奔向蔺家河,到达后立即开始袭击。

    杜弘也不想早早前往,以免被人认出身分,因此准备随同舒姑娘出发,可以安安逸逸地休息一天养精蓄锐。

    彩蝶周倩告诉他,这里是林檀堡北面十余里的古柏乡,是邯郸与磁州交界处的三不管地带,北距商家河仅二十余里,坐骑不需半个时辰,只是山路不太好走,沿途都是起伏不定的山岭,小径像是鸟道羊肠,不认识路的人,很难找得到蔺家河。

    庄院在山谷内,这里原是一位大户的避暑别墅。舒姑娘神通广大,从无外人闯入,极为隐秘,有效的封锁把这里与外界完全隔绝,只有少数几个专差可以随意出入。即使是自己人,如果不经庄内派人引入,也会被经常改变的机关埋伏所伤。因此,住在谷内的人,高枕无忧无虞外人踩探,那些守谷的蝎王与万千毒蝎,把庄院内外布成第二道可怕的障碍,能通过谷四周的机关埋伏,也不可能侵入这一道障碍。

    近午时分,舒姑娘正与杜弘在花厅品茗小叙,突听到急促的银哨声破空传到。舒姑娘一怔,修然而起说:“咦!不好,有人侵入。杜兄,你坐,我出去看看,这是本宅三年来第一次传出警哨声。”

    她匆匆走了。杜弘立即回到客室,佩剑挂囊向外走。外面,人影匆匆奔掠,忙而不乱,应变的能力极为迅速。

    他到了庄门,门外舒姑娘已带了十余名手下列阵。对面谷口方向蹄声入耳,十六匹健马已沿小径向庄门飞驰而来。

    庄门外是一片树林,每株古松皆粗约两人合抱,小径穿林而过,出门便是庄门外的一块五六亩大的短草坪。舒姑娘十六个人,就在短草坪中列阵。其他仆役打扮的人,则站在护在墙上戒备。

    健马到了松林前,领先的中年佩剑骑士举手勒缓,扳鞍下马,冷电四射的虎目,扫视松林片刻,蓦地一掌拍在马背上,一声吆喝,健马疾驰而出,进入松林。

    骑士跟踪进入,原来是利用坐骑开路。

    健马驰出松林,并未中伏。骑士及时牵住坐骑,举手一挥,示意后面的同伴放心眼上。

    舒碧冷然屹立,叫道:“再笨的人,也不会在庄门口设陷阱。”

    中年骑士在树上拴好坐骑,缓缓向庄门走来,冷冷一笑道:“陷阱当然不会有,撒毒却不可不防。你们没撒毒,因为你们来不及准备。”

    舒碧哼了一声,问:“你们擅闯本谷,有何指教?你贵姓?”

    “我叫孙啸天,请见毒蝎三娘,来得鲁莽,姑娘海涵。我想,你定是毒蝎三娘的爱女舒碧姑娘了。”

    舒碧吃了一惊,脸色大变,骇然道:“追魂剑客孙啸天?你你是”

    “不请在下进庄?”

    “你必须说明来意。”

    “在下来自郎城。”

    舒碧更是吃惊,手落在百宝囊口,惊问:“你是丘八派来的人?”

    “在下也是取走令尊百素真铨的三剑客之一。姑娘,千万不要使用毒药,或者放出那些蝎王来献宝。如果咱们怕你的毒物。便不会允许你们在此地盘据三年之久。”

    “什么,你”“你们派在各处的人,没有一个人逃过咱们的耳目。你们怕打草惊蛇,咱们也有所顾忌,因此不理睬你们,让你们过太平日子,反正你们虽然有不少人,但并不构成对咱们的威胁。目下你们准备发动了,恰好咱们的死仇大敌亦在此时赶到,因此,咱们只好出面请你们走路,免得你们趁火打劫,你明白么?”追魂剑客傲然地说。

    旁观的杜弘长叹一声,心说:“强中更有强中手,半点不假。舒姑娘的侦仇大计可说天衣无缝,想不到仍然棋差一着。这位朱堡主,果然不等闲,摩天岭断魂谷的阴谋,又算得了什么?”

