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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转身,看着眼前提着两盒披萨一口袋汉堡薯条的女孩,脑中一个激灵,一把抓过女孩的手臂,打开后车门将她塞进车里。
苗可捂着生疼的手臂一阵莫名,见齐藤也跟着跨上车并拉上车门,不由缩起身子,心头隐隐害怕。
朝窗外看了看,齐藤转向女孩:“待在车里。没我的允许不准出来。”口吻冷酷没得商量。
“可是”
齐藤拿过她的手机关掉,揣进自己兜里:“不许开窗,不许开灯,不许发出声音,不许到前排。饿了的话可以吃汉堡和薯条。”他看见口袋里的可乐,拿出来搁到前面“不许喝水。”
“那我什么时候能出来?”女孩弱弱地问。那么多奇怪又苛刻的要求,她也不敢问为什么。
“能出来的时候我自然会放你出来。”丢下这句话,齐藤开门下车,头也不回地往公寓大门走去。
苗可独自一人窝在闷热的车厢里,六神无主。
洗手间,卧室的衣柜,阳台所有能藏人的地方都找过了,哪里都没有苗可的踪影。
是她怀疑错了么?黑发的女生挫败地站在大厅。或许那个齐藤根本只是一个特立独行的摇滚青年。茫然地回头,见潘凯文正站在阳台的落地窗前,望着阳台上挂着的涂鸦t恤和dkny牛仔裤,样子有些怔忪。
“is anything wrong?(有什么不对吗?)”夏君阳走上前去,抬头,阳台晾晒的东西中并没有女生的衣物。
“nothing。(没什么。)”潘凯文兀自转身,闷头朝大门走“she’s not here, let’s go。(她不在这儿,我们走。)”
“wait!(等等!)”
身后,女孩突然喊住他,潘凯文蹙眉,转过头来。黑发的女孩正撩起沙发上叠好的毛毯的一角,那里露出一个红色的蝴蝶结:“it’s hello kitty。”
“that’s normal。 saito likes that。(不奇怪,齐藤就喜欢这些东西。)”潘凯文扫了一眼就平静地转过脸去,似乎对于如此少女化的物件出现在齐藤家中一点也不意外“hurry。 he’ll be back soon。(快,他要回来了。)”
夏君阳只得跟随潘凯文离开,刚推开大门,前方潘凯文却忽然后退将门带上。夏君阳马上意识到齐藤已经回来了,他们现在出去必然狭路相逢。
可是,这里是十四楼,没有第二个出口!
“come!”潘凯文拉住她的手掉转向卧室。
卧室的飘窗正对着隔壁待拆的大楼,两栋楼间是相隔不到两米的逼仄小巷,但问题是,高度差有足足三层楼。
“i’ll jump first and catch you there。(我跳下去接你。)”
夏君阳目视潘凯文在说话间一脚踏上窗户,还没来得及等她惊呼,咻一声,不按拍理出牌的冰山转学生已纵身跃下。
黑色夹克呼哧哧翻飞,仿佛玩着高空极限蹦极般游刃有余,操纵着每一丝风的去向,然后顺势一个前滚翻,眨眼的功夫,安然着陆起身。
夏君阳瞠目结舌。
“now!jump!”
回过神来的时候,潘凯文正朝她呼喊。
她试着抬脚站上窗户,但眼光随即便瞥到下面黑洞洞的深渊。虽然只有不到两米的宽度,但那高度却有近四十米,稍有一点闪失,都足够她粉身碎骨。而她并不是潘凯文。
“i can’t。”她无力地退下去。
“sure you can!”
“that’s crazy!”简直不可理喻“why must i do this?(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她情愿去面对齐藤,向他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他房里,就算那个摇滚青年如何地可怕乖戾,也好过她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damn it!潘凯文气结地望着她,终究没能按捺住:“he’s a pro-killer!(他是个职业杀手!)”
正要掉头的夏君阳在窗台上冷不防怔住。
“i’m not lying! he’s a pro-killer and the guy in the library was killed by him。 you know k98? that’s his weapon,you can check that black case! now, if you keep wasting time, i bet you’ll regret!(我没有说谎!他是个职业杀手,图书馆的那个人就死在他手里!听说过k98吗?那就是他的武器,你可以自己去检查那个黑色箱子!现在,如果你还这样浪费时间下去,我保证你会后悔!)”
那不是开玩笑的口气。夏君阳惊骇不已。
“jump!”这一次不再是催促,而是指令。
别无选择了。夏君阳硬着头皮站上窗户,用力扯掉左眼的纱布,两手紧抠着窗框,拼命深呼吸,她需要十秒钟,十秒以后,无论怎样也会跳下去
见女孩看了一眼脚下闭上眼睛,潘凯文沉声道:“trust me!(相信我!)”
