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丰富的少女同热情洋溢对朱丽叶一见钟情的罗密欧同志联系到一起。对此准罗密欧同志本人似乎也很苦恼。台词她已能倒背如流,但面对娇小可人的朱丽叶,罗密欧夏同学始终苦于无法全情投入。
“我陪你对对台词吧。”回程的出租车上,南轻秋提议。
夏君阳愕然半响:“可我是罗密欧”
那意思即是“你得演朱丽叶啊”南轻秋忍俊不禁:“嗯,没关系,我初二和高一的时候都有演过罗密欧,朱丽叶的台词都记得差不多了。”他看向身边的夏君阳“作为高中入学的第一次集体活动,不可以掉以轻心。所以,让罗密欧一世来指点你一下吧。”
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夏君阳答应了。然后就是有了让出租车司机先生都憋笑不已的一幕幕,尤其当南轻秋声情并茂地念出“罗密欧啊,罗密欧!为什么你偏偏是罗密欧”而理应独白的罗密欧小姐在一旁一脸无辜的茫然。
南轻秋叹息:“小夏,你很怕朱丽叶吗?”他面向她“看着我的眼睛,你必须要想象眼前的人是你最心爱的恋人,你想要和她在一起,分分秒秒都不愿分开,一辈子守护她,疼爱她”
黑发的女孩凝望着他,目不转睛,却不说话。华灯初上的夜晚,倒映在车窗上的微黄月亮,流光溢彩的夜色中南轻秋的线条柔和的侧脸,与普特莱斯花园中的场景奇异地重叠了起来。
“朱丽叶的台词你都记得吗?”南轻秋忽然问。
夏君阳醒过神来:“能记八成吧。”
“那换我来演罗密欧,你来演朱丽叶。”
“”“怎么了吗?”
“我好像只能记一点点,朱丽叶的台词”
怎么突然就从八成变成一点点了?南轻秋哭笑不得。适时车子驶上了高速公路,四周安静得只剩风声,远处大都会张扬的灯光被夜色掠去,化作灵动的星星点点,月光毫无阻碍地一泻而入,轻巧地洒在静谧的车厢里。南轻秋望向夜空中悬着的月轮:
“姑娘,凭着这一轮皎洁的月亮,”低柔的嗓音在晦暗的空间里响起,带着深深的,欲说无奈的叹息“它的银光涂染着这些果树的梢端,我发誓”
夏君阳冷不防愣住。南轻秋停在这里,侧首微笑着面向她。她看到月光凝在他眼眸中,温柔到让人无力拒绝,一点点地,那句回应的台词浮现在脑中:
“不要指着月亮起誓,它是变化无常的,每个月都有盈亏圆缺,你要是指着它起誓,也许你的爱情也会像它一样无常”
然后看到他姣好的眉毛微微地蹙起:“那么我指着什么起誓呢?”
“不用起誓吧,或者要是你愿意的话,就凭着你优美的自身起誓”
她说着,声音却猛地低下去,突兀地断在这里。
南轻秋笑了笑,从剧本中脱出:“下面一句不记得了吗?嗯,好像有点为难你了,不过记得对方的台词是很有用的,这样即使没有人和你对台词,一个人也可以在脑子里放电影。”
“嗯。”夏君阳点头,什么都没说。
车子缓缓慢下来,下了高速公路,很快抵达女生的住处。
“加油啊,”临别前,南轻秋笑着鼓励“表演那天我争取去捧场!”
夏君阳失神地目送车子一路消失在夜色尽头。
要是你愿意的话,就凭着你优美的自身起誓
其实她清楚地记得下一句——
那是我所崇拜的偶像,我一定会相信你的。
进入高三后学业势必变得繁重,夏君阳其实并没有指望南轻秋能到现场来看她的演出,所以在后台看到朝她招手的南轻秋,一时竟有点手足无措。
那个时候她已经披上一身改造过的骑士装,相比正被一群女生围在中央七手八脚整理来整理去苦不堪言的朱丽叶同学,她可以有时间陪南轻秋坐下来聊聊话。
“这不是我的长项啊,当时应该拒绝的”当被南轻秋问到准备得怎样的时候,夏君阳发现自己居然不争气地如此回答。怎么回事?临到要上场了,这个时候她竟打起退堂鼓来?
南轻秋保持安静打量她。虽然各方面都毋庸置疑地优秀,但面对众人却出乎意料地不自信呢,这个女孩
“要我帮你救场吗?”
