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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韶华和段亦轩赶到的时候,图书馆外已经拉起了警戒线。学生们照例在外面扎着堆看热闹。段亦轩护着童韶华突围进去的时候,四周的人声突然鼎沸,段亦轩就着一米八五的身高优势抬头望去,只见警务人员正将装有尸体的重重的黑色胶袋抬上车。
“什么状况?”进入现场后童韶华以学校负责人的身份询问做笔录的警员。
“十一点四十五分,目击者上楼发现死者的尸体。全身上下只有颈部大动脉一处伤口,法医初步认定为致命伤,目击者发现时死者刚断气不久。凶器疑似锋利的薄型刀刃,伤口很细,但入刀极深。一刀致死。”
“这是什么意思?”童韶华大惊失色地转向身旁的段亦轩“他的意思难道是说我们学校潜入了一名职业杀手?”
“还不止如此。”大腹便便的警方负责人走过来,他身后的手下扛来一柄用塑料膜包裹着的长长步枪,枪托部分是空心的四角状“在犯案现场还发现了一把德拉贡诺夫狙击步枪。”
童韶华倒吸一口冷气。
段亦轩蹙眉:“既然有狙击枪,为什么死者是死于刀伤?”
警长耸耸肩:“这个目前就不得而知了。”
“警长先生,”童韶华努力镇静下来“这件事情请务必对外界保密。”
“放心,你们那位沈校长已经来电话交待过了。那么就先这样了,我们先回局子了,调查有了进展我们会及时通知各位。”警长说毕,带领现场人员有条不紊地撤离。
不大的会客室里,童韶华和段亦轩坐在沙发上彼此不发一语,严璟琥照例是最后到的一个。
“我拿来这个,”严璟琥绕到沙发前,将移动硬盘插在茶几的笔记本上“不过老实说,我不觉得能从其中发现什么。”
安装播放器的时候,童韶华小声道:“我觉得很冷。”
两个青年看向她。
段亦轩站起来:“我去把温度调高一点。”
严璟琥挑眉扫一眼段亦轩的背影,又转向眉头紧皱的童韶华,托腮调侃:“要我把衣服脱给你吗?”
童韶华被他的轻浮语气恶心到,倒也暂时忘却了紧张,抬头冲到:“要!现在就脱!”
“很好,很有元气”严璟琥懒洋洋地脱下制服,隔着茶几扔过去。
“你应该走过来温柔地披在我肩上”童韶华嘟囔着将宽大的制服套在身上,果然暖和了许多。
“当女生真好,得了便宜还可以卖乖,”严璟琥靠在沙发上感慨,见童韶华脸色一垮,立刻绽放电力十足的笑“偏偏还不会惹人生气。”
段亦轩走过来,不管什么场合,哪怕身边发生了残暴的命案,严璟琥还是可以谈笑风生,不为所动。他不知道是该佩服他的处变不惊,还是责怪他太没危机感。
段亦轩将2g的mp4文件拖进播放器,屏幕上出现四格视频,三人开始冗长地观看。
但只看了一会儿,段亦轩就认可了严璟琥的话,这只是图书馆大门前的录像,丝毫不能提供什么有用线索。
“只有这个吗?”他问。
“这里是图书馆又不是瑞士银行。”严璟琥撇嘴“能有这段录像已经要谢天谢地了。”
就在三人想要放弃的时候,童韶华突然指向屏幕一角:“快看!”
那是一个刚刚进入图书馆的女生,穿着奶茶色碎格的束胸背心裙,脚步迟疑地四下张望,然后像是发现了什么走向沙发处,却又没有坐下,而是一直站在那里,的确形迹可疑。
“等一下,”严璟琥按着下巴若有所思“倒回去一点。”
段亦轩将视频拖回三分钟前。三人凝视屏幕,先是看到两个女生结伴进来,然后隔了大约一分钟,一个高帅的身影慢腾腾走进大门,那姿态和气质很抓人,童韶华一眼就认出:“啊!这个人,我记得是一年级的新生!”
男生将黑色的背包随手往沙发一扔,打卡进入借阅大厅,紧跟着穿着连衣裙的女生就出现了。这个时候离命案发生时间只剩下不到十分钟。
乍看没什么疑点,但直觉告诉童韶华这两个人的出现与命案有关。
“怎么了?”段亦轩问童韶华。
波波头的女孩摇摇头:“接着看下去。”
渐渐接近目击时间,十一点四十四分,朋克头的青年再次出现在大厅,手上没拿任何书本,身上也没有任何异样,只身走到沙发处拿回黑色的背包。童韶华目不转睛,这一秒,两人擦肩而过,看似并不认识。
然而下一秒,等在沙发处的女生就追了出去。童韶华也在那一瞬间辨出女孩的面孔,不由更加惊疑:“那不是苗可吗?”
