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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大哥?”
叨着一根烟,在吧台里调酒的于叔一怔,侧过身子在烟雾迷蒙的暗色灯光里循声看去,而后全身一僵。
三十岁出头的梁绮挂着一抹成熟的笑容穿过人群走上前。“于大哥,好久不见,还记得我吧?”她的声音永远都是轻轻柔柔。
迅速的换上一贯淡然的笑意,他面露欢迎:“好久不见了,梁小姐。”
她坐上吧台边一个空位“什么时候从梁绮变成梁小姐?因为几年不见,彼此陌生了吗?”
于叔只是笑了笑,为她调了杯“pilady。”
“你回来多久了?”
“两天而已。这两天来我一直待在老家,你是我头一个见的熟人,知道为什么吗?”
“老朋友嘛!”于叔淡淡地笑着,温吞的态度让梁绮皱起细眉。
“你还是没变。”她说道。
无论是在外貌上或是躲避话题的态度都丝毫未变,他仍是那个不愠不火的于大哥,遇见不愿回答的问题就不急不缓地拨开它,她想。
“是吗?你什么时候回日本?”他随口问道。
喝了口甜腻的酒,她轻柔回答:“我打算留在台湾。”
他擦着酒杯的手停了停,眼里闪过一丝惊喜,随即平复;沉于自怜情绪中的梁绮并没有注意到。
“我以为你的工作在日本。”于叔的声音更轻了。
“但我的生活、我的朋友都在台湾,申请调回台湾分公司是我多年的目标,于大哥,你不为我感到高兴吗?”
“为什么不?你回来我们都很开心,风鹏、云涛他们要是知道你回来了,一定会为你庆祝”
“你呢?”她只想知道他的反应。
“我”他挤出笑容。“当然开心。”
“你的态度似乎不这么说。”
他耸耸肩。“你明知道我的个性,不愠不火,像个慢郎中。”
她凝视着他,似乎想把他看个够。“不知道哪个人才能引起你强烈的喜怒哀乐?”她略带羡慕道。
于叔笑了笑。“过于浓烈的哀乐只会伤身,像我这种人只适合慢火火敦煮的生活。”
梁绮盯着他忙碌的侧面,那股淡然的儒雅气息仍然毫不保留的散发在一个四十五岁的中年男人身上,她以为离开台湾几年,不但景物变化不少,就连人也会改变不少,至少在见到她思念已久的于大哥之前,她是如此认为。但如今面对他,方知不但没改变的是他,就连她也未曾变过,至少那颗心是不变的
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她满腔热情全付诸东流。
“老爸?”于敏儿忽地打断梁绮的思绪,她身后跟着一脸愧疚的骆小小。
“倦鸟知返了?”于叔朝刚回来的敏儿笑笑。“你带你的朋友去逛了哪些地方?”
“我”敏儿不知该如何启口,忽地,她的眼角瞄到梁绮,吃惊的尖叫一声:“梁姊?”
“很高兴台湾还有人这么热烈的欢迎我。”梁绮若有所指的瞥了眼表情平静的于叔。
敏儿热切地占住吧台另一个位置“梁姊,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通知一声?”
“我才刚来就来这里报到。这是你的朋友?”
敏儿这才注意小小还站在一旁,急忙拉她过来,在喧闹的人声中喊道:“她是我学校同学骆小小。小小,这是我从小认识到大的梁姊。”
“梁姊。”小小苞着敏儿一块叫。
“你是骆小小?”梁绮勾起一道遥远的回忆。
“梁姊,你们认识?”敏儿看着摇着头否认的小小。
“不,我们没见过面。”梁绮开始打量起骆小小。“我想只是名字相同吧”
“很少有人叫小小,我倒想见见你认识的小小苞我的小小差别在哪里?”
小小用力推了把敏儿,差点把她推下高脚椅。“谁是你的小小?”
