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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店里跟来行凶。其三,在下与他两人无冤无仇,因此在下必须向他们问个一清二楚,请诸位乡亲不必阻拦。”
大汉不住打量着他,问:“你是下江人?”
“是的,途经贵地。”
“哦!本地从不歧视外乡人。”
“在下感激不尽。”
“可是,这两位仁兄是本地的蛇鼠,他们如果在此地被打,咱们船场的人脱不了牵连。”
“阁下之意”
“请老弟台网开一面,放了他们,在下也感激不尽,尚清高抬贵手。”
“这个”
“俗语说,强龙不斗地头蛇,老弟台外乡人,大可不必冒此风险。”
印识本想向两泼皮问口供,看背后指使的人是谁。这一来,他便不好下手了,只好放手冷笑道:“你两人给我洗清驴耳听清了,回去叫那位暗中指使的人,给我好好小心脑袋。不是强龙不过江,在下既然敢出头,就不怕任何人出头阻挠。要来,叫些高明的来,不要叫你们这种三脚猫来献宝,滚!”
两泼皮撒腿便跑,如同漏网之鱼。
印-转向为首的大汉笑道:“兄台定然知道他们的主子是谁,可否见告?”
大汉摇头苦笑,说:“恕在下难以奉告,兄弟惹他们不起。又道是人不亲上亲,兄弟爱莫能助。”
“好吧,那就算了。在下要买一艘船,兄台是否肯帮忙?”
“兄弟这里本来就做的是新旧船买卖,但不知老弟要买的是上行船或是下行船?”
“上下船有别?”
“是的,有别,上行船三峡水流湍急,江流凶险,大小船只皆有异下江船。”
“在下要向下走。”
“哦!那好办。”
“在下要的是十石有篷舱的轻舟。”
“七成新的,怎样?”
“正好。”
“请至场内商量,谈好了,三天内便可交船。”
印-摇头道:“不行,价钱好商量,但在下必须立即获得船。”
“这么急?这”“在下怕那两个泼皮的主使人出面阻挠,对咱们双方皆有不便,船交给在下之后,他们便没有藉口为难你们了,兄台以为然否?”
“这好吧,请到船场商量,请。”
不久,他独自操双桨,将一艘轻舟驶至客店前的码头停泊。
果然有人至船场阻止场主卖船,但已晚了一步。
印-熟练地将船拉紧,低头系缆,侧方突然伸出一条腿,踏住了缆尾,耳听到一声冷哼。
他徐徐挺身抬头,冷冷一笑。
是个大牯牛似的豹头环眼大汉,敞开衣襟,露出毛茸茸的胸膛,腰带上佩了一把牛耳短刀,双手叉腰,不怀好意地死盯着他。
他怒火上冲,也心中暗喜,正想找人探听对方的动静,对方却送上门来了。
他发现码头附近的人,几乎已回避一空,所有的人皆站得远远地,神色紧张地向他注视。
左右邻舟的船头,站着几名抱肘而立,脸带冷笑的大汉。
看对方的神色极为傲慢,像是吃定他了。
他不动声色,轻拉缆绳。
大汉冷冷一笑,脚下加了五分劲。
“挪开你的狗腿。”他低声说,低得只可让对方听清,语气却不客气。
大汉也许真没听清,不言不动,脚劲似在增加。
已经打过招呼,不用再客气了,猛地一掌反拂,恍如电光一闪。
“啪!”掌背凶狠地抽在大汉的右颊上。
“哎”大汉狂叫,倒退八尺。
他冷冷一笑,继续低头系缆。
大汉站稳了,大吼一声,现爪反扑而上。
左邻的船头,突传来洪钟似的沉叱:“住手!退在一旁。”
大汉依言收爪,退在一旁欠身道:“这小子的手好重,属下要报一掌之仇。”
“哼!你受的教训还嫌不够?”
“属下毫无提防”
“滚!少给我丢人现眼。”
大汉唯唯应喏,恨恨地走了。
印-系受缆长身而起,向邻船看去,原来是个留了山羊胡,鹰目炯炯的中年人。
他拍掉手上的灰尘,冷冷一笑道:“老兄,你怎么老派一些脓包来?”
中年人也冷冷一笑道:“只是派人警告你一声而已。”
“想吓唬在下么?”
“你怕吓唬么?”
