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唱着长调,逐草而居的蒙古族人总喜欢在走过的水域旁欣赏自己牵马的倒影。 而当我试着把单位里的蒙古族女人们投影在她们各自的水域时,我发现她们的故事是那么相似。是不是因为千江的水映的是同一轮月呢?
她们如水的心思是流动的。当她们由如花似玉的小女孩嫁为人妇,成为迷失在平凡生活中的小女人的时候,她们可以把曾经的幻想放下,母性的光辉在孕育小生命的初始就已经细细致致地出现:她们从此把一切的希望和梦想都转移到孩子身上,这一切的转变就像一首生命的长调,自自然然地飘起、唱响,一切都很值。
她们如月的心地是皓洁的。在她们的生命里,孩子和家永远是至高无上的。不管她们曾经在草原上是怎样的壮志凌云,在她们穿上红色的嫁衣成为别人的新娘以后,她们就开始认认真真地过平平实实的日子。单位的日子是茶水加报纸作背景,与蓝天白云下的草原无可比拟。但也许正是茶那若有若无的幽香,给单位里的蒙古族女人们带来了恬淡而隽永的人生。
哈斯:热血知青的平淡炫烂
看了老鬼的血色黄昏(编者注:知青文学代表作品之一)后就特别想知道知青的故事。哈斯就曾是知青,听她讲知青点的故事,会让你从头笑到尾,那里边没有艰苦,只有苦难中的乐趣。我想这一定是和她那个年代的理想主义和英雄主义有关。
哈斯很端庄,爱穿得体的西装,她在单位办公室里从事蒙汉文翻译工作。以哈斯的才能、胆识和丰厚的人生底蕴应该能成就点什么的,可她竟是那么地甘于淡泊。刚结婚的时候,丈夫还在北京军区,是全军的标兵,军功章所蕴含的那份神圣使她把自己的理想搁置一边;待孩子出生以后,她的心又被原始而永恒的母爱盈满,开始做一个相夫教子知足常乐的人。
因为夫妻两地分居,为了家和孩子哈斯吃了很多苦,但知青的热血总是能让她超越困难。
每年夏天,草茂盛羊肥壮的时候,草原都会迎来最盛大的节日那达幕,每到那时,大家都鲜艳美丽地汇聚在草原上。当哈斯的两个儿子相继长到七、八岁的时候,哈斯第一次领着他们去那达幕看赛马。人很多,别人家的孩子都在爸爸的肩上,可哈斯却必须用一双手举起两个孩子。那一刻,她觉得苦,因为什么都自己一个人支撑。那一刻,她也觉得甜,因为两个孩子看到赛马都那么的高兴。她被人群挡着,什么也看不到,可是她能想到骏马飞奔的豪情。从赛马场回来时,走在只有蓝天、白云、羊群、河流和鲜花的草原上,她也会想起自己曾经是草原上美丽的骑马少女,飞扬着青春的梦想可现在,曾经的理想只能淡淡地存在于记忆中,曾经的美丽只能开放在草原的深处,不被发现不被拾起,因为孩子的理想已取代了自己当年的理想。
她为两个儿子分别取名伊里奇和伊里纳,汉语意思分别是温暖和战无不胜。她希望孩子们既有包容一切的爱心,又有征服世界的能力,她希望他们有一天能够走出小镇,去开拓她曾梦想过的广阔天地。
现在,哈斯的大儿子已经在北京工作了。儿子第一次离家时,她每天不知道该干什么,无论在什么地方,听到任何人说到“走”字,眼泪就忍不住流下来,可在依依不舍的儿子面前,她却总是笑呵呵地说,男孩子,出去闯闯多好。儿子走后,本不喜欢手机的她,却买来手机,认认真真地学习发短信。现在她发短信的速度是一般人比不了的,因为那是她和儿子间爱的通道。
每当快过年的时候,哈斯就开始掰着手指算日子,盼着儿子早点回来。小地方的人,总把每一个节日都过得非常隆重,在每一个小小的节日都置办各种和节日相关的食物。哈斯会把每一样都精心地留起来,等着儿子过年回家时,一个节日一个节日地给儿子补过。她说,儿子在外面很辛苦。
哈斯用自己的付出承担另一种社会责任,她使丈夫的事业辉煌,使儿子健康成长,这也许是人类历史赋予女人们的特殊使命,那个大名鼎鼎的男人歌德不是说:“女人引导我们前行”
图雅:“柔弱”的救世主
书上说40岁的女人是小说,人人都想追读,图雅使我信了这句话。
图雅长得小巧玲珑,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她有一种温和的美。和图雅的深谈是一次偶然,那时我们已经在一个单位里呆了六七年,那次图雅说了很多自己年轻时候的事,原来图雅还是位有故事的女人,且比一向弄文字的我想象的不知道要浪漫多少倍。
图雅曾是草原上自由自在盛开的山丹丹花,漫山遍野都有她的歌声。待长到了最美丽、最灿烂的季节,图雅和苏木(蒙古语乡)里识字最多的男子相爱了,苏木里只有她和他读过高中。两人曾一起乘车去旗(蒙古语县)里上学,一起回家,纯洁的友情洒在了芳草青翠的草原上。毕业后,两个人友情有了质的变化——爱情自然燃烧了起来了。他们按照习俗,牵着白马,去离苏木最近的敖包定下一生的盟誓。在巨大的石堆上,他们虔诚地轻轻放上石块,在柳枝做成的神树前说出了自己埋藏多年的心愿。他们一起唱响古老而永恒的敖包相会,他们一起凝视着巨大的石堆矗立在草原上,看着柳枝上鲜艳的神幡如手臂般召唤着远方的牧人。
他们以为,从此两人会在这里牧羊放牛,养儿育女,快乐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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