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祖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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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长一段时间以来，祖母的音容笑貌总在我的眼前浮现。恍惚间，感到祖母离开我们是很久远的事儿了。我实在应该写一点纪念祖母的文章了，既使是一些储存在记忆中的零散的片断，我也要把它拾起来，串成一束绚烂的花环，以寄托我对九泉之下的祖母深切的哀思。否则我真的害怕，随着时光的流逝，世事的纷扰，会消磨掉我对祖母的记忆，会蚕食尽我对祖母的情愫。如今每当我回到老家同父母谈及祖母时，那种亲情自然地同从心底流出。假如祖母能活到现在，该有多好啊！每当想到此，那种遗憾的切肤之痛又常使我扼腕长叹！往事萦环，挥之不去，一股更加强烈的思绪再次唤醒我记忆的沟回，将我带到祖孙情意相殷的岁月

    也许是传统的世袭隔辈亲的缘故，祖母对她的孙(男)(嫡)女，真是这个捧在手上怕摔着，那个含在口中怕化了。而对我更是偏爱有加，视如掌上明珠。这已成为全屯儿人“家喻户晓、妇儒皆知”的事实。关于这件事，还几乎引起了弟妹的不满甚至妒忌。这大概是我从小仁义、懂礼又长得很英俊的缘故吧。今年春节，当弟弟从国外回到老家，全家人围坐在一起再一次谈到祖母时，弟弟仍面露愠色，偶有微词。但最终还是在对祖母勤劳、善良、宽厚和仁爱的追忆情怀中所融化。大家谈兴正浓时，眼中都已噙满了晶莹的泪花。

    我的童年和少年的家是充溢着很浓郁的书香气韵的，祖父是全屯儿有名的‘说书先生’，中国古典四大名著里面的故事、人物，在祖父道来，却是栩栩如生！父亲是五十年代末的老中专毕业生，在当时全乡可说是凤毛麟角。母亲是乡里完小一名很优秀的小学教师。而我们兄弟姊妹也是中小学不同年级名列前茅的学生。在这样的家庭中，惟有祖母不识字，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上，但却丝豪改变不了全家人对祖母的爱戴和尊重。

    在我童年的记忆中，祖母的性格是极其开朗并富有戏谑感的，我幼小的心灵也因此受到感染并引以为自豪。记得乡邻中无论同辈还是晚辈，无论男还是女，祖母都能和他（她）们融洽相处，打成一片。她以乡俗中特有的幽默调侃，常常引得大家轰然大笑。祖母天性善良，为人诚恳，又喜好热闹说笑，所以她的人缘很好。记得那个时候全屯儿三十几户人家，共同吃着一口人工挖掘的水井。当父母不在家而又急需用水时，祖母便亲自到百余米远的水井去挑水。当被屯邻叔伯们看见，一定有人抢过扁担，直到把我家的水缸挑满为止。

    也许每个人的童年都是美丽而难忘的，我的童年因为有了祖母的精心呵护而更显美妙和神奇。小时候去小伙伴儿家玩，玩得尽兴时是经常忘记吃饭的。而每到饭时，便有祖母高吭、圆润的声音在唤我的乳名通知我吃饭，那声音几乎全屯儿人都能听见。现在想来是那样的悦耳和富有磁性，如同一首隽永的抒情诗和美妙的小夜曲，声音里充满着无限慈爱，盛满我童年的梦每当我听到祖母喊我吃饭的声音时，便如军人听到命令一样一溜烟地飞跑回去，到了家往往还要受到祖母的嗔怪，必须让我把气儿喘匀了再吃。

    小孩子总有淘气犯错儿的时候，但祖母一般是不体罚我们的。可她一旦发起脾气来却如暴风骤雨，使人难以招架。一次我和邻居小孩儿打架，被告到祖母那里，祖母不问青红皂白，拽着我的袄领儿就打，但看我早已委屈得休克过去时，祖母就吓得六神无主、不知所措了，从此祖母再也未动我一个手指头。

    在祖母温暖的羽翼下，我逐渐长大了。当我第一次高考名落孙山时，祖母安慰我说：“别恢心，明年再考。”可背着我却是烧香祷告，以求神灵的保佑。翌年我金榜得中时，祖母的脸上绽出了开心的笑容，那么坦然，那么纯情——似云霞满天，令我陶醉；象夕阳普照，使我温暖。

    我最后见到祖母时的情景，今天想来依然如昨。当时她的身体很羸弱，祖母用她那有些混浊而充满忧郁的眼神，注视着我深情地说：“孙子，我怕是看不到你的孩子了。”我两眼早已噙满泪水，喉头哽噎着对她说：“您一定能看到您的重孙的，您会活到八十多岁！”其时妻已怀孕数月。可是祖母最终没能等到她的重孙来到人世间的那一刻，祖母活到八十多岁对于我，成了永远无法兑现的奢望。就在我离家后不久的一天，祖母便永远离开了我们。多年来我始终对自己在祖母临终前未能守候在她的身旁而深感不安和内疚！后来听说在祖母去世的前几天，她曾让七叔背着到屋子外面转了转，看了看，仿佛在告慰这个世界，她真的要走了。

    如果祖母现在仍健在的话，她也刚好八十多岁。面对着今天社会发展得日新月异生活进步得五彩斑谰我的心里再一次充满了对祖母的无限怀念——祖母若是有幸活到今天，该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