“你已经得到最好的答复。”
“在下奉劝你识财务者为俊杰。”
“在下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你在从火自焚。”
“玩玩水再玩火,算不了一回事。”他泰然地说。
“咱们走着瞧,但在下希望你知难而退,已经替你留了退路,你不领情,那么是无可奈何的事。”中年人冷冷地说完,阴阴一笑,转身举步入船。
印-怎肯就此罢休?喝道:“朋友,还没交代清楚,站住!”
中年人傲然转身问:“你要什么交代?”
“是你的主意么?”他沉着地问。
“什么主意?”
“阻止在下购船。”
“哼!在下不知道”
“你竟然否认?”
中年人脸色一变,冷笑道:“年纪轻轻,你竟敢咄咄逼人,你好狂。”
印-也沉下脸,一鹤冲天扶摇直上,登上对方的舱面,悠然飘落点尘不惊。
中年人在单足落下的刹那间,伸手便抓,说:“好俊的轻功。”
印-左手一翻,捷逾电闪地扣住了对方的掌背,冷笑道:“铁爪功,已有了七成火候。”说壳,推开被扣住的手。
中年人脸色大变,傲态全消,强作镇定地说:“阁下棋高一着,在下甘拜下风。”
“好说好说。”
“黄金百两,请阁下撒手不管。”
“黄金万两也是枉然,大丈夫决不一脚踏两条船。”
“阁下不可自误。”
“在下光明正大,无所畏惧。”
“忠言逆耳,不听也罢,你请啦!”
“我请?哼!不说出道理来,今天”
“你想怎样?”
“我要你把话说明白。”
“无可奉告。”
“你会后悔。”
“你威胁我么?”
“就算是吧。”
中年人大怒,一掌劈出,内劲山涌,凶猛的潜劲直迫内腑。
印-扭身劈掌,还以颜色,反掌拂出,指尖攻向对方的胁肋要害,急如星火,攻对方所必救。
一声怒啸,旁立的一名大汉腾身出腿飞踹,迅捷绝伦势如崩山。船竟然毫未晃动。
印-火速收招,向下挫高不及三尺,同时疾进,扭身向上一掌反挥。
“噗!”劈在大汉的胁背上,如击败革。
“砰!”大汉摔倒在舱板上,船向下疾沉疾浮,一阵急晃。
同一瞬间,印-人化旋风,来一记“狂风扫叶”右腿突向中年人扫击。
中年人向上跳,间不容发地迎过一腿。
糟了,印-同时长身而起,又是一腿“噗”一声横扫在中年人的腰胁下。
中年人身在空中,避无可避,挨了个结结实实,闷叫一声,掼倒在舱壁下。
四名大汉惊呆了,双方交手奇快无匹,想插手救应亦不知如何下手。
印-直迫至中年人身侧,冷冷地说:“现在,该说明白了吧?”
中年人无法及时爬起,伸手急抄靴统,靴统藏了短匕首,要动家伙了。
印-更快,一脚踏在对方的手肘上,冷笑道:“这条膀子你如果不想要,在下”
舱门倏然拉开,沉喝声震耳欲聋:“小辈斗胆!”
