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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对于她,他有著爱慕与畏服,他说不清这并存于心底的矛盾,于是,他仅能远远地注视著她,每当他意欲将她握入手心,总会有另一道声音及时将他劝阻。
那声音说:丹青,你这辈子不该再见另一道苦守家门前的幽影,十二年前你就因冲动而犯下这错误,你不可再深陷。
“枝上满杏兮”
忽闻幽唱,项丹青眨眨眼,怔然注视著闭起双眼,口里吟唱著歌曲的袁芷漪。
他从未听过她歌唱,那歌声宛若小溪于夜里悄悄流过,有些轻巧,却也因潜伏在夜色下,听起来有些寂寞。
“枝上满杏兮,地遍遗英。君自远来兮,罔不知趋。问君何归兮,君日无处。问君何志兮,君日鹏举。寥清度日兮,诉君苦肠。问君诺长伴兮,君日”
低低吟咏的歌声陡然止住了。
袁芷漪睁开眼睛“丹青,你听得懂吗?”
“听不太懂”他诚实以告。
他的文学造诣一向不高,可这首歌听来有些伤感,特别是从她嘴里唱出来,更让人感到些许悲寂。
“这歌是我听来的。”她垂著眸,长睫似掩去些许心思。
他愣愣地看着她。
“丹青。”她启口,神情幽幽。“我不在意你杀人,更别说怕你满手血腥,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必躲我。”
为了他,她来到西京。
为了他,她学著笑。
她处心积虑地给自己制造机会,好比散著发由他编辫,好比装睡任他温柔抚著自己,为的只是给他亲近的机会,感情这东西她因为他而学了七、八分,能做的她已尽力,只等他回应。
她可以说是天不怕地不怕,唯一怕的就是他躲。
他若是躲开,那她费尽心思做这些事又有何意义?
“听见了吗?丹青。”她伸掌贴上他的颊畔,与他闪动著微光的双眸相视。“别躲我,千万不要。”
之前他吻了她的颈项,她欣喜若狂,然而在他懊悔地转过头的刹那,她失望得几乎要抓狂。
她要的温柔,不是只有在她睡著时才会出现的,她要的是他正眼瞧着她时不会躲避的情意。
她要的仅是如此。
仅是如此微渺的寄望。
西市人来人往的街上,司徒澐玥两手负于身后,模样悠哉地站在专卖发钗玉饰的铺子前,可跟在他身旁的项丹青却是沉著脸,显得有些忧悒。
“枝上满杏兮”司徒澐玥拿起一支金雀簪子,喃喃轻唱。“这是江南民歌。”他将手中簪子放下改挑另一支。
“江南?”项丹青愕睁两眼。
为什么袁芷漪会知道江南民歌?莫非她离开杏林后跑去这么远的地方?
“嗯哼。”司徒澐玥边说边又执起一支翠玉钗,细细端详著。“歌词是说一名住在杏林里的姑娘,遇见个在林中迷路的公子,简单问过公子的住处、志向后,姑娘也告诉公子自己孤身度日,问公子愿不愿意与她长相厮守,公子回答”
“回答什么?”项丹青好奇地追问。
司徒澐玥仔细看着手中的翠玉钗,片刻后他将玉钗放下,改到其他铺子看看去。
“我怎么知道他回答什么。”
“啊?”觉得自己好像被人耍弄的项丹青愣喊道。
“这民歌根本没做完。”当他神仙啊?他们司徒家的人是脑袋好,但还没好到说什么准什么的地步。“若要说,这是女子向男人求长相厮守的悲歌。”
闻言,项丹青顿时失去言语能力,直瞪瞪地看着他。
一首向男人求长相厮守的悲歌
“对了,你和袁姑娘进展得如何?”司徒澐玥又问了个让他备感心虚的问题。
项丹青尴尬地笑了下,模样摆明就是心里有鬼。
“还,还可以”
“还可以是怎么著?牵手?亲嘴?滚到床上去?”
项丹青好一会儿都答不上话,只是汗著笑与他相望。
老早就猜到他定是什么也不做的司徒澐玥,还是忍不住有点手痒的想揍他几拳。
“我们是有一块看星星。”项丹青拍拍腿要他会意。
司徒澐玥仍摆著张凉脸。“你主动还是她主动?”
