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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村长家。“这支口红要这样开啦。”冯蜜咯咯笑着,弯腰把孙奶奶摸不着头绪的口红拿过来,轻按一下,然后弯腰帮她涂抹起来。“这颜色很搭您的气色,很好看。婆婆,你有看到村长吗?有个地方我想请她带我去。”
“这个时间,她应该在古牌坊那里哦。小蜜小姐,这个蕃茄拿去吃。”
“好,谢谢婆婆。我去工作了。”接过两颗大蕃茄,朝老人家指的地方走了两步,突然想到什么回头说着:“孙奶奶,今天的晚餐我帮您拿给猪头梅应朗。我要等他向我道歉完,我觉得开心了,再赏他晚餐吃。”
“好啊,这方法很好啊。男人不乖,有时候就是要教训一下。”
“对吧?我很受教吧?”跟大家笑成一团。“我等一下过来拿哦。”
冯蜜急呼呼地刚走后不久,村长和梅应朗说着话,走进来。
梅应朗把村长刚收成的菜放在孙婆婆身边,他拿着水龙头,走进厨房。
村长的眼睛随着他可靠体贴的背影飘进厨房,明知道这礼拜他因为冯蜜的事心情抑郁,更加拚了命工作,所以才能提前交货。但她依然抱着一线奢望,或许,他俩这段缘分会就此散去。像冯蜜自己说的,有缘变无缘。
或许他会因此幡然醒悟,了解到他跟冯蜜终究是不适合在一起的。
她是个家财万贯的千金大小姐,而他,不过是一穷二白的穷小子,甚至负债累累,以他的脾气,他绝不可能接受她的帮助。两人的身分差距如此悬殊,要怎么在一起呢?
“小咪,你回来啦。”老人家涂涂抹抹到一半,蓦然发现村长回来了,叫着她的乳名。“咦!小蜜小姐呢?你没看到她吗?”
村长和厨房内那个正要拆解水龙头的人同时愣住。
“小蜜小姐说要去看什么地方,要找你带她去。你没看见她吗?”
“没、没有耶。”村长表情僵硬,并感觉她身后有一个人冲了出来。
“她往哪里去?”梅应朗急切地问着。
一得到答案,梅应朗马上飙走了。这一刻,脑子里什么都想不到,所有的顾虑、心中难解的结统统不存在,只剩一个念头他想见她。
梅应朗却怎么都没想到,他要见她一面,竟然难如登天。村子明明不大,两人明明近在咫尺,却怎么都碰不在一起。好像在玩捉迷藏,她跟他总是差了一步,两人一进一出,总是一再地错过、一再地擦身而过。
两人的情缘好像随着那天的不欢而散,而消尽了
“阿朗,你怎么这么喘?我跟你说,小蜜有来哦。不过她刚刚突然接到一通很紧急的电话,现在要回台北了”
梅应朗脚步没停,直接穿过胡子家冲到路上,然后他就愣在路上动弹不得,因为,根本追不上。
“阿朗,怎么样?有没有追到小蜜?”胡子急呼呼地跟出来。
梅应朗喘得无法说话,耳边只有自己因为一再与她错过而越追越焦急越慌乱的心跳声,扑通扑通扑通,以像要撕裂他耳膜般的剧烈速度,激烈地作响。而追得满头大汗的他,只能站在村中寂寥的小路上,喘着气,凝望着路那头,眼睁睁地看着一辆鲜黄色的跑车驰出他的视线,驰出他的世界,好像从此就不再回来了
离开村子后直奔王家,进门一看到王威坐在花园里发呆,冯蜜很意外。
走到王威背后的那张椅子坐下来,冯蜜问着:“王叔,您怎么了?”
“我内人约了我晚上见面。”王威的脸上没了浪荡不羁,只有令冯蜜讶异的不安与惶然。“这是她第一次约我见面,不晓得要跟我谈些什么”
从她刚得到的那个令她震惊不已的消息,再到上次服装秀王威失常的表现,直至今日他一脸的失魂落魄样一个令冯蜜震愕的事实撞进她心中,她不假思索就掩唇惊呼出来:
“王叔,难道您爱春柔姐吗?!”
