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回观音院僧谋宝贝黑风山怪窃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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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身轻。穿花度柳飞如箭粘絮寻香似落星。小小微躯能负重嚣嚣薄翅会乘风。却自椽棱下钻出看分明。只见那众僧们搬柴运草已围住禅堂放火哩。行者暗笑道:“果依我师父之言他要害我们性命谋我的袈裟故起这等毒心。我待要拿棍打他啊可怜又不禁打一顿棍都打死了师父又怪我行凶。罢罢罢!与他个顺手牵羊将计就计教他住不成罢!”好行者一筋斗跳上南天门里唬得个庞刘苟毕躬身马赵温关控背俱道:“不好了!不好了!那闹天宫的主子又来了!”行者摇着手道:“列位免礼休惊我来寻广目天王的。”说不了却遇天王早到迎着行者道:“久阔久阔。前闻得观音菩萨来见玉帝借了四值功曹、六丁六甲并揭谛等保护唐僧往西天取经去说你与他做了徒弟今日怎么得闲到此?”行者道:“且休叙阔。唐僧路遇歹人放火烧他事在万分紧急特来寻你借辟火罩儿救他一救。快些拿来使使即刻返上。”天王道:“你差了既是歹人放火只该借水救他如何要辟火罩?”行者道:“你那里晓得就里。借水救之却烧不起来倒相应了他;只是借此罩护住了唐僧无伤其余管他尽他烧去快些快些!此时恐已无及莫误了我下边干事!”那天王笑道:“这猴子还是这等起不善之心只顾了自家就不管别人。”
行者道:“快着快着莫要调嘴害了大事!”那天王不敢不借遂将罩儿递与行者。
行者拿了按着云头径到禅堂房脊上罩住了唐僧与白马、行李他却去那后面老和尚住的方丈房上头坐着意保护那袈裟。看那些人放起火来他转捻诀念咒望巽地上吸一口气吹将去一阵风起把那火转刮得烘烘乱着。好火!好火!但见:黑烟漠漠红焰腾腾。黑烟漠漠长空不见一天星;红焰腾腾大地有光千里赤。起初时灼灼金蛇;次后来威威血马。南方三炁逞英雄回禄大神施法力。燥干柴烧烈火性说甚么燧人钻木;熟油门前飘彩焰赛过了老祖开炉。正是那无情火怎禁这有意行凶不去弭灾反行助虐。风随火势焰飞有千丈余高;火趁风威灰迸上九霄云外。乒乒乓乓好便似残年爆竹;泼泼喇喇却就如军中炮声。烧得那当场佛象莫能逃东院伽蓝无处躲。胜如赤壁夜鏖兵赛过阿房宫内火!这正是星星之火能烧万顷之田。须臾间风狂火盛把一座观音院处处通红。你看那众和尚搬箱抬笼抢桌端锅满院里叫苦连天。
孙行者护住了后边方丈辟火罩罩住了前面禅堂其余前后火光大真个是照天红焰辉煌透壁金光照耀!
不期火起之时惊动了一山兽怪。这观音院正南二十里远近有座黑风山山中有一个黑风洞洞中有一个妖精正在睡醒翻身只见那窗门透亮只道是天明。起来看时却是正北下的火光晃亮妖精大惊道:“呀!这必是观音院里失了火!这些和尚好不小心!我看时与他救一救来。”好妖精纵起云头即至烟火之下果然冲天之火前面殿宇皆空两廊烟火方灼。他大拽步撞将进去正呼唤叫取水来只见那后房无火房脊上有一人放风。他却情知如此急入里面看时见那方丈中间有些霞光彩气台案上有一个青毡包袱。他解开一看见是一领锦襕袈裟乃佛门之异宝。正是财动人心他也不救火他也不叫水拿着那袈裟趁哄打劫拽回云步径转东山而去。
那场火只烧到五更天明方才灭息。你看那众僧们赤赤精精啼啼哭哭都去那灰内寻铜铁拨腐炭扑金银。有的在墙筐里苫搭窝棚;有的赤壁根头支锅造饭。叫冤叫屈乱嚷乱闹不题。
却说行者取了辟火罩一筋斗送上南天门交与广目天王道:“谢借!谢借!”天王收了道:“大圣至诚了。我正愁你不还我的宝贝无处寻讨且喜就送来也。”行者道:“老孙可是那当面骗物之人?这叫做好借好还再借不难。”天王道:“许久不面请到宫少坐一时何如?”行者道:“老孙比在前不同烂板凳高谈阔论了;如今保唐僧不得身闲。容叙!容叙!”急辞别坠云又见那太阳星上径来到禅堂前摇身一变变做个蜜蜂儿飞将进去现了本象看时那师父还沉睡哩。行者叫道:“师父天亮了起来罢。”三藏才醒觉翻身道:“正是。”穿了衣服开门出来忽抬头只见些倒壁红墙不见了楼台殿宇大惊道:
“呀!怎么这殿宇俱无?都是红墙何也?”行者道:“你还做梦哩!今夜走了火的。”三藏道:“我怎不知?”行者道:“是老孙护了禅堂见师父浓睡不曾惊动。”三藏道:“你有本事护了禅堂如何就不救别房之火?”行者笑道:“好教师父得知。果然依你昨日之言他爱上我们的袈裟算计要烧杀我们。若不是老孙知觉到如今皆成灰骨矣!”三藏闻言害怕道:“是他们放的火么?”行者道:“不是他是谁?”三藏道:“莫不是怠慢了你你干的这个勾当?”行者道:“老孙是这等惫懒之人干这等不良之事?实实是他家放的。老孙见他心毒果是不曾与他救火只是与他略略助些风的。”三藏道:“天那!天那!火起时只该助水怎转助风?”行者道:“你可知古人云人没伤虎心虎没伤人意。他不弄火我怎肯弄风?”三藏道:“袈裟何在?敢莫是烧坏了也?”行者道:“没事!没事!烧不坏!那放袈裟的方丈无火。”三藏恨道:“我不管你!但是有些儿伤损我只把那话儿念动念动你就是死了!”行者慌了道:“师父莫念!莫念!管寻还你袈裟就是了。等我去拿来走路。”三藏才牵着马行者挑了担出了禅堂径往后方丈去。
却说那些和尚正悲切间忽的看见他师徒牵马挑担而来唬得一个个魂飞魄散道:“冤魂索命来了!”行者喝道:“甚么冤魂索命?快还我袈裟来!”众僧一齐跪倒叩头道:“爷爷呀!
