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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雉往战国镇跑已经有好几次了。按照公爹之前指明的小路, 凭借当年逃难时积累的天赋在幽深暗淡的小巷子里快步行走。
总感觉有什么不对,一种危险的气息弥漫在小巷中。
突然一张渔网从天而降,两边的小门打开,蹦出来三个健壮的男子, 堵住道路两端。
“哎?那小美人呢?”
“人呢?”
吕雉死后保持着自己生前最快乐时的样貌——未出阁的少女,身姿又很婀娜, 虽然换成已婚的发型, 浑身却白亮发光,脸上带着新婚少妇的荣光潋滟。
这几个人早就盯上她了, 两次跟梢之后确定了她的路线, 在陪葬品中翻出渔网——别问为什么有。在高处准备好, 渔网隐藏在一边,对面拉着绳子。
计划的可好了, 等人走过来的时候对面一拉绳子, 渔网飘飘忽忽的落下去,小美人无知无觉被扣在渔网下面。仨人冲出来把人抗进屋去, 想干什么干什么。
虽然鬼们实际上做不了什么事,可是性无能也会有性犯罪。
计划的非常完美, 这三位诸侯王当年也有过不少强抢民女的经验,甭管进来的人是谁, 总归就是个小娘子。当年让士兵把人搁在屋子里, 他们在外面把门,追着少妇在宫殿里跑几圈,抓住之后该干嘛就干嘛。现在也是一样的, 把人堵在小巷子里,还能跑了不成?
还真能。
吕雉在小巷外就感觉到不对劲了,有心换一条路,奈何这镇子的地形复杂,道路有多,人又都很坏,问路肯定问不出去,若是迷失路径可不好办。抬眼一瞧,就看见两条细细的绳子横在灰暗暗的天空上,心里就明白了,准是什么机关。
鬼要看东西只要集中注意力就行,不用非得抬眼去看,这是她前段时间偷偷盯着嬴政观察时发现的,耳朵也能看对方,手指头也能看对方,反正魂魄是一体的,不分什么眼耳鼻舌。她拿脑顶看天空,看到绳子一扯,渔网开始飘飘洋洋往下落,瞬间向前快跑。
渔网擦着墙壁,减缓了下坠的速度,而每天训练还修行的吕雉跑的可快了。
她早就躲在那门洞外侧,人冲出来的时候开了门,正好把她给掩住了。不急不缓的一剑捅串了自己眼前的死胖子,把剑拔出来又对对面俩人招手,面无表情:“来。”
对面倆人也拔出剑来,在小巷里狂奔过来:“贱人!”
“居然敢杀人你这个泼妇。”
吕雉静静的等他们跑过来,心中甚觉无趣,这两个人生前掌管的国家还不如一个郡大,气质丑陋,举止粗俗,死后居然还能干出劫色这种事,活该被灭国。
和她猜测的差不多,在两边都疯狂抢占土地的情况下制造出的这条狭窄小径,宽度只能容一个壮汉行走,两个纤细消瘦的美人并排挤不下,如果是一个大胖子,肚子就有卡在墙上的可能性。
而对面这两个人不算瘦,拔出剑来一冲杀……
首先是剑尖儿卡在砖缝上,卡的这人往外跑了两步又弹回来,后面那人收势不及,啪撞在前面这个人的背上,若不是剑刃竖着,差点把前面这个人撞出个腰斩来。
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傻子修建的小巷,虽说是易守难攻,但是两边打起来谁也伸不开手啊。
吕雉沉默的收割了人头,她有经验,把人头砍下来之后他们得恢复一阵子才能复原,恢复的期间自己身后是安全的。
留下三具蠕动的尸体,她继续往前快走,一直走到庄襄王的宅子才停下来。敲了敲门,进屋去却不见屋里有人。稍微缓了缓,把东西都搁下,又往秦孝公的宅地找了过去。
秦穆公虽然很厉害,但他是春秋镇的,不在这里。
吕雉来过好几次,早就见全了战国镇里秦国的历代先王。秦孝公用商鞅变法,使得秦国更加兴盛,在战国镇里秦国首推他最厉害。
秦孝公的府邸距离这里很近,同样是高台上面修建的宫殿。
一群秦王带着仅存的王后们在这里聚会——和丈夫关系不好的秦王后早就走了。
吕雉进去时,被人们警惕的盯了一下,见来的是她,就放松了警惕——谁知道是不是晋国、楚国的小兔崽子们来偷袭。
赵姬对她招手:“过来坐。”
秦武王嬴荡正在痛饮美酒高声吹牛,一瞧见来了个小姑娘,醉眼朦胧的想起来这是某一代子孙的媳妇儿,以前见过一次:“说起来,嬴政和我的名字应该缓一缓,他是合乎这字意的人啊!”