原以为他会跟往常一样反唇相稽,冯蜜没想到他居然惨笑了两声。
“一见钟情。呵呵。”想要讥讽自己可笑的心情,没想到却笑得好伤感。“我以为这种感情只是毛头小子的荷尔蒙作祟,没想到一晃眼都五十岁了,女人也玩遍了,对她就是无法死心。”
“既然那么爱她,你为什么要不断花天酒地让她难堪?太过分了!”
“她曾经觉得难堪?她在意过我的事吗?!”王威怒火中烧。“如果她曾经生气过,表示她心中有我,我心理还可以平衡一点,她提出要求,我会不照做吗?!我玩女人这么多年,她连一句埋怨都没有!她根本不管我死活,她只要我不去招惹她就好!她只在乎她该死的弟弟过得如何,只在乎他的心情,因为怕他看到她在王家过得不幸福,会自责难过,她宁愿拿陪小孩读书当借口,到国外定居不回来!连那个没有血缘关系的死小子,她都可以照顾得无微不至。如果不是我家老头生病,我看她是不准备回来尽妻子的义务了!她关心所有人,唯独不把我这个丈夫放在眼里!她忘了她除了是母亲和媳妇的角色,还是王威的妻子!她是我妻子!”
王威连珠炮似的怒气与妒意,听得冯蜜目瞪口呆。
看来王叔真的忍很久了,才会火气一发就不可收拾。更何况,连自己的亲生儿子、老子,他都要计较,那这份爱也真的没什么好质疑了。
绝望到拿别的女人来刺激老婆,老婆却不痛不痒,这对情场上无往不利的王叔来说也够狼狈了。真是可怜正好与某猪头处于吵架期的冯蜜,不禁对他产生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触。
“嘴巴不是喋喋不休,怎么不讲话了?你在同情我吗?”
“是有一点啦。”要不是看他爱得太可怜,她早就翻脸了。竟敢说妙语如珠的她喋喋不休!“没想到王叔的情史这么坎坷,都可以列传了。”
“你这丫头”咬牙。“我随便问问,你可以基于礼貌不回答的”
他额上青筋暴出来的表情,让冯蜜咯咯笑出来。
“王叔那种表现,谁知道你爱她啊!哪个女人能够忍受自己的丈夫一天到晚玩女人?很伤人耶!出入老是被人指指点点,光是应付蜚短流长就够受了,就算对王叔有感觉,也会因为穷于应付而退避三舍的。”
王威紧握着双手,眼睛望着渐暗的天色,望着雨云在头上凝聚,表情迷茫地想到多年前的某个雨季,一场意外的邂逅,银杏树、莽撞的小男孩,还有那个眼中只有弟弟的年轻女老师。从此,心陷落。
因为不想陷入这种感情,没把握当时太年轻的自己可以对女人专一,为了不伤害她,也因为不想害她被他家控制欲实在太强的老头控制,她嫁进来不会幸福,他不顾老头子的怒气,闪电结了婚,娶了不爱的女人,想让她解脱,想不到老天爷没站在她那边
“如果没遇见她就好了。”
从没见过这么茫然失措的王威,冯蜜点头附议:“对呀。如果没有遇见梅应朗,我就不会在这里听王叔说这些了。这时候我应该是穿着美美的高跟鞋,到处摆平麻烦。哎,这种时候就觉得人生很无奈了。”
“你这丫头”蓦然咬牙切齿。“你今天是来报复我的吧?”
咯咯娇笑着,瞥眼嘟嘴。“哪有。人家只是来问杨小姐的事。”
王威僵住,然后表情更狼狈了。他回头恶狠狠地瞪着一脸狡猾的臭丫头。不等她问,他表情尴尬地火大道:
“你都知道了,还问什么问!就你脑袋想的那回事!”