“喂!喂!你敢这样说话,忘了你还在服刑当中?”敏儿威胁。
小小一听,马上满脸愧色。“你记住,等我还清后,你就要为你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于敏儿向来只关心眼前事,至于几百年后的事还没有那份心思去理。”敏儿哈哈大笑,气得小小杏脸生怒。
“敏儿,小小是犯了什么滔天大罪,还需要‘服刑’?”于叔颇感兴趣。
两个女孩马上垂下睫毛,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小小怯怯的瞥向一脸和善的于叔!“于叔,在台北我人生地不熟,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只要我做得到。看你们的样子似乎犯了什么大罪似的,没这么严重吧?”
“差不多了。”敏儿给小小一记白眼。
她想到她的宝贝车就心疼。
她恨不得把她的威胁付诸实现。
于叔笑着摇摇头,给她们两杯可可。
“老爸,我以为我们成年了。”她抗议。
“但在老爸眼里,你还是那个长不大的小女孩。”他淡淡回答。
“太不公平了。梁姊,你评评理,好歹我也二十出头了,没必要在自己老爸的pub里喝牛奶、可可这些给小孩子喝的饮料吧!”
梁绮笑了笑。“傻丫头,听起来你似乎急切的想当大人,有时候童年反而是最珍贵的回忆。”她深深地望向于叔。
“问题是,我已经毕业了,是个如假包换的成人了,你说是不是,小小?”
“我的意见是,你似乎忘了我的问题?”小小低声说。
恍然大悟后,敏儿吐吐舌。“对了,我差点忘了。老爸,小小想拜托你一件事,这是我朋友头一次拜托你,你可别拒绝,我会生气的。”
“我洗耳恭听。”
“于叔你能不能帮我找一份工作?”小小悄声说,在震耳欲聋的喧嚣声中,若不是于叔仔细倾听,他几乎只看见小小的嘴巴一张一合。
“找工作?你不是北上来见你的毛叔叔吗?”他没有注意梁绮一闪而逝的惊奇。
“但临时出了点问题,我欠了人一点钱”
“没关系,我可以给你。”于叔在某些时候相当“阿沙力。”
“不。”她连忙婉拒“我想自己偿还。”
于叔想了想,笑笑“你就当是我借你好了。”
碧执的摇摇头,小小抿起嘴:“我希望靠自己的能力偿还。”
叹了口气,于叔接收到敏儿的眼神。原来这小女孩有一颗强烈的自尊心,他想起前晚风鹏嘲笑她,而她反唇相稽的模样,他早该知道的。
点点头,他终于想出解决之道:“好吧!反正我这里还缺几个服务生,如果你愿意,就在这里做好了。”
他没有想到小小仍是一迳地摇头。
“那跟从于叔这里要钱是一样的,我希望于叔能帮我介绍其他的工作。”小小顽固的说。
敏儿对着她老爸无奈的耸耸肩。要劝她早劝了,何必等她老爸花心思来劝,小小的个性,她摸得最透。只要是小小犯的错,她绝对会独力承担,这也是她所以打算工作来赚钱赔偿顾风鹏撞坏的车子的原因,任敏儿怎么说都说不通。
骆小小不仅有颗自尊心极强的心,更有一副顽固的牛脾气。
于叔只好点头。“好吧,既然你坚持,我就帮你注意注意。”
小小笑逐颜开。“谢谢于叔。”
“好了!你们还没吃晚餐吧?敏儿,上楼让小小看你的厨技去。”于叔赶她们上楼。
小小吃惊的瞪着敏儿:“你会做菜?”
“废话。”敏儿得意扬扬。“我于敏儿或许念书不是顶尖好手,但论厨艺,可是一流。”
“可是你在南部念书表现的可不是这样;你唯一会做的就是蛋炒饭。”
“没错。我是只会做蛋炒饭,而且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千里之外还能芳香喷鼻的技术,这还能不算是一流一吗?”