是的,嬴荡的荡是横扫天下、荡平四海的意思,寓意非常美好!奈何这个姓凑在一起就有点微妙……
庄襄王靠在赵姬怀里,懒洋洋的摆着手:“政儿一副死板板的严肃脸,从小就一本正经,不纵欲光靠看书就能弄出来两个黑眼圈,我给起的名字很合适。”
他顿了顿,笑得不行:“一出生就会皱眉,我还想让他叫‘正经’呢,小美人不同意。”
吕雉滴酒不沾,拿起壶来给他们斟酒,沉默严肃。
“你叫异人,就给孩子也乱起名字,那可不好。”赵姬咯咯干笑起来,她现在和儿媳妇相处融洽,看着儿子还是瘆得慌。在吕雉身上一打量,就看出来她袖口沾了一点血迹:“你袖口怎么有血?跟谁动手了?”
吕雉说:“进了镇子之后,在路上遇到三个无礼之徒,被我杀了。”
嬴荡——他一向以勇武著称,不是爱打人,而是喜欢显示自己力气大,经常在皇宫里举办举重大赛。虽然在秦朝时没有杠铃,但是他们有鼎啊,和一起玩的大力士比赛举鼎,花样举鼎。
如果在后世,他就会成为一名出身名门家世显赫的举重运动员。
秦王们对视一眼,一起笑了起来,自从上次嬴政来见到的那场混战之后,还没有别的战争,这正好来了个借口。
有借口好呀,师出无名虽然一样能打,但是感觉不够理直气壮。
正义的群殴对方更愉快嘛~
秦王们研究了一会,最近确实应该再活动活动了,这个借口又新鲜又可靠。上次拿女人当发动战争的借口,是赵姬出去溜达时和别人家的王后起了冲突,打了起来。
闲话少叙,秦王们从屋里捞出来一卷巨大的地图,铺开来,首先确定了她的路途,然后在让她圈来圈定具体的地点。
地图绘制在经过鞣制的牛皮上。
吕雉很久不看这么大幅的地图,认起来有些吃力,更兼这是秦王们手绘的地图,皮革的吸水性又不强,墨迹有一点晕开。问:“我可以带路过去。”
嬴荡直翻白眼:“女人不要捣乱。打仗不是好玩的。”
想想钟无艳!长得丑的女人有力气,长得好看的肯定柔弱,你们那点小力气,老老实实的在后面躲着。
吕雉肃然:“武王,我死后一直在修行,夫君给我讨了修行法门,进来也有所获。”
嬴荡伸手,把胳膊肘搁桌子上:“什么修行也比不上天生神力,来,掰腕子,你两只手能赢我就让你带路。打仗就是力气,你要是力气够了,拿门板都能把人拍死。”
吕雉好气哦,我跟你们讲道理怎么这样难!还蔑视我!
庄襄王给她鼓劲:“上!输得慢一点就算是赢了!”
秦武王真的气人,他高兴的时候就把子孙后代抱起来举高高,更高兴的时候就往天上扔,然后再接住。
在嬴政扫平六国期间,每灭一个国家,秦武王就把嬴政他爹扔起来数十次以示庆祝…他是很高兴,庄襄王也没被他失手摔在地下过,可是他心里紧张的要死啊。
吕雉对自己的修行很有信心,把别在腰带上的宝剑卸下来搁在旁边,起身走到他面前,双手攥住他的手:“武王,开始么?”
嬴荡看她这双小手,两只手加一起才有自己一只手宽,简直好笑的要命。
又白,又细,又柔软。
唔,这种认不清实力的女人真是好笑。
“且慢!”秦孝公:“等会我拿个东西去。”
他进屋去拿出来一个滴漏,灌满水搁在桌子上。“约定一下,她坚持过三十滴就算赢。”
滴漏是一种用滴答水计时的仪器。
“行啊。”
吕雉也答应:“好啊!”我虽然没有举过鼎,但我见过政哥搬运他心爱的九鼎,他生前一定抱不动,想来鬼的力气会变大。
两人都没有发力时,都在心里暗暗的瞧不起对方。
嬴荡:我别把她胳膊掰断了,要不然小正经要来讨个说法。
吕雉:我别让他输的太难堪,男人都要脸,我知道。
一起发力时就都傻了。
对方的力气远比自己想的更大,嬴荡没有咔嚓一下赢了,吕雉也没有把握自己能赢。
滴答!
滴答!
滴答!
坚持过三滴水的时间之后,秦王和王后们都坐直了,聚精会神的看着这边的战况。
居然不是立刻分出胜负?
等到十滴水过后,角力双方的姿势都变了,换做微微前倾,更能用力的姿势。
吕雉的修行不仅能御风,还有增强鬼体的作用,她调整呼吸,紧急搜刮空气中的阴气来弥补自己体力的损失。
然后她想起来了,来这里的目的是单独和赵姬谈一谈,一定得明确的打探出她对于蓼毐起兵那件事是什么态度,是傻了吧唧的被人骗了还是又傻又坏。
如果是被蓼毐骗了,不知道情夫要干什么,那就是被耍的团团转,如王政君被王莽骗走了权力,虽然可笑可恨但还有转圜的余地。
如果是存心支持蓼毐谋朝篡位,打算当蓼毐的皇后,那你就完蛋了!我也好提前摆正自己的立场和位置,不要跟你牵连太深,别在政哥面前说你半句好话。我面对了世上最难以应付的婆婆……
赵姬兴奋的瞪大眼睛,捂着樱桃小口:“哇!十三!十四!十五!”