段亦轩与严璟琥面面相觑。
镜头只能拍到大厅的状况,此刻已看不见两人的身影。接着,一楼大厅的工作人员忽然全体惊吓地抬起头。应该是听到了惨叫声。
“你怀疑他吗?”段亦轩看出童韶华心中所想,将画面定格在朋克头男生正要迈出大厅的时刻“不过,按照现场的状况来看,如果是他干的,身上不可能不沾染血迹。”他到过现场,那鲜红四溅的血之地狱令他记忆犹新。
严璟琥抱着胳膊没有说话。如果这个男生是职业杀手,也许真的可以技艺纯熟到兵不血刃。但看画面中的人如此年轻,脚步如此轻松潇洒,他宁愿相信那只是一个性格乖戾的摇滚青年,否则在那样残忍地凌迟了一条人命后还能若无其事,实在太过可怕。
女孩局促不安地坐在陌生的房间里,大哭过后整个人蓬头垢面。在她面前的茶几上,泡好的桶装方便面正袅袅地冒着烟。
为什么她还活着?她还陷在噩梦之中回不过神来。
只记得青年最后那句“这个愿望我不知道怎么帮你实现”然后压在她头上的枪口移开了,隔了一会儿,蒙在她眼前的阴翳也被一把拿掉。
她怔怔的,端详眼前的英俊青年,他也端详着她,表情懵懂得像个孩子。
接着她就到了这里,并被吩咐泡好一碗面,于是脑海一片空白的她梦游般走到厨房找来水壶,打满一壶水,灶上的火打不燃,她又翻箱倒柜地找来打火机,火腾起的那一刻,钻心的灼热让她停止了哆嗦,恢复了些许意识。隔壁的浴室传来哗哗的水声。她一个激灵,逃跑的念头这才第一次涌现。蹑手蹑脚走到玄关,连鞋也顾不上穿,一面紧盯着浴室的门,一面战战兢兢拉开门栓。
门开了,外面的世界露出一条缝,她的心狂跳着,拔腿要跑,却一不留神绊倒了门边的垃圾桶,有什么东西从一团纸中滚落出来,刮到她的脚趾,一阵火辣的疼。
低头,看到那个血淋淋的剃刀刀片,女孩条件反射地啊一声捂住嘴。
快跑啊,快跑啊!心中拼命地呐喊着!
双脚却不听使唤
像是被无边的阴冷磁场束缚,最终她放弃了逃跑的念头,安顿好那碗泡面,坐在酒红色的沙发上,呆呆地发怔。
这是一间单身公寓,一室一厅,客厅里电视柜茶几沙发一应俱全。什么地方都很正常,唯一不正常的,是它一点也不像杀手的住处。
咔。
正对着沙发的走道里,浴室的门打开,腾腾的热气冒出来,跟着的还有拖鞋汲着水踩在地上啪嗒啪嗒的声音。
苗可下意识地四肢并拢如临大敌,目视那个青年穿着黑色涂鸦t恤和宽大的迷彩短裤,擦着一头湿漉漉的黑发走出来。他走到她对面,席地坐下。
“我不杀你了。”他说。
苗可纹丝不动地看着他,突然之间听不明白他的话,背上积蓄的汗水爆发般流下来。
青年揭开方便面,低头似要开动。
就连拔起插在纸碗边的叉子的动作,都令苗可觉得那么可怕,她双手死命拽着已经皱巴巴的裙子:“那,那那我可以走了吗?”
青年缓慢地抬起眼:“不可以。”
她被他冷冽的眼神看得立马噤声,背上又开始冷汗涔涔。
“作为放你一马的交换,从现在开始,你要替我办事。”青年吃了一口面说。
“可可我根本就帮不上你的忙”不可以!绝对不可以!杀人这种事,她绝对不能碰!
“所有的事,”顿一顿,青年单方面强续着话题“都听我吩咐。”
“可”苗可绞尽脑汁,小心翼翼“可我如果不回家,大家会找我的”
他烦恼地拧着眉头:“谁会找你?”
“我的家人”
他兀自点头:“知道了,我会解决。”
“不要!”女孩吓得脸色煞白,从沙发上一弹而起。
转眼的功夫,青年已经吃完一大碗面,心满意足地站起来,够过遥控器打开电视,舒服地跌进沙发,两脚抵着茶几:“除了解决他们,还有什么办法能让他们不找你吗?”
“我我会让他们不要找我的!”苗可连忙说。
“嗯,”他侧头朝她一笑,那笑容很好看也很残忍“爸爸妈妈什么的真是烦人哪。”
女孩艰难地咽下唾沫,站在沙发边,不安地绞着手指:“那,我能帮你做些什么”
“知道这附近哪里有卖披萨的吗?”
