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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你怎么了?”卫千暮打开门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抱着酒瓶的狄南浦,他满身酒气地站在他的门外。
最近他怎么老是遇到这样的情景?上次是翰,这次轮到狄了吗?他这儿都快成为醉汉收容所了!
恰巧今天巫翰阳因为和晚晴闹别扭,也躲到这儿来,他靠着门,脸上扬起喜色。
“你也喝醉了?我以为向来温文尔雅的温剑,是绝对不会有醉卧街边的一天呢!”
“先进来再说。”将南浦拉进屋里,千暮倒了杯热茶,塞进他的手中。
翰阳赶紧靠过来凑起热闹“发生什么事了?不会是怡君你弃你了吧?”
南浦的脸色立刻黯淡了下来,握着茶杯的手竟有些颤抖。
“不会吧?我猜得这么准?”翰阳收起玩笑的神色,认真起来“究竟怎么了?那小丫头移情别恋了?这世上还有比你更出色的男人吗?莫非”
他一副小生怕怕的表情“莫非,是我?”
“好了,翰!”千暮让他适可而止。狄虽然脾气好,但激过了头,也不排除失手杀人的可能性。
翰阳照老规矩为每个人倒上一杯酒:暮——白兰地,狄——威士忌,他自己——红酒!
将酒放到南浦手边,翰阳摆出一副邀请的姿态“现在可以说了吧!”
南浦晃着手中的威士忌,将事情的经过一口气道来。
听完事情的始末,翰阳身为情场老手,朋友有问题岂可袖手旁观。
他搭上南浦的肩,口气中不乏无奈“说真的,我觉得怡君那丫头的话有几分道理!你对你妹妹一昧的容忍,都忍了十七年了,也没见什么功效啊!说不定,她乱出招,还真能瞎猫碰上死耗子,把事情解决了呢!”
“你闭嘴!”千暮把他推到一边“狄和怡君的冲突是性格上的冲突,即使解决了这件事,以后还会发生其他的事。”
“是吗?”翰阳翻了一个白眼“我和晚晴也常常起冲突啊!还不是吵过就好,好了再吵,有什么关系?”
“这是个人的性格问题。”千暮难得将自己的诊断对象,由死人转变成活人“狄,其实怡君真的说得很对,表面上你什么都好,可那些好有多少是你自我压抑换来的,也就只有你自己知道。”
翰阳靠着千暮,两个人唱起双簧“说好听点是肚量大、容忍力强,说难听点就是虚伪。”
千暮抿了一口白兰地接着分析“这种伪装是要看对象的,对外人装装也就算了,要是对最亲爱的人——比如对父母、我、翰、还有怡君都用这套,就说明你根本就不相信我们,我们彼此之间还有很大的隔阂。”
“事实上,你除了对我和暮不伪装以外,在其他人面前——包括你爸,妈,怡君——都载上了那个好好先生的面具。”
翰阳伸手拿下南浦眼镜。“你说你爱她,可你是带着一层防护罩去爱她,你说她怎么不伤心、怎么会不跟你分手。”
“我只是习惯了”南浦习惯性地去扶眼镜,结果手空空地悬在了半空中。
“这就是习惯!”千暮拨开他的手“你习惯对待任何人都带着那副伪装,就像透过雾去看景物,怎么看都觉得很美,可那种美毕竟是伪假的。
怡君就如同一缕灿烂的阳光,照进了你的生活,开始的时候你还觉得很新鲜,可当她真的将你周围丑陋的一面,也照射得清清楚楚时,你就受不了了。”
“所以,”翰阳将他的眼镜重新戴回去“究竟是雾里看花,还是阳光灿烂,就看你自己决定了!不过动作要快点,不然就会像暮和草草那样,差点就天人永隔了。”
“你闭上那张乌鸦嘴!”千暮顺手拿起一边的烟灰缸砸了过去。
幸好翰阳身手敏捷,轻松避开了。烟灰缸掉在地上,变成碎片。
翰阳嘻皮笑脸地看向千暮“你搬家正好重买一个!”
