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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初一,暖阳明艳。喜欢网就上。京城的大街上,五彩斑斓的牡丹花竞相盛开,使得城中仿佛每一寸流光溢彩的砖墙瓦砾都都沾染上了缕缕馨香。在这片雍容华贵的花海里,宝马香车川流不息,锦袍华服络绎不绝,这座恢弘壮丽的城市总是在永不停息地转动着。
叶云轻丝毫没有心情赏花,她也不知自己是不是被这京城繁忙的节奏给传染了,每天都忙得要死要活。这一个多月来,她在京城新开的酒楼“揽月楼”中做工,既是跑堂又是护院,除了端茶递水上菜,还要赶走混吃霸王餐的无赖和平息酒楼里一言不合就闹事干架的客人,而这一切工作根据约定都是没有额外工钱的,掌柜仅仅包吃包住。
所以叶云轻还必须抽空去继续干她那驱魔人的老本行,至少要为自己赚点胭脂水粉钱。
今日轮到她休息,又刚好接到一单生意,她便一大早风风火火出了揽月楼,一心去挣钱。
说起这单生意,还是揽月楼的洪掌柜——也就是烟萝,给她介绍的。
这客人是常来揽月楼的贵客,也是当朝新科状元,名叫施雁安。根据烟萝所说,这施雁安的父亲本就是江南首富,此次因施雁安即将入京为官,他父亲就给他在城郊购置了间大宅,还亲自买了不少家丁婢女来随从伺候。
只是那宅子虽豪华气派,年代却久远了些,施雁安住进去后就常常高烧不退,小病不断,不得安生。请了好几个大夫,却治不好他,也查不出原因。而最近,宅子里更是有好几个婢女都声称看见了不干净的东西,闹得不少人想辞工。
叶云轻按约好的时间来到宅子的大门口时,施雁安已在那里等候,身边还跟着一个他视为心腹的书童。
叶云轻和施雁安二人简单地寒暄了几句。在叶云轻看来,这位新晋状元郎倒是谦恭有礼,到底是腹有诗书的读书人,与她所想象的大富之家的子弟大为不同,就是说话太过斯文,声音无底气,似是性格较为懦弱。
施雁安便领着叶云轻进宅子走了一大圈,叶云轻不急不慢地走,眼睛四处打量着,一路也不说话,倒让施雁安有些心急了。
“叶姑娘,不知我这宅中是否真有不妥之处?”施雁安问道。
“有。”叶云轻停步回他道,“这宅子里有鬼,而且那鬼就是冲而你来的。”
施雁安听了不免大惊失色,额上都冒出了汗,一旁的书童也着急起来,问叶云轻道:“那鬼凶不凶,我们家少爷不会有事吧?”
叶云轻对道施雁安道:“这鬼凶是不凶,今晚你见她一面,亲自看看就知道了。”
“啊?”施雁安和书童对看了一眼,也不知面前这古怪的驱魔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当天夜里,施雁安便按照叶云轻的要求,让所有家丁婢女,包括他的书童都不要留在宅中,而他自己则像往常一般按时上床就寝。
那施雁安乖乖躺上了床,但他哪里睡得着?只能将被子从脚盖到头,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躲在里面瑟瑟发抖,希望今夜能安然无恙地渡过。
叶云轻则躲在宅子后院一处壮观的假山后面,眼睛紧紧盯着院中那棵百年有余的大槐树。
子时将近,朦胧的月光透过摇晃的树影洒落在地面上。那大槐树下的一团月光中,开始飘起袅袅白烟。
白烟越升越高,逐渐汇聚成一个人影,应该说是鬼影:头诡异地朝前垂着,像脖子无骨一般几乎挂在胸前,黏糊糊的黑发将上半个身子都给遮盖住,脸自然也被埋在厚厚的头发里,殷红如血的长裙往地上延伸,却看不见双脚,垂在身侧的青紫色指甲像刀尖一样锋利——简直是标准的厉鬼。
红衣女鬼在月色下时隐时现,朝着施雁安的厢房晃晃悠悠地飘去,一边还阴恻恻地唱起曲子,咿咿呀呀的像哭又像笑。也难怪那些家丁婢女们干不下去,他们要是碰到这景象谁不会吓得屁滚尿流?