八、七、六、五耳边同时传来开门声和潘凯文那句 “have some faith in me(对我有点信心)”她提前松开了手,以最大的幅度跳了出去——
脚下脱离支撑,心也跟着悬起!
加速坠落的刹那,耳边一阵呼呼作响,就在她几乎要后悔自己对潘凯文不计代价的信任时,下一秒,一双结实的手臂牢牢抱住她。
直到潘凯文的头发扫过耳际,她才心有余悸地睁开眼,潘凯文脖子上的水晶吊链被震得荡出灼灼白光,而这个顺利接住她的黑发青年,甚至都没有被她下落的冲劲推倒或是趔趄,仅仅腰膝一沉,就将她稳稳托起。
将她放落地,潘大魔王朝楼上方向飞快地一瞥:“go!”
他们前脚刚从天台离开,齐藤后脚就出现在卧室的窗前。夏君阳自天台的门后最后一眼瞄到朋克头青年的身影,即便隔得那么远,也能感觉出他浑身散发的危险和邪气。她突然担心他会跟着跳下来对他们紧追不舍。到此时,对于潘凯文的话她已经有了九成的相信。
虽然在千钧一发之时对她知无不言,可是一旦脱离危险状态,潘凯文却一个字也不再对她说。
而她实在无法忽视先前听见的一切:“you said saito killed that guy in the library。(你刚才说,是齐藤杀死了图书馆那个人。)”
“forget it。(忘了吧。)”前方的潘凯文头也不回。
夏君阳凝望潘凯文冷酷的背影。她原以为共同经历了这一路,起码能改变些什么,岂料故事结束他还是他的冰山魔王。站在十四楼的窗户上时,虽然犹豫再三,但她最终还是跳了下来。她将自己的安危都托付给他,但是他却并不打算回应相等的信任。
“i jumped,”她说“from 14th floor。(我从十四楼跳下来。)”
她想强调些什么?潘凯文拧了拧眉头,停下脚步,不太情愿地回身看着身后的黑发女生。
夏君阳定定地回视他:“how can i forget?(你要我怎么忘?)”
“you wanna know what?(你想知道些什么?)” 潘凯文被激怒“the police has ended the case and your friend is not with him。 isn’t that enough for you?(警察已经结束了案件,你的朋友也没在他手上。这些对你来说还不够吗?)”
夏君阳语塞。如果苗可的失踪果真同齐藤毫无瓜葛的话,那么这一切也的确与她无关了。他问她到底要知道些什么?她也不知道。或许,她只是想知道站在她眼前这个男生,究竟是谁,来自何方。她错觉自己已经有了这样询问的权利。但是显然,对方从来就没有将她当做可以交心的朋友。他的问话让她觉得自己是失礼的。
“you’re right。(说得没错。)”于是整个人平静下来,淡淡地改问“are you sure she is not with him?(你确信她没有和他在一起吗?)”
潘凯文沉吟:“i’m sure she’s safe。(我确信她很安全。)”
她看着他:“i trust you。(我相信你。)”
女孩眼角的伤口渗出细细的血丝,潘凯文背过身去,掩饰住闪躲的目光。
夜晚。
哒、哒、哒。安全楼道的灯光一闪一闪,有人拖着长长的影子走来。
懒散的脚步最终站定。灯光熄灭。安静的楼道陷入短暂的黑暗,直至月光的清辉洒下来。
嘴角咧开一个顽皮的笑:“come on, don’t be that shy(好了,别那么害羞)”
几秒钟后,楼梯上方终于投来一道影子。
齐藤望着楼梯上方逆着一窗月光的人影,他乡遇故知地攀谈起来:“i’m waiting for you。 i know you came over this afternoon。(我一直在等你。我知道你下午来过。)”末了勾起一个妖异的笑“you’ve left enough scent in my room。(你在我房间里留下了足够多的味儿。)”
潘凯文并不领教,目光冷硬,嗓音低沉:“where is she?”
“you wanna know?(想知道吗?)”齐藤笑着靠向楼梯扶手,目光一瞬不瞬锁定上方的人,他小心地,挑衅地,缓慢地张开嘴:
“catch me!”
轻若无声的吐息转瞬淡去,楼梯上的影子闪电般一晃!两人几乎同时启动!