苗可点点头:“你想吃的话,我可以打电话给我认识的外卖。”
“不用,我不想外人找上门,” 他从茶几下的格子里摸出三百块钱来,递给她“你去买回来。”
苗可眨眨眼,愣了愣,才难以置信地接过钱,心情激动又复杂。
他凹在沙发里,抬头看她,像只待哺的懒惰的豹子:“快点回来,我很饿。”
“嗯嗯”她忙不迭地点头,紧张地快步朝大门走,生怕他中途后悔。
拉开门的刹那,简直不敢相信是真的,她半个身子已经跨向了自由,就在这时,身后又传来那个人懒洋洋的声音:
“对了,你叫我去支持的那个朋友,是叫夏君阳吧。”
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如冰水兜头而来。苗可全身僵冷地回头看着凹在沙发上笑容妖冶的青年。
齐藤用眼角余光扫到女孩背对着他默默点了下头,关上门离开,嘴角勾起得逞的笑,这个女孩真是无比听话,虽然是没什么本事,但他毫不怀疑她会对他惟命是从,在这个陌生的城市,他也正好需要这么一个打下手的。
2
苗可揣着三百块钱,像个失魂落魄的野鬼,穿梭在热闹的街市。突然之间,这个灯红酒绿的世界变得那样陌生冰冷。来往的路人不时打量她,她从时装专卖店的橱窗里看到自己邋遢的一张脸,蓬乱的头发,却连整理的心情也没有。好几次,想要拦下出租车,告诉司机送她回家,抱住妈妈大哭一场,然后洗个热水澡,好好睡上一觉,第二天起来,就像做了一个梦。
但是她害怕,想起那个人残酷,张狂,妖冶的笑脸,她就怕极了。
附近没有披萨店,她知道的那一家,最少要坐五分钟的路程。但她不打算用他给的钱搭车,这样一个人走着,再累再傻,也比和他呆在一起好。
就这样走了足足有三四公里的路程,她拖着沉重的步伐和起了血泡的脚,心如死灰地回到青年所在的公寓。
“记得我以后给你多少钱,要全部用光。”
提着披萨饼回来时,对方蹙眉睨着那块不大的饼子,不甚满意地忠告她。
“可是,披萨只要这么多钱”她无辜又困惑。
“一块披萨当然只要这么点钱。”青年不耐烦地瞥她一眼。
苗可会意,忐忑地点头。这个年轻杀手有着一张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面孔,但眼神里却透着与他英俊的外表毫不相符的凶狠,眉头轻轻一蹙,她就会吓得不知所措。
青年依旧大喇喇地占了沙发大半的位置,她只得缩着身子窝在沙发角落,咬着他施舍给她的唯一一块披萨。青年手握遥控器,频繁地更换着频道。她麻木地盯着一下下闪动的电视画面,脚上的伤口已经化浓,也丝毫不觉得疼。
屏幕上出现火爆的演唱会现场,是roof band的夏季巡演show me alive的报道。她其实并不喜欢roof band,也不饭那位天之骄子的主音,但曾经她为了能与大家共享一个话题而做足了功课,眼下看到他们,有种说不出的心酸。
青年没有再更换频道,而是拿起手机起身走到了一边。
苗可小心瞄着男生高大的背影。看上去像是有来电,但她确信自己没听到铃声也没感到一丝振动。
“em, all clear。(都搞定了)”青年半倚在阳台的窗玻璃上,语调轻松。对话中间或是中文间或是英文,苗可听得半懂不懂。
青年挂断电话转过头来,她却还没来得及收回视线,遭遇他蛇一般狡黠危险的目光,她一个激灵猛埋下头,机械地咬着凉了的披萨,连手都在抖。
齐藤笑着踱过来,将手机扬手甩到沙发上,满意地看见女孩被那个空投动作吓得浑身一颤。他单脚跪上沙发,附身看着蜷缩成一团的女孩,手臂抵在她脑后的墙上,脸上是极尽促狭的笑:
“你很怕我。”
那声音低沉嘶哑有种诡异的魔力。苗可挣扎着想把脸转向别处不去看她,但他似乎偏偏要占据她的视野,她被逼得几乎坐到了沙发的软扶手上。这个单眼皮的男生,有着的鼻子薄而弯的嘴唇,一双淡淡的眉毛凸显出眼眸的亮泽,有种“犀利”的英气,但苗可只觉得他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妖气”她不知所措地任由他如蛇一般缓缓缠绕上她的身体,他带着硝烟味的气息和火热的体温让她惊颤不已,看到他品尝美味般舌头划过嘴唇的刹那,她“氨一声尖叫起来,大喊着“你要干什么”双手钳在胸前奋力推开他。
他软绵绵地被她推到一边,倒在沙发上歇斯底里地笑着。
那算是给她面子吧,苗可事后想,否则以她的力气根本不能耐他何。然而当时只是庆幸,她不知道这个人会对自己做什么。他似乎集中了她所知道的天底下所有坏人的脾性。
“你怕我一点也好,”杀手青年托着下巴侧目,蓬松的头发挡住他一只眼睛,戾气陡然就减去了大半,看上去像个玩世不恭的少年“这样以后就不用做些愚蠢的尝试。”
苗可心有余悸做声不得。
“好了,”他按着双膝站起来,走到玄关侧的冰箱前,嘭地拉开来,箱门储藏格里的瓶瓶罐罐被他拽得乒乓乱响“里面是明天早餐的食材,做你最拿手的。”
苗可神经质地点点头,又见到他将冰箱门大力掷上,走进卧室,她在外头听见砰砰砰非常粗暴的声音,这个人,就连对待家具和电器,都毫不温柔。
青年拎着一条毯子走出来,嫌恶地扯着嘴角:“hello kitty。真恶心。”说着将那条奶白色可爱系的毯子扔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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