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扮的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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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知道，天为什么无端地飘起雪来。灰灰薄薄的水雾把街灯及街旁的建筑隔到了更远的地方去，窗外只剩下一片空茫。起身将音乐的音量调至最小，那空茫便随了音乐似有似无地丝丝渗透，既而弥漫了整个空间，于是，夜更寂寞而深远了，灯光更昏黄而迷蒙了。

    想你那里必也是如此的冷了吧？只是，那雪片落地时的声音单调而空洞，你会不会觉得很寂寥？

    有人曾告诉我，天使的头发柔软鬈曲，并且不会长过耳际，因为一旦她的发垂下来便会被上帝和其他的天使嘲笑。

    我从镜子里望去，头发已经能垂下来遮住了耳垂与左耳上的两只金质耳环，一低头便会披散下来埋住了眼。

    那么，我现在必定已不再是天使了，或者说我从来都不曾是个天使。只是有人曾送了我一件天使的外衣，我便虚荣地遥望过天堂，把头发卷起来幻想着鼓翼而飞。倏忽之间，所有的幻觉便破碎支离，那些关于天使的美梦就如同是吹起来的肥皂泡，流溢着色彩渐飘渐远，最终“啪”地一声破散。无终。

    雪仍没有停，寥落而美丽地飘落飞散，无声叩打着玻璃窗，光线里显得透明而苍白。不经意之间忽然发现这室里的灯光竟是这般的温柔，那么，一定是这温柔感染了雪花，在小窗透过去的光线里温柔地开始了舞蹈，以优美的姿式叩着玻璃。我没有去开窗，因我明了唯有在属于自己的温度里才会如此眩丽。这玻璃内外，两种结局。

    后来的雪不知怎么就停下了，那舞蹈也就随之消失，我没去理会。对我而言，美丽的不近真实的东西，一旦消失，是一件合理又自然的事，那些本是茫茫大化一时的错误，胡乱地美成极致，理该一夜消失才对。

    复归大化。

    雪落尽的天空，即使是在夜色掩拭中，必定也是清朗一片。

    那么，我呢，那件褪下去的天使衣衫，必该锁于箱底吧，而一同放入箱中的，应该还有那所有的年少痴狂，所有的欣悦自足，所有的坚持，所有的祈盼，所有的屈怨，所有的凝注，所有的沉默，所有的动容，所有的无语，所有的有关无关的碎片，所有的似是而非的流言。

    而后的岁月中，所有这样沉寂下来的片断必定会于某个无人的时候被悄悄翻出，遂以忧伤的目光去抚摸那曾经痴然过的光华，最终泫然而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