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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国一个星期,对关振言而言是常事,可是这回不同。
每一天,他都感觉到如坐针毡、度日如年。
因为他的家人、管家,像是约好似地每天轮流传简讯、打电话给他,内容不外乎是杜若彤今天又做了哪些宜室宜家的天大好事。
偶尔,他的新婚妻子也会传简讯给他。
你今天工作还顺利吗?
回来后,我们一起吃饭好吗?
你明天什么时候回来呢?
他一通简讯也没回。
这些人搞什么鬼!以为这样他就会转性,变成一个和颜悦色的好男人吗?关振言不以为然地想着。
这一日下午,关振言回到台湾。
平时总是要先到公司,忙到太阳下山才回家的他,此时却坐在黑色奔驰轿车后座,脸色铁青地瞪着窗外回家路程的景致。
就在住家外步程十五分钟的小鲍园处,关振言的座车与一辆脚踏车交错而过。
必振言瞪着那个骑着脚踏车的清丽人儿,一时竟失了神。
夕阳里,杜若彤扎着马尾,穿着奶油色v领针织上衣、小麦色七分裤,耳上挂着一组小巧的珍珠耳环,正奋力踩着脚踏车往前。
她皙嫩的脸颊因为运动而染着粉红,额间沁出的汗珠,闪亮得像一颗颗美丽的珍珠。
知道车窗做过特殊防窥贴处理,她从车外决计看不进车内,所以关振言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她的气色好得不得了!
那干么还频频传简讯来騒扰他,仿佛她一个人待在这个家有多孤单、有多极度思念他一样。
必振言瞇起眼,薄唇一抿,觉得自己被狠耍了。
黑色车子滑向关宅,在大前门等待着铸铁巨门打开时,关振言眼露凶光地回头寻找她的身影。
她正卖力地踩着脚踏车,以一种轻易就能折断她纤细脖子或跌断她修长小腿的速度,旋风般地冲向大门口。
车子才滑进关宅,关振言便大喝了一声。
“停车!”
车子一停,他在司机王叔不可思议的目光下,下了车
“你回来了!”杜若彤踩着脚踏车正疾速往他的方向直冲而来。
“小心!”关振言剑眉紧拧,低吼了一声。
“啊”杜若彤的惊呼与脚踏车的煞车声同时响起。
她煞车煞得太急,一个重心不稳,整个人便从脚踏车上摔了出去。
必振言及时接住了她的身子。
“好险!”杜若彤看着他惊魂未定的阴沉眼神,她扶着他的手臂,试探地对他浅浅一笑。“谢谢你,我刚才骑得太快了。”
她身子一动,属于她的淡雅花香便悄悄地飘入关振言的鼻尖。他忽地推开她,仿佛她是烫手山芋般地将她推到一旁。
“这么热的天气,你在外头骑车做什么?”关振言瞪着那台倒在地上的脚踏车,不客气地质问道。
“你喜欢的那家上海鱼丸店老板刚才打电话来通知我,今天的新鲜鱼丸已经做好了,所以我去看”杜若彤尽可能和颜悦色地说道,不想引起他的不快。
“你买上海鱼丸做什么?没人要你多事!”关振言瞪着她,暴躁时的低沉嗓音,满足责骂的意味。看她连骑个脚踏车都会跌倒,根本是存心找麻烦。
杜若彤怔仲地站在原地,双手互绞着,有种被狠狠甩一巴掌的感觉。脑袋里这几天补充进去那些关于他喜爱的餐食讯息,突然变成了一堆无用的垃圾,堵住了她所有的思路。
她觉得自己像个傻瓜。
必振言瞪着她敛去笑意的脸,他抿紧双唇,不许自己出口安慰她。
谁知道她对他安的是什么心眼!像她这种年轻、条件又好的女人,不可能没有心机。根据他的经验,越是表现殷勤者,心机就越是深重。这一点,他已经从其它女人身上领教过教训了!
