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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建造,情侣巷与临海大道纵使相连,基底升上海面的距离可能相差千万年。
她想,倘若用走的,会花太多时间。平晚翠没办法花千万年,她得马上见到欧阳荷庭。
电缆车在加汀岛特有的强劲海风中摇晃进站,门一开,平晚翠像鸟儿飞快出笼。
临海大道的车辆不多。这个时间,行人也少。平晚翠走过缅栀树、扶桑花互相交接的步道,两分钟就到了双层楼房前。她没按门铃,如同来种荷花、看荷花那几次一样,绕过半幢屋子,到开放式后院。
落地门敞亮着,没有百叶罩、遮光帘,厨房一览无遗。
平晚翠看到了。厨房里,有抹女人身影,忙来忙去,没多久,男人加入。他穿着晨衣,应该是刚睡醒,需要咖啡。女人贴心地倒给他。
欧阳荷庭浅啜咖啡,习惯性走往落地门边,神情顿了一下。
“怎么样?还可以吗?我照若苏讲的分量和方法煮的”
背后女人讲话的嗓音,欧阳荷庭没听进耳。此刻,他的世界一片寂静,眼前有幅画。蓝天、草坡、白浪花、提野餐篮的女人,是幅画,一切静止的,就那女人的长发在飘扬、长衫裙下摆在翻卷,翻出她纤白的脚踝。
脚不由自主往前,锵地一声,使他回神。
“怎么了?”温映蓝转身,离开料理台,走近欧阳荷庭身边。“要解锁吗?”看他杯子撞着玻璃门,她欲接手。
欧阳荷庭已用没拿杯的左手,扳掉扣锁,拉开落地门,踏上门廊柚木地板。
没了玻璃反射蛰眼的光线。平晚翠将男人看得更清楚。欧阳荷庭左额上贴敷纱布绷带,头发微微垂盖着。
“听说你被雷射小艇帆桁尾端扫到头?”她开口,嗓音在颤抖,或者,只是受风的干扰。
欧阳荷庭皱眉。今天,风的确有些过大。不管是什么声调,听来都是咏叹调,绝非有什么激动。“只是小伤。”他回答她,突感伤口瞬间痛了起来。
“荷庭,外面有什么事吗?”温映蓝跟着走出落地门外,绕过欧阳荷庭高大的背影,看见后院来了个人。
平晚翠与温映蓝视线对上了。“你好。”平晚翠微微颔首。
温映蓝扬眸瞅着欧阳荷庭。“她是你的朋友吗?荷庭”
“嗯。”欧阳荷庭淡淡应声,补了一句:“吃饭的朋友。”
平晚翠一愣,美颜掠过苍白,又转红,那红从眼睛周围染漫整张脸。她瞳眸盈水闪耀,看着他,唇角缓缓勾弧。“吃饭的朋友”嗓音很轻很慢,她提高手里的餐篮。“我做了葡萄派,送给你。”
欧阳荷庭身形明显一僵,捏紧手里的咖啡杯,看着她绽漾唯美笑意的美颜,没去接她的餐篮。
“葡萄派吗?”温映蓝步下柚木门廊,站在踩脚阶上,将平晚翠的餐篮取饼手。“谢谢你。荷庭最爱吃葡萄派了最近几天,他受伤,一直想吃这个,可我不太会做这种东西真的太谢谢你了”
“映蓝,”欧阳荷庭叫女人。“我还要咖啡。”转开凝在平晚翠笑颜上的视线,他走进屋里,顺手拉上玻璃门。
“你要进来坐坐吗?”温映蓝客气地问平晚翠。
平晚翠摇头,笑容依然。“不了。再见”
“ciao!”温映蓝轻快地回道。
平晚翠挥了挥手,目光邈远对着晃朗的厨房落地门。
受伤了的确受伤了。
不过还好。
还好他身边有个女人照料他。
欧阳荷庭额上的伤口持续痛着,这痛有点像平晚翠适才的笑容,那么浅,却深钻他心底,使他有点烦躁。
才进来厨房一秒,欧阳荷庭又想出去后院吹吹风,转过身
温映蓝开门进门关门,动作连成一气。欧阳荷庭瞥见平晚翠挥手回身离开他的后院,一眨眼没了人影。
他忍不住低声叫出:“晚翠”
“什么?”温映蓝扳好扣锁,先回头,身子再转正,对住欧阳荷庭。“你刚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没事。”欧阳荷庭摇首。
温映蓝又旋身,按了隐藏墙边的一个键,让遮光帘降下。“荷庭,这儿阳光这么强,你真的适应吗?”