换冯蜜火大了。“你怎么这样嘛!虽然大家都爱梅应朗,那也不是他的错啊!他也付出很多的,虽然他并不认为那叫付出。拿春姐柔的事来讲好了,他一定很气王叔拈花惹草,害春柔姐境况难堪,可是因为顾虑王爷爷的心情,也知道他冲动行事的结果,会害他姐姐受伤更深,害她更难做人,更难在王家立足,所以修养极佳的他忍着怒气不跟王叔起冲突。明明梅应朗的图比较好,王叔居然害他白做工。你居然这么小心眼,身为五十岁的老男人,王叔的度量怎么这么狭小!他还是你的小舅子耶。”
“五十岁的老男人?!”情绪不由自主地激动了起来。
“对啊,你一定是因为嫉妒梅应朗年轻英俊有为,为人宽厚善良体贴大方,这些刚好都是王叔很想要的,你看他不顺眼,才会拚命欺负他。明明透过杨小姐给他订单,一给就给了六七年,你明明很喜欢梅应朗做出来的质感,干嘛处处刁难青年才俊嘛。”
蓦然起身往屋内走去。“陈嫂!送客!”
“陈嫂陪春柔姐和王爷爷出去了,我刚才看到的。”主动跟过去。“王叔,你不要老是欺负梅应朗嘛,你是姐夫耶。”
走入玄关处时,王威窘了一下。“他拥有我妻子全部的关爱,她做的每一件事都以他为考量。嫁入王家、突然离开台湾,每一件事都是!不找他泄心头之恨,我要找谁?!”
冯蜜被他理所当然的态度震惊得目瞪口呆。“王叔,你好任性哦!”“不然我一肚子怒气要怎么发泄?!你说!”
“你可以告诉春柔姐你的心情啊!”自己拿拖鞋来穿。“你可以告诉春柔姐,你爱她啊!”看着王威突然停步,急呼呼的声音柔和了下来。
“王叔,你们的关系不会比现在更差了,你为什么不放手一搏呢?你们还有多少岁月可蹉跎?如果真的不行,我和梅应朗会把姐姐接来奉养。王叔,你就放手去做嘛,已经是五十岁的老男人了,为什么不试一试呢?”
听见背向她的长辈狠咒了一声,冯蜜笑了出来。
“你今天是藉由杨小姐的事来打击我的吧?臭丫头。”
“哪有。人家是打算替梅应朗讨回公道的。我精算了一下,以梅应朗的工时来算,我加了点精神赔偿费用。”按着计算机,一边对客户解释清楚为什么她要加价。“因为王叔的精神状态不太稳定,反复无常的,所以我认为这六组家具的订价有向上调整的必要。”把计算机放在王威面前。
眼珠子没好气一瞥,差点瞪掉,怒吼:“你是土匪啊!王妈,送客!”
“王妈去买菜了。有一件事我好好奇哦,王叔。你在印度的投资明明生意兴隆,你明明有经商才干,为什么把畅流弄成这样?为什么?”
“不要罗哩叭嗦。”把计算机拿过来,想了一下按了按。“顶多这个价钱了,要不要接受随便你了。”
“这么低你怎么好意思拿出来!”气愤地按着。“至少要这个价格!”
于是,就在王家别墅的玄关处,两人意外地展开一场价格攻防战。
一下午,厮杀惨烈。
望着窗外的大雨,梅春柔的心情已经好多年没有这么混乱过了。
“你知道他为什么做出这么多混帐事吗?”
“我我不清楚。”
“我以你无法生育为由,逼他跟你离婚。”
“我”她有点明白,又不愿深究其中的原因。“如果这是您的意思,我”
“混蛋!”拍桌怒吼,简直痛心疾首:“混蛋!一堆混蛋!”
“爸”上前拍抚老人激动到上气不接下气而猛烈喘气的背部,边道歉:“是我不好,请您别动气。”
“他为了你跟我斗气,你好好想一想这番话背后的意思!好好想一想!你也该把心思放回这混蛋身上,好好看看他是怎么看待你的!”
梅春柔转身问着陌生的丈夫:“我无法生育。你想离婚吗?”
这种事,她居然可以用这么平静的口气说出来!
好不容易鼓足勇气进入她的房间,王威恶狠狠地看着她。“我为什么要离婚?!这个婚姻很方便。无法生育是问题吗?那芳水呢?原来你不把当他当成自己的孩子,你陪他去读书,只是作戏给我们看!”
