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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间,从天边传来了一声极轻的低吟,若不是叶云轻处于紧绷的警戒状态,她几乎都要忽略。
天地之间陡然掀起一阵飓风,狂啸怒吼而来!响彻云霄的尖利风啸,就像是在嘲笑两只蝼蚁自不量力。
水成碧想发动宝石的力量保护二人,但宝石却偏偏在此时失灵。他和叶云轻登时如两张单薄的纸片,跟着飞沙走石一起被狂风卷上天空乱舞!
二人皆是一阵天昏地暗,叶云轻只觉得腰都快被风给吹断。他们还没弄清东南西北,就开始朝着万丈深渊坠落。
如果从这个高度直直砸在海面上,那就是必死无疑。
“不可以……”叶云轻握紧拳头,每次到紧要关头总是水成碧来救她,甚至不惜一次次唤醒身体中的神,这一回她也想使尽全力。
从左手手心处传来的灼痛感,让叶云轻知道自己的心意有了回应。她跟随缠绕在耳边的声音念出咒语,接着便有滚滚黑云从她手心涌出,飘荡在她和水成碧周身,如一张厚厚的棉絮将他们接住,稳稳停在半空中。
一切发生的太快,待叶云轻重新清醒,才发现接住她和水成碧的根本不是什么“黑云”,而是由许多鬼魂相互纠缠在一起织成的网!各种各样死状的鬼魂在她身下扭曲着,挣扎着,发出痛苦的呻吟、嚎叫,怨气翻腾不息。
叶云轻自己都快被自己的“杰作”给恶心得吐出来,一旁的水成碧脸色也不怎么好。不过虽然手法有点邪门,他们俩终归是保住了条命,皆是舒了口气。
但烛龙显然对这个结果并不满意。
大海在狂风的搅动中变得面目狰狞,惊涛怒吼,恶浪滔天。数道巨浪如一座座高山般拔地而起,朝着叶云轻和水成碧所在之处追压过来。
叶云轻也顾不得身下的众鬼魂恶心不恶心了,赶紧操控它们带着二人朝外飞速逃离。
他们在不断而起的冲天水柱中穿梭,虽然叶云轻已经反应很快,但要完全避开骤风和洪流的波及是不可能的,他们很快就全身湿透,而内力的耗用也导致叶云轻的术法逐渐变慢。
水成碧忽然对叶云轻道:“这样下去只会让你内力耗尽,我们也无法逃脱。”
语毕,水成碧在叶云轻疑惑的眼神中转身而立,面朝着追击而来的海潮,缓缓展开双臂。
叶云轻惊讶地发现,那些个腾渊如猛兽的巨浪在一瞬间好似都被扼住了咽喉,再也不能飞扬跋扈,而是一个个乖乖地低下头缩回到海中。海面随之风平浪静,波澜不惊。
“你是怎么做到的?”叶云轻看向水成碧,却愕然发现他眸中竟泛着冰蓝之色。叶云轻心中咯噔一下暗叫不好,但当她再仔细看时,又发现水成碧眸色恢复如常了。
叶云轻摸摸后脑勺,心道这是什么个情况?难道是我刚刚看花眼了?
她正困惑不已时,周围突然白雾升腾,眼中的一切都模糊起来,只感到所有景象都如点燃的蜡烛一般,飞快地融化消逝。
叶云轻再回过神时,竟发现她已不在海面,而是又回到了之前的山顶上,水成碧也在她身旁。
不远处,金色巨轮缓慢旋转,四周风稳云舒,相安无事。仿佛刚才的一番激烈相搏都只是一场梦境。
唯一不同的是,多出了一个人,只身盘坐在山崖边。
他鹤发垂荡,从脸上却看不出年龄。身前有一个棋盘,黑子和白子各占一半,看起来是他在和自己下棋。
能有闲功夫在这个地方自娱自乐的,除了烛龙本尊叶云轻想不出第二个人。
叶云轻和水成碧实在看不出这位高深莫测的创世神是什么脾性,不敢妄自多言,正愁要如何开口时,却听那边的烛龙突然出声了。
“看在你也是神的份上,今日之事不予追究,你们回去吧。”
这话听着应该是对水成碧说的。烛龙的声音带着几分沧桑的沉浑,而叶云轻发觉他说话时没动嘴巴,声音是在半空飘动而出的。
水成碧和叶云轻自然不会这么容易就打发走。水成碧见烛龙还给自己身体里的神一点薄面,就壮着胆子上前一步,行礼道:“烛龙神尊,我们来此地借火精作火种,是为了铸神兵天之刀,以解人间杌之乱,还望神君体恤民间疾苦。”
“你明知这火精是用来照亮阴幽天门之用,又怎可随便借出?”烛龙继续与自己对弈,既不抬头看他们,“自盘古开天辟地以来,人世间的浩劫就从没断过,你们所说的杌之乱算得上什么?不过是历史河流中的沧海一栗,总会被时间所抚平。我的职责只在于保证世间日月阴阳有序,至于人间是否天下太平、安居乐业,并不在我所掌管的范围内。所以我从不干预人世的兴衰变迁,以后我也不打算干预。”
烛龙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不会为所谓的正义而借给他们火精。
这下可如何是好?叶云轻也看明白了,如果硬打起来,他们目前确实不是烛龙的对手,这条路肯定是行不通的。
她想了又想,这烛龙似乎也没有非与他们为敌的意思,只是不想插手人间琐事以求明哲保身,不如试试软磨硬泡,兴许他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呢?
叶云轻上前,也抱拳行了一礼,随后鼓足勇气道:“烛龙神尊,你说不会干预人间兴衰,意思就是你不会主动借火精给我们。但若是……若是我们自己去取火精,你不加以阻拦,不也是一种另一种形式的不干预吗?再说,我们只需借一点火种,并不会影响火精的正常使用,这对神尊你而言,根本就没有任何影响吧?”
叶云轻说这番话完后,发觉久久都没人应,一抬头才发现烛龙竟没在看棋盘了,而是正瞪着她。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叶云轻都有点胆战心惊。
叶云轻条件反射般躲在了水成碧身后,露出个脑袋尖尖,对烛龙道:“你干、干嘛瞪人呀?你虽然是创世神,但我们家水成碧也是个神啊!不仅是他,你难道没看出我身上也继承了一部分神的力量吗?你多少要给二位神一点面子吧。”
烛龙依旧不语,而是紧盯着叶云轻,那双显露不出任何情绪的眼睛端的是让人发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