“你如果不适应就回义大利去。”欧阳荷庭把咖啡杯摆在料理台上,态度有些沈冷。
“干么赶我走?”温映蓝将餐篮放置料理台,有些委屈地说:“我是来陪你散心的”
欧阳荷庭不说话,挪了挪料理台边的单椅,落坐下来。
“你在怪我害你受伤吗?”温映蓝感到伤心。她千里迢迢几乎是费尽历尽艰辛从义大利来到此地看他,他非但没有惊喜开心,还天天生气。她知道他喜欢像他母亲那样能温柔持家的女性,为了这点,她一直在学,学帮他煮杯像样的咖啡、烤个他爱吃的葡萄派来到此地,住进他新家这阵子,她甚至请钟点佣人和厨师不用来,她要亲手操持家务给他看,为什么他就是不明白?
“你父亲知道你来找我,一定会不高兴。”欧阳荷庭平声平调。
温映蓝是enzo那日在电话里说的“一个礼物”好久前,欧阳荷庭和温映蓝曾交往过,他们的父亲算是同事死对头成分比较多,温父对皇冬耐的任何研究都有意见,对皇冬耐提出的任何研究计划都要加以阻挠。皇冬耐出事当时,就是温映蓝的父亲提议永久开除皇冬耐,使皇冬耐彻底被逐出考古界。温映蓝的父亲那么做并没有错。一个研究机构长久努力涤讪的名声,不能因为皇冬耐的事件全赔上。皇冬耐接受这事实,欧阳荷庭也就没什么好怨怪。
温映蓝的父亲原本就反对他们在一起,事件之后,他回家族世居地,自然和温映蓝分了手。实际上,事件之前,他们见面已不频繁。欧阳荷庭知道温父极力凑合温映蓝和一位温氏得意门生,温映蓝自己也左右在他和另一位精密机械师之间。
欧阳荷庭突然觉察自己似乎完全没在意过这等复杂男女事关于温映蓝他竟像个局外人!
那么,他为什么让温映蓝住下来?欧阳荷庭心底有个女人,他生气她与一个男人是“吃饭的朋友”天天陪吃!餐餐陪吃!她还为男人做饭!做男人喜欢吃的醋渍苹果三明治!
她怎能前一晚与他做ài,隔天就为另一个男人做早餐?
欧阳荷庭深深感到受辱,他怒极了。回到家就见温映蓝坐在双层楼房八层台阶上好吧,他也能!他也能前一晚抱她,隔天就让另一个女人住进他家,为他做饭煮咖啡!
他是否是个心胸狭窄的男人?
他爱上平晚翠?
否则,怎么解释他对温映蓝与对她之间的差异?
他大概是疯了!
“我帮你倒咖啡。”温映蓝执起欧阳荷庭的咖啡杯,斟满一杯,归回原位。“你如果不想我继续住这儿,我待会儿就去旅店”她说着,一面拿出餐篮里的葡萄派。
很香甜的味道兰姆酒派皮和卡士达酱拌葡萄干馅料,上层铺满晶亮的剖半鲜葡萄
那是为他做的!欧阳荷庭猛地站起,往厨房门口走。
“荷庭?”温映蓝叫道。
欧阳荷庭没回应,直接上楼,换衣服,迳自外出。
他必须到处走走!
温映蓝煮的咖啡,不合他品味。
他想喝杯苦一点、浓一点、伤胃一点、用滤泡法烹煮的黑咖啡。
欧阳荷庭到了专卖店密集的平台石阶长巷,站在顶端巷口,看着人潮像鱼苗在光之河窜上流下。骄阳罩顶,头晕痛着,欧阳荷庭轻压额上的纱布,皱眉走下坡阶,找着中段的“咖啡香氛”隔壁是他最讨厌的苹果专卖店有个神话的名字“给最美丽的女神”
匆来欲望他想进去,想进去最美丽的女神买颗金苹果,送给平晚翠。
欧阳荷庭恍恍地靠近他讨厌的店,站在门口正中央,挡了购物妇女的路。几双眼睛瞟睐他。
“先生,要买苹果吗?”女人从苹果树造景装潢的店中走出来。“进来挑选啊。”她热络地招呼他。“要不要先来杯苹果茶”
“不、不了。”欧阳荷庭局促地推辞,掉了魂似地往后退。“抱歉,我要到隔壁喝咖啡”
“先生,你这样喝咖啡不好吧?”女人打断他,指着他额上的伤。“你应该有服止痛葯、消炎葯之类,这样还喝咖啡,好像很不好”“呋坊坊坊拂”一阵细弱的猫叫声。
欧阳荷庭身形定住,琥珀色双眼朝店内望去。
在那里一张靠树干造型墙壁延伸出来的长椅。两个女孩从长椅上的大箱子各抱出一只小猫。
“找要这只像小圆球的,它长大一定很帅我要叫它“猫帅”!”
