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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宁。
江苏巡抚刘全章带着顾当家,连夜赶往江宁求见两江总督富祥。
两人进了总督府,待通报富祥后,立即被带往富祥所在的内院。
“下官参见大人。”
“刘巡抚,怎么深夜来访?”
“禀大人,荣巽亲王有下落了!”
“喔?”富祥外衣穿到一半,神色一变,立即起身至桌前坐下。“他在哪里?”
“依顾当家的说法,他人恐怕正在苏州”
“恐怕?!”富祥桃眉怒问。“什么恐怕?不是说知道他的下落吗?”
“这”刘全章也说不明白,只好示意顾当家上前解释。
“禀大人,小的几日前去拜访君新当家,见着了一个生人,看样子身分不是一般,而且他很护着君新当家,一见是我,便扭断了我的手臂!”
“那你怎能断定那就是荣巽亲王?”
“小的没有断定,只是那人本事神通得很,竟还从胡管事那里问出君家的事情”他那日听闻安书一席话,便怀疑是身边的胡管事露了口风,因此起了嫌隙,命人杀他灭口,没想到派去的人没有得逞,胡管事反而就此失踪,他怕自己会出事,这才急急来报。
“况且刘巡抚交代过时机敏感,只要君新当家身边有一点凤吹草动,宁可误杀也不能大意啊。”
刘全章帮腔。“是啊!大人,这时候故意接近君新当家的还能有谁?就算他不是荣巽亲王,我们也该提防着点才是。”
“嗯。”富祥拂拂胡须,冷静把事情想过一次。“说得有理。”
若他真是荣巽亲王,那他们自然得提早做准备,若不是,他们也得监视着,以防他是荣巽亲王暗派的眼线。
总之不怕一万只怕万一,索大人的警告他不能不听。
“那,大人,这会儿该怎么办?”
“继续盯着。”富祥下令。“另外,找机会去警告一下君新当家,教她可不要忘了我们的协议,我既能让君家织绣活下来,便也能让君家织绣再死一次,教她不要想扯我后腿,净干些傻事”
“是。”
“还有,”富祥又想到什么,开口吩咐。“找机会试试那生人,他若是荣巽亲王,肯定有什么马脚可捉,你们两人都给我当心点,知道吗?”
“是,大人。”
盎祥回过身,想索大人还真是有先见之明,荣巽亲王果然不是省油的灯。
看来他只有谨慎为上,万不得已,或许得痛下杀手,连那唯一知道内情的君新当家都给除掉才是
自爹爹过世以来,无瑕头一次觉得自己幸运。
她不但遇见安书,与他相知相恋,幸运的是他父亲还在胡为官,可以为她平案洗冤,而且绣坊的生意也稳定下来,新绣品的进度顺利,在杜家绣坊的帮忙下,君家织绣有望提早几天完成订单。
望向窗外月色,她想一切定是爹爹冥冥之中在保护自己,她在纸船上写的那些话,他肯定是收到了
“姊姊!”这时,无阙高兴地安进屋,手中抓着一张画纸。“你看安师傅今天给我教了什么?”
无瑕微笑起身,接过他递上的画纸。“让姊姊瞧瞧哇!无阙已经会画海棠了,还这么漂亮?”
“妨姊喜欢海棠吗?”无阙却揪眉问她,随后嚷道:“我知道姊姊最喜欢牡丹了,你临牡丹也绣牡丹,可我拜托安师傅教我画牡丹,他偏是不肯教--”
“说不定这会儿学牡丹,对你还太难呢。”无瑕温柔地安慰他。“只要你继续学,安师傅总会教你画牡丹的。”
“可我想看安师傅画的牡丹,说不定比姊姊画得还好看昵”
安书在这时踏进屋来,微笑答话。“无阙,我画的牡丹胜不过你姊姊画的,要学牡丹,你得亲自向姊姊请教。”
无瑕望了他一眼,心中被他说得有些喜,可也知道这是哄人开心的话。“四爷,我也是学人本事的学生,怎能胜得过你这当师傅的?”
“青既出于蓝,有不准胜于蓝的道理吗?何况你的师傅可是寿平,他教的学生怎么会羞?”她是真学到了寿平的本事,否则他不会一见她的绣样,便以为是寿平画的牡丹。
见他一直抬高自己,无瑕被说得赧颜,便巧笑问他。“真要论画技,四爷可比我高,我倒想知道四爷的师傅是谁,莫不是那荣王吧?”
她的话让他一时哑口,因为自己是隐藏身分靠近她,他这才处处小心,连无阙要他传授牡丹画法,他都坚辞不授,就怕无瑕会发现与那幅“春风面”神似之处。
“我的师傅怎么可能是荣王?想他荣王养尊处优,会收学生的吗?再说他的画其实不过尔尔,只是牡丹画得精些罢了。”
无瑕听他这么评论荣王,心中不免为他叫屈。“可我听寿师傅说过,荣王不只牡丹画得好,他的百花也各有千秋,只是我无福见识罢了。”
她说他的话不对呢
安书在心里吃味了一下。敢情她钦慕那荣王,胜过她眼前的自己?
就算她不知道自己便是荣王,但当着心上人的面说着别的男人好,连一分都不顾忌他会吃醋?
他于是反驳。“那是天下人溢美过分,我曾到荣王府上拜访,他的画我也瞧过,喏就说他的金菊,还不如无阙画得生动写意昵”
无瑕闻语抿唇,为他小看了荣王的画而有些郁郁。“四爷这话可过头了,无阙才几岁孩子?说你的菊花能与他相比还羞不多”
虽然她未曾见过荣王,但识画如识人,他的画打第一眼便深深吸引她,自然视他为崇拜的对象,然安书同为习画之人,对他却无半字褒扬,这可教她不解。
安书故意试她。“好,那你倒评评,究竟是我的画好还是荣王的好?”
