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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绊倒,连累了第四个人,他们面对面彼此紧密地拥抱着摔倒在地,撒沙跳了上去,站在后者满是肥肉的肩膀上,一个八岁男孩的分量说轻不轻,说重不重,垫底的家伙立刻发出了一声惨痛的呻吟。
撒沙从两个重叠着的脊背上跳下来,第五个男孩要比撒沙高近一个头,但他马上手忙脚乱地从书包里翻出纠缠成一团的衣服物归原主。
“谢谢。”撒沙说:“另外,这不是裙子,而且它也不会碍手碍脚。”
撒沙抱着衣服跑进了教室,但男孩们的霉运并未随着他的脚步远离,在他们哼哼唧唧地,正在彼此帮助着爬起身来的时候,从走廊末端走来了另一个人——男孩们必然是在心里大声祈祷着她什么都没有看见了,可惜的是此时无论是上帝还是圣母玛丽亚都不在线,年轻而秀丽的,新来的女老师弯下腰来,检查了他们的情况,确定先前的事故顶多只会给他们留下轻微的淤青后她微微松了口气:“明天、后天和大后天中午的活动时间,到我的办公室来。”她温柔可亲地说道:“抄写伯多禄前书。每人一遍。”
“公平点,凯米拉老师,”小胖子艾弗里叫道:“我们什么也没干,准确点说,是撒沙。史特莱夫打了我们。”
“没错!”男孩们跟着一齐叫道。
“嗯,我看见了,”女老师笑咪咪地点了点头:“一个殴打了你们四个。”
男孩们立马儿没声音了。
“我惩罚你们不是因为这个,”凯米拉老师说:“我惩罚你们是因为你们歧视女性。‘娇滴滴的没用的撒沙小娘们?’”她惟妙惟肖地模仿着艾弗里的调子。
“就这样。”在男孩子们的哀叫声中,她眨了眨眼睛,表示自己已经做出了终审判决——驳回所有申诉。
凯米拉有着一双明亮的,又圆又大的眼睛,深碧绿色的虹膜,眼线深重,眼梢妩媚地微微上挑,就像一只变种的金吉拉波斯。
男孩子们抽着鼻子,突然觉得这个后果也许算不得很坏。
***
凯米拉也要换衣服,她所扮演的是圣母玛丽亚,博罗夫人赞助的服装,白色略带点杂色的亚麻里衣和仿若弥撒中所穿的老式祭衣的深蓝色绣花外袍,层层叠叠,罗罗嗦嗦,它们就像爱琴海上的泡沫簇拥着维纳斯那样簇拥着年轻的教育系实习生。
穿着这身最起码有着二十磅左右的衣服,她走路都困难,别说参加接下来的舞会了。
换了衣服,经过教室的时候她略感意外地看到“小加百列”依然滞留在课桌椅之间,她好奇地走近,发现这个稳重如成人(除了某些特殊时刻)的孩子正板着脸整理自己的衬衣,但这必然是徒劳无功的,衬衫是棉绸的,被胡乱塞进书包后已经皱的如同干海带,单靠双手根本弄不平整。
她在一边看了好一会儿,终于确定儿子也未必会样样像父亲——凯米拉来了没几天,和史特莱夫先生也不过是点头之交,但博罗夫人十分健谈,凯米拉是从她哪儿知道那件被男孩们称之为“漂亮小裙子”的长袍出自何方的,据说史特莱夫先生还是个出色的厨师和园丁——相比起父亲,小史特莱夫在这方面的能力就差多了,甚至可以说是笨拙,凯米拉看着他把那件衬衫愈弄愈糟(她无法理解男孩为什么要把衬衫套在课桌板上,难道他以为这样就能把衣服给拉平整了?),终于忍耐不住了。
“我带了便携式熨斗,”她举起一只手,温和地建议道“让我来帮帮你,小天使,别人还在外面等着我们呢。”
正准备召唤父亲的撒沙。史特莱夫停顿了一下,他想了想,从课桌边退开。
“抱着这个。”凯米拉说,把自己的演出服交给撒沙抱着,柔软温暖的布料立刻把孩子淹没了。
撒沙听到了一声轻微的嗤笑,完全是忍俊不禁,没有恶意。
“坐在那儿,从一数到一千。”
凯米拉说,从自己的皮包里取出黑色的折叠熨斗。
***
史特莱夫先生与博罗夫人看到的就是这一场景。
“噢,挺美妙的,不是么?”博罗夫人开心地说道,她向史特莱夫先生挑了挑精心描绘出来的细长眉毛。
史特莱夫不知道她是否意有所指,他明智地保持着沉默。
他并不怎么赞同博罗夫人的话——凯米拉小姐固然美貌,也许也足够贤惠,但对撒沙来说,她太老了。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