“你只要专心待在家就好了。”他沉声命令道。
“专心待在家,不就是应该要尽到一个妻子照顾你的责任吗?”杜若彤的翦水秋眸望着他冷硬的眼瞳,毫不隐瞒她想得知他心情的意图。
“你才嫁到我家几天?你就不能先适应一下这里的环境吗?”他别开眼,不看她,不给予任何正面响应。
“我去市场不就是为了适应这里的环境吗?”
“你倒是很伶牙俐齿。”关振言不悦地皱起眉。
原来,他期待的是一个安分无声的妻子?杜若彤难受地咬住唇,她微低着头,好借着将发丝拢到耳后的这个小动作,来整理心情。
“把你心里的话说出来。”他不懂的生意,他绝不胡乱砸下资金。女人也一样。他娶了她,就要知道她心里的想法。
“对我来说,当个安静的妻子不难。但是,如果你要的不是一桩虚有其表的婚姻,那么,你至少该给我一些讯息,让我知道我该怎么做,才能让我们更熟悉彼此。”杜若彤无畏于他沉郁的表情,勇敢地说出了心里的话。
必振言瞪着她,铁灰色西服下的精瘦胸膛剧烈起伏着。
见鬼了,他的妻子不怕他,不过是件理所当然的事,他真不知道自己在高兴个什么劲!
必振言拚命地压抑着忍不住上扬的唇角,以至于脸庞线条看来却益发地僵硬了起来。
杜若彤望着他面具般的凝重神色,直觉便认为自己又惹他不开心了。她在心里叹了口气,泄气地垮下肩。
“刚才为什么不叫司机送你去市场?”他问。
他这一开口,杜若彤眼底眉梢便全漾上了笑意。她飞快地抬头,娇颜如珍珠般地掺上一层柔和光采。
“我喜欢骑着脚踏车穿过房子外头那一整排的小叶榄仁树,感觉很像走入绿色隧道一样。你也该试试的,那是一种很棒的体验。”
一阵傍晚凉风拂过她的脸庞,她的笑意于是随着微风,被吹到了他的脸上。
“随便你想干么就干么!”关振言胸口一窒,忽地掉头走人,快得没让她发觉他眼中因惊艳而短暂的失神。
他那突如其来的怒气让杜若彤心一凉,望着他的背影,她拚命地深呼吸好帮自己打气。
他喜怒无常也不是这一、两天的事了,她得习惯才是。
见关振言愈走愈远,杜若彤连忙跟上他的脚步。
注视着他西装笔挺的背影,她突然对自己一身的休闲装扮心虚了起来。
她怎么忘了,他们婚姻的起点是种互惠的关系,而他所求于她的最基本条件,便是一个端庄娴雅的妻子啊!
她不能因为他不在的这星期,屋里的所有人都宠她顺她,她就开心地像回到大学时期住宿在外的无忧无虑啊。
杜若彤咬着唇,上前一步,想和他谈谈她此时绝非放纵,而是自在的心情。但,她的目光突然停滞在他颈后那一整排的疤痕之上,久久无法移开。
“你的伤口还会痛吗?”她低声问道。
必振言一下没回过神来。
杜若彤走到他身边,用手指指着他从耳后到颈间的那道伤疤。
必振言拳头一紧,这才意识到他正站在太阳底下,耳下的所有伤疤全都无所遁形。
之前与她见面的那几回,他都成功地用领巾或是高领衫遮住了伤疤,没想到今天却是什么都来不及遮掩。
“不关你的事。”关振言恼羞成怒地低咆出声,快步地摆脱她,走进了屋内。
莫名其妙!杜若彤咽下一声不满的抗议,反抗地站在门廊下,就是不愿进屋。
“若彤啊”杜若彤一回头,发现白妈、司机王叔、园丁许伯,这些已和她熟稔的一半关家人,全都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她,她知道他们又要帮关振言说话了
某年,园丁没有准时服用甲状腺的葯,钾离子过低,四肢无力地倒在地上,是关振言亲自抱着他,坐在救护车上送他到医院。
某年,白妈重感冒入院,他每天去采望。
某年,园丁的儿子在南部出车祸,内脏大量出血,关振言派人从台北带着最高明的外科医生南下执刀
就是他们的这些话,让她忽略了关振言的冷血恶魔封号,而开始对他感到亲切了起来。
“他真有那么好,值得你们一再地为他歌功颂德吗?”杜若彤不解地问道。
所有人毫不犹豫地点头。
杜若彤看着众人期待的目光,她蹙着眉,真的快被弄胡涂了。
必振言不是个坏人,他关心、照顾这些老员工,像对待亲人一样地无私。可他对她,怎么就不是这么一回事呢?
