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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事?”
“什么什么事?”
曲承胤叹了口气,低头看着坐在地上的夏拙儿“没事为什么瞪著我?”虽然她那模样挺可爱的
夏拙儿眼白更多,抬头瞪著正俯视她的曲承胤“还不都是因为你不是头驴子!”
“因为我不是头驴子?”
从觉得夏拙儿可爱的念头中回过神来,曲承胤很难理解她这一句没头没脑的指控究竟所为何来?
“对!”夏拙儿咬咬牙,满怀不甘“如果当初福伯买回来的是头驴子,现在的我不就可以舒舒服服的骑在驴背上?不也就不用在月黑风高的时候走这烂泥地山路,然后拐了脚滑倒在地?”
“你要我因为我不是头驴子向你道歉吗?”曲承胤虽然面无表情,但其实他正满肚子不高兴。
他同她一样又累又饿,所以火气也小不了,反唇相稽的话已到了舌尖,就等著她继续撤泼,准备好好地与她大吵一场。
夏拙儿不晓得曲承胤的坏心思,反倒是愣了愣,然后偏头想了一想“呃不要吧,那多奇怪?”
“嗯。”看夏拙儿没继续使蛮性子胡乱要求,曲承胤也就瞬时消了火。“要我拉你站起来?”
他心里一不恼她,那种觉得她可爱的念头便又快速地奔回脑里。
“当然要!”
夏拙儿毫不扭捏,直接对他伸直手臂。
“我还以为你会有点骨气,硬要自己站起来。”握住她的手腕,曲承胤管不住口地奚落了她两句。
“做啥给自己找罪受?我又不是傻子。”对于曲承胤的讥讽,夏拙儿也不以为忤,率直地回答著。
她再度朝他动了动手臂,提醒他快将她拉起来。日子久了,她也摸清楚了他脾性中硬气的一面。
“你这直性子倒有几分趣味,看不出来你以前还是个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曲承胤拉夏拙儿站好,但见她曲著一只脚不敢支地,猜测著她受伤的严重程度,但可确定的是,她的脚没断,只是扭伤了。
“你还真是没个下人样,好说歹说,你都是福伯五个钱买回家的奴口哪!”夏拙儿搭著曲承胤的手臂,维持自己的平衡,然后接著说:“少听福伯胡说了啦,我们家就算在以前也称不上大户人家,我才不是什么千金小姐,况且有个散尽家财的‘败家爹’,我想成为富家小姐,或许重新投胎会来得快些。”
曲承胤瞅了她一眼“那你要我有什么样的下人样?”
千金大小姐的娇蛮架子,他从未在她身上见到过,所以他并不认为她会回答出什么令人反感的话。
她的气质很难说得分明,搀和了些大户人家的贵气、搀和了些读书人的斯文气,但也搀和了些山林村姑的野气种种原本交相冲突的气质一到了她身上,却又因融合得当而显得特殊。
在她面前,他常管不住自己地表现出真性情。
“啊?下人样?哎呀,才不要呢!你现在这个样就很好了呀!”夏拙儿以空著的一只手拍拍裙摆上的泥土。
她看得出他出自优渥、有教养的世家环境,所以性子在某方面有点霸气,但又不失分寸;受到福伯与她的救助,怀有感恩之心却不显卑屈;不说话的时候,像是心里头有千万种心事一样。
他尊敬老人家,却老喜欢和她斗气、斗嘴,不过,也不曾对她说出什么卑鄙或失礼的话来
“好吧,既然我不是头驴子已经让你如此失望,但我至少还能做件和驴子差不多的事,虽然对你的名声不大好”曲承胤衡量著眼前的状况,不得不抛去一些原本该有的顾忌。
“什么事?”她眨眨眼地问。
“背你回家。”他猜,依她的性子,应是不会拒绝。
“就等你这句话哩!”
夏拙儿果然没有让曲承胤失望。
“你至少也该装出一点为难的样子吧?女孩家一点也不懂得矜持。”曲承胤暗地里觉得好笑,脸上却一本正经地叨念了她两句。
“荒山野岭的,装给谁看哪?我的脚好疼,再继续走路可是会断的,”夏拙儿直肠子地说。
她所说的话虽然常带著点似是而非的意味,却也很是实际。
“唉好吧。”
他背对著她半蹲半跪地弯下腰,示意她伏上他的背。
“等等,张嬷嬷给我们的那罐猪油和油纸包的那块腌肉被我落在地上了,快点捡起来。”她利落地伏上他的背。
温热柔软的触感轻轻地撞击他的背,也狠狠地冲击了他的心肺,让他一时之间差点忘了怎么开口说话。
他是瘦、是伤、是弱,但总是个地地道道的男人,这姑娘一点都没意识到吗?曲承胤心里一阵纷乱。
终于,他讷讷地应了声“嗯。”xx
因曲承胤的体力目前不若健壮常人,又背著拐伤脚的夏拙儿,所以一路上也只得走走停停,前进一刻歇一刻、歇一刻前进一刻。
他边气喘吁吁边感叹著身子现下的不济事,回想起以往领著自家商队大江南北奔走
那时的他筋骨强健耐劳,耐力众人皆知,若他执意前行,几百人都不能抵挡得住;他快步如飞,能追上快速奔跑的野马;他箭法高明,举手就能射中天空飞翔的禽鸟;他能日行几百里,胜过千里马。
商队行进途中,曾有数十名劫盗欲围杀他尚不能成功,他还把劫盗射向他的箭接住,并倒射回去
“张嬷嬷也真是的,都不留我们吃饱饭再回去。”夏拙儿伏在曲承胤背上,语气中透露出无限的遗憾。
曲承胤自遗憾感叹的思绪中回神,提醒著夏拙儿“福伯烧了饭在等我们回去一块吃。”
曾经那般骁勇的自己现下只盼能快快走完这段山路,好和夏拙儿这傻姑娘回家吃晚饭?他岂能不叹息
“哎呀,你不知道啦!张嬷嬷她家地窖里好多腌肉、腊肠什么的,我就是为了让她留我吃饭才去帮她的,我好久没喝到香喷喷的肉汤了”她的口沫“咕嘟咕嘟”地在嘴里打著转。
她常常背著福伯偷偷对他细心呵护的那几只鸡流口水,甚至还边欣赏著鸡只们啄米,边蹲著在石头上磨菜刀
“你手里不正拿著张嬷嬷送的猪油和腌肉?”曲承胤眨眨眼,他发现自己的夜视能力似乎也随著体力的衰竭而流失,他小心且仔细地辨认著山径,深怕一时失足落崖而造成两人的千古恨。
“那不一样,吃饱了还有得拿,不是更好吗?”捏紧手里的东西,夏拙儿知道自己即便是死,也不能松手。
“呵!”
