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工装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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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工装像块磁铁，总将回忆拽向它的身旁

    初冬，一九七四年的初冬，薄雾将江汉平原渲染得像海市蜃楼般的迷人。清晨，雾气中，我骑着借来的自行车，穿行在水乡的田埂上。不多久，头发上就挂满了晶莹的水珠。薄雾让一切都变得朦胧起来。这儿特有的水衫，在远处的公路上随车灯变换着身影。晨曦中的农田一片清静。农闲，田野里没有了早作的人影，自行车在田埂上巅簸着，屁股在重力的作用下，不断的敲打自行车的坐板，让人分外不适。受人之托，乘休息到32xxx钻井队去帮武汉老乡安门锁。

    四十里的路程，没有丝毫的停歇，当太阳露出淡红淡红的脸蛋时，高耸的井架在原野上时隐时现。可那钻机的轰鸣好远就传入耳际，仿佛在向我招唤“我在这里”我轻声的哼起了那首我为祖国献石油。让我没想到的，我后来还真的成为了石油企业的职工。这里是我下放过的地方，对我来说还算熟悉，要不，在这雾里要找到那地方还真不容易。

    到达井场我用了两个多小时，正赶上交接班，这时找人真是太容易了。一问，就有人将那唯一的铁皮房指给了我。竟直走去，有人已在门口等我了。

    她一身工装的站在门口，瘦瘦的，高高的个子，一双大大的眼睛很有神，她给我的印象就像那温顺的朝鲜姑娘。没有拘谨，也没有客套，就像我们认识了好久好久。她朝我笑笑：“她上班了，进屋吧。”我随她进了那井队最“豪华的”住宅。当所有的钻工都还在住芦席棚时，这是队里给她俩最好的待遇。

    我拿出了专门为她们准备的门锁，请她确定了安装的高度，便问她工具在哪？她一下子楞住了：“工具？什么工具？”这时我才意识到我犯了一个大错误。原本想井队里什么工具都会有，也就没有带任何工具。我只得亡羊补牢：“有小刀没？有起子没？”她转身就将这两样递给了我。

    自已做错怨不得人，自作自受，用那小刀在四公分厚的木门上挖个三点五公分的洞还真费了不少的力气，等把锁安好，手上也起了个水泡，这已是两个多小时后的事了。好在这两个多小时里我们聊了很多的话题，并没有因枯燥的干活而感到丝毫的倦意。只是因为我的到来，让她仍穿着上班的工衣。不知是出入礼貌，还是因为不方便，直到我离开，她都穿着那身工衣。那身淡蓝色的工衣在她身上很合身，从下班后这工衣仍这干净就能看出她是个很爱整洁的人。这次的相遇让我永远忘不了她。临走她送我，送出了好远，到了一个下坡的地方，我说我骑车走了，让她回去，她停下来，我骑车走了，无意间我一回头见她还站在那里，高坡上的她在井架的衬托下，好美好美，这幅画定格在我的脑海里，几十年过去，它仍然那样的清晰，那样让人神往。我当时就想，她就是我要找的新娘。

    爱从这里被点燃，我的心中有种渴求，在那个被扭曲了的年代，这种渴求也许永不会有结果。她真的拒绝了我。理由竟是：“先立业，再成家。”在以后的一段时间里，我从没放弃对她的追求。当江汉油田成立女子钻井队的时候，她去了，随后离开了江汉，到了南阳，这中间偶尔会通上一两封信。爱的涟漪也慢慢的平复，距离产生美的同时也淡化着情的浓度。我也在七九年的五月调回了武汉，一切都变了，唯有爱她的心没变。我爱她，却始终不能断定她爱不爱我。在武汉，也有人给我介绍过女朋友，我也在接触，事情到这也该结束了。直到有一天，当我又收到她的来信时，我突然明白了，我到三十还没敲定我的终生，我是在等她的决定。她就是一面镜子，让所有和我见面的女孩都在这面镜子下现形。潜意实的反应，让我决定了我今生唯数不多的，最重要的选择，要不顾一切的去追她爱她。

    时间能感动上苍，时间能证明忠诚，时间能溶化坚冰，时间能朔造自我。诚挚是最好的手段，真情是最好的敲门砖，没有泪水也没有花前月下，当我握住那长满老茧的小手时，我再也没有放下。

    我常常愧疚，我没能力让她这生过得很舒适。我俩自食其力的过着平淡的日子。但我始终爱着我的妻子，那个穿工装的女孩。

    2006/5/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