“不是的!我真的把芳水当成自己的孩子”梅春柔被他绝无仅有的怒意吓呆了。“我是不想耽误你呀。”
心中怦然一动。“不要把话说得那么好听!你心中根本没有我,你谈什么耽误,一开始你就不该听从老头的安排嫁入王家!你耽误我十几年,现在才说这种话,会不会太矫情了!”
“我、我并不是”梅春柔急得眼眶泛红,被他吼得心慌意乱,她瞅着震怒的丈夫。“你似乎过得很不快乐。我应该早点说的,可是我太自私大胆小。我拿小朗的事当借口,其实我并不是为了小朗的前途才嫁给你,我是为了保护自己。因为我害怕贫穷,本来我以为我受不了人家替我安排一切,安排人生安排婚姻,我受不了为了一个高贵的身分,必须面对许多不必要的人情酬酌,我受不了日子一成不变,直到我家里破产,债主上门,我才知道比起日子一成不变,贫穷更可怕。我被保护得太好了,我只会羡慕别人,自己却不思改变,是我自己害怕走出高塔,并不是没人来救。现在我想自己试一试,我不想被动地等待快乐降临。”她看着好陌生的丈夫,温柔道:“我想让你自由,我应该早点这么做的,可是我太自私。你明明那么不快乐。”
王威看着她,哽咽道:“我不想自由,我只想留在你的身边。”
梅春柔呆住,她不敢相信他会说出这种话。他们结婚以来就貌合神离,直到现在。她以为他眼中无她,根本不在乎她的感受,所以公然带着新欢出入各社交场合,女人一个换过一个。
泵丈女人一个换过一个,是不是因为他的心找不到归属呢?
侄女的话突然蹦入梅春柔脑中,她平静无波的心突然抽跳一下。
她眼中有他吗?梅春柔突然心生困惑。
她曾经在乎这个经由法律结合而来的丈夫吗?
注视着王威焦急的脸庞,看着这张陌生的脸,梅春柔突然心痛起来。
答案是没有。她从不在乎这个人的感受,她的心中始终无他。
结婚十多年以来,她甚至没有正眼瞧过他。
“我在国外有些投资,今年开始赚钱了,准备到那里重新开始。那里的环境比不上瑞士或德国清幽,物质条件也差了些。”王威上前想要抓住她的手,手伸出去到一半却又打消了念头。
他脸上自惭形秽的表情,奇异地扣动梅春柔以为不会为谁动情的心。
“不管你信不信,这两年我已经没有和任何女人厮混了。可能跟年纪有关,我老了。”狼狈地干笑两声。“印度现在进步很多,卫生条件也”
“印度?”
她美丽沉静的脸孔突然亮起来,充满向往。王威以为自己眼花了,却赶紧说:“我不会让你吃苦,你跟我一块去。”说到情绪激动处,他情不自禁地握住了她的手。“你是我的妻子,我有责任照顾你,我不会限制你。你跟我一起去,我们重新开始,我会当一个好丈夫。房子已经盖好,我请人装潢好了,比台北更大,很舒适。我去拿照片给你看,你等我!”
