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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面容看着宋蔚南。“你要不要先回公司?我自己搭车回去就好。”

    宋蔚南才想开口,陈老板却是拍拍他的肩,笑道:“蔚南当然是一起来啊。”说罢又对着江幼心招手。“江老师,进来坐,里面有冷气比较凉。”他一面说,一面搭着宋蔚南的肩,转进门市。

    “”这蔡老板根本是强迫了她叹口气。

    包厢内,服务生陆续上菜,一道道料理看上去很美味,尤其一旁还有服务生正在现煎干贝,一室香气诱人品味,可江幼心只是低脸喝着海鲜羹,食不知味。

    稍早前,她坐宋蔚南的车,依着蔡老板说的路线来到这家餐厅。她和宋蔚南一进入包厢时,才知道原来蔡老板还带了老婆和一双儿女过来,席间,他介绍起自己的儿子让她认识,又介绍女儿给宋蔚南。

    她是遇过要帮她介绍对象的家长,可也没这经销商老板夸张,儿子女儿都带出来,还分别安排坐在她与宋蔚南的身侧。她不知道宋蔚南怎么想,可她对于这种变相的相亲宴很是反感,尤其蔡老板的儿子就坐在她左侧

    “江老师哪个学校毕业的?”这已是蔡公子的第五个问题了。

    她蹙起秀眉,喝了几口汤,因嘴里还咀嚼着蟹肉,有些口齿不清。“美国印地安纳大学。”这样很没礼貌,可她的确有几分试图吓走对方的意思。

    “很棒的一所学校。”蔡公子见她依旧冷淡,倒也有些尴尬了。

    “对呀,印地安纳大学是很棒的学校,呵呵。”蔡老板见气氛不大对,出声缓颊。“对了,蔚南是哪所学校毕业的?我看你对音乐也很有想法,应该也是音乐系毕业的吧?我这女儿是w大的,主修竖笛,你们也可以交流想法啊,呵呵。”

    宋蔚南抬眼看着蔡老板,抿唇微笑。“蔡老板抬举了。蔡小姐很优秀,不像我高中时因为打人而被退学,这辈子没读过大学。”他自贬身价,隐晦地拒绝。

    因着这话,江幼心不禁抬眼凝视她右侧男人那刀凿般的侧颜。当年,他为什么打人?打了什么人?又为什么从一个优秀学生沉沦成被退学的头痛人物?

    蔡老板一愣,老脸微红。“啊炳哈哈,年轻气盛嘛,谁没冲动过。来来,我敬你,年轻人只要知错能改,还是一条好汉呀,相信凭蔚南老弟的条件,将来也是能觅得好姻缘的,哈哈。”语毕就乾了一杯。

    面对如此现实的态度,宋蔚南也只是勾了勾薄唇,不以为忤。因为这就是人性。

    江幼心只是看着他,看他也举杯,一口饮尽杯里的酒精,喉结性感地滑动,他喝起酒来,眉都不皱一下,像是常喝,他这些年到底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江老师,来,这清蒸鱼很鲜甜,你嚐嚐看。”蔡公子舀了一汤匙的鱼肉,上头还带了点蒜丝和葱丝,欲放进江幼心面前的碗里。

    宋蔚南却横过手臂,移走她的碗。“抱歉,江老师不吃葱。”

    一汤匙鱼肉就僵在半空中,蔡公子只能胀红着脸把鱼肉放进自己碗里。“是我比较不好意思,不知道江老师不吃葱。”他捧起杯子。“那我敬江老师一杯。听我爸说今天成交了一部琴,都要归功于江老师的演出,我——”

    “江老师不能喝酒,这杯我帮她乾了,蔡先生随意。”不待对方将话说完,宋蔚南在自己杯里倒满酒,仰头咽下。

    他动作如此迅速,江幼心反应不及,他已挡了酒,还替她喝了。

    见儿子这样连着被拒绝,尴尬得不知所措,蔡老板面子亦是挂不住,他微沉着嗓音:“蔚南老弟,你这样就不够意思了。江老师葱不吃,连着鱼肉也不吃,喝个酒也要你挡,这不是摆明瞧不起我儿子嘛,好歹他也是一大博士班——”

    “蔡老板,江老师是公司的示范演奏者,相信您也清楚示范演奏者的工作是什么。今天上面将她交给我,我当然有责任照顾好她,她是真不能喝酒。况且我们回台中后,她还要自己开车回家,现在让她喝酒,要是醉了还是在路上出了什么事,上面怪罪下来,我也没办法承担,还是蔡老板愿意担这个责任?”宋蔚南面无表情,不疾不徐地说着,却字字铿锵有力。