小小夸张的翻了翻白眼。“我早该知道你牛皮功夫一流。”
“谢谢夸奖。上楼吧!”敏儿笑着推小小上楼。
梁绮挂着笑意望着她们消失在厨房。“敏儿和那女孩都是好女孩。”
“天真无邪是我一直希望她们保存的特质。”于叔淡淡回答。
“她叫骆小小?”
“你真的认识她?”
“她是来找某个人?”
“听说是她的‘长腿叔叔’,姓毛,可惜还没见过面。”
泛起一抹神秘笑意,她扬眉。“什么时候约风鹏过来?”
“你想见他?”
“不,我是想让他见见小小。”
于叔难得笑出声。“你想做媒婆?他们不但已经打过照面,而且已经领教过对方锋利的口舌。”
她一怔。“他们”
“只差没在这里动手。”
梁绮没有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上回我见到风鹏的时候,他的绅士风度还没退化,怎么可能对待一个小女孩这么恶劣?”
“恶劣?你该见见那两个孩子见到风鹏他们的时候是怎么情景?”
“也许你愿意告诉我?”
“可迪他们正打算裸舞。”
梁绮睁大眼。“裸舞?”
“没错!只要再差个几分钟,包准一场精彩的男子裸舞会在她们眼前展开。”
梁绮突然不顾淑女的哈哈大笑,连于叔唇边也泛出笑意。
“我真后悔没赶得及这场精彩的画面。”梁绮笑着擦掉眼角的泪珠。
“那简直精彩得无与伦比。”
梁绮很高兴于叔打破了横隔在他们彼此之间的一道墙,即使只有数分钟的时间,她也满怀感激。
“我期待他们再相遇的时候。”她微笑道。
“我也是。”
在气氛高雅宁静的咖啡厅里,许曼娜不禁再次审视坐在眼前风度翩翩的连云涛,一张温文尔雅的脸庞,时而流露出淡淡忧愁”而深情款款的眸子,在在都是女人的梦中情人、白马王子。
就连许曼娜也时常后悔自己当初选择的不是白马王子,而是老实但不出色的长期饭票。
想到这里,她就不禁懊恼当初自己的目光短浅。刚大学毕业的连云涛连自己都养不活,在爱情与面包之间,她毫不犹豫的选择了面包,嫁给了拥有美国籍的丈夫连云涛的堂哥,连尔钦。连尔钦虽然没有出众的外貌,没有高大壮硕的身材,更没有她所向往的浪漫情怀,但他有的却是数不清的钞票,吃喝不完的家产事业。
扁是这点,就足以让她下嫁于他。
可惜她忽略了一点,连尔钦纵然有一辈子吃喝不完的金银矿,却让她夜夜孤枕难眠;不是因为他花心在外,只因无数家产事业全靠他一人打点,每个礼拜能见到他一面,就该谢天谢地了。而今在度过无数漫漫长夜,经过十年的岁月洗礼,她终于认清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她下定决心与连尔钦离婚,搬回台湾;不仅如此,她还特地打听到连云涛的消息,在乍见他英俊一如往昔的外表与稳定的事业后,一丝温热的感情悄悄的从她心底升起。
在打听他还没有固定女友后,她打算与连云涛重拾旧欢。
如今她花了两年的苦心,换得的身份仍不过是连云涛的女朋友。
至于结婚,他连谈都没谈过;再加上他最近若即若离的态度,她担心
“你在想心事?”连云涛礼貌的打断她的思绪。
回过神,许曼娜挤出完美无瑕的笑容。“我在想你。”
女人的青春晃眼即逝,她都已经是三十三岁的女人了,她不打算再花个两年的时间感动连云涛。
“想我?”连云涛的表情似乎没有以前的那般起劲。
她想起他乍见她时,他眼里的狂喜冲走了那抹感伤、那抹心痛或许是她故意忽略,那抹感伤与心痛却一直留在他眼底。
“是的,我在想这么多年,你仍然没有结婚的打算是为了什么原因?”她刺探。
啊出淡淡笑意,他回答:“或许是因为我还没有遇到令我心动的女子吧!”