人影急射而出,是个青袍老道,拂尘如枪,兜心点到,拂毛根根前指,传出隐隐风雷声。
印-百忙中不敢用手封架,飞退八尺,手一抄“喀”一声扳断一根桨柱,虎目想睁,沉声道:“你来吧,大概你就是主使人了。”
老道身材修伟,鬓脚已冷灰色,眼神锐利,举动敏捷,冷哼一声,一闪即至,拂动风雷发,啸风声刺耳,一把“流云飞瀑”迎面挥到。
印-像一头怒豹,一声怒啸,在拂前例射一闪而过,浆柱在相错而过的瞬间,闪电似挥出。
“噗!”桨柱击中老道的右股。
“唰!”拂尾拂过印-的右上肩,肩衣出现十余条裂缝。
老道一声怪叫,旋身回头猛扑,把发“挥尘清谈”狂攻印-的胁腹。
双方都禁得起打击,皆未受伤,攻势更猛烈。
印-的桨柱长有两尺余,比拂短了数寸,必须冒险近身相搏,方可发挥威力。
刚才一击无功,知道老道皮粗肉厚,护身气功到家,不近身狠击绝难讨好。
因此不再闪避,硬接来招,急发“划地为牢”“啪”一声架住了拂尘,斜身切入,扭身就是一腿。
“噗!”扫中老道的右胯。
老道连退五步,怒吼一声,再次扑到,拂尘似经天长虹,飞射而至。
拂影漫天,柱化网罗,双方各展所学抢攻。舱面宽广,是一艘专走下江的大型客货船,足够施展。
吸引了不少看热闹的人,码头上人声嘈杂。
激斗中,响起一声沉叱“噗”一声响,人影倏分,风定雨止,胜负已判。
老道飞退八尺,落地再退两步,脸上一阵青,额上冒汗,厉声道:“你是贫道平生劲敌,今天咱们生死一决。”
印-冷冷一笑,逐步逼进说:“在下不想与你拼骨,只要你说出内情。”
“哼!办不到。”老道怒叫。
“咱们不久便可分晓。”
先前被击倒的中年人,亮声叫:“清虚道长,在下说给他听好了。”
“你最好说个明白。”印-冷冷地说。
中年人深深吸入一口气,大声说:“在下是一番好意,想阻止委托你的人前往寻仇,免得他们枉送性命。冤家直解不宜结,上一代的仇恨何苦再牵缠?如果咱们不怀好意,早就出面公然阻止了。言尽于此,你如果仍不满意,咱们只好联手打发了。”
印-不愿再惊世骇俗,也怕等会儿沙市巡检司的官兵赶到弹压,码头已引起骚动,闹下去讨不了好。
他总算猜出一些头绪,丢掉断浆柱,大声说:“在下不过问谁是谁非,但也不怕是非。
在下正正当当做买卖,谁想打破在下的饭碗,他必须付出可怕的代价。阁下今后如果再找麻烦,必定有人肝脑涂地,不信且试试便知,但希望阁下千万不要试。”
说完,扭身一跃,飘身至码头,排众而出,直向后门走去。
人群纷纷让路,在他身后指指点点。
不远处另一家客店前,人丛后有一双怪眼,死死地盯视着他,怪眼中放射出阴狠可怖的冷电寒芒。
印-到了江百里的房前,廊后转出神色肃穆的赵奎,沉声问:“老弟,你仍然肯送咱们到二圣洲?”
他取出五片黄金,泰然地说:“购船用了黄金五十两,扣除在下的二十五两盘川,这是余金,请点数。”
“老弟-”
“采办两天的食物,那是你们的事。赶快准备,在下在船上等候。”
“老弟,经过刚才船上的打斗”
“大丈夫千金一诺,言出必践。”印-正色说,将金叶向对方手中一塞,扭头就走。
他走后,房中出来了江百里,低声问:“赵兄,他仍肯去?”
赵奎,点头,问:“码头交手的事,你看见了。”
“看见了,清虚老道虚有其表,浪得虚名。”
“不是老道浪得虚名,而是这位老弟太过高明。”
“是的,剽悍如狮,比咱们强多了。”
“他斗老道并未用上真才实学。”
“咱们得个好帮手。”江百里兴奋地说。
赵奎长叹一声,忧心忡忡地说:“也许,这是咱们最耽心的事。”
“你是说”
“他如果是二圣洲派来的人”
“哎呀!这”“但愿他不是的。”
江百里脸色一变,惶然道:“为防万一,还是辞退他算了,免冒风险。”
赵奎苦笑道:“事情已经闹开了,说不定另雇的人,恰好是二圣洲的爪牙呢。”
“可是”
“这点风险咱们必须冒了,何况不一定能雇得到船夫,迟则生变,快通知左姑娘准备动身。我去采购食物。”
“好,兄弟去叫左姑娘准备。”江百里一面说,一面走向邻居扣门。
印-在船上仔细检查风帆和篙浆等物,直至每一件用具皆满意为止,最后清理出舵楼的杂物,用不着的废物全抛下江去。
他对这艘七成新的轻舟极为满意,对此行充满信心。
在舵楼歇息,他注视着江心往来的船只发呆。从上游下来的船,有些是来自三峡的歪尾船,他想到四川梅家兄妹,那位曾败在他手下,四剑客之一的玉郎君梅中玉,是否仍在记恨他?
还有,那位带他至九华谷的金梅,是否已经落入雷少堡主手中了?