叶云轻打起精神,小心翼翼地在她身后跟着。
女鬼飘到施雁安房间的门口就停了下来,她在房门口徘徊了片刻,随后两只手开始在门上缓慢地上下扣动,木板上划出“呲呲”的刺耳之声,而女鬼喉咙里还在断断续续的哭泣和叹息。
躲在被子里的施雁安也听到了门口诡异的声响,背后都已经被冷汗湿透,他心中不明白那驱魔人为何迟迟不动手,只得自己把被子拉得更严实了一些,仿佛那样就能抵挡鬼魂的手脚。
叶云轻还没动手,是因为她很好奇,女鬼并非是早就以这大宅为家,她也刚来此处不久,只是白日借那棵聚阴的槐树藏身躲避阳光。叶云轻还感应到女鬼对施雁安有深重的怨气,所以很可能是跟着他来此地的,但她为何近日才突然频繁现身?与施雁安之间又到底有什么过节?
而且这红衣女鬼自方才出现开始,嘴里就一直在说着些什么,叶云轻竖起耳朵倾听着,只是女鬼死前怨念太深,已不会人话,全是鬼语,普通人自然是听不懂的,叶云轻也只能听得很模糊。
“她怎么来来去去都是在重复几个字?”叶云轻看女鬼有想进房间的势头,决定动手,她从戴在手腕的法器上取下一朵莲花银铃,朝女鬼打去。
女鬼被银铃击中,一声凄厉的尖叫几乎要将夜空给划破。那银铃光芒乍现,将女鬼缠入光圈中。
女鬼被激得戾气迸发,原本低低垂着的头猛的扬起,一头长发暴涨,一条条如黑蟒一般向叶云轻缠过来,还有些头发从房间大门的门缝里直直塞进去,飞速地将施雁安连同他的被子都缠了起来。
施雁安惊叫连连,又被那些头发一把卷起抛出了窗子。他落在地上,就从被子里滚了出来,再抬头一看,发现红衣女鬼赫然立在自己面前,她从头发后面露出的一双眼睛,没有眼珠,而是两只流血的窟窿,施雁安看了差点没晕过去,吓得连气都不敢出。
一旁的叶云轻却是怒了,对女鬼道:“本来只想抓你去超度,你这是逼我动真格吗?”她手腕上的银链整条飞了出去,紧紧捆住女鬼的身体,九朵莲花银铃全都变为火焰般通红,叮叮当当直响。
红衣女鬼的身影开始冒烟,她还在死死挣扎,但缥缈的身影在铃声中越来越透明。
“等等!叶姑娘,快停手!”施雁安突然朝着叶云轻大喊。
叶云轻向施雁安投来疑惑的眼神,他急忙从地上站起,快步到叶云轻身边,解释道:“我认出了那女鬼手上戴的玉镯,是以前我送给一个女子的!”
叶云轻皱眉道:“可是我感应到这女鬼对你怨念极深。”
“此事说来话长。”施雁安低下头去,叹了口气,转而恳切地对叶云轻道,“求您高抬贵手,暂且饶了她,不然她就灰飞烟灭了。”
叶云轻看他情切,便朝着女鬼低声念了句咒。束缚女鬼的银链并未解开,但那九朵莲花银铃的火焰都逐一熄灭了。女鬼的挣扎也消停了下来,长发摊开一地,那张青绿色的脸全然露出,两个黑乎乎的血窟窿在月色下尤为怵目,像是能将与之对视的人给吸进去一般。
施雁安也不敢走进,躲在叶云轻身后对女鬼隔空问道:“惜、惜梦,是你吗?”
女鬼乌紫色的嘴唇慢慢地动了一动,尖声细语,犹如野猫在临死前所发出的哀嚎,施雁安只觉得汗毛竖起、头皮发麻。
“还是在说那几个字。”叶云轻朝身后的施雁安看去,“她喉中不停重复地说‘石头’、‘小心’这几个词,难道她不是想害你,而是想提醒你什么事?”叶云轻又上下看他两眼,“你跟她到底什么关系?”