听到南轻秋的轻声询问,夏君阳一怔抬起眼来。那一刻,她心里真的如此幻想过。有过两次出演罗密欧经验的南轻秋,就算临时上场也一定比她强。
“我没有和那位朱丽叶小姐对过台词,谁是茂丘西奥,谁是班伏利奥我都搞不清楚,也不知道在舞台上该怎么走位”他回头微笑,笑容和煦“在这里,除了你,没有人能胜任这个角色。”
夏君阳静静地颔着首,心中不切实际的希冀随着这一席话淡去。
“退一万步讲,就算你觉得没把握,比如突然忘了台词,那就随便编一句好了,”南轻秋瞥一眼身后的其他演员,凑近她狡黠一笑“相信我,比起忘词的人,她的对手压力反而更大。其实根本不会有多少人听得出你背错了台词,如果台上一不小心出现意外事故,大家只会觉得有趣。”
也就是说,无论是演好也罢也砸也罢,观众都不会介意,你没有必要紧张。夏君阳读懂他的意思,细想一想,似乎也真的如此。
“是十点开演对吧,”南轻秋抬手看表,站起来“现在还有一个小时,我们出去走走吧。”
夏君阳望向提溜着裙摆正被周遭人摆弄造型的朱丽叶,估计她的恋人一时半会儿也脱不开身,于是点头。
她领着南轻秋参观东林的校园,路过开敞着的音乐教室,社员们担纲起了校园汇演配乐的重任,正忙进忙出,各式乐器不时响个一两声,乒里乓啷一片混乱。其间背对着他们站在大门前的女生焦急地嚷嚷着“这把提琴音都不准啊”然而四周的人忙自己的事还忙不过来,根本无暇顾及她,女生抱怨的声音里夹带着一丝丝哭腔,手握提琴的背影看上去不知所措。
“不介意的话,我帮你调吧。”
女孩转过头来,看到眼前表情友好的俊秀少年,眨眨眼,小小地点了下头。
三人坐在走得空空的音乐教室里,没有音叉没有调音器,女孩只得寄希望于不知名的学长。南轻秋埋头拧着琴头的旋钮和微调,再将提琴架在肩头,拉动琴弦,细细辨听,校准了a弦,然后又拉动了两根弦,夏君阳听到了嗡嗡声,南轻秋边拉边听边调整d弦,直至噪音消失,双弦的音色和谐地融在一起。
“好了。”确认相邻弦音之差为纯五度后,南轻秋将提琴递还给女生。
女孩惊讶于对方熟练的手法:“好厉害,学长你是演奏级的吧!”
“其实到九级就没有再考了。”南轻秋笑着回答“不过调音还是没有问题的。”
“我就惨了。”女孩沮丧地耷拉着脑袋“其实我也就是小学的时候练过几年提琴,不晓得被谁翻出旧账,大家就把表演的担子甩给我了。可是我都好多年没拉了”
听到女孩这么说,对面的夏君阳一副惺惺相惜深有感触的样子,南轻秋在心头忍俊不禁,又问女孩:“你要拉什么曲子?”
“是这个。”女孩将琴架在肩上,战战兢兢拉了四个小节。
“你的姿势太紧了。”南轻秋扳扳女孩僵硬的肩膀“弓是演奏的灵魂,你要让你的右手自由起来。”
女孩小红着脸哦哦点头,突然手机铃声响起,女孩看到短信,匆匆说着“谢谢”提着提琴跑了出去。
一忽儿的,空旷安静的音乐教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人。吱呀摆动的大门扇得光尘飞舞,南轻秋出了一阵神。
赶在夏君阳出声唤他之前,南轻秋侧过头笑起来:“我在想,有什么能让你放松下来。”睨着女孩,少年的眉头促狭地一扬“你要听我唱歌吗?”
?夏君阳傻眼。相识一年,她虽然知道南轻秋从小就被关在家里练琴,却从未听他开口唱过歌。她有点不得要领。
南轻秋望向窗外的东林湖:“我小的时候身体不好,常被关在家里,后来有很长一段时间几乎变得自闭起来,第一次我当着众人唱这首歌的时候,每个人都在笑,包括我老姐。”
“很难听吗?”