“不用了,”他将烟盒揉成一团,一个漂亮的弧线正中垃圾桶“我戒了!”
被他们这一番瞎胡闹,南浦迷茫的眼神重新恢复自信“怎么想戒烟?”
“一定是为了那根草!”
被人猜中心思,千暮脸上勾出了一个淡得几乎无法看见的浅笑“她这次得了肺炎,肺的健康状况不是很好。等她出院就要搬去d。h。m和我同住了,我希望自己七十岁的时候,她还在我身边,当然得从现在就开始为她着想。”
“乖乖!不得了!”巫翰阳啧啧称奇“以冷淡著称的冷剑也有如此柔情的一面,说出去都没人信啊!我真佩服草草的眼光,居然早就看出你是新世纪难得一见的好男人!”
“同居?”南浦十分惊讶“她父母同意?”
“是同住,不是同居!”千暮差点被手中的白兰地呛死“经过三天三夜的测试,她父母那边是没问题了。她和那个朱健同在一个屋檐下,越想越觉得别扭,还是搬去和我一起住比较好。”
“闹了半天是吃醋啊!”翰阳真是越来越惊讶于千暮的转变,一向没心没情的他现在连吃醋都学会了——草草真是调教有方!
翰阳将狄南浦的脑袋扳过去面向千暮“看看,连这块万年寒冰都能融化,你还等什么?赶紧去找怡君说个清楚啊!”一口饮尽杯中的威士忌,南浦向门外走去。
翰阳跟在他身后,一看他走的方向,大叫了起来“喂!怡君她家在那个方向啊!你往哪儿走啊?”
千暮站在翰阳身后,拍拍他的肩膀,两人一起目送南浦远去。
“随他去吧!等他想通,自己会去找怡君的,现在我们说什么也没用。你我不都是这样走过来的吗?”
清晨,竺怡君的房门外窜进一个身影,那人来到床边,轻轻呼唤着床上的人儿。
“丫头,丫头,该起床了,你不去学校了?”
“不去!不去!我哪儿也不去!我要睡觉,别来烦我!”她把小脸藏在被子里,还蹭了蹭。
一只大手揉上她的短发“连我也不行?”
怡君倏地睁开眼睛,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定睛看向来人——
“哥哥?!”
她扑进哥哥的怀抱,亲昵地抱着他“你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叫醒我?”
竺阙君揉揉妹妹凌乱的短发“我昨天夜里回来的,想说你睡了就没叫你。一早来看你,你这个小没良心的居然要我别烦你!亏我一接到爷爷的电话,立时丢下手中两千四百万的合约,马不停蹄地赶回来。说吧!咱们怡君女侠选中了哪位如意郎君?”
怡君垂下头,没有说话。
竺阙君看出她的脸色不对,手一抬,让她的眼睛对着自己的“告诉我,出了什么事。”
“哇——”他不问还好,这一问,怡君眼泪、鼻涕全都下来了,她一把扯住他的衣襟,嚎啕大哭起来“哥”
“喂!喂!你要哭也别抱着我哭啊!这衣服虽然不是名牌,也是我花了六千多元买的喂!送洗也是要花钱的喂!”
怡君抽抽噎噎地抱怨起来:“半年没见,你怎么还是这么小气啊?”
“说你!别说我!”阙君趁机将自己的衣服从她手中抽了出来。
怡君将事情的经过加油添醋地说了一遍。
“原来是这样啊!”竺阙君有了主意“问题的开键人物应该就是他妹妹狄北溪!”
