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迫感,更要上赶着拜清河为师!若早一天成为上清宫净字辈中一员,便可早一天名正言顺地在善缘处白吃白住白喝!
其实对善缘处,张醒言和净尘、净明两人的看法迥然而异。在他眼里,他们这些善缘处的道士实在是身在天堂了!不虞衣料食物之缺,不虞雨淋日晒之苦,整日就知道清谈扯皮,接待接待慕道之人的捐赠就可以。最多不过是拐过几个街角,采买些杂货物品,却连这样的轻松活儿,还可以三个人轮流来做,实在悠闲得令人发指!
相比醒言做过的那几份兼职,这实在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饶是这样,却还是看到那俩小道士整日里都愁眉苦脸,整个一个身在福中不知福!每天回家赶那段长路的途中,醒言心中便常常思考这样的问题。
其实,也难怪少年张醒言有这样的想法,因为他现在,正处在一个民众颇为困苦,但道教却大行其道的年代。
此时正值天下甫定。刚刚经历过割据势力的长年战乱征伐,华夏大地上人口剧减。无论是中下层士族,还是底层的平民,都对之前朝不保夕的日子心有余悸。因而,现在天下俱是人心思定,上至皇亲贵胄,下至黎民百姓,都厌倦了战争,开始医治长年战乱带来的创伤。在这样的时代大潮中,反对武力征伐、力倡清净无为的道教,便开始从各派教门中脱颖而出。
当是时也,举国上下俱慕道家,不仅道宗寺庙香火日盛,便连尘世中的文人名士,也多以精研道家典籍为时尚潮流。那时的士林中,便出了不少著名的道学家。
有了这样的背景,那道家玄学清谈之风,便出乎想象得盛烈。这些道家玄学的清谈,又称作“微言”“清言”“清议”“清辩”。探讨并称“道家三玄”的“老、庄、易”,成了当时清谈的时尚选题。精通“三玄”的名士,不仅在清谈中才思敏捷,侃侃而谈,更是著书立说,学术有成。世人称为:玄学家。
只不过,虽然在当时这“玄学家”的称谓能让人肃然起敬,但名号得来并不容易。这种有关道家的玄学清谈,经常通宵进行,即所谓的“微言达旦”。有些士人耽溺清辩,已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有所谓“左右进食,冷而复暖者数四”。更有甚者,有少数名士,为了在清谈中应对制胜,竟至彻夜苦思而累病甚至累死。
醒言那位老师季老先生,也算是当地士林中的名人。在这个全国性的道学大潮中,自然也未能免俗。每当兴之所至,老先生便会在授课之余大谈玄学。
不过,以少年当时的学识和兴趣,实在听不懂兴致勃勃的老师在说什么,只是呆呆地看着老先生那一开一合似乎永无停歇的嘴巴,脑袋里只祈祷着塾课快点结束,焦虑着还能不能赶上稻香楼的短工,担心着去迟了又要被那胖账房骂,恐惧着如此便要被那铁公鸡刘掌柜借机扣工钱……
这醒言的头脑中,诸多杂念纷至沓来,恰似那白云苍狗,只不过就是没一样和讲堂上的主题有关。
于是,季老先生在台上舌灿莲花、玄之又玄,他的弟子张醒言,则在下面正襟危坐、神游万里。
不过在季老先生的演讲中,偶尔有一两个不是那么枯燥的故事,无意中被醒言留心到。某次老先生提到,饶州城东的卫氏之子况嘉,体弱而好谈玄,一次约战渭水名士谢鲲,结果在通宵辩论中,反被远道而来的谢鲲驳得口吐白沫,旧疾发作而亡!
看着老师讲此事时那副“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慨模样,小醒言心中便万分惕然,决定虽然自己还要继续争取混入老道清河的善缘处,但以后可千万要注意,不能再和老道通宵聊天打嘴仗!