“后来我问清雪,她说简直惨不忍睹。其实那个时候我已经在青宜面前操练过很多遍了,但她每次都骗我说很好听,然后我就带着这份虚假的自信站在舞台上。”
夏君阳蹙眉,她觉得她可以想象他当时的心情。
“被哄堂大笑啊,说不难受是假的,”南轻秋双手支在膝盖上,表情有些辽远“可是被笑过以后,就突然觉得没什么大不了了。从前很畏惧与人交流,不知不觉也能顺畅地进行了。”
夏君阳安静倾听着。自闭的南轻秋能够鼓起勇气站上舞台,硬着头皮唱完一首歌,可想而知他是如何地全心相信着青宜的每一句话,而后被那善意的谎言治愈。
“是什么样的歌?”她问。
南轻秋笑着挑挑眉:“我唱给你听啊。”
于是,在那个仿佛被切割出来的夏天的片段里,记忆之中十六岁的夏君阳永远维持着那份专注,听着南轻秋的浅吟低唱。那个时候的南轻秋,已经可以完美地演绎那首福音歌。她忍不住要去想他究竟曾经唱得多难听,然而无从想起,在她遇见他时,他已经完美无暇,这么想着,心中竟会有小小的遗憾。
在那个人的注视下,她带着同样虚假的自信踏上舞台,最后那场表演谈不上难忘,却荣幸地拥有了她少女时代最难忘的序曲。
3
教学楼大门正上方的阳台,三个女生诡秘地趴在栏杆上,注视着楼下陆续从餐厅返回教学楼的男男女女。
“来了来了!”其中一个女生指着不远处某个逐渐靠近的纤细身影。
三人彼此对看一眼,合力抬起脚边的大半桶水,眼睛一眨不眨地瞄着正下方毫不知情地走来的方佳韵。
卷发女孩的身影眼看着没入大门,三个女生不约手上使力,水正要倾倒下去的时候,身后蓦地传来推门声。
三人一个激灵扭头,也不知是谁最先放开手,失去足够支力的红色水桶嘭地落回三人脚边,内里的水哗啦一声泼了满地,溅了三个女孩一裙子。
那边,亚麻发色的俊秀青年正握着露台的门把手,脸上依旧是平静得不食人间烟火的淡然。
“这是要干什么?泼水节么?”
波澜不惊的口吻里透着隐隐的揶揄。楼下,方佳韵已安然无事地走进大门,三个女孩一边低声赌咒着一边收拾起水桶,匆匆瞪了程咬金一眼,不顾得浑身湿透的狼狈,挤开展仁熙,飞快地离开现场。
展仁熙靠在门边,一路注视三人逃逸的背影,嘴角冷冷地翘起。
夏君阳一个人坐在音乐教室背后的小树林里,九月的天气依旧很热,这个时候不会有人愿意顶着正当午头的大太阳来到树林里,她可以心无旁骛地准备接下来的演讲。
音乐社团的成员会在这个时候来教室里练练手,在这个远离教学楼、运动场和餐厅的僻静角落,她时常就这样听着钢琴声叮叮咚咚,木吉他拨出断断续续的和弦,虽然并不成篇成调,但多少能缓和她的心境。
然而在看过那篇报道后,心情已然难以平复了。就连手心的汗水也比往常多了许多。闭上眼想要让自己平静,她知道那是一篇失败的讲演,但是没有人,没有人来告诉她该怎么做。
苗可曾对她说过,她有能力去改变,那个女孩站在高楼边缘摇摇欲坠的身影,满脸的泪水,身上单薄的脆弱,让她第一次想要尝试主动出击。可是现在
什么都想不出来,什么都想不进去。脑海里只有大雾弥漫。
有很长一段时间,树林里一片安静,音乐教室恍然没了动静,当燥热将心中的焦虑也一并升级,静静地,有人拉动了琴弦
熟悉的韵律叩响心房,是那首她再熟悉不过的福音歌。
amazing grace! how sweet the sound!奇异恩典,如此甘甜
that saved a wretch like me!赦免了我的罪孽
i once was lost but now i am found,我曾迷途,而今知返
was blind but now i see。曾经盲目,而今得见
t’was grace that taught my heart to fear这恩典教会我敬畏。
and grace my fears relieved; 化解我的恐惧
how precious did that grace appear 当我相信,它便来临
the hour i first believed!如此奇迹!