吕雉坚持到第二十五滴水落下来,浑身轻颤近脱力,体内积蓄的阴气和修炼所得的力气几乎消亡殆尽。
“二十六!”
吕雉干脆的说:“我输了!”不行了,形体都要消散了……
嬴荡虽然赢了,脸上却十分挫败,垂头丧气:“啊……”他难以置信的看看自己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和脑袋,整个人都震惊到呆掉。
他爹高兴的伸出手摸摸他的头:“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吕雉虚弱的挪回去看地图,指着小巷两边点了点:“是韩国、薛国和肥国。一个特别丑的胖子,还有一个瘦如炸鹌鹑的,还有一个没特点。”
鹌鹑不大,炸过的鹌鹑尤其枯瘦香脆。
秦王们意兴阑珊的出去了,原来是这三个小废物,哼。
赵姬捧着她的脸看了看,惊叹道:“真是神力啊!你没事吧?看起来肌肤有点透光呀。”
“太逞强了……我有些头昏,找个清净的地方修养一会就好。”
赵姬起身:“我带你回去歇着。你可真厉害呀。大王,您说呢?”
庄襄王笑的到现在还没缓过气来,说不出话,一个劲儿的摆手示意她们回去歇会。被祖先扔高高的仇算是报了!好极了!即便这女人是汉朝的开国皇后,也可以接受了。有这样的本事,还能和嬴政同心同德,可见是真心实意。
吕雉十分柔弱的被赵姬扶了回去,路上开始找了个借口闲聊。
她首先提出的问题是:太后和庄襄王恩爱了几百年,何以保持这种恩爱呢?
看起来像是个一心想要好好过日子的儿媳妇会问的问题。
赵姬转到她眼前,对着她抛了个媚眼:“你看我长得这么美,大王当然和我恩爱呀~”
吕雉问来问去,就问到了:始皇从小就那么正经么?
赵姬当然把他从小的糗事拿出来说了几件——在背后还是敢说的——小孩再正经,饿了也得哭。说来说去,就说道当年秦国和赵国打仗,异人先跑回秦国争王位。
吕雉就此开始问母子当年在赵国相依为命的情境。
赵姬当然认为儿子很可爱,说起当年的情况,感慨良多。儿子自从读了书、开始规划未来之后,就不再母亲怀里无忧无虑的撒娇了。
说来说去,吕雉觉得自己要是在春秋战国时期,当个纵横家也可以了,赵姬说了什么话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接下来要问的这个问题:“夫君思及您,长吁短叹(并没有),时常落泪(也没有)。生前有些话不能问,死后也不想伤了母子之间的和气(更没有)。我见不得他难过。”
赵姬不是傻子,知道她想问什么,期期艾艾的说:“那个,我,嗯,其实吧,那家伙跟我要什么,哄得我高兴,我,嗯,就给他什么。长信侯也不算什么,一座城池也不多,我,我没想那么多。”
吕雉心说你给他什么都不重要,重点是你们是不是想篡权?篡权的意思是什么?杀秦王嬴政!
赵姬:“我不知道啊。蓼毐跟我说,阿政要杀他和我那两个儿子,他想要自保……最后还不是被杀了。他一开始就不该跟我要长信侯的位置,唉。阿政还为此生气么?”
吕雉:他妈的!自保的意思就是是了!我问的是你准备做什么,不是那厮!
赵姬无辜的眨眨眼:“我怎么舍得谋害自己的孩子呢?我当时被他骗的心乱如麻,被他把太后的印玺骗了去,我久居深宫,他干什么我哪里知道。”这是实实在在的真话,蓼毐没直接对她说‘你把兵权给我,让我弄死嬴政’,她已经忘了蓼毐当时说了什么话,但她相信他。
事已至此,她真愿意让嬴政看自己是个被骗的蠢女人,只怕他不信。
吕雉心说这样最好!综合各方考虑,这样最好!她挤出满脸的单纯真挚:“这可太好了!”
嬴荡抓起一胖一瘦两个流氓,一手一个,当成铜拔(铙钹)对着拍了半天,然后调整了一下高度,脸对脸的拍,用两人哀叫演奏出一曲音乐,这才把人扔到旁边去。心绪稍宁:“回去之后我也修炼!”把陪葬的道德经捞出来看看,据说那是仙人写的嘛。
另一个流氓被挂在竹竿上。
这一胖一瘦两个流氓脸上的五官都被对着拍平了,现在整张脸偏平如饼,宛如一块加多了水的软面团捏出人的五官,用葡萄干点缀眉毛眼睛鼻孔嘴巴,然后上锅蒸熟的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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