竺阙君猛地站起身“丫头,你放心!哥哥一定会帮你把事情给摆平的。”
此刻,他一百八十五公分的身高看起来尤为挺拔,给人极大的安全感。
他大步向门外走去,边走嘴里还边嘀咕:“你们要是订不成婚,我这趟回来的机票钱不就白白浪费了!等你下次真的要订婚,我又要花钱买机票”
怡君听着哥哥的理由,完全无力。
他从门外探进来一个脑袋“对了,你赶快梳洗一下,一会儿让司机送我们去东方,这样也省点汽油钱”
怡君瞪大双眼瞅着他“你去东方干嘛?”
竺阙君的眼中闪烁出黄金般的光芒“我接任了你们学校经济系的客座教授,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顺便赚点外快嘛!”
望着关上的门,怡君翻了一个白眼,直接倒在床上。
“我就知道,他的眼里只有他的心肝宝贝——钱!”
竺阙君走在校园,顺手拦住一个学生“请问你认识国贸系三年级的狄北溪吗?”
“你说那个闯祸精啊?”那个学生手一扬“你要是看到什么地方围着一群人,不用说,里面的那个一定是狄北溪!”
“她这么出名啊?”
竺阙君怀疑地向前走着,他正准备再拦下一个学生问个清楚时,突然视野接触到上述情景——一大群人围在一起。
他走了两步过去看看——正中央一个女生正挽着袖子教训两个大男生!
那个女生将两个男生踩在地上,嘴里还不停地教训着:“玩弄女生?就凭你们俩这副德性还敢脚踏两条船?我看你们下次还敢不敢!”
“不敢了!不敢了!”
那个女生跳下他们的身体,拍拍手上的尘土“这次就放过你们,下次别让我再看到你们!”
两个男生仓皇地爬起来,临走不忘丢下一句:“狄北溪,你等着,看我找人来教训你!”感觉气势上赚回来一点,他们这才赶忙逃走。
围观的人散去,狄北溪拿起背包也要离开,此时竺阙君开口了:“你的手流血了。”
狄北溪回过头,防备的眼神打量着他。
竺阙君扬扬手上的手帕,表示自己并无恶意。
“你是谁?我没见过你!”
“我是新来的客座教授,你当然没见过我。”竺阙君将手帕塞到她手上。
“谢谢!”她低头拭去流出来的血。
狄北溪将手帕摊开“我弄脏了,洗好还你。我叫狄北溪,你叫什么名字?”
“竺阙君。”
她的神色一紧“你跟竺恰君什么关系?”
他轻快地耸耸肩“你和狄南浦什么关系,我和竺恰君就什么关系。”
“那你来找我,是有目的的喽?”狄北溪瞬间升起防备之心。
“可以这么说吧!”为了不让机票钱白白浪费——这算不算目的?
“我们没什么好谈的。”
狄北溪抽身就要走,可惜竺阙君快她一步挡在她面前。
带着玩笑的表情,他靠近她“你怎么和我妹妹一样毛躁啊?看看你那爱打抱不平的性子,和我妹妹的女侠精神还真有点像耶!”
“不要把我们扯在一起。”她想要离开,左闪右闪却屡屡不成功。
他双手抱胸,好笑地看着她“怎么?你怕我?”
她的唇角勾出一抹冷笑“笑话!我干嘛怕你?”
“那好!咱们找一个地方坐下来聊聊,你不会不敢去吧?”
“去就去!谁怕谁啊?”她率先向一旁的凉亭走去。
和丫头还真像啊!一激就忍不住了!
“有话快说!”狄北溪带着防卫的神情,远远地站在凉亭的一角。
竺阙君看着她,脸上始终带着若有似无的笑容“你今年二十一岁了吧?”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她说话间还不忘瞪上他一眼。
“我只是奇怪一个二十一岁的人,怎么还像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一样,看不见,也分不清事情的好坏?”
“你如果想谈狄南浦的事,就趁早闭嘴,我们的家务事用不着你们兄妹插手。”
他双手抱胸,看向远方“我才不想管你们那些乱七八糟的家务事!我只是可怜狄南浦。他只有你这么一个妹妹,我也只有一个丫头,可我比他幸运多了”
他拉起袖子,将手臂举到她眼前“看到了没?一道疤痕,被狗咬的!