冤有冤家债有债主。要索命不干我们事都是广谋与老和尚定计害你的莫问我们讨命。”行者咄的一声道:“我把你这些该死的畜生!那个问你讨甚么命!只拿袈裟来还我走路!”其间有两个胆量大的和尚道:“老爷你们在禅堂里已烧死了如今又来讨袈裟端的还是人是鬼?”行者笑道:“这伙孽畜!那里有甚么火来?你去前面看看禅堂再来说话!”众僧们爬起来往前观看那禅堂外面的门窗槅扇更不曾燎灼了半分。众人悚惧才认得三藏是位神僧行者是尊护法一齐上前叩头道:
“我等有眼无珠不识真人下界!你的袈裟在后面方丈中老师祖处哩。”三藏行过了三五层败壁破墙嗟叹不已。只见方丈果然无火众僧抢入里面叫道:“公公!唐僧乃是神人未曾烧死如今反害了自己家当!趁早拿出袈裟还他去也。”
原来这老和尚寻不见袈裟又烧了本寺的房屋正在万分烦恼焦燥之处一闻此言怎敢答应?因寻思无计进退无方拽开步躬着腰往那墙上着实撞了一头可怜只撞得脑破血流魂魄散咽喉气断染红沙!有诗为证诗曰:堪叹老衲性愚蒙枉作人间一寿翁。欲得袈裟传远世岂知佛宝不凡同!但将容易为长久定是萧条取败功。广智广谋成甚用?损人利己一场空!慌得个众僧哭道:“师公已撞杀了又不见袈裟怎生是好?”行者道:“想是汝等盗藏起也!都出来!开具花名手本等老孙逐一查点!”那上下房的院主将本寺和尚、头陀、幸童、道人尽行开具手本二张大小人等共计二百三十名。行者请师父高坐他却一一从头唱名搜检都要解放衣襟分明点过更无袈裟。又将那各房头搬抢出去的箱笼物件从头细细寻遍那里得有踪迹。三藏心中烦恼懊恨行者不尽却坐在上面念动那咒。行者扑的跌倒在地抱着头十分难禁只教“莫念!
莫念!管寻还了袈裟!”那众僧见了一个个战兢兢的上前跪下劝解三藏才合口不念。行者一骨鲁跳起来耳朵里掣出铁棒要打那些和尚被三藏喝住道:“这猴头!你头痛还不怕还要无礼?休动手!且莫伤人!再与我审问一问!”众僧们磕头礼拜哀告三藏道:“老爷饶命!我等委实的不曾看见。这都是那老死鬼的不是。他昨晚看着你的袈裟只哭到更深时候看也不曾敢看思量要图长久做个传家之宝设计定策要烧杀老爷。自火起之候狂风大作各人只顾救火搬抢物件更不知袈裟去向。”
行者大怒走进方丈屋里把那触死鬼尸抬出选剥了细看浑身更无那件宝贝就把个方丈掘地三尺也无踪影。行者忖量半晌问道:“你这里可有甚么妖怪成精么?”院主道:
“老爷不问莫想得知。我这里正东南有座黑风山黑风洞内有一个黑大王。我这老死鬼常与他讲道他便是个妖精。别无甚物。”行者道:“那山离此有多远近?”院主道:“只有二十里那望见山头的就是。”行者笑道:“师父放心不须讲了一定是那黑怪偷去无疑。”三藏道:“他那厢离此有二十里如何就断得是他?”行者道:“你不曾见夜间那火光腾万里亮透三天且休说二十里就是二百里也照见了!坐定是他见火光焜耀趁着机会暗暗的来到这里看见我们袈裟是件宝贝必然趁哄掳去也。等老孙去寻他一寻。”三藏道:“你去了时我却何倚?”
行者道:“这个放心暗中自有神灵保护明中等我叫那些和尚伏侍。”即唤众和尚过来道:“汝等着几个去埋那老鬼着几个伏侍我师父看守我白马!”众僧领诺。行者又道:“汝等莫顺口儿答应等我去了你就不来奉承。看师父的要怡颜悦色;养白马的要水草调匀。假有一毫儿差了照依这个样棍与你们看看!”他掣出棍子照那火烧的砖墙扑的一下把那墙打得粉碎又震倒了有七八层墙。众僧见了个个骨软身麻跪着磕头滴泪道:“爷爷宽心前去我等竭力虔心供奉老爷决不敢一毫怠慢!”好行者急纵筋斗云径上黑风山寻找这袈裟。正是那:金禅求正出京畿仗锡投西涉翠微。虎豹狼虫行处有工商士客见时稀。路逢异国愚僧妒全仗齐天大圣威。火风生禅院废黑熊夜盗锦襕衣。毕竟此去不知袈裟有无吉凶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