一口气跃下二十级楼梯,齐藤借腾起的身势抓住楼梯间窗户的上框,身体向上一提自狭窄的开口一越而过,在空中一个翻滚,轻巧地飞越两米的距离,猫一般扑落在对面楼顶。
没功夫停留,这场刺激着他肾上腺素的追捕一旦开始,誓必要不疯魔不成活。
从一座天台飞越向另一座天台,那几乎脱离引力般的连续腾空跳跃和不曾停下半秒的呼啸飞驰让街边吞云吐雾的飞车党仰着脖子积出满嘴烟灰。只用了不到三分钟,潘凯文已经追着齐藤跨越了本街区不计其数的居民楼。见齐藤在最后一栋楼的天台边猛地刹住脚步,他知道漫长的巅峰行走终于到头。与这栋七层的居民楼比邻的高级公寓楼高达三十层,除非齐藤变成蜘蛛人,否则任凭他有着怎样变态的跳跃能力也无力回天。
呼一声落地,冰山魔王缓慢地站起身来,神情冷酷:“game over。”
齐藤倏地转身。两个人在楼顶两端对峙。潘凯文的衣袂在风中猎猎舞动,那眼神冰冻强大得能瞬间熄灭对手的斗志。风吹乱齐藤的刘海,遮住了凶狠邪气的右眼,那只少年化的左眼眨了眨,像是走投无路时猛然发现了游戏的另一种玩法:“no,”他突然说“not yet。(还没。)”然后带着享受的笑,张开双臂,放任身体向着二十多米的高度自由落体般倾倒下去。
潘凯文目睹齐藤的身影消失在天台边,追上前去,只听见噗一声闷响,齐藤蜷着的身体自雨棚一路滑下,在坠落的半空中转身,精准地攀挂在对面公寓楼的阳台上,再轻松落在楼下。摇摇晃晃在狭窄的阳台扶栏上站稳,嚣张的妖鬼仍不忘朝楼上的追踪者回以挑衅的一笑,而后自一个阳台落到另一个阳台,猫儿般闲庭信步走着z字。
降在漆黑的小巷里,刚跑了几步,却蓦地站住,正前方不到五米处,潘凯文单脚勾住排水管道,侧身一滑而下,如神兵天将,生生堵住他的去路。
齐藤下意识抬头望了望那根从天台连到地下的细细水管,叹为观止地张大嘴,再瞄了眼前信手拈来仿佛只是从三米高的杆子上滑下来的潘凯文,猛地掉头奔去。
小巷中堆积的大小杂物被齐藤顺手顺脚掀得一地都是,但显然对于伸手敏捷的潘凯文而言根本够不成威胁。面对蓦地横在半道的巨大垃圾箱,潘凯文轻轻松松一个tic tac潇洒地走壁而过!
齐藤一鼓作气冲出小巷,追出的潘凯文在交织的车灯和笛声中危险地疾走。出租车的司机和乘客惊愕地目送黑衣的青年从挡风玻璃面前贴着引擎盖疾转而过,那身手快得简直令人怀疑是在上演暴力街区。
穿越车海的齐藤在马路一头驻足轻笑,转身没入另一条小巷,潘凯文追进去,眼看着被逼入死胡同的齐藤唰地提步上墙,利落地跃过高墙。
小巷被抛在身后,正前方是开阔的街区,热闹的人声夹着音乐传来。潘凯文睁大眼,那个灯火通明的地方赫然是一个狂欢派对的现场。齐藤的身影转眼没入人群中,无处可觅。
见鬼。
这是潘凯文进入派对人群后的第一个感想。
看着四周跳着唱着游荡着攀谈着的妖魔鬼怪牛头马面,潘凯文火大地皱起眉头。seriously? a masquerade?(有没有搞错?假面派对?)
白色t恤朋克头的身影一晃而过,潘凯文并未错过,从人群中跻身过去,一把按住对方肩头,猛地扯下那张滑稽的红色面具——
一脸雀斑的少年无辜地看着眼前杀气腾腾的大哥哥。
潘凯文失望地松开手,少年顾不得拿回面具,忙不迭躲得老远。潘凯文茫然地站在原地,四周全是穿着奇装异服的牛鬼蛇神,或粗噶或尖利的嗓子说着唱着他全然听不懂的语言,那样吵闹那样刺耳。其间有男男女女奔过来不由分说拽住他的胳膊,被他一记冷眼打发得老远。
手机在兜里震动,潘凯文迅速摸出,警觉地拿到耳边。
“turn a肉nd。(转身。)”齐藤的声音透着兴奋和享受,潘凯文黑着面,听见电话里的人继续自我感觉良好地命令着“turn a肉nd,kevin。(转过来,kevin。)”
心中有不好的预感,潘凯文慢慢地转过身。
攒动的人头分开了又分开,十多米远那颗挂着彩灯的大树下,齐藤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抱着戴着hello kitty面具的小女孩,笑得很得意,也很危险。
女孩穿着粉色的公主裙,坐在朋克青年的手臂上,凯蒂猫的面具掀起一半,嘴里抿着棒棒糖,一脸稚气天真的表情。
眼见齐藤侧头亲吻女孩的脸颊,小姑娘撒娇般靠在他肩头,潘凯文脸色铁青。
“she is so cute(她真是可爱)”手机里,齐藤拖长声音道“when she is alive。(当她活着的时候。)”
潘凯文压抑着怒火:“what do you want?(你想怎么样?)”