王威急急地回房,不一会,他拿着室内设计师寄来的照片,从书房急步走回来,一切的焦急不安只为说服最心爱的女人跟他走。
“下个月就装潢好了,我一直想拿给你看。”他有些紧张。
印度新家的家具都是木制品,风格粗犷,不像是祟尚后现代主义的王威偏好的风格。梅春柔照片一张张看了过去,逐渐看出端倪,她的视线因此模糊起来,泪水更在王威翻出寝室的照片让她看时,夺眶而出。
“你喜欢这些家具吗?”他紧张极了。
她点点头,泪水婆娑,为着这个男人对她的心意。
她怎么可能不喜欢小朗的作品呢。
于是泪流满面中,她对这个还很陌生的丈夫提出了第一个想望。“我一直很想要一件红色的沙丽”
王威呆住!等他意识到妻子的回答代表什么,他脸上的焦急全去,取而代之的是欣喜若狂的泪水,以及急着展开新生活的迭声承诺:“我马上派人去买!一件够吗?多买几件好了!”他开心极了。
“我想自己挑。”
“好好!没问题!一下飞机,我马上带你去买!”他开心的伸出双臂想要拥抱她,却因为太笨拙太生涩又太敬畏她,手又缩回来,不敢恣意妄为。
梅春柔迟疑了一下,终于鼓起勇气主动走入他怀中,给感情上很笨拙的两人一个拥抱。十几年的距离,没有两人想象中遥远,只需一个简单的拥抱。
就从这一刻起,他们有了开始。
小蜜,那天的事,对你很抱歉。我们去印度之后,小朗拜托你了。
车外下着狂风暴雨,冯蜜不断回想梅春柔刚才的话,脸上却有着禁不住的喜悦。因为太开心太急着与梅应朗分享他姐姐决定与王叔去印度重新开始,她想在第一时间当面告诉他,他最担心的姐姐已经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了,这份幸福虽然仍需一点时间来证明,因为王叔花名在外,过去的纪录并不怎么光采,难以取信人。
但,不管怎么说,他们两个愿意试试,总是一个好的开始。
她也要跟梅应朗说,杨小姐其实是王叔的代理人;这几年,其实是王叔透过她下单买家具。不管王叔是基于什么心态做这件事,她希望梅应朗知道一件事,王叔是真心爱着春柔姐,他订制的家具全是为了要取悦她,希望梅应朗可以放心的把姐姐交给王叔。
何况,她还帮他要到一个不错的价格呢!希望他看在她帮他讨价还价两个小时的份上,不要因为她在这种天气、在这么晚的时间上山,就生她气,他对于这种事很敏感的。
车子还没转进胡子家,冯蜜就看见村子人仰马翻,村民跑来跑去的,好像很慌张。她把车子随便一停,找出雨鞋和雨伞,跑了过去。风雨交加,冯蜜努力撑着不让雨伞开花,一只手拉住跑来跑去的瘦弱女人。
“村长,发生什么事了?”
这场暴雨来得太急,村长急着撤离住在低洼地区的居民,一看到冯蜜,她气了。“这种天气你干嘛来?!村子到处淹水,你没看见吗?快回去!”
“我车上有雨衣,穿好之后我马上来帮你忙!”冯蜜扯嗓说着,跟满山呼哮的风雨声拚了,跑回车上拿雨衣时,她思索一下之前村长告诉她有几户人家的地势特别低,冯蜜回头数着被村里的年轻人搀扶出来的老人家。
赵婆婆、孙奶奶、齐婆婆,唯独不见“村长!白奶奶呢?”
正在指挥调度村民的村长心一凉,赶忙跑入用来充当临时收容所的两户人家绕一圈,不一会,她气急败坏地跑出来吼着冯蜜:
“白奶奶一定是回头去救你那些该死的鸡了!我告诉过你会发生这种事!万一老人家有个三长两短”村长还没吼完,冯蜜脸色苍白,已经顾不得拿雨衣,撑着开花的雨伞,她摸黑急急忙忙往白奶奶的四合院跑去。“喂!我的手电筒跟雨衣等一下!你等一下!喂!喂”
村长脱下身上的雨衣要给她时,冯蜜的身影已经融入雨夜中。
“冯蜜!”村长追了一小段路,眼看风雨越来越大,她管不了可以自理的年轻人,回屋安置老人。递茶递毛巾,催老人把湿衣服换下来,指挥村民堆沙包,屋外屋内忙得团团转。一整夜,男人女人的脚步来来去去,村里的青壮人口全数出动,胡子、李老师、梅应朗,一个个搂着见惯大风大雨、脸上堆满笑的老婆婆们进门了。
村长一一递茶过去,让忙了一整夜的村民取暖。在这种寒夜里
“白奶奶,你把小蜜小姐的鸡仔带来喽?”
