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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低下头,喃喃道:“我只是想让家人过得好些。”
“就这样?”他的神情看上去有些哭笑不得。
“也许――”我努力想了想。“大概因为我们两个太熟悉,想到要嫁给你,我总觉得不自在。”
“那现在呢?”
经他这么一说,我倒是有些觉悟。自从跟他成婚以来,只顾着堤防他心里那只时不时伸出爪子的猫,之前预想的不自在倒是全然没有发生。也许是习惯成自然?
我想得出神,安锦也没再说话,只是又执了我的手继续往家里走。快到卧房的时候,他才停下脚步,松开了我的手。“早些安睡。”他刚要走,我想也没想,拉住他的胳膊。
他回头,挑眉看我,轮廓优美的脸庞在月色的勾勒下显得有些不真实。
“留下来吧。”我想我此刻的表情大概十分恳切。“我怕黑。”
这个理由实在厚颜至极。然而安锦并未揭穿,平静地接受了我的邀请,淡定的作风令我钦佩不已。
两人抵足而眠,我以为自己会紧张得睡不着,事实却正好相反。他睡在外侧,呼吸轻缓,头发披散下来,伸延至我的鼻端。我嗅着他头发上清新的皂角香,眼皮一阵赛过一阵地沉。是以他开口说话时,我已在半梦半醒之间徘徊。
然而他说起七公主,我立刻清醒了过来。
“七公主平日骄纵任性,做事不择手段。她故意在我面前羞辱你,不过是想看看我的反应。”他的声音很轻,我却听得一字不漏。“我本想装作不在意,也好让她今后不再针对你。谁想到……还是不忍。”
我很想问他,就这么得罪了公主,后不后悔?谁想鼻端发酸,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今后可能还会有麻烦,你要当心。”他侧过身去,留了一个修长的背脊给我。
我挪了过去,抱住他的腰。他的身体僵硬了一瞬。
“我不怕她。”我看着他背上轻薄的白色中衣,浮想联翩。“你――喜欢她么?”
他翻过身来,将我按进怀里,许久才说:“傻妖怪。”
我不知怎地就放了心,眼皮儿又开始往下垂,像沾了浆糊,越来越黏。安锦的手在我后背轻拍着,像一首韵律舒缓的催眠曲。
这一夜睡得极好。我模糊地记得自己做了个阳光明媚的梦,梦里回到了五岁那年的夏天,我和安锦结伴去树林的小溪边捉青蛙。天气热得要命,我满头大汗,看见波光粼粼清可见底的溪水,光滑斑斓的鹅卵石,兴奋地脱了小褂便蹦了下去。溪水清凉得很,才到我的胸口,我一面儿玩水,一面儿招呼安锦快点儿下来。
安锦有些犹豫,但在溪水的诱惑下还是脱了衣服,慢吞吞地下了水。他的皮肤白白嫩嫩,就像刚出炉的细面馍馍。我俩在水中捉着小鱼,朝对方泼水。我故意与他嬉闹,却趁他不注意在水下把他的裤子给一把拽了下来。正要鼓掌欢呼嘲笑他时,无意中往下一瞄,顿时伤了心,不住地抹眼泪。
安锦慌了神,连忙拍着我的后背,问我究竟怎么了。
我往他两腿之间一抓,哭丧着脸说:“锦哥哥,你身上长了条肉虫子。”
安锦涨红了脸,慌不择路地提上了裤子,最后支支吾吾地向我解释说那不是虫子。
由于我与大哥自记事起便已不在一处洗澡,那便成了我有生以来第一次看见这种名为小-鸡-鸡的生物。虽然安锦安抚了我许久,我依然固执地认为他得了重病,大概是活不长了。
最后安锦拖着我的手,保证他不会有事,又给我买了好几个不同馅儿的糖饼,这才令我破涕为笑。
这个梦做得很长,很完整。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保持着微笑,嘴角湿润,似淌过可疑物体。
安锦大概醒了有一会儿,脸色暗红,神情看上去很有些窘迫。
我清咳了一声,顺手擦了擦唇角,尽可能地做到不动声色地问:“我说梦话了?”
他摇摇头。
“抢被子了?”
他摇摇头。
我淡定了,放下心来,忽然觉得右手手心处灼热非常。松开手,挑起被子瞧了瞧,登时无地自容,索性蜷着身子背过身去逃避现实。“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安锦的声音有些低哑。“只是习惯使然。”
如来弥勒玉皇大帝观音菩萨,哪位都可以,行行好带我离开这尴尬的人世吧!
安锦悉悉索索地起身穿衣,我痛定思痛,决定再厚颜一回,从外衣里翻出娘亲绣的手帕,看也不看地塞到了他怀里,然后钻进被子两耳不闻被外事。
静默了许久。我以为他就这么走了,钻出被子欲呼吸一口新鲜空气,却见他的脸近在咫尺,表情很奇异。
“是你绣的?”
我本想点头,又鬼使神差地摇了头。“是娘。你也知道,我不会绣这样的东西……”
他盯着帕子上的遥花看了半响。“以后别再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