又被他猜中部分实情的项丹青呆著脸,而后依然摆出一副心虚样。
“你难道要跟她这样耗下去?”他耗乾自己那条烂命也就算了,可用不著拖人下水吧?
项丹青先是沉默不语,随后幽幽地道:“我能和她多聊上几句,便已知足。”
这番认命话让司徒澐玥听得差点晕倒。
对项丹青被动的性子已无计可施,他本以为这辈子唯一碰到的窝囊人物只有他大哥而已,没想到项丹青比他大哥还窝囊!
“你这家伙真的是”司徒澐玥没好气的瞪著他,接著一反过往盛怒后直接踹项丹青的反应,回身朝另外一个方向走。
见司徒澐玥反常,项丹青疑惑地追上去。“澐玥,你上哪儿?”
“我去你府上一趟。”司徒澐玥挽起袖子,盖有促成大事的气势在。
“你到项府做什么?”几年都不上门,今天却突然说要去?
“找袁姑娘。”
不知为何,项丹青听得有点心里发毛“找她干啥?”
走在前头的司徒澐玥突然停步,回首看着项丹青,嘴角扬起一抹笑弧,笑得媚人却也奸诈。
“你觉得我会找她干什么?慢郎中。”
见他笑得极有深意,项丹青猛然睁目“你该不会是”
“是啊。”很高兴项丹青猜中他要干啥事,司徒澐玥给他个更为灿烂的笑容后转身便走。
与其开导这什么也不敢做的胆小表,他不如去开导另外一个还比较省事,当然,首先要做的就是把项丹青满脑子“觊觎”说出去。
“你不要乱来!”
“我没乱来,我是在凑双。”见项丹青追上,司徒澐玥干脆拔腿就跑。
“凑什么司徒澐玥,你给我站住!”
整条西市大街上都是项丹青的叫嚷,路人们纷纷停下张望,错愕地看着他俩一路奔出这条街外,远方依稀可见两人狂奔的背影,有点滑稽。
他们两人跑到哪,嚷声便传至哪,这般吵闹声响一路从西市嚷到颁政坊,坊内有条交叉大道,向右拐弯再步行逾五十尺即是项府。
项丹青追得满头大汗,眼看司徒澐玥已拐进巷口,他心一揪,脚步跨得更急,见街口在即,他不假思索拐进,没想到司徒澐玥的背影乍然闯入眼帘,他急忙煞住脚步,还是晚了一步,正正的撞上司徒澐玥。
叩!两颗脑袋撞在一块十分响亮,项丹青与司徒澐玥同时蹲下身,双手捂著受创的脑袋,项丹青是个练家子倒还吃得了疼,可司徒澐玥却已痛得眼泪飙出眶了。
“你做什么停下来啊”项丹青揉著额头,瞪著司徒澐湩玥。
“你有见过看热闹的人会边跑边看吗?”司徒澐玥没好气的回问。可恶!他跟街角都有仇是下是?上次才被那个倒楣小姑娘撞得胸口淤青,这回却和项丹青那石头脑硬碰硬,痛死他也!
顺著司徒湩玥怒指出的方向望去,项丹青看见自家大门前聚集许多人,他们正在大打出手,似在争执什么。
咦?为什么那群人愈看愈眼熟?
忽地,人群当中发出一声响亮的哀号,跟著还有道人影飞扔而出,项丹青见到那抹人影,两眼瞠圆,赶忙冲过去。
“丹青!”司徒澐玥见状,也起身追去。
项丹青率先冲到府门前,愕站在人群后方,看着冯府的仆人与自家仆役拉拉扯扯,又推又打,平时关起来的府门则大开。
之前冯府三不五时便派人到项府大闹,嚷著要讨回他们主子的第六房小妾,不过他们也只闹了一阵子便不再派人来了。
他本以为冯府的人已明白来此是讨不著人,没想到现在又
“快把袁姑娘还给我们!”
“什么袁姑娘?我看她八成就是咱家六小妾!项府的狗们别太嚣哎哟!我的眼睛!”