    他忽然低眼,将酒液注满杯后,举杯看着蔡公子。“蔡先生,让您扫兴了,我自罚三杯,望您大人大量,别计较,江老师是真不能喝酒。”他真连喝了三杯。

    江幼心从未遇过这种情况,更没想过他会这样跳出来挡在她前头;她没多想,探出手,在桌下轻轻拉住他腰间皮带,毕竟得罪店家老板对他和她都没好处。

    宋蔚南只是绷着俊颜,侧眸淡淡看了她一眼,然后起身,又向对座的蔡老板举杯。“蔡老板,我也敬您三杯。抱歉,我突然想起来家里有点事,这顿饭是无法奉陪了。关于公司希望蔡老板添购新机种用琴的事,还请您多作考虑,有什么问题可以电话联络我。原则上,公司还是希望店家能添购新琴,至少门市也要有一台展示琴,把东西展示出来对业绩成长一定有帮助。”话落,又是三杯入喉。

    趁着对方还反应不及时,他已淡点下颚表示招呼,然后拉着有些错愕的江幼心离开。

    离开包厢时,江幼心去了一趟洗手间,走出餐厅门外,就见宋蔚南背抵着餐厅外墙,正在抽烟。

    那一吞一吐间,烟雾弥漫,朦胧了他的脸;偶尔烟管凑唇时,指间的火光忽地一亮,她清楚见到他抽烟的动作,是那样熟练,她的心无端一抽。

    他从来就不是斯文型的男人,长相不斯文,个性也不斯文,可他也不抽烟,那么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变成这样?

    “你还能开车吗?”片刻,她走了过去,淡淡地问。

    “嗯。”宋蔚南没看她,只淡应了声。待他抽完那根烟后,他才掏出车钥匙,在她眼前晃。“你开。”

    “啊?”他是醉了?这样反覆!

    “我头有点晕,你放心让我开吗?你应该也不会想跟我这种人同归于尽。”他转身就往停车处走。

    他语气不好,神色也和她演出完、他端水给她时的样子不同,是在气什么?

    江幼心默默跟了上去,又听闻他的声音从前头传来。“你常遇到这种事?”

    “什么?”她愣愣看着他轩昂的背影。

    宋蔚南转过身来,黑眸深深。“你每次到外面演出后,都要和店家吃饭?”

    “偶尔会遇上几次,经销商老板比较会这样。”

    “那么你都怎么处理?人家敬你酒,你就喝?”他看着她,眼底烁动火光。

    他这宛若质问的模样惹得她有些恼。她不应声便越过他,可手臂却被掣住。她转头,瞪视他。“宋蔚南,你到底在发什么脾气?”

    他在发什么脾气?还不就是蔡老板将儿子介绍给她,他心里不高兴;可他又凭什么?顿了下,他问道:“你男朋友要是知道你吃了这顿饭,他会怎么想?”

    先不论他从哪听来她有男朋友一事,他这意思是怀疑她对爱情不坚真?她瞪着他,语声提高:“那你女朋友知道你吃了这顿饭,她会怎么想?”

    他愣了半秒,才低声道:“我没有女朋友。”

    江幼心微怔,找不到话回应,尤其这刻他目光是这样墨邃,像要诱人沉沦。

    在沉沦前,她终究还是抓回了一点理智,她讷讷地说:“你、你不该那样对蔡老板,要是他跟上面抱怨什么,你——”

    他哼了声,无所谓地笑。“大不了换工作。不过我想他应该不敢,要是我把实际情况说出去,他丢不起这个脸。”

    换工作?他说得那般轻松,他常换?“你之前都做些什么工作?”她禁不住好奇心,开口便问了。

    “有钱赚的工作我都能做。”他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又说:“今天晚上这件事你不用担心,要是上头怪罪你,你把一切都推到我身上就好。走吧。”说罢,便往车子方向走去,等着她开门。

    她定了过去,打开车门,才坐进驾驶座,就听已钻进副驾驶座的他说:“车子旧,不怎么好开,你将就些。”

    她侧过脸蛋,看他低着眼眸在系安全带。是因为处在这幽暗的一小方空间,还是因为外头沉沉夜色使然,这一刻看他,觉得他好沧桑。她微张口,想问问这些年来他都在做什么,可下一秒,他已抬眼,眼底映着窗外探进的略澄,灿亮如星。

    宋蔚南没料到抬眸时竟迎上她那温柔的目光,如水流般潺潺地滑进他心底,他心口微微地烫,眨了下眼,情绪平缓了些后才开口。“怎么,换了车就不会开?”

    她摇头。“不是。”发动车子,她将车子绕出停车场,驶进车道后,正好遇上红灯,她微转目光看向他。

    他靠着椅背,头微微仰着,右手臂贴在额前,像在休息;她想起他那一口气就能喝下三杯酒的画面,突然就开口问道:“你常常喝酒?”

    “嗯。”宋蔚南合着眼,轻应了声。

    她只是看着他,不知道该不该再问,直到她再度踩下油门时,才听他低低地说:“现在少喝了。”

    意思是,他以前喝得更凶?

