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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苏雪莹所能把握的五次缘分,原本觉得怎么还那么久,现在却抱怨实在太短了,人生就是如此矛盾。
晚上从餐厅下班后,她刻意想等法克弥回家,看能不能在路上碰到,可惜这几天他似乎改变了行程,不是比她早就是比她晚,害她只能扑空或白等。他应该是在躲着她吧?因为怕自己有感觉,只好躲得远远的?如果水面平静无波,何必刻意拉远距离?
很快的又是上课日了,法克弥七点半就开车来到目的地,他做什么都是有计划、有规炬,不喜欢意料之外的事,虽然人类历史变化无穷,他却偏好平静的生活,谁也别来打搅他。苏雪莹对他来说完全是个意外,他会面对也会处理,但绝对不会接受。
苏雪莹这回不敢再迟到,早早站在大门前等着,走到车前乖巧地招呼。“老师早。”
法克弥按下车窗,点头道:“早。”
今天苏雪莹穿了一件洋装加小外套,还梳了个公主头,像一位秀气淑女,她注意到克莉丝常穿洋装,心想法克弥应该会欣赏这款类型吧,跟他母亲一样优雅又迷人。
然而法克弥只是打个招呼,看着她的眼光没有丝毫惊艳,仿佛她有穿没穿都一样,即使她裸体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这家伙有眼不识美女,实在太欠揍,她内心气炸了,表面仍维持平静,上了车甜笑着说:“老师,今天我没有迟到耶。”
“嗯。”这本来就是应该的,难道他还要称证她几句?最近他不是九点回家,就是十二点回家,全因为要痹篇和她的不期而遇,拜她所赐,他的行程表全打乱了。只希望这个暑假快过去、重修课快结束,他会公正打分数,该是她的不会少给,但不该是她的也不会多给。
“都是因为老师对我这么好,我不能让老师失望。”她的语气撒娇,笑容温婉,只要是男人都会酥了心,但法克弥显然不是人,靠~~边走比较安全,她强忍住骂脏话的冲动,告诉自己别吃太快弄破碗。
“嗯。”他还是一样的回应,专注地看着路况,省得心烦。昨晚光是想到今天要来接她,就让他郁闷到差点睡不着,想到自己的爱车又得载女孩,还得跟她说上好几句话,忍耐这十五分钟的折磨唉,老天何时才能让他落得清静?
嗯什么嗯?苏雪莹恨得牙痒痒的,真想咬他几口,难道他就只会嗯嗯嗯?别以为这会让她退缩,只要她拿出为钱往前冲的决心,一定要教他拜倒在她裙下。
“老师,你平常最喜欢做什么?”她就不信他还能用“嗯”来回答。
“念书,写字,研究。”他尽量简洁说明,反正他们不会有相同兴趣,他一眼就看得出来,他们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只有乐天过头的母亲才会想把他们拉在一块。
话说回来,她似乎每次出现都有不同造型,无论是清粥小菜、清凉火辣、清秀婉约,都有办法搭上身,算她厉害,换做是他才懒得费力打扮,由此可见他们俩真的是南辕北辙。
“这样喔~~”她拉长尾音,等着他回问,但他始终不问,她只好自己来。“你知道我最喜欢做什么吗?”
“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
她昂起下巴,声音开朗得有点尖锐。“我最喜欢的就是赚钱,我要存很多很多钱,活得风风光光,让我爸妈知道,我没有他们也能活得很好,哈哈!”
