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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仍是念着他。
“美人,我回来啦!”赵兰清一阵风似的卷入房里,将夏汐从线上拉下来“快点快点,到窗台去看月光,今晚的月光美得就快爆炸了!”
月光?来温哥华的这些天,总是时不时地下雨,晚上常看不见月亮,只有低低的云层;即使有,也仅是一个淡白的轮廓。
夏汐被赵兰清推到窗台边,她仰起头,看到了所谓美得就快爆炸的月光——其实只有一弯半弧,悬于夜空像切开的柠檬。
“兰清,我突然想吃柠檬。”
“啊?!”赵兰清尖叫“你有问题呀,都几点了?”
“酒店超市不打烊的。”夏汐说道。
“我的天!还真服了你。平时就不见你买柠檬吃。”
“柠檬太酸了。”
“那你还想吃?”赵兰清不解。
“想吃一种酸涩的相思。”夏汐抬头望天,澳州的夜空是否也有一枚酸涩的月?
“搞不弄你说什么,我打电话叫喜之郎买来就是了。”赵兰清拿出手机一边拨号码一边说“我发觉你来温哥华后就变得怪怪的喔,怎么变成忧郁公主了呀,美人?”
“是吗?”夏汐失笑。她承认自己是变了,因为独步高楼。
赵兰清叽叽喳喳地讲着电话,一会儿便笑眯眯地说:“好啦,喜之郎马上带着柠檬过来了,看你怎么感谢人家!”
“我谢你就是了。”夏汐道。赵兰清这样热衷凑合她和许之宁的原由,两年来她一直没有弄懂。
事实上,她也不想懂。她只想吃一个柠檬,月光一样的柠檬。
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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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之宁约我去看海,我答应了。
前些天忙着想你,哪里都没有去。赵兰清说我简直浪费了这段旅程。
黄昏时分,雨又纷纷,在看到大海的时候,我有了一些了悟。其实,大海是属于男人的。如果一个女子喜欢海,除了诗情或矫情,多半是因为她爱的男人喜欢海。
因为你,我想我从此会更加钟情大海。
那天,看了一整天的海。凝望着那片深蓝,我哭得不动声色。
原来颜色会将眼睛刺痛。
是的,我那么那么地想你。像海一样,无止境地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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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程所剩余的时间并不多了。夏汐原计划要游玩的地方仍有数处不曾去,包括葛劳士山公园。这一趟加拿大之行,赵兰清白天忙公务,晚上忙约会,根本没有时间陪她一起玩。
夏汐不想和许之宁缠在一起,但,还是和他同游了好几处景点。
独步高楼曾说带她去葛劳士山公园,现在,许之宁取代了他。在公园中的一个号称全加拿大最大屏幕的空中剧院里,夏汐看着一部名叫生来飞翔的电影时,突然想,如果陪同她一道看的人是独步高楼该有多好。偏偏,站在她身边的男人是许之宁。
她的眼泪又不听话了。默默地流在心底,哭给自己看。
那一天,夏汐还去了公众市场。是许之宁力荐的地方。
“我念大学时经常来,坐在露天咖啡座里看街头艺人表演。这里有许多贩卖手工艺品的小摊位,卖女孩子喜欢的小饰物,大多是老板自己手工制作,还有一些专供收藏的手工洋娃娃”许之宁涛涛不绝地介绍。
原来,他曾在温哥华留学。
“你在这待了几年?”夏汐问他。
“四年。”许之宁答。
在温哥华留学四年却仍选择来这休假,夏汐终于相信赵兰清的话了,许之宁的这趟游程目的其实是为了追求她。
而他近来也确实是追她追得紧哪!
夏汐若无其事地打量着许之宁,心底下揣想着与他走在一块的可能性。
在公众市场,两个人买了很多风味小吃,然后在露天的咖啡座里买了两杯卡布奇诺,挑到一个靠近海边的位置坐下来休息。
周遭飘散着浓郁的咖啡香。他们所选的位子,除了可以望见海,还可以看到码头边的街头艺人的表演。夏汐东张西望着,她总觉得不远处有双眼睛在注视她,但又寻不到视线来源。
码头的表演吸引了多人伫足,她对许之宁说:“我想去那边看看,你在这里等我。”
“好。别走得太远了。”许之宁体贴地道,用目光送她离开。
夏汐小步跑到码头边,有个声音从后面攫获了她,是熟悉得夜夜辗转于梦里的声音:“hi,你好吗?”她慢动作地回过头,看到那个让她夜夜不能安眠的男人——独步高楼。
“你好吗?”独步高楼走近她“我刚从澳洲来,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你。真巧是不是?”他的笑容是和煦的,像海上日落的余辉。
夏汐想回应他,可嗓子突然变得哑涩,发不出任何声音。倒是另一个娇俏的女音不知自哪里冒出来,清清脆脆的。
“楼,你怎到这边来了?”声音的主人甚是甜美乖巧,她把手插在独步高楼的臂弯里,一副可人模样。
“看到朋友,打个招呼。”独步高楼回答道。
夏汐看着他们的亲昵状,微微别头。这个漂亮的女孩就是他的桑妮吧?真年轻。她沉默不语地从他们身侧走开——
“夏汐!”独步高楼叫住她,一时间,他竟不希望她就此离去。他想问她那晚把她带走的男人是否是她的男朋友。心底泛着微微的酸涩,和一丝在意与紧张,他对她,也许从来都不是无动于衷的啊!