像平静的水缓缓荡进心间,驱走了厚重的浓雾,为她撒下安恬。
微风徐徐摩梭刘海,睁开眼,明媚的夏末,万物清晰可辨,草叶的纹理,云朵的轮廓,远方随建筑物起伏的天际线。只要用心去看,就不会迷失方向,裹足不前。
她有许多的缺点,毋庸置疑,该如何改进,一时似乎也想不到。但即使这样,也并不一定要慌张失措,她还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地,一点点地摸索
音乐教室里,南轻秋拉出最后一个饱满的长音,在三楼下的榕树下,那个女孩已经整理好东西起身离开。
俊秀的青年脸上挂着迷惑。这样的方式很迂回吧。又为何他断定这首歌对她而言必定意味着什么?
林中的蝉鸣齐声鼓噪起来,南轻秋呆呆地坐在窗边,手握着琴柄,紧蹙着眉头。
从楼上踱下来的严璟琥在楼下大厅撞见了正徘徊等待的蔚芝茹,大少爷一张无论何时都意气风发的俊脸顿时难看下来。
“学长?”一旁的展仁熙察言观色。
严璟琥嫌恶地皱皱眉头,转身要折返回楼上,不经意听见了蔚芝茹亲切得不合常理的招呼声,却不是对着他的。
“夏学妹,我正等你呢!”
夏君阳?望见下方门厅走出来的长发女生,严璟琥饶有兴趣地停下了脚步。
夏君阳按照原计划顺利完成中午的演讲任务,走出三年级四班教室时,遭遇了似乎早就等在门厅的蔚芝茹。回头发现了她而后露出一脸友好笑容的蔚芝茹,看上去透着十足的古怪。夏君阳保持戒备没有靠近也没有回应她奇怪的套近乎。
“我刚经过时听到你的演讲,不错,很流畅很专业!”蔚芝茹笑容可掬地起身向她走来。
夏君阳远远地看着她:“有事么?”
蔚芝茹凑到冷若冰霜的少女面前,笑容甜美:“上次的事,你不会还在生我的气吧?”见黑发女生并没有要冰释前嫌的意思,不由露出嗔怪的表情“我那次只是说笑而已,学妹你还真是开不起玩笑。”
夏君阳沉吟。时间排很紧,她实在没兴致和这位公主打太极:“如果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等等!”见夏君阳当即转身没打算逗留,蔚芝茹冲口而出“我们做比交易如何?”
夏君阳疑惑地回首。
“这次的竞选,我会帮你提供一切便利,你会拥有三年级百分之五十以上的选票,学生会和宣传部我也会替你打通关系,条件只是,”盘着发辫的优雅少女一步步走来,眼里藏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极深心机,语气极尽诱惑“我要看到方佳韵一败涂地!”
对于蔚芝茹的这个离谱要求,一开始是吃惊,不过很快夏君阳就明白过来,高调地接近严璟琥的方佳韵,势必是要得罪这位公主殿下的吧。
“怎样?”蔚芝茹挑眉微笑“你意下如何?和我站在一条战线,不,我们本来就是同一条战线上的”
“抱歉,不感兴趣。”丢下这句话,夏君阳兀自转身离去。
严璟琥扬起一边眉毛。夏学妹的反应既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夏君阳。”蔚芝茹的声音陡然森冷下来“你知不知道你拒绝的是什么?”难以置信居然会有人她开出的保驾护航不动心?
夏君阳停下脚步:“如果你对你自己的影响力那样有自信,何必要我向你保证什么。”
望着女生离去的背影,蔚芝茹紧阖的嘴唇失血般苍白。
“学长?”见严璟琥长久地抿着笑没有说话,展仁熙出声唤到。
“夏君阳啊夏君阳,我该怎么说你呢?”双手抱在胸前,严璟琥歪着头望着蔚芝茹落败离去的背影“换了是我,就会接受那个女人的条件啊。”
“说起来,夏同学在校内论坛上的人气确实造成了不小的困扰。或者,”展仁熙抬眼征询道“需要制造一些负面新闻”
严璟琥抬手打断:“那种下三滥的手法完全没有必要。让学生们不投票给她就好了,多的是办法。”
展仁熙想了想,点头:“我知道了。”
严璟琥转向身后的落地窗,双手撑在扶栏上望下去,没过一会儿一头黑色长发的少女走出教学楼。花花公子修长的手指在扶栏上有韵律地敲击着:
“谁叫你没有用心回复本公子的期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