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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王叔文已经在二堂宁耐多时,他竭力控制着内心的焦急与忧虑,身在西川,思谋长安,但是,这一切都不能言明,甚至不能在表情上显露出来,否则,一旦为韦皋所察,其知我新政派失势之时,也很有可能就是他倒戈向俱文珍一派之日!如此一来,我此番艰难之行就是画虎不成反类犬了,非但我王叔文一人身败名裂,到那时,剑南旧部及长安刘柳等人也是在劫难逃!唯今之计,如常来去,决不能仓皇!
王叔文正在心中谋划,便听得韦皋自二堂外一声呼唤:“王兄,如此勤勉,真叫我韦某人自惭形秽啊!”王叔文忙迎上前去,拱手施礼道:“韦兄哪里话,叔文闲散文吏一个,不比你节度使日理万机,自然不觉疲乏,黎明即起。”
一番客套寒暄,王叔文进入正题:“韦兄,叨扰多日,叔文于心不安,今日便下各州县巡查,此番一去核实租税、账册,之后便立返长安复命,故此特来向韦兄辞行。”
韦皋了解王叔文本是个尽公废私之人,他若要走,任何人也是留不住的,便随口问道:“既然王兄心怀社稷,韦某也不便强留,但不知王兄打算从何州县开始巡查,我也好知会州衙刺史。”
“既是巡查抽样,事先安排似有不妥,因有营私作假之嫌,恐圣上怪罪。韦兄的好意,叔文心领了,此番所去治所乃是静州,但烦请韦兄成全叔文,不要事先知会州县。”(注:静州,今属四川省旺苍县)王叔文思量之下,决计放弃距离长安最近的剑南西川北地真州(注:唐代真州,今属陕西省汉中市),而最终选择了稍稍偏南的静州,也是为了避免韦皋生疑。
王叔文一番恳求入情入理,韦皋一时间也不好回绝,只得说道:“如此也好。静州险阻,王兄多多珍重,待会儿,我会让行军司马派五十名精壮甲士护送王兄顺利抵达。支使刘辟,随同前往,如何?”
“多谢韦兄兵勇相赠,只是这刘辟因涉嫌贪墨,还是不去为好”韦皋暗叹王叔文刻板偏执、自讨苦吃,也就没再多言:“好吧。就依王兄。”
“多谢。多谢。那,叔文告辞。”王叔文拱手一揖。
“哦。王兄不必客气,韦盎啊,替我送王大人。”
“是——”韦盎一边应道,随即引领王叔文出去。
节度使府一进,庭院。薛涛正欲沿回廊去弘文坊,一转头看见管家王勇独自站在院中,便迎上前去,见礼道:“王总管,涛这厢见礼。可是在此处等候世伯大人?”
王勇也还礼道:“不敢当,不敢当。我家老爷来和韦大人辞行,小的奉命在此等候。”
闻听王叔文如此匆忙离开,薛涛也是有些怀疑:“莫非京中有变?”虽然如此想,但薛涛却未明告王勇,也并未做任何问,只是嘱咐道:“剑南道路崎岖险阻,山中蛇虫猛兽出没,世伯年迈,就烦劳王总管保护世伯安全了。”薛涛说着,对王勇一拱手。
王勇言道:“分内之事,老爷的安全包在我身上。”说罢,他略带自得地拍了拍腰中的横刀(注:横刀,即是我们今人所称的唐刀的一个种类,是戍卫甲士日常佩戴的主要兵器)。从这横刀的做工和刀鞘磨损脱色程度来判断,薛涛看得出王勇绝非等闲之辈,难怪世伯敢只带一名随从,来到剑南西川。
“甚好,甚好。那弘文坊内还有些事务,涛先行告退了。”薛涛又是一揖。
“薛校书请自便。”王勇微笑言道。不多时,王叔文自二堂由韦盎护送而出,王勇忙迎上前去道:“老爷——咱们”
王叔文做了个“住口”的手势,示意王勇不要多问。待出了节度使府,二人跃身上马,赶奔他们真正的目的地——京城长安。
送走了王叔文,韦皋心里顿觉轻松,仿佛一个巨大的威胁已经解除“放在身边终究是个祸害,走了倒是清净很多。”
“老爷——”韦盎自堂外赶来禀报。
“何事?”韦皋问。
“其实若放在往常,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是,此事生小的觉得还是告知老爷为好。”
“那就快说,别再迁延。”韦皋边说便坐在了椅子上,端起茶来准备喝。
“弘文坊正字祁玉被杀了!”
韦皋端着盖碗停住,问道:“何时?”
“推官章灿派仵作前去验尸,说是昨夜初更之后,今晨四更之前。”
“祁玉死在何处?”
“城西井源巷。”
“井源巷?”
“哦。小的打听过了,这个祁玉的家就住在井源巷内。想必是有人早在此处埋伏,待祁玉回家时突施杀手。章推官现已查明,这个祁玉好像与一李姓公子争夺一名青楼女子,二人曾经口角至大打出手,当时这个李姓公子因为被打伤还扬言要报复祁玉”
韦盎自顾自地说着,而此时,节度使府内,角门处,一名信使驭一匹建昌(注:建昌马,剑南西川出产的马种,善走山路,于崎岖道路亦能疾驰,如履平地)奔长安方向而去。
绯衣人于远处看着自家信使安全离开,方才放下心来
韦皋盯着盖碗中沉沉浮浮的紫芽叶片,其实,并没有在听韦盎的述说“越是想平息的,却为何来势迅猛?难道”
门外尘风骤起,裹挟着落叶吹进堂内,让人慌忙以袖掩面,躲闪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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