好不容易松口气喝杯热茶的村长听到老人家的闲谈,心猛然一抽,这才发现屋子里少了一位台北来的娇客。冯蜜始终没回来。
“胡子,你带白奶奶回来的时候没看见冯小姐吗?”听胡子回答没有,村长不敢浪费时间,赶紧说:“她刚刚来了,看不到白奶奶就跑去找她了。”站在门边帮老人盖毛毯的男人连惊慌失措的时间都没有,闻言马上冲了出去之后,村长突然想起一事,急忙告诉也准备跟去找人的胡子:“冯蜜会不会跑到溪边去找白奶奶了?我告诉她,白奶奶的鸡鸭常常溜到那里去”
屋内的男人全部冲了出去!
只能在屋里留守照看老人家的村长,在门边急白了脸
“小蜜小姐很机灵,她鸿福齐天,没事的。来,小咪,来这里坐。”
“奶奶”难过惊惧得说不出话,此刻终于能够体会冯蜜的心情。
“婆婆!”天雨路滑,冯蜜抖着声音一路找到溪边来,看着底下水位暴涨的溪流,水流湍急,她拚命告诉自己不许哭。但人命关天,万一婆婆真的有个什么,她该怎么赎罪,一条人命她要拿什么来还,拿什么还
“婆婆!婆婆!”无法承受地啜泣出声,摸着树就要往下走。
“小蜜!”一个喘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声音,焦急地找过来。“小蜜!小”看见那个蹲在路边准备到溪边的人,梅应朗吓一跳,赶紧冲过来将她拉入怀中。差点被她大胆的举动吓死,差点就被她吓死了吓死了
“梅应朗,婆婆去找小鸡了,她不见了,不见了!”看见梅应朗,她终于吓坏地哭出来,对他嚎啕大哭着:“婆婆不见了,都是我害的!都是我害的!我想下去找她。”
“白奶奶没事。”梅应朗紧紧拥着她,怕她不小心摔下去。“她没事。”
“都是我害的,如果我没把小鸡寄养在她那里就没事了。都是我害的。”在漆黑的夜里到处找不到老人家的恐惧,刻骨铭心,不是简单的三言两语可以消弭。她完全听不进去,彻底被恐慌击倒,一向引以为傲的自信全失。
吓坏了。
就算梅应朗再三保证,就算随后赶来支援的村民们向她保证白奶奶没事,甚至将她带回村子,让她摸着安然无恙的白奶奶,吓坏的人还是哭个不停。她哭得眼泪鼻水齐飙,再也顾不得什么美丽的外在,此刻人命最重要。如果她害死婆婆,她会受不了大家一定恨她,她也会讨厌自己
“都是我害的,都是我害的”
“小蜜”
因为不知如何止住她的泪水,梅应朗比她更慌,将她带了回去。
他帮哭到声音沙哑的她洗了个热水澡,帮她吹干了头发,然后抱着她坐在红眠床上,全心全意安抚着她受创的心灵,不犊旎断地安慰因自责甚深而哭个不停的她:“婆婆没事,你别哭了。你哭这么伤心,老人家看了会难受的。”喉咙又一阵收紧,声音陪她一起沙哑着:“你声音都哑了,别哭了,大家都很喜欢你。不要哭。”
“是啊是啊,小蜜小姐,阿朗说的没错。你不要哭了。来,喝一口符水。”
随后跟来关心的婆婆妈妈团,全程关注着小蜜小姐撞邪之后的后续发展。每一个细节,她们都不放过,即便梅应朗在浴室帮冯蜜洗澡,她们也站在外面全程监督着,帮忙递米拿盐与艾草,指挥梅应朗如何使用这些东西帮小蜜小姐收惊镇魂。
为了帮小蜜小姐驱邪,一整晚,婆婆妈妈们在梅应朗房里进进出出。
梅应朗面向窗户,看着屋外的大风大雨,想着十一年前,他落魄潦倒来到山村,婆婆们无条件收留他,那个清晨他也是被这股温暖感动,并且重拾对人的信心。十一年过去,老人们的温柔宽厚未曾改变。变的是他,他觉得不满足,他想要更多。
他怀里的大哭渐渐变成零星的啜泣时,窗外的夜已深。
“阿朗,明天起来把这张符烧给小蜜小姐喝下。收惊的步骤要记得。”
有人在摇着他的手臂,悔应朗猛然回神,对上一双双关怀的老眼。他接下收惊符。“十二点了,婆婆,您们回去休息吧。小蜜没事,我”
