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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佑皇帝带笑的声音。
眼睛适应了账内的光线,齐朗才看清成佑皇帝的样子,不由微笑“陛下也未见变化,依旧英武爽朗。”
“呵!——”成佑皇帝大笑出声,笑了好一会儿,才止住笑声,开口道“与景瀚说话就是有意思!”
“再有意思也比不上陛下这次的布置啊!”齐朗扬眉轻笑,却切入了正题。
成佑皇帝闻言微微变色,随即笑道“朕听说了,你正在为你的母亲守制!景瀚是气朕打扰你尽孝了!”
齐朗无声地冷笑,不承认也不否认。
“好了!既然来了,也不急着谈正事,先松散两天,这个时候,草原上的景致不比你们的山水园林差!景瀚,你先休息一下,然后,我们再慢慢谈这次的事件!”成佑皇帝开始说得轻松,最后一句却极认真的。
齐朗看向成佑皇帝,见他一脸正色,却是笑了,点头道“不急!外臣一点都不急!陛下先忙您的事情!外臣多看几天风景,一点关系都没有!客随主便嘛!”说完,也不理成佑皇帝的神色,行礼请求告退。
这让成佑皇帝不着痕迹地皱眉,却仍然让他退下了。
“吕真,你怎么看?”成佑皇帝盯着帘门看了好一会儿,忽然出声。
吕真从后账走出,却没立刻回答,沉思了片刻才道“齐朗似乎是负气行事,但是,他既有宰相器度,又岂会纠缠于这些细枝末节,臣以为,他另有计划!”
“我倒想知道,他在这儿还能做出什么计划来!”成佑皇帝冷言。
吕真欲言又止,随即听到成佑皇帝的叹息“天下用间莫过于夏氏!朕本不以为然的”
夏氏间者无孔不入,元宁与古曼对峙多年,永宁王的手段,成佑皇帝哪里会不知道,纵然这一次,他倾力破坏,仍然未尽全功,齐朗方才表现虽是负气,却也笃定无疑,让成佑皇帝无法不叹息。
几百年的积蕴不是那么容易打击的!
齐朗可以在北疆不问事的潇洒游玩,元宁朝廷与南疆的人就没有那么轻松,从一开始,齐朗就不是这计划中最关键的人物,但是,他的地位与才华却会引发成佑皇帝的误判,那也就够了。
永宁王的奏章仍是直送御前的密奏,阳玄颢很惊讶,也很犹豫,他不知道计划的可行性是否真的如永宁王所言的那么高,更何况还要协调两支大军的行动,他不知道这算不算冒险。
元宁南北边疆的常驻军太庞大了,以致于两位大将军必须谨慎地避嫌,最好不要有太密切的联系。阳氏家族对军权实力方面的戒心并不小,即使是夏氏,在前两代永宁王之后,也不敢轻易言及南方军务。如果按照计划行事,康焓就必须与永宁王密切协作,未免有些令人担心。
紫苏仍然拒绝参与政事,阳玄颢只能与朝臣商议,兵部并无异议,谢清也赞同,尹朔保持沉默,可是,阳玄颢仍然犹豫不决,这让谢清很担心,兵部的几位侍郎也很担心。
与朝廷的犹豫不决不同,康焓很快就同意了这一计划。康绪在他决定之前劝说他“永宁王殿下有收复北疆之功,此次再建功业未免显眼;计划亦无不妥之处,为何不行?为将者,功无过于拓边!”
康焓不是圣贤,他只是一个将军。不想建功?未免太清高了!当然,康绪没有直言的一点就是,他接手南疆军务以来,功勋虽然不少,但是都不重,至少在朝中大臣眼里,比不得北疆的战果。事涉一方大将,朝中不会有流言,但是,未必没有不满、觊觑之人,他若再无建数,即使他有再深的背景,也必定会被撤换。
康焓用各种办法合理地调动军队,有条不紊地做着准备,朝廷的旨意却迟迟未到,到七月间,谢清辗转送来一封信,说明了情况。
不能说阳玄颢的顾虑、犹豫不对,只是,谢清更认同永宁王与齐朗的见解,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个时候,朝臣中已经开经不乏对阳玄颢不信任的人了。
谢清只说明了情况,具体如何决定,还是要由康焓自己决定,康焓一个人思考了一天,对康绪说“都准备好了,不试一试,对不起我们自己,不是吗?”