“那我这只有神秘兮兮气质,要叫‘猫秘’!”女孩之一得意笑着,手拍拍、摸摸那需要被抚揉的小动物。
欧阳荷庭慢慢走过去。两个女孩欢欢快喜抱着刚认养的小猫已离开。欧阳荷庭独自站在长椅前,往箱子里看。
“喵”一个小脸仰起来,也看他。
“啊!已经被领到剩下最后一只了呀!”穿苹果店围裙的那个女人,跟到他身旁。
欧阳荷庭探手抱起猫。女人说:“先生想要认养它吗?”
是只小母猫!与亚当一样的折耳猫!真巧!欧阳荷庭顺了顺小家伙柔软的绒毛。
“喵”小家伙亲热地舔他的掌。
很好,是她自己找上他的!
“我要这只猫。”欧阳荷庭坚定地说。“另外,请给我一颗金苹果。”
带着苹果和猫,走出“给最美丽的女神”欧阳荷庭没进“咖啡香氛”喝咖啡。他往平晚翠住的情侣巷迈步。
很近。专卖店街到情侣巷,不过区区两个号次的码头距离,不是什么千山万水。为什么要让嫉妒隔开他们?
她转身离去的笑容很甜、很脆弱,他知道她伤心了。她是那种越是难过越是笑得甜美的女人,她或许也爱上他了她还特地做了他喜欢吃的葡萄派,不是吗?
欧阳荷庭脑海纷乱,脚步却笃定,没有迷惘,一下就到了情侣巷二十二号。他依然下按门铃,拿着苹果的手用力敲门,敲到指节泛红。
“晚翠!”他喊她的名。“晚翠”
门里的人儿听见了。
一开始以为是幻听。平晚翠正在种夹竹桃,刚刚不小心沾触了断枝液体。她凝着指尖的白色黏涎痕迹。
“晚翠!开门!”
男人的呼唤不断传入耳里,那么急切、那么焦心似的。
平晚翠胸口怦怦跳着。她起身,去喷水池边的洗涤槽,冲掉手上剧毒。
“晚翠,我是荷庭,我有话对你说。”他的音调平缓下来了,也许是听见她的脚步声接近,选择静静等待。
一直到她开门,两人面对面,他都没再出声。
他们看着彼此眼睛里的自己,隐隐晃动着,被泪光摇荡着。
“我是你吃饭的朋友”她美眸眯出一个笑,红唇在巍颤。
“你不是。”欧阳荷庭往前一步,进入门里。
平晚翠没退后,正面迎着他靠近,美眸始终对着他的眼睛。“你们是夫妻吗?”
他曾经问过她相同的问题在她居所存在一个男人的短暂时刻
“我们不是夫妻,”欧阳荷庭眸色转深,又朝她移一步。“但我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是”
他明白了。明白他们是一样的
平晚翠也动了,走向他。“我最近一直在读你的书”
“你喜欢吗?”他回应。
她点头,视线未曾自他俊颜偏移半寸。“已经读了三册了,我要把他彻底读完,从头到尾,读进心底。”她微笑,像平常一样微笑,缓举柔荑,摸他额上的纱布。
欧阳荷庭往前一俯,吻住她的嘴。她的手慢慢滑下,贴着他的腰,另一手也举起,两手环住他。
“喵”猫叫声在他们之间传出。
平晚翠惊讶地往后,离开他的唇,低头,发现他臂弯有只小猫。“这是”
“夏娃。”他说。一手绕至她背后,将她揽近,再次吻住她的唇。
“夏娃”她在他唇里低喃地问:“怎么会有?”
“用我的肋骨做成的。”欧阳荷庭紧紧地拥住平晚翠,深刻地、深刻地缠吻着。
只能这样,非得这样他要她,要她成为他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