雷少堡主真贪心,居然想将武林三佳丽全部攫为己有,真是贪得无厌,欲海难填。
他想到银菊,那自私的美艳佳丽,不由感慨系之。一个一切皆为自己打算的人,尤其是女人,确令他感到心中懔懔。
他不愿意想到玉芙蓉,但玉芙蓉的音容笑貌却不断出现在脑海中,抹之不消,挥之不去。
思潮起伏,他感到烦恼如丝。
“嗨!印老弟。”江百里的叫声打断了他的思潮。
出了舵楼,他怔住了。
码头上,赵奎捧了一个大食物包,和一只菜篮。江百里提了两物,一包裹和一只大革囊。
中间,站着一位村姑打扮的少女,年约十六七,美得教人心跳,果真是秋水为神玉为骨,袅袅停停风华绝代,未施脂粉天然国色,并不因穿了朴素的村姑装而减损。手中捧着以锦帛裹住的三把剑,低着头羞答答地,有意回避人群的注目。
“请上船。”他亮声叫。
三人登船,他走向前舱面,说:“江兄,你没说有女客。”
“这”“只有一舱”
“不要紧,只有一宿,咱们在舱州歇息便可。”江百里歉然地说。
“立即开船么?”
“是的,愈快愈好。”
不久,船撑出江心,帆升起了,船轻快地向下游急驶,顺风流势‘如奔马。
赵江两人在舵楼陪他,后面的沙市逐渐消失在视线外,离开是非之地而未发生意外,三人心头的重荷总算卸去,心情开始放松。
后面里余,一艘轻舟也扬帆下航。
印-悠闲地用脚掌舵,向江百里说:“在船上如果碰上麻烦,两位请勿干预。”
江百里困惑地说:“印老弟,你说得很奇怪,弦外之音意指”
他用大拇指向后一指,说:“后面那艘小船,十分可疑。”
“哦!你猜想是咱们的仇家?”
“很难说,你们有仇家么?”他反问。
“这个”
“你们心中有数就是,船抵达二圣洲之前,船上由在下负责。”
赵奎长叹一声,苦笑道:“老弟,如不将内情相告,在下于心难安,事情的前因后果是”
他赶忙接口道:“在下不管闲事,不要说了。得人钱财,与人消灾,在下受雇送你们到二圣洲,无权过问船主的事。船在印某手中,一切由印某负责。谁要想断在下的财路,他必须问在下肯是不肯。
江百里笑道:“老弟一表非俗,艺业惊人,为何”
他呵呵大笑,抢着说:“一个江湖浪人的底细,毫无奇处,江爷不必套口风了。不瞒你说,在下的操舟术消不必耽心,在下虽不是船夫,但保证不会经不起风浪。”
江百里不死心,问道:“老弟的口音像是南京附近的人,府上”
“江湖浪人四海为家,我也忘了自己是何方人氏了。”他换了中州口音说。
“兄弟是”
“在下并未清教尊驾是何方人氏,仙乡何处。”
赵奎笑道:“江老弟,你就别枉费心机了。印老弟口风紧,不拒人于千里之外,已是咱们的万幸了。”
印-挂妥舶绳,说:“两位也该歇息了,舵楼平时是不许旁人进入的,抱歉,在下要养养神了。”
说完,他靠在舷板上,迳自闭目歇息。
赵奎两人套不出丝毫口风,只好知趣地到前面去了。
傍晚时分,在后面跟踪的轻舟,终于超越而过。由于相距在半里外,舟上只可看到两名舟子,无法看出对方的底细。
夜来了,船继续下航。
江百里回到舵楼,颇表意外地问:“印老弟,天黑了,不找地方泊舟?”
“不必了。”印识直截了当地说。
“夜航。”
“对,咱们要尽快赶到。”
“这”“这一带江流平静,放心啦!”
“老弟不累?”
“三天两夜熬得住。”
“哦!早到早好。”
“如果顺利,明日申牌左右便可赶到。”他颇有把握地说。
“但愿能平安到达。”江百里微喟地说。
“你们可向上苍祷告吧。”
“你是说”
“今晚定然平安无事,明晨便很难说了。”
“会有人拦截?”
“很可能。”
“你打算”
“如果你们不急,应该是无风险,只怕你们急于到达,那就难说了。”
“依你之见”
“互有利弊,在下毫无意见。”
“咱们不急,听由老弟作主。”
“延后两天是否有碍?”
“无妨。”
“那就好,咱们昼伏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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