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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顿饭吃了好几个小时,餐桌上裘丽和塞那斯一副相见恨晚的样子,一直在研究他们长到令人犯困的家谱。远心生气的发现,虽然对所有人都客客气气,但是房子的主人似乎一直在刻意回避她,有一次他的目光不小心与她撞上,竟然马上很没礼貌的移开了,连一个微笑都懒得给她。
她冥思苦想,到底什么地方不小心得罪他了,一顿饭吃的食不甘味。
午餐后,彰炎提出想要翻阅塞那斯祖先的笔记,他愉快的答应了,两人走到楼上的书房里,很久都没有下来。萨安是位非常尽职的仆人,他帮裘丽准备好了洗澡水,甚至帮马丁把她小山高的行李搬进屋里。邱远心在楼下无所事事,她看到唐源在院子里,便推门走了出去。
他的佩刀和长剑都堆放在一旁地上,袖子卷到手肘处,半截结实的手臂上沾满泥土,他半跪在花坛旁边,正在用石块将它砌好。她看到他手腕上,那道她造成的灼伤还在那里,结成了褐色的伤疤,心里有些愧疚,又有些疑惑,不是说他的伤口很快就能愈合吗?…“出什么事了?”他抬起头看着她,远心这才注意到自己一脸郁闷的表情,连忙冲他笑了一下:“没事!大家都很忙,我想来问你快弄好了没有!”
“阿斯兰对古老的地方很敏感。”唐源看看拴在远处树林里的马,顺手拿起披风扔在旁边的石头上,好让远心坐下来,她弯曲膝盖的时候感到伤口很疼,咧了下嘴:“山口的事情得到解决,你应该也放心了吧?诅咒消失,阿斯兰很感激你,你们以前很亲密吗?”“是的,好像兄弟一般。”他仔细的把石头对好,用胶泥将缝隙糊起来,又陷入了沉默。就当远心以为谈话就此结束的时候,他突然停下手里的活,低下头:“我一直…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你。”
“什么?!说来听听!”这可是头一遭,远心瞪大眼睛看着他。
“为什么你不害怕我呢?我是违背神灵意志的产物,是一具行尸走肉,而且我背负着沉重的罪孽,我曾经背叛了我的战友,我的兄弟,让那些全心全意相信我的人,陷入了万劫不复的境地!”他说的很快,好像担心自己会突然失去开口的勇气:“难道你不害怕,有一天我会用同样的方式对待你?背叛你,伤害你?不但无法拯救大陆,甚至令你丢掉性命?!…”
微微西斜的太阳,将金色的光辉投在他身上,花坛里的花散发着淡淡的香气,吹过院子的风轻柔温暖,但这一切美好似乎都和他没有关系,他沉浸在自己冰冷的回忆里。远心觉得胸口有些憋闷,她突然伸出手,在他头上敲了一下!唐源抬起头吃惊地看着她。
“这就对了!”远心笑了起来:“总是绷着脸,感觉乱枯燥的!话说在前头,我上次是承认有点害怕那些银帝城的杀手,可是我还没有胆小到害怕自己的朋友!虽然彰炎老是白痴、白痴的叫我,可别把我当傻瓜!你就放心好了,不管那些躲在暗处的家伙,使出什么阴谋诡计,我都一定会保护你,绝对不会让你做错事!在我的世界,武馆里那十几个毛头小子,整天接受我爱心教育,可都是正直的好孩子!我在指导别人的方面很有经验!…”
他脸上惊讶的表情渐渐消失了,变得复杂起来。远心的声音越来越小,这次不用彰炎打击,她也觉得自己像个白痴:“总、总之!虽然我可能没有你以前的朋友那么厉害,但是我一定有资格做你朋友…希望你可以把我当成朋友,不要再说那样的话了…”
他没有说话,远心实在是没脸看着他了,猛地站起来,不顾膝盖的疼痛,撒丫子就想跑!
“请你原谅我!”唐源突然大声说道,她连忙收住步子,回头看着半跪在花坛前的男人:“你说什么?…”“请你原谅我。”他黑色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在猛烈的跳动着,整张脸充满光彩,不再是惨然淡漠的样子。他慢慢伸出手,无比虔诚的拉住她的衣摆,远心的心脏在胸口里剧烈跳动:“你没做错什么…”
“我被罪孽左右,几乎忘记了自己的价值。在山口遇见阿斯兰的时候,我甚至决定抛下你,认为这才是自己最后的使命!结果却差点害死你们…很久以前,我亲手葬送了身为骑士的荣耀,几天前,我又差点做出同样的事情…”他抬头看着她,远心看到的是一张战士的脸:“但是现在,正如你所说的,一切都不一样了。你没有丢弃我,而是决定带我走,依然信任我,称呼我为你的朋友!如果那场悲剧发生时,是你在我身边…我相信,结局一定是不同的。”
远心慢慢蹲下身,平视着他的眼睛。他的嘴角有些颤抖,抬起手,用沾着泥土的手指轻轻碰触她的脸颊:“教导我,让我走上正确的路,我会永远在你身边…”“除非我死了,否则你不能放弃!”她的鼻子有点酸,勉强笑了下:“当成我们的约定好不好?这样我就不担心,你哪天又想牺牲自己来保全我们了!”
“我答应你。”他像被催眠一样,目光胶着在她脸上,喃喃道。
“这样就好…了!”远心突然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看样子就好像谁在背后捅了她一刀!唐源惊慌失措的扶住她的身子:“怎么了?!…”“痛啊!!痛死我了!”她额头上渗出冷汗来,咬紧嘴唇直哼哼,看到唐源不知所措的样子,又想笑又痛的笑不出来,紧紧抓着他的肩膀,五官都扭曲了:“我的、膝盖啊!要跟你说话就蹲下来了!结果…!!”
唐源连忙将她抱起来,轻松地像摆放洋娃娃,将她放在铺着披风的石头上。他小心翼翼的抬起她的腿,就见膝盖内侧的磨伤裂开了,淡红色的血渍在裤子上慢慢晕开。他连忙抽出旁边放着的短刀,锋利的刀刃两下划开她膝盖上的衣料,露出两块丑陋的伤疤来。有时候更严重的伤口,反而不如皮肉伤来的疼痛,衣料离开血肉模糊的皮肤时,远心疼的叫了起来:
“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