“请你们行行好,快把袁姑娘还给我们,你们这样拉著危险啊!”从前看到项丹青就想将他大卸八块的冯府人马,这回根本不理一旁发怔的他,追上来的司徒澐玥站在他身旁,同样愕望眼前混乱。
比打仗还恐怖
“咳咳咳咳咳少、少爷”
身后有名老人虚弱呼喊,项丹青猛然回头,就见项凯坐倒在地。
“项老!”他迅速将老人扶起。“冯府的人怎么又跑来了?我大老远就看见你被人扔出”他话未说完,项凯的手便揪住他的衣襟。
“袁姑娘被拖进人群里,我拉她拉不出来”
项丹青神情一凛,回首再望,这才发现人群似以某个点为中心,正疯狂地拉啊扯的。
二话不说,他将项凯塞进司徒澐玥怀里,俊者来不及劝阻,只好眼睁睁看着他快步走近人群。
“别再拉了,这样我们不好向主子交”站在人群外围喊得嗓子都快破了的项甲突然感到肩上有股沉力,他回头,倏地被项丹青那脸寒相给吓著。“主、主子?!”
“我来。”项丹青将他推到身后。
项甲被主子难得的冷脸震慑得不敢出声,瞪大眼睛看着他先是提起一名冯府仆人的后领,趁对方尚未反应时毫不留情的朝后头扔。
“哇呀呀呀呀呀”
砰!那名冯府仆人摔昏在司徒澐玥脚前。
“哎呀哎呀哎呀哎呀”
砰!第二个。
“我的娘啊!哎哟喂喂喂喂喂”
砰!第三个,然后还有第四,第五,第六、第七
司徒澐玥怔望着项丹青,不愧是唯一能和凤求凰对头的人,看他扔人的动作多么顺,抓一个,扔一个,抓两个,扔一双。
“项老,丹青他发火的机率有多高?”看脚边愈堆愈多的昏死伤患,司徒澐玥十分好奇的问道。
“挺低的,从小到大,十根指头就算得出来”项凯汗著老脸,不知自己是否该出个声,阻止项丹青继续把人当沙包扔的暴行。
呵,那有趣了。司徒澐玥双眼亮晶晶的,万分期待。
不过眨眼工夫,上门来找碴的冯府人马被项丹青扔飞了大半,他不理会身旁人的叫嚣,抑或是无意间扫打到他的拳头,仅是伸长手臂,准确无误的把人群中心里像是物品般被人拉来扯去的袁芷漪捉住,奋力一拖,立即将她拖入怀里。
“他娘的!是哪个浑蛋项、项丹青?!”
“项丹青,你这无耻淫虫把咱家小妾交”
“嘘嘘嘘嘘嘘嘘嘘嘘!”
此起彼落的嘘声要那叫嚣的家伙闭嘴,在场的不论是项府或冯府的仆人,每个人皆是噤声如见阎王的模样,直盯著项丹青。
袁芷漪脑袋有些昏昏沉沉,她靠在项丹青胸前,杏花香包的味道淡淡地弥漫在她鼻尖:嗅到这香气,她这才安下了心瘫在这堵怀中,钳在胸前的两臂有些用力,但是她无力抗议,干脆就让项丹青这般粗莽的继续抱著。
“请你们统统都回去。”项丹青沉声道,冷眸一抬,瞪到哪个人,哪个人就吓白了脸。“只要是来找人的,今日都请你们回府,还项府一个清静,行不?”
大伙用力点头,没胆说个不字。
众目睽睽之下,项丹青默默地将一身狼狈的袁芷漪打横抱起,司徒澐玥则是扶著项凯尾随在后。
方才嚣张至极的冯府人马不敢吭声,只能眼巴巴地望着项丹青与司徒澐玥走进项府里,再来是项府仆人鱼贯而入,而后咿呀一声,两扇朱门终于合上。
门关上后,像被遗忘的冯府人马不禁面面相觑。
“方才你有没有自己惨了的错觉?”
“咦?你也这么认为?’