他终于看了她一眼,虽然只有一眼,却看得出她的勇敢、她的倔强以及她的伤痛,但他无法评论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课题要面对,比她幸运、比她不幸的人都有,这世间原本就不公平。
看到一个女孩无依无靠、独立在红尘中,只要是人难免会有点心疼,其实他也不是那么冷血,只因母亲刻意做媒,他不得不先保护自己。
“既然你爱钱,怎么会去我妈的餐厅打工?又不是很好赚的钱。”
天啊,他总算肯跟她对谈了,她在内心欢呼,表面却叹口气,悠悠地说:“大学念了五年,每天都在学校和工作之间赶场,我觉得好累,现在想休息一下,让自己顺利毕业。说真的,除了赚钱,我没什么生活目标,看到餐厅里大家都那么认真,我有点惭愧。”
面对一个迷途羔羊的学生,当老师的应该比较有话说了吧?她故意做球给他,拜托他可别视而不见。
果然,法克弥无法见死不救,既然她开始有上进的迹象,他不指点一下实在说不过去,因此他突破性地说了一长串话。“有空你就该好好思考,你想做的、能做的有什么?若能把兴趣和能力结合在一起,是最恰当不过了。像我喜欢研究人类、探索历史,很自然地就朝这方向走,幸好也有一点能力,一路走来都还算顺利。”
“我好羡慕你喔我想不出自己该做什么,我笨死了”她把脸埋进双手中,嗓音迷惘而痛苦,只差没掉下泪。
“慢慢来,不用急,你还年轻。”怪哉,他居然会想伸手摸摸她的头,所幸理智仍存,右手在半途中握成拳头,又缓缓放回方向盘上。
她拾起头,嘴唇已颤抖,眼角还泛泪。“老师,如果你有空的话,我可以找你谈谈吗?这么久以来,我没有人可以依赖,什么都得靠自己”
哇咧,她不禁佩服自己,实在有够入戏,说到伤心处直想掉泪,好一段天涯孤女的悲情倾诉,到底是演戏还是真心,其实她自己也搞不太清楚了。
法克弥为难极了,如果她是为了成绩求情,他看都不会多看一眼,但她只是一个不知何去何从的女孩,教人忍不住想拉她一把,甚至想牵起她的手,告诉她说,有他在,不用怕。
正当他想点头答应,眼前却浮现母亲开心的笑脸,不行,这样一来他岂不是中了母亲的计谋?为免一失足成千古恨,他只得咬牙道:“抱歉,最近我很忙。”
“我我会等到你有空的时候。”雪特!差点就钓到大鱼了,她在心中暗骂,她看得出他脸上有一丝挣扎,可惜出现的时间太短,还不足以融化冰雪,她刚刚应该哭的,说不定会有效,可恨啊~~
“你先进教室吧。”学校到了,他先让她下车,以免让人看到他们一起行动,报章杂志中那些身败名裂的为人师表故事,他可一点都不想尝试。
“谢谢老师,我一定会等你的!”她不会就此放弃,等着瞧,不管是毕业证书、出国的赌注、身为女人的尊严,还有他那颗铁石心肠,她都要得到手。
他听了苦笑,这丫头确实有些本事,难怪让他母亲疼爱有加,总之还剩下四次接送,他会谨守本分,该踩煞车的时候绝不会踩到油门的。
“老师,请问你今天有空吗?我刚下班,想找你谈谈我的生涯规划。”
“今天不太方便,我很晚才会回到家。”
一通又一通的电话,换来一次又一次的拒绝,苏雪莹始终约不到法克弥,看来这男人已有警觉心,正面出击可能无效,只好用些暗地奇招了。
除了从女主人克莉丝那边下手,她也转向法家男主人法理擎,特别到木工家具店一游,笑咪咪地打招呼。“法老板你好,在忙啊?”
店内摆着许多手工家具,呈现一片温暖的原木色,搭配绿色盆栽更为宜人,但室内陈设并不拥挤,法理擎喜欢宽广的空间感,客人可以慢慢挑选,他就坐在一旁继续干他的活,客人喜欢就买,不喜欢也可交个朋友,所谓买卖不成仁义在,做人最重要就是一个“情”字咩!