夏汐回首望他一眼,呼吸似乎被什么哽住了,双眼一眨不眨地凝视他。
独步高楼什么都没问成,就让那女子拉去看表演了。他一步三回头地,眼睛里似乎有某种火花在隐隐地闪动。
可是,可能吗?
夏汐长长地低叹一声。
他的桑妮回来了,那么她对他曾经有过的点滴幻想,也应该成为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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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已经过去了。
当我再也不到海边去,当我终于结束了这一趟温哥华之旅,回到所居住的城市,我便开始充分利用着每一寸每一滴的时间来学习忘记。
我要忘记你。
我以为我学习得很好,我以为我可以忘记你。以为忘记你,就可以忽略悸动的情绪。
原来只是一种以为。
原来你无所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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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国后,夏汐迷上了拼图。
她听说这种玩意可以让人心神集中,所以买了无数幅难度不一的拼图。砌图时需要用脑,不断地思考一块块纸片的摆放就会忘记一切。
其实她知道自己想要忘记的只是关于温哥华的种种。
这天她坐在地板上拼砌月光女神。
赵兰清下班后问她:“喜之郎找你好几天了,说打你电话老关机。你干吗老躲着他?”
“躲避他?我有吗?真是莫须有之罪。”夏汐淡淡地应道,双手不停地摆弄着小纸片“再说,他为什么要找我?”
“明知故问。”赵兰清白了她一眼。即使在生气的时候,赵兰清都是美美的。她是那种一娇一嗔就会把男人迷得乱七八糟的都市丽人。
夏汐呆呆地望着赵兰清,觉得她真是美极了,怎么会有人美得如此光鲜艳丽、不可方物?就像许之宁,以前她没怎么留意他,自从那次旅游之后,她发觉赵兰清的美艳与许之宁的俊郎简直是绝配。
赵兰清又开始修饰她美丽的指甲了。
“兰清,我觉得你和许之宁才般配。”夏汐说出心中的话“真的,十足的一对璧人。”
“哈、哈哈,夏汐你好幽默哦。”赵兰清语气有点儿不自然。
“你怎么不喜欢许之宁呢?”偏要她去接受他。
“你应该也问问许之宁为什么不喜欢我,小迷糊。”赵兰清干笑“开玩笑的。”
“你喜欢黄肚皮?”
“什么黄肚皮?”
“你的那个新口味。”夏汐仰起脸捕捉赵兰清的眼神。
“哦,他呀。很不错。”赵兰清斜斜地坐在夏汐面前,从随身的提包里掏出一根香烟,熟悉地点着,吸了一口,吐露散淡的烟雾。每每提到男人,她就要抽烟。
“你可不可以不要经常在我面前抽烟?我不喜欢烟味。”夏汐皱起眉心,虽然抽烟的优雅女人是一道风景,但她不爱看。
“习惯一下。你以后要嫁的男人也会抽烟的,到时候你怎么办?”
“没想过这个问题。”夏汐答道“太遥远的事情不去想。”太遥远的人为什么偏偏念得紧?
“不过,喜之郎不嗜烟酒。”赵兰清道。
夏汐嘟囔:“那又关我什么事嘛!”眼前与她有关的只有彩图与纸片。
“你可以嫁他呀。”
“嗄?”
“许之宁是个很好的男人。”赵兰清将烟熄灭,一本正经地道“夏汐,不要错过他!”说完又重新点燃一根烟。
“我是不是也应该说黄肚皮是个优秀的男人,你也不要错过他?”夏汐放下图片。
“那是个带着伤口出现的男人。其实我跟他在去温哥华之前就认识了。”赵兰清的脸罩在烟雾里,眼神空洞。“我欣赏成熟男人。受过伤的或许更甚,有种致命的吸引力。他是我的致命伤。”
致命伤。
夏汐咀嚼着这几个字。如果她爱上独步高楼,他也会成为她的致命伤。她爱上他了吗?她问自己。
是的。她回答自己。爱上了。
“他的伤口没有愈合。我会爱上心有伤痕的男人,可是他的伤口似乎依然血淋淋。我不应该爱他的,因为我也有伤口。”赵兰清继续道。
独步高楼,我不应该恋你的,因为你不能是我的伤口。夏汐在心底里说。
“可是我爱了。”
她也是。
“爱得太轻易。”赵兰清吐出无数的烟圈。
是很轻易。
“我不轻易爱人的。”
彼此而己。
“可是我轻易爱上两个男人。”
什么?!夏汐大吓一跳“另外一个是谁?”
赵兰清弹去烟蒂,若有所思地看着夏汐“我先睡。而你,也该开始一场恋爱了吧?”
“兰清——”
赵兰清起身走进另一个房间,将门阖上。客厅里剩下夏汐和一堆纸片,以及,袅袅余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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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爱上两个人是什么样的心情?
我很佩服赵兰清,她怎么还可以过得轻松逍遥?而我却如此糟糕?也许喜欢一个飘渺的概念比爱上无数个实在的怀抱要好得多。
月光女神砌完了,我拼图的水平越来越高,砌得太快,一点喜悦都没有。现在,可以让日子鲜活起来的事越来越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