“或是你已经不再信任异性了。”她露出自认惭愧到足以感动他的表情。“要不是当年我”
“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不必再提。”
“不提你就会忘了我曾经背叛你的事实吗?”她想直视他。
他刻意躲避她的眼神。“不是背叛,而是一项公平的选择。你选择了尔钦就是最清楚的表态了,不是吗?”
“那只是因为我还年轻,分不清楚真爱”
“无论如何,事实已经促成。”他冷淡的说。
“我跟尔钦离婚也是事实,尤其我回来找你更是我爱你的证明,你还不明白吗?云涛,对你的感情,我始终没变,变的人是你”“我也没变。”
她惊喜的望着他:“你是说,你也爱我?”
连云涛沉默半晌。“人总是会随着时间成长。”
她的心倏地沉到谷底。“你不爱我了?”
“十年的时候很长,十年间可以发生任何事,能维持原状的不多,尤其是感情”
“我只想知道你对我的感情变了吗?”
他意味深长的看她一眼“我对你的感情始终不曾变过。”
她松了口气,没有注意到他话中有话。
“既然如此,我们都是成熟的人了,你年纪不小,也该是论及婚嫁的时候了。”
不是她许曼娜向来厚脸皮,只是青春一去不回,连云涛就算四十岁不结婚,仍列得上黄金单身汉的排行榜。但女人就不同了,过了四十可以算是一枝花,但只能算是一枝快凋谢的花,她不是对自己的行情没把握,只是在这个时代,虽然有不婚族流行,但毕竟是少数。她担心,担心连云涛会变心、担心自己的容貌逐渐苍老、更担心有一天她在连云涛身上花的功夫会比不上一个青春小女孩。
她必须加快脚步。
尤其最近那种深情款款的眼神不再出现在他眼底,她更慌了。
她注意到连云涛的沉寂,局促不安的笑了笑。“你没有同感吗?毕竟我们相处的时间不算是很短,对彼此了解够深了”
“我一直很奇怪你跟尔钦离婚的原因。”他突然问道。
“为什么突然问?”
“如果我没有记错,当初你嫁给他的原因不外乎他家财万贯,比起我这个穷小子,他的确是强多了,而尔钦对你的疼爱更甚于我,是什么原因让你离开他的?”
“如果我说,我不曾爱过他呢?”
他的表情没有改变。“结婚十年也能培养出一些感情。”
“如果他肯留在家里或许还有些可能,怪就怪在十年来他放在事业上的心比放在我身上的多。”
“如果你们之间有个孩子,可能会更好吧?”他随口道。
“有个孩子只是累赘,如今我只庆幸结婚十年没生下个一儿半女。”
“我相当喜欢小孩。”他忽地说道。
她挤出微笑,表情不太自然。“如果你喜欢,我愿意为你多生几个。”
“曾有一度,我的确是这么幻想过。”
“那么你的梦即将可以实现。”她满心欢愉。
“可惜那都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一场空梦。”
“云涛!”她脸变了色。
长叹了口气,他站起来。“我送你回家吧!”
她耐住性子,露出妩媚笑容。“也许今晚到你家”
“我有个室友。”
“依你的能力,你早不需要与人合租,你可以自己搬出来,我认识几个”
他打断她的话:“我和风鹏都有能力搬出那个狗窝,可是那份兄弟般的感情足以让我们连系在一块。十年多的友情,我不想搬离那里。”
他没指明,当初若不是风鹏一掌打醒他,让他重新振作,他仍是那个一无是处的连云涛,为此,他永远把风鹏当作是他最要好的兄弟。
即使是为了许曼娜,他的初恋情人,他也不会为了她而舍弃兄弟朋友。
“好吧!既然你那里不方便,可以到我那里去”她重换上一副娇艳笑容。
摇摇头,他拒绝了她。
“今晚,我和可迪他们有约。”他找理由搪塞。
他始终无法理清心中感受。
自从两年前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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