他笑她总是往最现实的一面著眼。
夏拙儿忽然停止叨念。
“怎么突然不说话?”他觉得疑惑。
她感觉口中的舌头有些蠢蠢欲动,但稍微迟疑了一下,强自镇定后才开口问了自己想要知道的事。
“喂,阿胤,我觉得你好开朗呐!”她的声音里充满了纳闷。
“开朗也不对?”曲承胤弯了唇角,觉得夏拙儿常常说出些令他感到好气又好笑的话来。
他明白,人只要活在这世上一天,即使痛苦、即使背负著枷锁,也可以吃好吃的东西、也能欣赏漂亮的花、也能有愉快的心情
终日满嘴呻吟,既可悲也无济于事。
“不是,不对啦,只是你身负杀身仇恨,性子不是应该会变得很阴沉、手段变得很毒辣?”
埃伯对夏拙儿,从没有藏住话的习惯。
所以曲承胤让福伯以“男人间的谈话”技巧套出所有的过去,而夏拙儿一个字也没漏听。
“福伯说的?”皱皱眉心,背负著馨软身子的这一刻,他真的不愿意想起那些事。
她拍他的臂膀,笑着说:“阿胤,你问这话真是好玩,还能有谁?”
“你好重。”他顾左右而言他地转开话题。
“什么我好重!是你气力小才对吧?”她不服气地抗议。
身为一位如花朵般美丽的姑娘,怎可忍受别人说她重?那可是“胖”的另一种说法哪!
气力小?若是从前,几百斤重的铁弓,他随随便便就能拉得比满月还圆哩!曲承胤在心中苦笑。
“都怪我身上的毒解不掉,所以伤口也好不了否则扛著你跑回去都没问题。”杀身仇恨也才有能力去解决
“哇,那真是太可惜了,你要是有了气力,就可以赶紧把家里的粗活全做完了呢!”她挂挂念念的,还是家中那些没人做的粗活。
毕竟那楝山腰上的房子在她和福伯搬进去住之前,不知道已经多久没住饼人了。
她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对了,我们家院侧石缝里冒出来的泉水,解不掉你身上所有的毒吗?”边说话边背著夏拙儿在黑暗中缓步走着山径,使得曲承胤累不堪言,他喘了喘,稳住气息才开口回答:“那股泉水的确已是难得的镇伤阻毒的圣品,但仍无法完全化解我身上的毒。”
“那要什么东西才解得掉?”
她不太懂那些藥藥草草的相关知识,会开口问,只是因为她要找个话题闲聊。
“一种很罕见的乌叶花。”经过几日来的判断,他已笃定自己是身中何种毒物。
“乌叶花?”
那是什么?听都没听过夏拙儿努力地想着。
“我就是中了乌叶花的根毒,有趣的是,那种花的根虽具有毒性,但花茎却可疗伤、花朵亦能解毒。”
现在的曲承胤愿意倾尽他南奔北驰所挣得的每一分钱,来换取一株不起眼的乌叶花。
他的二娘是个妇道人家,从哪儿得来乌叶花毒根?他百思不得其解。
“叶子和花都是黑色的?”她继续问著。
这种花好像不多见,她找寻著脑海中的记忆,认为自己只要再仔细想想,或许会有在哪儿见过的印象。
“嗯。”“很罕见?”
“嗯。”“可是”
“可是?”
“我们家对面山头有一整片林子,就全长满了一种黑色叶子的黑花”她已寻得了记忆。
“一蕊五瓣?一茎七叶?”他的嗓音不由自主地颤抖,显现出他情绪中隐含著激动。
有了乌叶花,他身上的毒几乎能立解,伤口能开始迅速愈合,精神、体力、武功也能恢复。
“好像是吧我忘了,没仔细瞧过,当然也没将它拔起来看花根的颜色。”她轻轻地摇摇头,表示不甚确定。
“就长在对面山头”他讷讷地低语著。
大江南北遍寻难得的乌叶花,现在竟然生长在距离他如此近的地方!
被下毒、被刺杀、被推落悬崖、被人口贩子遥遥地运到这山脚叫卖、被福伯与夏拙儿所救,如今唯一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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