一种会被项丹青大卸八块的错觉。
“快来人!拿扇子,还有葯箱,还有还有啊啊啊啊!袁姑娘,你别晕过去啊!袁姑娘袁姑娘袁姑娘”
司徒澐玥望着项丹青抱著袁芷漪边喊边冲人大厅,他一慌,其他人也跟著仓皇的奔走。
大门关上前,他还一脸冷肃的抱著袁芷漪,本以为这威风凛凛的态势终于有点当将军的威严,怎知大门关上后又跟从前那蠢脸没差多少。
啧,果真是前后不一。
司徒澐玥双手环胸,见项丹青站在瘫坐在椅里的袁芷漪身旁,他左手拿著扇子朝她的脸扇风,右手则拿著打湿的布巾猛往她脸上擦。
“袁姑娘、袁姑娘,你醒醒啊!袁姑娘”
见袁芷漪眉头紧蹙却无反应,项丹青手发著抖,正不知所措时,司徒澐玥一把抢走他手上的布巾。
“你以为你在擦窗吗?”司徒澐玥啐了声,将布巾往后扔,朝一旁围观的仆人嚷道:“都离开,大热天的人全凑在这里瞧,闷都闷死人了。”
虽不解非项府主子的司徒澐玥为何能放声指挥,可仆役们仍是乖乖的离开。
“袁姑娘?”深恐她有个万一,项丹青双手捧著她的脸轻唤。
过了一会儿,袁芷漪低吟几声,长睫微摄,蠕动嘴唇似有话要说。
“什么?你说什么?”他将脸凑近,忧心问道。
“你吵死人了”她头晕得要命,现在只想好好休息。
被她这么一骂,项丹青怔愣住了,司徒澐玥倒是不客气的喷笑。
袁芷漪一手扶著桌几坐正身子,感觉自己像是打了场仗般,全身骨头都快散了。
“袁姑娘,你没事吧”
袁芷漪连话都懒得说只是摇摇头。
瞧她似乎真的没任何大碍,项丹青这才放下心。
“袁姑娘,你怎么会被那些人缠上?”
“我不过是坐在大门外头”就和之前那次坐在府门前等他回来一样。“谁知突然冒出了一堆人,只听见他们吵吵嚷嚷的,然后他们一看见我,就把我扯过去了。”
西京的人都这么奇怪?之前她入京时,众人就不由分说地嚷着杀,而现在却是不由分说地将她拖入浑水里,好歹也给她个理由吧?
听完袁芷漪解释,司徒澐玥与项丹青互觑一眼,心有灵犀地猜到了原因。
“对了!”袁芷漪想起什么,眼里透着待解的疑惑。“有人拉着我,喊什么六小妾的,还说要我快回冯府这六小妾是谁?”
心脏猛然一揪,项丹青僵着脸。
全然忘记她会藉此得知冯六小妾的事,他这会儿终于感到恐惧,而在一旁冷观的司徒澐玥,则是等待着他的答复。
“那、那小妾是”
若是她哪天知道了,你该怎么办?
“她我”
我问心无愧。
支支吾吾了半天,项丹青仍没吐出一句完整的话,似是看出他意欲退缩,袁芷漪伸手攫住他的手腕。
让她攫住的刹那,他不禁愕然,觉得自己心头某个部分也让她紧紧锁住
“丹青。”她目光凌厉,像把刀在切割他心里筑起的心墙。
滴滴冷汗自背脊滑下,项丹青突然抽回被她握住的手,像是再也无法承受更多,他不断后退,一步、两步他渐渐远离,双眼垂视著地面,不肯与她相望。
“我、我去替你倒杯凉茶”
“丹”不待她喊完,项丹青转身仓卒离去,头也不回。
袁芷漪直直望着他离开的身影,他的身子隐没门后,然后廊上传来他仓皇奔走的跫音,渐去渐远。
这胆小表
老早就猜中项丹青说的“问心无愧”只是虚话,司徒澐玥冷眼瞟著那扇他走出的门,心里不知痛骂他多少回,而后他调回视线,便见袁芷漪两手握拳搁放在腿间。
“袁姑娘。”
陌生的嗓音在顶头响起,袁芷漪抬头,就见司徒澐玥笑得温文儒雅的面容。
“你想知道冯六小妾的事?”凉中带笑的口吻自司徒澐玥唇中逸出。“不过,这不是什么好听的故事,你确定想知道?”
袁芷漪直视著他,好一会儿后她万分确定地颔首。
见状,司徒澐玥愉快地咧大了笑容。
“好,我就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