“你别下来,我们自己走,年纪又不是多大了。老要你顾前顾后。”
“年轻人要去开创自己的人生,四十年后再回来这里定居。”
老人家们心心念念都是年轻人的前途,逮到机会总不忘旧话重提。可这次,梅应朗终于给了回应:
“以后我和小蜜会常回来探望您们的。”
正要踏出房间的婆婆妈妈闻言一愕,不敢相信地转头对望着。
“这些年,谢谢婆婆们”
“好了好了!”急着出去跟其他人分享这个好消息,顺便劝劝村里其他的年轻人。“你这孩子已经做得够多说得够多了。你想开就好想开就好!以后带小孩回来给咱们看看就好。”
夜色深沈,屋外的风雨仍然,幸好他怀里的风雨逐渐平息了。
随着沙哑的啜泣声渐渐转小,梅应朗惊吓惊惧的心神也渐渐安定下来。大概是因为此刻她在他怀中,所以无惧;大概是因为,他知道明天早上醒来,她会在怀中,所以惊慌失措的心逐渐安定。逐渐安定
屋内总算只剩下他们两人,梅应朗摸着还在抽颤的睡脸。
他想跟小蜜在一起,不想再看着她离去。
扁想念,已经不能满足他。他变得贪心了,他想确实地拥有这份幸福。
他想掌握他的幸福
“阿朗,她没事吧?”
老人走后,紧张害怕的情绪全部表露无遗,没想到这么晚还有人造访,梅应朗惊慌地转头瞥去,看见村长有些手足无措地站在门口,似乎很怕看到他责难的目光一样,头不太敢抬起。梅应朗温柔说着:“她睡着了,哭到睡着了”说着,晴澈的眼瞳望向睡梦中犹会抽泣两声的嫣红睡脸。
村长如释重负,就要过来帮忙。“让她躺下来睡,不然你手会”
酸字还没出口,村长就心酸不已地看见梅应朗看着冯蜜的脸上堆满了深爱与怜爱。他拉高棉被,看她的表情有些不自在,说着:
“我等一下再”
村长蓦然停步,终于知道他为什么会那么惊慌了,因为今晚吓坏的不止有她与冯蜜。或许,他才是那个被吓得最严重的人。从梅应朗抱着冯蜜不放的双手,村长终于认清一个事实
谤本不是冯蜜缠着他不放,而是阿朗放不开冯蜜。
是她自己白白错失六年的机会,是她变得贪婪了。原本她真的只要他幸福就好,后来因为他一直待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似乎也不打算改变现况,她渐渐觉得这是他们两人的幸福,未来似乎是可以期待,别人不应介入。对他的祝福于是渐渐变质,她变得贪心,渐渐把他当成自己的私有物。
最后竟然因为自己不知把握机会,任两人的缘分流失,而怪罪冯蜜。
为什么她会变得这么可怕?
“村长”
“阿朗,我”
坐在红眠床上,背向门口的梅应朗回头对她一笑。“你先说没关系。”
“我喜欢你”看见他一脸错愕,终究是没胆量承受告白之后的结果,村长着慌了赶紧说:“我喜欢你这个朋友,我喜欢山居岁月,你、你却不适合,你应该考虑我奶奶她们说的话。”
原来她说的是这个不解风情的男人松了口气。梅应朗一脸温柔地望着她:“村子就麻烦你了。”
村长差点哭了出来。
事到如今,除了祝福他,又能怎样呢?他们终究无缘。
“祝你”声音抽颤了一下。“幸福。”
“我会的。”梅应朗凝望着泪痕犹湿的脸,温柔低语:“一定会的。”
隔天清晨,梅应朗醒来时,冯蜜已经不在床上。
他吓了一跳,正要冲出去找人时,经过一夜哭喊,有着蟑螂般生命力的冯家大小姐已经回复满面自信。她以堪称天衣无缝的高明化妆技巧,掩饰住曾经丢脸崩溃的痕迹,刻意穿上最能展示她曼妙身材的窄裙和上衣,踩着十二月清晨的微风细雨,手上提着一只装着清粥小菜的食篮,喜孜孜地从村中化缘回来了。喜孜孜是因为成果丰硕,光是村长就被她狠狠地敲诈了一顿。
看见梅应朗从房间赤着脚冲出来,冯蜜赶紧以粗到足以刮钢板的声音跟他说:“梅应朗,白奶奶没事,小鸡也没事”被他猛然拉入怀里。
“你没事吧?”