“你就是雪莹吧?欢迎、欢迎。”法理擎站起身迎向她,看来老婆大人说得没错,这女孩一身阳光朝气,极有可能把法克弥这座冰山劈开喔。
“谢谢老板,是这样的,我有些事想跟你请教。”她灿笑如花,希望多搜集些情报,既然法克弥像个闷葫芦,她只好从别的管道打听。
“好哇,你先坐,我去拿花生瓜子,对了,还有鱿鱼丝!”法理擎替她拉开椅子,随即张罗起饮料和食物,他们夫妇俩没有女儿,一碰到女孩子就想多宠一点。
苏雪莹内心一阵温暖,法家夫妻都这么亲切,让她有种回到家的感觉,偏偏法克弥是个怪胎,难约、难追又难搞,她何必给自己找这种难题,自讨苦吃,呜呼哀哉。
“说来真不好意思,我我想多了解一些法克弥老师的事。”她故作娇羞,其实并不怕被法家夫妻知道她的用心,要追一个男人就得从他身旁的人下手,为了摧毁那道铜墙铁壁,她还有什么好怕的。
“要谈弥弥的事?哎呀,你真是找对人了!”法坚擎端来各色茶点,泡了壶普泪茶,今天是闲聊的好日子,因为事关他们家最闷的次子,就有待这位勇敢的女孩解救了。
两人边聊天边吃喝,苏雪莹大致认识了法克弥的个人史,优秀、冷静、爱书如命、讨厌社交,从来没交过女朋友或男朋友,严以律己也严以待人,不爱讲笑话却有冷笑话的效果。
听过这些小笔事,苏雪莹不禁沉思,莫非法克弥至今仍是处男之身?都二十七岁了还不开窍是想当和尚吗?还是有难言之隐、难言之疾?她超想知道答案,但总不好在法理擎面前提问,以后若有机会,自己来验证好了。
“奇怪,老师这么不喜欢跟人交际,怎么会主动来接我上课呢?”
“喔,那是因为我老婆”
当晚,苏雪莹下班后并不急着回家,她打定了主意,就站在法克弥回家的必经之路,静静地等、痴痴地等,若不等到他出现,她绝不走!
晚上十二点,法克弥停好车,散步走回家,在转角处的树下碰到一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苏雪莹,她的神情看来不对劲,似乎受了很大的打击,发生什么事了?
八月的夜风虽然不冷,但刚刚下过一阵小雨,瞧她脸上和发梢都湿了,是因为要等他吗?他知道自己逃避的方式不怎么高明,但她应该已能了解,他对她的防守是不会松懈的。
“你怎么还没回家?”他从口袋里掏出干净的手帕,他一向有带手帕的习惯,但是当他拿给她时,她并不接受,连额前淋湿的发都不拨开,让雨水缓缓滑过她脸庞。
“我有话想跟你说。”她等了他好久,再不开口怕会自曝。
“现在已经很晚了。”他握着手帕,想替她擦干雨滴,却又觉得不妥,那种动作太亲匿,他会有这念头都不应该。
“我已经知道了,你是因为你妈威胁不给你吃饭,才会主动来接我上课。”她从法理擎那儿套出了实情,法老板人热心又单纯,根本直接就招了。
“嗯。”他点头承认,他是人,他需要食物,他偏好母亲的手艺,就这么简单。只是她为何一脸震惊又伤心?他们又不是情人,她何必追究理由?何必如此失望伤心的样子?
听到他的坦承,她忽然问像被谁拔掉电池,好没力、好空虚,原来都是她自作多情,没事净想些无聊事,还以为自己很强,可以赢得一切,结果只是场白日梦。
她不说话,他也安静着,午夜时分街上没什么行人,小雨又飘了起来,默默落在两人之间,他想走开,但他走不开,她眼中那份落寞,让他有种被抓住的感觉,双脚无法动弹。
“我还以为”她终于开了口,嗓音哽咽。“你是真的关心我,以为我可以相信你、依赖你看来是我想太多了。”
说着她居然哭了,是入戏太深,还是弄假成真?这些年来她引以为傲的独立和坚强,怎么一下子化作哭哭啼啼的脆弱?不知道有多久没哭了,就算哭也不能让人发现,就算现实生活再艰难,她总是自诏像只打不死的蟑螂,为什么会在这男人面前情绪崩溃?
法克弥看着她哭泣的小脸,仿彿被一支箭贯穿心头,引发许多不曾有过的感觉。他只是她的老师,不过接送了几次上课,她对他的期待未免太高,他从未给她任何错觉或承诺,他有一千一百个理由可以告诉她,但很诡异的,他居然开不了
“很晚了,我送你回家。”最后,他只能想出这乏味的台词。
“不用了,我有骑机车,我自己可以回家。”她抹去眼泪,收起了悲伤的情绪,嘴唇却仍在颤抖。“对不起以后我不会再打搅你了。”
转过身,她冲向停车处,那离去的背影让他胸口窒闷,不若平常的沉稳,难道这就叫做罪恶感?他对她终于有感觉了,没想到竟是这种感觉,挥之不去,萦绕心头,让人忍不住想说声法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