“这”无瑕无言以对,虽说她欣赏荣王的画,但安书的画功与他恐不相上下何况一人画牡丹,一人画金菊,要她怎论得出高下?
只见无阙在旁挤眼,小声教姊姊回答。“姊姊就说安师傅好准没错--”
没想到连无阙都站在他那边,可她怎能这样便妥协,净说他的好呢?
她想着,还是道:“这有些难评,不过牡丹的技法高深些,除非你也画幅牡丹与春风面比较,否则想那荣王还是技高一筹”
安书闻言一怔,见她还是坚持已见,一时真不知道该高兴自己的画技被她看重,还是哀叹自己在她心中的地位,竟赢不过那她未曾见过的“荣王”?
可仔细一想,这何尝不是无瑕另一个令他心动之处,她虽是一名文弱女子,但胸有秉见,性子外柔却内韧,所以才能在被富祥威逼后,还挂心着要为鄂家雪冤,让他也为她折服
无阙一见安书的怔容,便急得直嚷:“姊姊,就让你说安师傅好嘛!安师傅是在吃醋昵”唉呀呀,连他都看得出来,姊姊怎这么笨昵!
吃醋?
无瑕听见此语,目光也惊讶地转向安书。他在吃醋吗?
难怪他会说着没道理的话原来,他是因为自己对荣王的欣赏而吃味了?
她脸色立转愧疚,暗斥自己怎么就没发现,他会因为自己说别的男人的好而生了醋意昵?
“四爷,我”
“没关系,你别信无阙乱说,我没有吃醋。”安书温柔一笑。天底下哪有人吃自己的醋?再说无瑕对荣王的褒美,也是两人交心的证明,一生能觅得如此知己,他又怎么不会打从心底高兴?
想着,他也转向无阙。“无阙,刚派给你的作业还不去画,否则明日可不教新画法了。”
“好,我马上去画”无阙自从认了安书做师傅,便是他说什么应什么,乖巧得很。
直到无阙跑得无踪,无瑕才打量着安书的神情,小心翼翼地问:“四爷,刚刚真没吃醋?”
他回头望她,当见到她一脸的无辜紧张,就算还有想逗她的心思,也全为她化成了满斛柔情。“没有。”
可无瑕心里别扭,依然咬了咬唇,恼怪自己竟这么后如后觉,一点也没考虑过他的心情,想这会儿他说没有,那肯定骗人的。
“你千万别误会!我对那荣王只有画技上的崇拜,其他的再也没有了,我”她抬眼望他,连羞都顾不得了。“我心底只有你--”
见她情急于色,像急着要把心掏出来给他看似的,安书心底充满了被爱的满足,目光也更是深情。“我知道,所以我才不吃醋,因为我在你心中是最重要的,想那荣王有日若出现在你面前,你的心肯定还是我的。”
“四爷”被他这么看透心思,无瑕的粉颊漾起绯红,害羞地低下头。
安书伸手抬她的下颚,将她的娇怯看个清楚,像永远烙印在脑海中似的,然后,他动容地吻住她的唇瓣。
被他温热的气息笼罩,她心头一颤,随即也柔顺地闭上眼,任他主动吻她的唇,占据她的芳腔。
当他伸手抱紧她的,她也抬起手圈住他的颈,两人的身子纠缠在一起,在窗外月光的映照下,投射出合而为一的剪影
安书押定胡管事这条线,并没有白押。
那日他虽然无意间对顾当家泄了口风,让顾当家心生警惕,怀疑起胡管事,于是派人除掉他,幸好他们早先安排人跟紧胡管事,这才救了他一命,也让胡管事彻底失忠于顾当家,转而对他们供出一切。
安书命人格胡管事妥善藏身,保护他的安危,因此他们也从胡管事那儿问出,当初富祥为了补偿顾当家撕毁让渡书的牺牲,曾经送过顾当家白银五十箱之事。
据他说,那五十箱白银的每锭银子底都印着江宁府造银的字样,足以证明是两江总督富祥的馈赠。
只要能从顾当家那搜出这蚍银子,就能证明富祥唆使刘全章及顾当家二人共同威逼君禄风的事。
届时,他也自然能证明鄂海的清白,还无瑕及君家一个正义公道
只是
一旦事证搜集完全,他该怎么跟无瑕解释自己的真正身分?
他身为钦命的查案官,不可能不与无瑕、富祥等人对质,到了那时,他是荣巽亲王的身分必定会为无瑕所知,届时该怎么向她解释?
不!不能等到那个时候,他必须在出示身分之前,先把实情跟无瑕说明,说他靠近她是为了查案,隐瞒身分是为了了解真相,不是真心要欺骗她
回到西满楼的客房,三元立即迎上前。“公子,奴才照您的吩咐跟紧了顾当家,发现了一件事。”
安书在案前坐下。“什么事?”
“前日他进了刘巡抚的宅第,没有多久便与刘巡抚同出,不过不是回顾家,而是一起出了城。据奴才查探他们的方向,是江宁没错”
“江宁?”安书凛色,这不摆明去给富祥通风报信吗?
“应该是顾当家发现派去杀害胡管事的人手失败,连同胡管事都失踪,这才起了疑心,找了刘全章去见富祥吧”
“公子,既然他们已有疑心,那该怎么办?”
“富祥给顾当家的那批银子,得早日查到藏在何处三元,胡管事真不知道银子在哪儿?”
“看样子是真不知道,据他陈述,顾当家收了银子后便命人分运他处,一时都没待下,胡当家也没见银子回来过”
没有回来?那么一大笔白银,顾当家怎能赢得滴水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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