“我和她……”施雁安忽然目露伤感,惭愧地低下头,将他和惜梦之间的事娓娓道与叶云轻听。
原来惜梦生前是江南名妓,却卖艺不卖身,与施雁安二人情投意合,已互定终身。但施雁安的父亲知道后却坚决反对,不仅多次将施雁安禁足,还派人威逼惜梦离开施雁安。
那天,几个将惜梦抓来威吓的歹人见她姿色动人,竟心生兽/欲,伙同起来将她摧折。惜梦受不了此番侮辱,在挣扎抵抗中从二楼的窗户翻出去,当场摔断了脖子而死。
那几个凶徒慌了神,担心惜梦死后化成厉鬼报复,不知是从哪里听来的说法,说是只要将死者眼珠挖出,她死后便看不见自己的仇人,也就不能寻仇,他们几人竟因此丧心病狂地将她的一双眼珠挖出,随后抛尸野外。
然而几天之,这案子就让当地的衙门给破了,几个凶徒都被抓住,但惜梦却再也回不来,从此阴阳相隔。
“我知道惜梦她心中怨我,怨我当时太过懦弱,不敢与父亲抗争,不敢和她私奔,才害她惨死。”施雁安声音越来越低,“也怨我一个月前应了父亲的要求,去跟当朝宰相的女儿提了亲。”
随着施雁安的讲述,女鬼竟抽泣起来,拖着长长的尾音就像是在唱戏。
“她心中确实恨你,所以才会一直跟着你到京城。”叶云轻看向女鬼,“可是,她心中却又还爱着你,所以并没有真正对你动手,并且还想设法警告你有危险临近。”
“到底是什么危险呢?”施雁安想不明白。
“那可就要问你了,她一直说什么石头石头的,除此之外也不会说别的话了。”叶云轻道,“你仔细回想一下,最近身边有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是跟石头有关的。”
“石头?”施雁安听她之言,便低头沉思起来。
在此期间,叶云轻转头走向被捆住的女鬼,对她道:“就算你无心伤害施雁安,但终是人鬼殊途,你长久跟在他身后,只会折损他的阳气。我现在将你收入法器中,再择日渡你去冥界,希望你现在能将今世的爱恨愁怨全都放下。”
施雁安也上前了两步,对女鬼道:“惜梦,今生是我对不起你,但我真的不希望你就这么一直被自己的仇怨束缚,你就听叶姑娘一言吧。”他声音有些哽咽,“如果还有来生,我定十倍百倍地将偿还你。”
听了他们二人的话,女鬼身上的怨气果然消淡了不少。叶云轻对着绑在她身上的法器再次念咒,随着铃声响起,那女鬼飘摇的身影便逐渐被收进其中的一朵莲花里,原本向外盛开的花瓣合了起来。
施雁安对叶云轻拱手行了一礼,“叶姑娘,这次真的多谢你。”
“不客气,拿钱干活,我份内的事而已。”叶云轻接着道,“不过,你还是想不出她提到的石头到底是指什么吗?”
“要说近日身边发生的奇怪之事,我想不出比遇到惜梦的鬼魂更奇怪的……”施雁安道,“不过我仔细想了想,十日前我在湖边捡到一块奇石带回了家中,好像正是在那之后惜梦的鬼魂才开始频繁出现,惜梦的警告不知是不是与那块石头有关。”
“很有可能,快带我去看看。”叶云轻将法器收回,重新戴到手腕上。
“石头此刻就在我的卧房中。”施雁安回身推开房门,带着叶云轻进去,随后将桌上的油灯点燃,房里便亮了起来,“我只是瞧那块石头模样独特才带回家,纯粹放着当个摆设罢了。”
施雁安说着一手指向靠墙的木格,其中一格上摆着一颗白色的椭圆形石头,乍看过去就真像是一颗光滑的鸡蛋一般。
叶云轻盯着那石头,试着感应了一下,暂时感觉不到这石头有任何的不同寻常的地方。
叶云轻伸手将石头拿在手里,这才看到石头背面并不平整,有一小块向里凹陷进去。这残缺的一部分反而使石头显得更加鬼斧神工,就像鸡蛋被砸破了壳。
但叶云轻发现石头外层居然有很淡的奇异的纹路,反射着烛光而缓缓流动。而且她拿在手里掂量了一下,按照这块石头的大小来看,它未免也太重了,让人不得不怀疑这石头中藏着什么秘密。
叶云轻问施雁安道:“这块石头你在哪捡的?”
施雁安回道:“那天我和几个友人从揽月楼出来,看到面前湖光潋滟,美不胜收,便相邀到湖边散步踏青。我沿着湖边散步的时候,恰巧看见这石头落在湖滩,模样也趣志,就随手捡了回来。”
“会有这么巧的事?”叶云轻暂时也看不出这石头的端倪,只好先将它收进挂在腰上的布包里,回去再想办法处理。
叶云轻回到揽月楼的住处时,天还是黑漆漆的,星星月亮都莫名躲了起来。她累了一天,简单梳洗一下便倒在床上睡着了。
叶云轻睡得正酣,忽然感觉一道冰冷的风吹到脑后,直灌进脖子。
“我记得关了窗户呀……”叶云轻迷迷糊糊半睁开眼,看见一个高大的黑影直直立在床边。
“烟萝,别闹了……”叶云轻呢喃着,但脑子里忽然想起,烟萝已经借尸还魂了,他的魂魄不会随便离开肉身。这么一想,她整个脊椎都瞬时绷直起来,那床边的黑影会是谁?
叶云轻想动,身体却像被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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