小时候,那丫头皮得很,成天想当女侠。她跑去教训高年级的男生,人家放狗咬她,我这个做哥哥的当然得跑去救她喽!结果就变成这样了。”
竺阙君迎上狄北溪的目光,神情坦然“我当时一滴眼泪也没流,心里觉得不过是疼上几天,过去了不也就没事了;但丫头就惨了,在我床前一直哭啊哭,哭得我床单都湿了。
后来我的手臂上留下这道疤,我自己倒不觉得什么,可每次她看见,都会一副亏欠我很多的样子。我就借机敲诈她,让她帮我做这个、做那个,反倒赚了不少。”
狄北溪别过脸去“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没什么,无聊嘛!”他撇撇嘴,一脸无聊的神情。
“其实我想问你,如果我是说如果,当初你没有跑去救狄南浦,现在会是什么样子?也许他还是会好端端地出现在你面前;也许他还是你最亲爱的哥哥;也许他早在十七年前就命归黄泉;也许他的身上留下了疤痕——那如今,心生愧疚的人会不会就是你呢?”
狄北溪低垂着头不说话,也看不出什么表情,但他知道她一定在听。
“如果当初我没有冲出去救丫头,现在我的手上一定不会留有这道疤痕,但我心里会留下一道永远都会痛的伤口!我会不断地问自己:当时为什么没有保护好自己的亲人——你会不会呢?一定会,是不是?”
他背过身不去看她的表情“你们是兄妹!即使同母异父,但你们依然是兄妹!兄妹之间有什么好计较的?有什么可以让你计较了十七年,还放不下?你们之间又有多少个十七年可以让你去计较、去埋怨、去愤恨?”
他叹了一口气,语气中有着无奈和伤感。
“我也为人兄长,我比丫头大五岁。竺家有条不成文的规定:男孩子成年以后,必须自己出去闯荡,所以她十三岁那年,我就去了美国,我们俩之间总是聚少离多。
孤身一人在美国打拚,夜深人静的时候,回忆起和她在一起的时光,即使是闹别扭,都觉得特别亲切;回想她气嘟嘟的小嘴、发脾气的样子,我总会不自觉地笑起来。”他的唇角真的勾划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再过几年,她会嫁人,会为人妻、为人母,我也会有自己的家,相聚的日子更短,到时候即使想在一起打打闹闹,也只是一种奢侈。
我说这些,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他回过头,真诚的目光直视她的眼眸。在静如秋水的眼波里有着最直接、最动人的美丽情怀——一如亲情,隽永流长!
“草草草草”
竺怡君抱着一大束玫瑰来到聂草草的病房,推开门一瞧,晚晴也在里面。
“晚晴,你怎么也来了?”
晚晴将视线从笔记型电脑转移到她脸上,懒洋洋地答道:“无聊嘛!”
草草悄声对怡君说:“又和巫翰阳吵架了!”她说这番话时的音量,刚刚好控制在晚晴可以听见的范围内。
“喂!”晚晴立刻抱怨起来“不要仗着千暮宠你,就无法无天哦!”“我哪敢?”草草装出怕怕的表情,可嘴角的笑容却是无法骗人的。
“喂,你们都比我好多了!”怡君坐在病床边,一脸的无精打采“我和呆瓜分手了。”
“分手?!怎么回事?”晚晴的下巴都快掉下来。她和翰那个家伙天天吵,也没闹到要分手的地步啊!
草草不敢相信“不是吧?狄南浦人那么好,你们怎么会分手呢?”
“问题就出在他太好了!”
怡君一甩手,将两人之间的问题吐了出来。
“原来是这样啊!”晚晴似懂非懂地点着头。在爱情上,她的“聪明绝顶”完全派不上用处,所以她和巫翰阳的感情路,才会走得那么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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