“人家的声音好难听哦,幸好我天生丽质还是很美。”抱着他,嘟嘴。
可见她真的没事了。梅应朗低头亲她一下,放心去漱洗了。
两人在下着微雨的晨光中共进早餐。吃完早餐之后,媚眸微肿的冯蜜得意洋洋地卷起衣袖,拉梅应朗站在她身边,然后得意洋洋地展示她苦练多日的洗碗功力。总算,在十五分钟之内解决了两个碗和两个碟子。然后,她面向梅应朗,一脸期待地等着。
梅应朗看了半天,实在是不了解她在等什么。
“你怎么没有赞美我?”因为嗓音己破,不方便尖叫,她只好叉腰兼跺脚。“我今天突飞猛进,明明洗很快。人家练习好久耶,你都没有赞美我!”
梅应朗笑了出来,低身亲着很努力的千金小姐。“对不起,我不该说那种话的。”
“不管我做了多少努力,我做出来的成绩都不算我的。我已经学会适应这种不公平,因为我没办法改变别人的想法,凡事总有一体两面。我能够顺利进入投资界,家世确实帮助我不少,我没得抱怨。但,我还是希望有人能看见我的努力,就算只有一点点也好。好了,七点半了,你该工作了。”
冯蜜推推他,自己就要往外走。梅应朗拉住她。
“你去哪?外面在下雨。”
“今天既然来了,我想到几个地方看看。你去工作梅应朗,你干嘛拉我过来,你今天不用工作吗?”
“要啊。”
“不会防碍你吗?”
“你很久没来了。”深深的凝视她,说着便将她拉进工作室。
觉得自己实在太聪慧可人的她于是知道了,他希望她多陪陪他。
波浪板外,微雨不断。
波浪板内工作室是两人世界。她坐在椅子上,感觉他放慢工作享受,很专心的享受着久别的两人世界,要多看看她,尽量不去想昨夜的惊魂。
今天,就让他们多聚聚吧。
她手上拿着砂纸帮忙磨着,不会闲着。对任何事都怀有高度的好奇心,学习欲望旺盛。他怎么磨她就跟着磨,做得有模有样,表情微汗,比今天的他更专注。她感觉他今天特别饥渴、特别主动,动不动就亲她吻她,一双手好像多么眷恋似的,偷到工作的空档时总会摸摸她。
大概是那天被她拒绝大多次,今天想要尽情的补回来,所以忍不住想要摸摸她;大概是昨晚被她吓坏了,所以今天总会忍不住的想要亲亲她摸摸她,以安抚自己依然吓坏的心。
她当然是乐于接受情人的吻,当然是热烈回应他每一个吻。
因为,情人的吻是全世界最甜的。
“今天是星期六,香洁没来吗?”在她抓到诀窍,喜孜孜地磨着木头并热情回应他索吻的唇时,她总算清醒地想到一个问题。“怎么没看到她?”
唔!某位贪吻的叔叔脸红了,因为他完全忘了这档子事。
站在工作室门口的梅香洁听得一脸不好意思,满脸无言的。几度想中断,却无从中断起。因为她每次到工作室想找叔叔问事情,总是看见她的叔叔在吻人,轻吻她颊畔、亲吻她微微嘟高娇笑不断的唇,或是像现在这样回答冯小姐什么问题,说着说着,两人一凝望彼此,脸便又渐渐靠近。
每一个吻都恋恋不舍。
梅香洁从工作室退回厨房门口,端着找不到空档端出去的热茶自己喝了起来。望着屋后飘雨的天空,心底想着,阴雨天很快会过去
天气总会放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