    握着方向盘的两手一紧,江幼心又问:“烟瘾好像很大?”

    “是啊。”他笑,声音轻得像是只从鼻子里哼出。

    见他像是很累,态度又变得这样冷漠,她也不再多话,直到回台中,她把他的车子停在她车子停放的停车场前。车内幽静,只有他微沉的呼吸声,空气间隐约有他呼出的酒气,她不禁侧眸看他。

    他头还是仰着,只是微微向右边倾去,外头的路灯在他仰着的面庞上披了一层软黄,恒常冷硬的线条因此变得异常柔软,让人想要触碰,尤其他喉间那块突起,是她一直觉得很性感的地方。

    也不知道是着了什么魔,她竟是倾过身子,想去触碰他,手才接近他硬朗的脖颈,却见他微微动了一下,她心里一跳,一时间只能收回手。

    她这是在做什么?当年他是怎么对自己的,她难道忘了?懊恼自己这样的举动,她咬着下唇,和自己生气,须臾,她出口唤他:“宋蔚南。”

    他没被惊动,她掌心轻推他臂膀。“宋蔚南,你醒来。”

    因她这一触碰,宋蔚南身子动了下,却没睁眼,一点醒来的迹象也没有。

    她轻拍他面颊。“宋蔚南,你快醒来啊,我要回家了。宋蔚南!”

    她的手忽然间被握住。她屏息,有些错愕地看着自己贴在他颊面的手被他的掌心握住。“宋蔚南,你——”

    “幼心,别闹,再让我睡一下就好”他未醒,薄唇含含糊糊地逸出声。

    这么温柔,还带了点孩子气的声音她被他包在掌中的手心忽地一僵,抿着唇看他,眼睫快速眨动,呼息短促。

    以前在教室上过主修课后,总有一堂练习时间,他常会偷懒睡在琴房里,那时她为了掩护他,坐在靠门的那一侧练琴,他坐在里侧挨着她睡觉,每每有老师经过,她总要唤他醒来,有时她淘气作弄他,没有老师经过却故意吓他,他被玩了几次也受到教训,后来每次叫他,他总应她一句:“幼心,别闹。”

    而今他这一句“幼心,别闹”是出于什么原因让他在睡梦中出口的?

    她眨眨微湿的眼,试着抽出手心。“宋蔚南,你醒来,我要回家了。”

    扭着手,却感觉手心似被握得更紧了些,也许因他的呓语勾动了她某一处的伤痛,她恼怒下,用力抽了手,惊醒了他。

    宋蔚南身子震了下,猛地睁眸,像未完全清醒,眼神有些迷离,好半晌,意识才像是回笼般地看了窗外一眼,又看向她。“到了?”

    “嗯,你睡得真沉。”江幼心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迳自下车。

    打开后座车门,拿了自己的皮包和提袋后,转身要走,他人却也已下了车,就站在她身后,她被迫与他四目相对。

    “我送你回去。”时间近九点,不算晚,可却想见她进家门才能安心?

    “我自己有开车。”她指了指一旁白色的福斯golf。”?

    “我开车跟在你车后面。”他目光隐约可见疲惫,眼白还覆着细小红丝。

    “喝酒的人还是别开车了,叫部车回去。”她不看他的眼,说完便越过他。

    车子开上车道后,在变换车道间,才从后视镜看见他的车就跟在后头。他这是在做什么?喝了酒,还开车跟着她?她很气恼,偏偏车子已在路上,她如何阻止?直到回到她公寓楼下,她停妥车后,就见他的车停在对街。

    他的车窗降下,她看见他低头点烟。又烟又酒,他非要这样躇蹋身体?

    车上了锁后,她走过去,在驾驶座车门旁站定。“你不知道酒驾很危险吗?”

    宋蔚南左臂搁在车窗外,指间火光烁动,他看着她,却不说话,好半晌才把烟凑到唇边吸了一口,烟雾升腾时,他开口问:“你是在关心我?”

    他五官因烟雾而微微模糊,她瞧不清他眼底情绪,也分不清他这话的意思是否有嘲讽,她沉着小脸。“我们一道出门,你要酒驾出了事,我难道没有责任?”

    说完才发现自己竟是颤着身子。她看似气他,其实心底明白她更气自己,她干嘛还担心他烟酒不离地躇蹋自己的身体?干嘛气他酒后驾车?

    呵口气,她转头就走,想起了什么又猛然回身,再度走到他面前。

    她居高临下望着他,对上他讳莫如深的眸子。“宋蔚南,我以为我的人生只要傻过一次就够了,难道你认为我还会笨第二次吗?”她不再迟疑地转身。

    看着她的背影隐没在大楼门后,宋蔚南扔了烟,吐出长长烟圈后,才发动车子。

    她是傻,可他又何曾聪明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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