“clever。”隔得远远地齐藤朝潘凯文弹了个响指“i want you to do exactly what i tell you。 now, turn a肉nd, go straight forword。(我要你照我说的做。现在,转过身去,朝前走。)”
潘凯文照做了,背过身,逆着人流,缓缓地迈着步伐。一直走到一个露天游泳池前,齐藤才让他停下。
“take off your jacket。(脱掉夹克。)”
泳池晃荡的水面映出潘大魔王阴郁的脸。唰地脱下夹克扔在一边的时候,四周狂欢的人群有一阵注目和屏息。
“that’s good。 now,(很好,现在,)”手机中的声音继续道“take off your shirt。(脱掉你的t恤。)”
潘凯文忍无可忍地回头。
齐藤伸出手绞着小女孩耳鬓的卷发,一字一顿:“take, off,your shirt。”
压抑着怒火,潘凯文抬手褪去白色t恤,年轻紧致的身体暴露在月光水光之下,水晶吊坠荡起又落下,贴着毫无赘肉的前胸,引得周遭的女生倒吸声连连。
“that’s good。 now step forward。(非常好,现在,向前走。)”
向前走?潘凯文蹙眉低头,他现在已经站在泳池的边缘。
“step forward, kevin。(向前走,kevin。)”手机那头的声音满足地荡漾着,透着分明的恶作剧意味。
潘凯文别无选择。
一阵水声起伏,此时的游泳池俨然成为派对的焦点,人们纷纷围拢来,观看英俊性感的青年裸身下水,一涌而来的水顷刻打湿他精致的面孔和头发,兴奋叫好声口哨声笑声不绝于耳。
“good 波y, kevin,(乖孩子,kevin,)”齐藤大笑起来“seems you really care this girl。 that’s weired。 you don’t even know her。 suppose i’m holding someone you really love and cherish you’re a dead man now。(看起来你真的蛮在意这个小姑娘。不过我很奇怪。你明明就不认识她。假设此刻我正抓着你最珍爱的人你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
“let her go。(放她走。)”在沁人的凉水中潘凯文咬牙切齿。
“i win, kevin,(我赢了,kevin,)”手机里的声音飘忽又阴冷“i always win。(我一直都是赢家。)”
嘟。通话被挂断,受了奇耻大辱的潘凯文迅速自冰水中起身,无视周围一浪高过一浪的“继续脱啊!”“go on 帅哥!”顾不得池边的衣物飞身沿路返回。
在人群中央,凯蒂猫女孩安然无恙。小姑娘看着眼前浑身是水的大哥哥,天真地说着:“哥哥你不冷吗?”
潘凯文看着女孩双手奉上的粉红色小洋装外套,她没有受伤,他如释重负。
然而此时此刻,还有一个女孩安危未卜,他却已打草惊蛇。下午的时候才做过那样的保证,但他却已经什么都做不了了。
当潘凯文一身狼狈地回到家中时,夏君阳躺在床上却不得入眠,昏暗的卧室一角忽然亮起一星微光。夏君阳坐起来,拿过书桌上的手机。午夜十二点,她收到来自苗可的短信,迷惑地点开:
对不起,小夏,我让你担心了。请原谅我无法向你说明我的近况,但我现在真的很好,过着同以前完全不同的生活,每天自食其力。对于我这样屡屡爽约的人,谢谢你一如既往的信任和不计较。那次约你见面,只是要当面谢谢你在屋顶上对我说的那些话,让我觉得活着真好,有希望真好。从今天开始我想切断同以往的一切联系,在我做回全新的自己以前,请不要再过问我的消息,也请不要再为我担心。谢谢你!祝未来一切都好!
短信的末尾,是个大大的笑脸,拨过去的电话,依旧是关机。夏君阳合上手机躺下,望着晦暗不明的天花板,心思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