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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然明白它们的来源。
这群奴才平日里没个收支,所以欺上瞒下,谎报开销,再一个个昧上点,也都是常事,否则没道理发下去那么多银子,每次都‘恰好’吃个干干净净。
但这孙二才第一次外出采买,不懂规矩,该是多少便花了多少,导致剩下来的半数银子无处着落,他还以为是自己讲了好价,沾沾自喜地又把剩下的银子还给了内务府。
这本来没什么,银子花的少了,上头反而高兴,还好生嘉奖了他一番。
只可惜,这孙二才,忘记了最重要的一件事啊……”
“孤雁出群,未必是一件好事。”江河道。
“是也。”
赵公公点了点头,认可了江河的话,
“这孩子是好心,只可惜太傻了。他只想着自己省下了不少的银子,却没想到为什么能省下这些银子。
孝敬公公的、打点关系的、自己藏私的,这在这群奴才的圈子里,已经成了众所周知的潜规则。
混迹在这趟淤泥里,不管愿不愿意,可都不能太清高。太清高了,就不合群了。不合群了,也就该遭人惦记了。
江国师,您眼前这位,就是指使奴才,把那孙二才打出宫的刘公公。
咱家已经打点好了,今儿个刘公公生了重病,养在屋里头好生休息。至于这刘公公是病死了,还是病伤了,全凭江国师您做主。
咱家就先退下了。”
“多谢赵公公。”
江河说着,又要塞些鱼玄机的私房钱给赵公公。
但这次,赵公公却一把推了回去:
“江国师,可使不得。这钱呀,您就算给了咱,咱待会儿也得给圣上还回去。”
江河笑了笑:
“赵公公倒也是个聪明人。看来这件事,圣上已经知晓了?”
“您也别怪咱昨天回去了就禀告了陛下。什么钱能拿,什么钱不能拿,咱在陛下身边待了这么些年,还是晓得的。江国师放心,陛下也十分痛恨这些腌臜小人,还夸您重情谊呢。眼前这人啊,随您处置便是。”
“那就多谢赵公公了。”
“江仙师说笑了,应该的。”
赵公公说完,便兀自退下,顺带关上了直房的大门。
江河的视野霎时变得昏暗起来。
走到那处角落,直接扯下了那刘公公头上的麻袋,却见刘公公肥头大耳的脸颊上,早已泪流满面。
他嘴里塞着厚厚的布匹,只能发出“呜呜”的声响,似是要说什么。
江河将那团布匹扯下,便听到刘公公扯着尖细的嗓音不断哀嚎求饶:
“大人,大人!您饶了小的吧,小的也是被逼无奈,要是不这么办事,往后下面的都以为小的好欺负,小的就压不住下面的人了……小的也是情非所愿,也是迫不得已,小的——”
江河又把他的嘴堵上了。
“你声音太难听了,有点刺耳。”
江河浅浅笑着,只是这抹笑容愈发冷漠,逐渐显得不近人情,
“我不在乎你这么做的原因。毕竟你是谁,你怎么样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我唯一知道的是,你曾经欺负过我的朋友。
我这朋友虽然是个傻蛋,但他傻的可爱。你差点让他没命,这是你们之间的仇怨。
可他死了,没办法找你报仇了,也只能让我这个做朋友的来为他做些什么,以慰藉他九泉安宁。
所以你不用向我求饶,没什么用,我这么做也不单是为了我自己,我这个人也一向对外人没什么怜悯心。
你怎么对待他,我就怎么对待你——所以,有什么苦什么难,你老实受着便是。”
刘公公只见眼前那陌生男子的双手,正一点点向着自己靠近。
他那藏在阴影下的半边脓疮,如今便好似索命的恶鬼在向他伸出獠牙。
他越发感到恐惧,喉间的声音也越发刺耳。
坐下一股暖流难以自制。
但这并没有什么用。
昏暗的直房里,他肥硕的耳畔,唯有骨骼碎裂的声音,与他的悲鸣哀嚎作伴——
江河没有杀他。
只把他扔在直房里,任由他自生自灭。
刘公公唯一能够期盼的,便是有一位看重他‘阉人’身份的老道,能治好他的伤,把他带去山中某个不知名的道观。
但这显然是天方夜谭。
走出直房的江河,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他为死去的孙二才做下这些,与其说是想要为他报仇,不如说是想让自己不再那么愧疚。
他是个自私的人,但他的自私并不仅仅针对自己。
还针对他所珍重的人。
对待认定的朋友,便一向不会吝啬自己的付出。
“二才啊,你我之间,便算是扯平了。往后,哥们可就不欠你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