    舒碧震惊过后,转趋清醒,淡淡一笑,泰然自若地举手阻止己方跃然欲动的人后退,说:“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本姑娘百密一疏,不该过早将人派出”

    追魂剑客哈哈狂笑道:“舒姑娘,你以为咱们抓住你的人,才知道你们的秘密?你就大错特错了。告诉你,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正如你费了如许工夫,终于发现咱们的秘密一样。你们开始派人潜伏时,咱们便发觉你们了。目下你派出的人,仍在等候你进一步的指示,咱们根本不曾惊动他们。”

    “好吧,你说明来意吧。一步错全盘皆输,本姑娘不是不明事理的人。”舒碧沉着地说。

    追魂剑客扫了她的手下一眼,呵呵一笑道:“很好,在下有两件事求。”

    “本姑娘并不感意外。”

    “其一,百毒真铨的事,希望姑娘忘了这件事。其二,请立即撤退你们的人,限日落之前全部撤离邯郸,此后不许再来。”追魂剑客傲然地又哼了一声加上一句:“姑娘不要说办不到吧?”

    舒碧银牙一咬,冷冷地说:“如果本姑娘说办不到呢?”

    追魂剑客发出一阵豪笑,说:“在下立等回话,你说吧。”

    “办不到。”舒碧沉声说。

    追魂剑客冷冷一笑,扭头举手一挥。

    十五名骑士同时扳鞍下马,在树下拴住坐骑。

    舒碧发出一声低啸。隐伏在四周的手下,悄悄启笼放出上千只蓝蝎,以及四五十只巨蝎王,四周响起爬行的沙沙声,腥风触鼻,蝎群迅合。

    接着,毒雾喷出,向短草坪聚合。

    追运动剑客仰天狂笑道:“哈哈!即使你把百毒真铨中的所有奇毒发出,或者把南方千毒老人的绝活全掏出,咱们也丝毫不放在心上。舒姑娘,你不但已经拒绝了在下的要求,而且抢先动手了,休怪在下做得太绝。”

    声落,一声龙吟,长剑出鞘。

    十五名骑士同时撤兵刃,徐徐迫进。

    毒雾无功,追魂剑客十六个人,根本不加理会。

    上千毒蝎爬满一地,距十六位强敌三尺左右,便回头走避,退得比前进更快。不但怕人,也怕马,大概马蹄上早就涂了辟蝎药,连那些蝎王也狼狈走避。

    舒碧知道完了,银牙一咬,撤剑道:“罢了,咱们拼个生死存亡。”

    杜弘突然踱出,朗声道:“舒姑娘,稍安毋躁,在下且先会会这几位朋友。”

    追魂剑客哼了一声说:“年轻人,你的意思是”

    杜弘由于脸上肌肤已变,风尘之色已消失无踪,目下像是个脸白唇红生长锦衣肉食之家的美少年,已隐去庐山真面目,要不是佩了剑,真不像一个武林朋友。他呵呵笑,缓步迎出接口道:“在下的意思是,与你们按武林规矩单打独斗。你已经知道舒姑娘早就将人派出去了,此地只有少数几个人,当然阻止不了你们一拥而上,杀入庄内行凶。”

    “打单独斗?也好。反正不急在一时,并无不可。”追魂剑客大方地说。

    “你阁下同意了,在下先致敬意。”

    “好说好说。阁下贵姓大名,在毒蝎三娘的万蝎宫地位必定不低。”

    “呵呵!无名小卒,通名有污尊耳,反正在下并不想扬名立万,能否逃得出你追魂剑客剑下,还是未定之数,因此不通名也罢,在下不是万蝎宫的人,仅是舒姑娘的朋友,前来此地作客的。”

    “作客?奉劝阁下及早离开,不要趟这一窝子浑水,在下放你一条生路,你丢下佩剑走吧。”

    “呵呵!在下碰上了这档子事,一走了之岂不太不够朋友?而且要丢剑走,也太没有骨气了。”

    “那么,你不听忠告,就那”

    “那就怎样?”

    “做他们的陪葬。”

    “就算是陪葬吧,但在下得拖一两个人垫棺材背。我想,你就是其中之一。”

    追魂剑客勃然大怒,扬剑迫近厉声道:“你将为刚才的话,后悔八辈子。你上!”

    一名中年暴眼大汉虎跳而进,叫道:一割鸡焉用牛刀?孙兄,兄弟打发他上路。”

    追魂剑客末加阻止,叮咛道:“小心了,这小辈或许真有两手绝活呢。”

    暴眼大汉桀桀怪笑,轻拂着长剑,傲然向杜弘徐徐举步,说:“如果十招之内摆乎不了他,我流云剑李超的名号,今后不用在江湖道上叫了。”

    杜弘淡淡一笑,泰然自若地说:“阁下,今后你流云剑李超,确已没有机会在江湖道上叫字号了,因为你已走完生命的道路,明年今日,就是你老兄的周年忌辰。话说得太满的人,必定”

    流云剑怒极,一声怒啸,挥剑疾冲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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