“我会再试试看的。”杜若彤说道。
如果没找出真正原因,她会寝食难安的。
这毕竟是她的婚姻啊!
那一晚,关振言原本不想下楼吃晚餐的。
因为,他不想面对杜若彤那双太过积极与热切的水眸。他不想对她心怀期待,因为他不想再失望了。
但,他却还是下楼用餐了。
因为白妈把做晚餐的过程说得很呕心沥血,逼着他一定要下楼吃饭。
白妈就像他自己的妈妈一样。他或者可以用冷漠面具挡去陌生人,但对于这些跟了他一辈子的人,他还能怎么办。
必振言穿着黑色高领衫,从楼上走到餐厅。
“嗯,对啊,洪家米店的东西种类真的很多,我以前就跟我妈一起去过还有,他们旁边那家的鱼货也很新鲜,像今天的龙虾、象拔蚌都很不错”
“真看不出来你还真有几把刷子呢!”
杜若彤和白妈相谈甚欢的声音,让关振言蹙起了眉。
她们两人的感情何时开始变得这么好了?白妈不会把他以前的事,全都拿出来乱讲吧?
必振言加快脚步走到餐厅门口,整个人却愣住了。
半背着他的那两个人喁喁私语的样子,看起来就像对母女。杜若彤甚至搂着白妈的手臂,笑得好开心。
她怎么会这么习惯碰触人呢?
她的家世背景应该让她和其它豪门之后一样,有股拒人于千里外的千金傲气才对啊“小必,快来。”白妈先看到了关振言,挥手招呼道:“这可是刚从欧洲运来的白芦笋,新鲜又多汁,随便沾点蛋黄奶白酱就好吃了。还有你最爱的上海丸子,汤汁全都吸到丸子里了,一瞧就知道好吃。”
“白妈”
必振言不悦地低唤了一声,抿紧唇、板着脸走向餐桌主位。
“我又忘了,他都已经三十三岁,不能再称为小必了。”白妈笑着对杜若彤说道。“以前为了区分他们父子三人,我都叫他们关先生、小必、小必关。”
“小必关还满适合关语的。”杜若彤笑着说道,水眸却始终望着关振言冷凝的脸庞。“你不觉得吗?”
必振言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漠然的神情,像是没听到她的话一般。
如果她喜欢关语的开朗,那她现在干么坐在这里看他的冷脸?他并没有要求她要和他一起用餐。
杜若彤见状,心一凉,她勉强自己扯出一抹微笑,佯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关语那家伙确实满耍宝的。”白妈连忙出声打破僵局。“你快坐到位子上吃饭啊,饭菜冷了就没那么好吃了。”
“好。”杜若彤依言入座,努力提振起精神。
白吗无声地说了一句“加油”便离开了餐厅。
必振言瞪了一眼那副摆在他身侧的餐具她干么要坐得靠他这么近?
“空调太强了,温度可以调高一点吗?”杜若彤柔声问道。
“你可以上楼多加件衣服。”关振言仍然没看她,也没打算让她称心如意。
“现在是五月天,你可以穿短袖,你的疤并不可怕。”杜若彤坚持直视着他的眼,直到他的黑眸与她四目交接为止。
“我说过了我不想讨论我的疤,你难道听不懂人话吗?”关振言的五官覆上一层冰,那眼阴沉地像是在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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