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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支,喜地是辽东的商人们已经懂得主动争取自己的权益。
朱植想了想道:“常掌柜的。你说地情况合情合法,但府库的确无法全额赔偿因此为你的买卖造成的损失。你看这样好不好,你先盘算出受到损失的帐目,上报之后,由辽东都司与你们商量出一个可以解决的办法。”
几位商人面面相觑,没想到朱植答应得那么爽快,常昆道:“谢殿下恩典,朝廷有需要,我们定当全力支持,小人承诺。无论损失多少,小人都将承担一半。”众人也连声附和。
朱植道:“今日之事请各位出去不要透露只字片言,本王不想女真人听到风声有了准备。”几名商人领命告退。
商人们一告退。郭铭就坐不住了,起身禀告:“殿下。卑职有话要说。本来断了女真的交易,商税就损失了一大截,现在如果还要给商人们赔偿。咱们万万承受不了。”郭英见自己儿子跳出来反对,连忙使了个严厉的眼色制止他继续说下去。
郭英道:“请殿下原谅铭儿无理,但天下哪里有这样的道理,咱们打女真人是为了保护辽东安全,商人们也受利,老夫对这个赔偿,还是有些想不通。”
杨荣也道:“殿下,辽东府库经过一年多的努力,终于有了点底子,如果这样一赔偿,会让辽东之事重新陷入困境。请殿下三思。”
朱植听着下面众臣一致地反对之声,心中十分无奈,几千年了,民就是民,官就是官,官使民由之就行了,什么时候考虑过要为民做些什么?民的财产是可以随便与取与夺。还美其名曰保护他们,一个用虚幻的礼法而非实际地利益维系的社会,到底能产生多大地效率呢?人的思想境界真的能克服内心地欲望吗?恐怕从来没人想过。
朱植道:“各位说得都很有道理,不过本王要问两点,第一,朝廷是干什么的;第二百姓们缴税是为了什么?”此言一出,所有人都不说话了,是啊,他们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问题,也从来没有将这两个问题联系到一起。
半天杨荣道:“皇上是君,百姓是臣,民侍君以忠,君待民以礼。这是自古以来的纲常大道。回殿下的话,百姓缴税是为了维持朝廷,就如儿子赡养父亲一样,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朱植最反感就是这样不讲实际的纲常大道,正要说话。姚善站起来道:“杨长史说得有道理,只是卑职有一些不同的看法,朝廷既然是君父,那是不是应该保护他们的臣子;而百姓既然奉养君父,就理应得到朝廷的保护。如果按照殿下曾经讲过的契约关系,朝廷和百姓之间就应该是这样的关系。
卑职这一年多来负责辽东移民和农业,发现官府待百姓以契约,少有不履行契约之百姓,虽然卑职还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很多公事做起来都是水到渠成,事半功倍。因此卑职十分赞同殿下的给商人赔偿一说。”旁边郭铭冷哼一声。
瞿远也站起来道:“卑职同意克一兄的看法,商人们为国缴纳税款,卑职以为这仿佛是向朝廷购买一种受保护的权力。就如我们为新开垦的土地颁发地契,这是朝廷与百姓之间的契约,而百姓开垦土地交纳赋税,朝廷自然要保护他们对土地的所有权,这包括了土地不被他人侵占,当然也不应该被鞑子侵占,所以朝廷应该抵抗外辱;当然反过来如果百姓缴税了,尽到了义务,朝廷也不该占有百姓的土地。”
杨荣道:“云飞之言有一定道理,但为什么朝廷可以给百姓免税,百姓就不能为朝廷尽一些义务呢。也就是说朝廷待百姓以礼,反过来百姓不能为朝廷尽忠,即使是你这个契约的说法也说不过去吧。”瞿远一下子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象杨荣的反诘也不好回答。
看着手下就这个问题争论不休,朱植心中转忧为喜,看来一年来各个官员在不同的工作岗位上的实践已经有了成效,像姚善和瞿远这样一直在第一线负责具体业务,天天跟百姓打交道的官员,已经在朦胧之间产生了一些契约概念。而这些概念在实践过程中以及新旧思想的碰撞中不断升华,最终有一天会凤凰涅盘。
朱植道:“让我来回答勉仁吧,父皇曾多次训示儿臣,朝廷待民如子,避免与民争利。所以我想着,父皇的教训,说的就是这权利与义务,朝廷在接受了百姓的纳税之后自然应该保护百姓,这是朝廷的义务;百姓应该配合朝廷的政策,这是百姓的义务。但朝廷应该避免与民争利,这是两者之间平衡点的指导原则。也就是说作为大家的朝廷不应该跟小家的百姓争夺利益。
至于说到百姓尽忠的问题,既然百姓有时候必须配合朝廷政策,一旦朝廷政策危害到百姓利益,那么官府也有义务去弥补百姓的损失,因为之前朝廷与百姓已经就这个问题订了契约,作为朝廷必须履行契约,即使有所吃亏,也不能因此而与民失信。”
郭铭还有些不服气道:“那殿下也没有回答,为什么百姓不能因为对朝廷尽忠就受到损失呢?”
郭英怒气上来了:“畜生,住嘴。”在他心目中,即使女婿有什么不对的,作为一家人也不能当众拆台。
朱植道:“泰山大人让他说吧,这比憋在肚子里强。百姓是可以对朝廷尽忠,但这是在百姓自觉自愿的原则下,官府不能有任何强迫,诱使的举动。但有一个问题是肯定的,既然事先有契约规定,官府就该执行,这就是权利与义务,官府不能失信于民。”
朱植知道不能通过一次的交谈就让所有人都理解,也不会傻到以为仅仅靠自己就能改变几千年的顽固思想,他只能慢慢撒下种子。他不着急,中国还有五百年的时间等待他生根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