康绪回答他“既然要试,自然是一举成功最好,不是吗?”
至此,南疆出兵已成定局。
七月十四,青州太守上报朝廷,依人不稳,有聚集之势,请求增兵。联系之前的北疆情报,阳玄颢下令康焓调三营精锐至青州驻防,同时东江大营全面戒备。
七月十九,东江都督急报,依人袭望城。济、苍、易三州调兵戒严州界。
七月二十四,依人动乱平定。乱首阿布依与残部逃入格桑高原。此时的格桑高原已经是战火弥漫的修罗场了。
在成佑皇帝调兵威胁元宁之后的三天,格桑高原上最大的部族——青代尔依部最先举起义旗,古曼残酷的镇压手段令各部震惊,但是,这不能使各部都参与对古曼的反抗,令各部无法忍受的古曼人对青教圣女的亵渎。
第一代青教教主出身青代尔依部,因此,青代尔依部供奉着青教圣物——摩尼尔石,那是只有教主可以碰触的圣物,各部都会派出一名纯洁少女终生守护摩尼尔石,这便是青教圣女,她们居于青代尔依部,但是,并不是青代尔依部的成员,即使与青代尔依部交战,也不能牵涉她们,可是,古曼人却违反这一原则,不仅强行扣押圣女,更闯入了供奉圣物的神帐,格桑高原各部惊怒不已。
在一名圣女自杀身亡之后,这种惊怒引发了不死不休的反抗。
古曼人对宗教采取的是宽容的实用态度,因此,他们无法理解康人的执着,成佑皇帝也不例外,这才让事情演变到了这种地步。
至此,格桑高原的情势已经完全不在古曼的掌控中。元宁军队却止步于边界,此时,康焓必须确认齐朗的安全。
“齐相若是出事,我们的功劳再大也没有用!”康焓是如此对康绪解释。康绪并不相信,反而一脸的怀疑,但是,康焓却半个字都不肯说了,他也只作罢。
康绪只是单纯地认为兄长不想与齐朗、谢清交恶。其实,对于康焓而言,他很清楚,置齐朗的安危于不顾意味着他必须有勇气直面仁宣太后必然的愤怒,此时,不想也无把握如此做,而且,齐朗一旦出事,谢清,甚至更多将筹码压在齐朗身上的世族家门,同样会迁怒于他。
成佑皇帝在接到元宁陈兵清支山口的急报后,的确有杀了齐朗的冲动,幸好将急报呈给他的人是吕真,也只有吕真能劝住暴怒中的成佑皇帝,即便如此,成佑皇帝仍然怒火冲天。
“不能杀?为什么不能杀?他敢玩这一手,朕还不能治他了?”
对成佑皇帝狂怒的质问,吕真倒是一点都不在意,这意味着他还有理智,尚可沟通,因此,他从容地解释“第一,齐朗只是使者,元宁的突发状况是不能问责于他的;第二,齐朗是太傅,元宁重师道,他在古曼所承受的一切,崇明皇帝无论怎么想都必须为他讨回,陛下真的希望与元宁开战吗?第三,这个时候,齐朗本身就是与元宁谈判的筹码,杀?除了泄陛下一时之愤,毫无意义!”
“#¥*¥#%¥##”成佑皇帝张口说了一大堆吕真完全不懂的话,不过,其中夹杂的几句古兰语,他倒是听明白,也就知道,的他的君主正在破口大骂。
“好了!”终于停止了发泄的行为,成佑皇帝喘了几口气,狠狠地说了最后的决定“让他们给我继续好——好——地招待齐相!”
“是!陛下!”
“见鬼了!他们摆了我一道,我还要笑脸相对!”成佑皇帝余怒未平“不要跟我说,这个‘突发事件’齐朗不知情!见鬼了!”
吕真低头不语,的确,齐朗不会不知情,相反,他很怀疑,这本就是齐朗的布置,顺势而为,出其不意——是他的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