既然道教流行,官民同仰,那志愿加入道教之人便也大增。既然需求旺盛,便自有闲人前来凑趣。
于是乎,数十年间林林总总,有许多道家门派崛起江湖。什么极光、全空、始无、元初、归一、轮空,名字是一个比一个空,一个比一个玄,一个比一个不知所云!不过,在这良莠不齐、鱼龙混杂的道教门派中,真正名满天下枝繁叶茂的,除了那已经成为传奇的蜀山仙剑派和昆仑琼华派,还得数三大历史悠久、根深蒂固的道教宗门:
委羽山的妙华宫,罗浮山的上清宫,鹤鸣山的天师宗。妙华宫多女道人;上清宫崇《上清经》《玉皇经》;天师宗又称“天师道”“五斗米教”,据传为张道陵张天师所创,在三大道宗中信徒最广,声势最盛。与妙华宫走女子路线,天师宗走群众路线不同,清河所在的上清宫作为三大宗派之一,相对而言比较清高,修持以《玉皇经》《上清经》等道教经典为主。其教名上清,出自对道教三清祖师的崇敬。不知是有意为之还是无心插柳,上清宫的清名倒是赢得了士大夫的青睐,获得皇家分拨的良田千顷,其所在的罗浮山,方圆五百里的大山场,也被正式封赐为上清宫的私产。相反,那个在穷苦百姓中名声更大的天师宗,却反而不为士林所喜。
其实要仔细追根溯源说起来,这上清宫与那天师宗,还颇有渊源。据说当年两教原为一家,只是某代由于对教义理解不合,门中起了争执,于是张道陵的后人、第四代天师张卿,便将宗门迁往鹤鸣山,号称“天师宗”。而那些留守的教徒长老,便创立上清宫,从此自成一派。
对于大多数穷苦百姓来说,当时的上清宫,无疑象征着丰衣足食的天堂。如果有谁能和上清宫扯上关系,那就是一世无忧了。一辈子不挨饿,这在当时大多数贫苦老百姓的心中,可是了不得的事情——也许,那是只能在梦里才能梦见的美事!
还在醒言是个懵懂孩童时候,便认识到生活的艰难;懂事后,更要自谋食路。对于要为衣食奔波的小醒言来说,把眼睛盯上这个“上清宫饶州善缘处”,实在是再自然不过了。
但不幸的是,上清宫正因其清高之名,本来便择徒甚严,同时许是也怕那食口繁多不堪应付,遂饬令门下严格收徒。所以,才有了开篇醒言和清河老道,那几年间内容雷同,形式直转而下的对话!
经过这几年的口舌,醒言仍然还是红尘之身。唯一的结果,便是与老道清河相熟。话说这日,醒言做完日常例行拜师功课,便去隔了两条街的稻香楼打短工。顺路,也去完成他另外一项日常功课:在路上东门街角那块儿,偷瞅两眼李记杂货铺老板的女儿李小梅。这举动倒也不怪少年早熟。那时人们普遍早婚,像张醒言这样十四五岁光景的少年,便是成婚生子的也不是没有,只是醒言家贫无力迎娶而已。到了这年纪,他已有了对女子朦朦胧胧的好感。这李小梅,便是他心目中的美妙女子了。在他眼中,李小梅皮肤好,眼睛也水灵,怎么看怎么好看,无怪乎,她是方圆两条街这个年龄段当之无愧的第一美人!
其实,若要较起真来,那李小梅也就是典型的市井儿女,长得只是青春活泛,实在当不得美人一语。但这又有何妨呢?对于情窦初开的少年来说,在他心目中,心仪的少女便是最美的。
也许,过了几十年后再回头想想,回忆起当年自己对某个少女的痴迷,都会觉得不可思议。只是,那已经是几十年之后的事情了。
经过李记杂货铺时,少年倒没有忘记清河的嘱托。毕竟询问一下货物的有无,便可明目张胆地多看李小梅几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