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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宫女面面相觑,见青蔷用指尖拈着那蜡丸,缓缓道:“真是丈八的灯台,只顾得照别人了。若他不是兴师动众走一遭,这东西,不知道几时才能传到我手上自然,也说不定吴统领忽然开了窍,今日是在唱大戏,要使那连环计了,也未可知”
玲珑道:“主子,这是今夜来的侍卫给的?”
青蔷一笑:“就是我方才进门时,做了个架势欲拦我那人,趁人不备丢进我袖中——你可识得他?”
玲珑摇头,轻声答:“只吴良佐和他身边的齐黑子,奴婢是认识的;至于其他许是我们四年没出去了,早已换了新人。”
沈青蔷低头沉吟,将蜡丸握在掌心,忽然问玲珑:“那依你看,今日的事情,究竟是又一个圈套,还是转机?”
玲珑老实摇头,回答:“奴婢不知。”
一旁的点翠却道:“依我看,那吴大胡子是个棒槌,若要使这样的手段,早用了,还会等到今天?”
玲珑依然道:“也难说总之无论是谁,主子都不要冒险才好。”
青蔷道:“瞧你们两个紧张的?许是寻常消息呢?”嘴里虽这样说,心中却一点都不相信:若是寻常消息,断不会冒如此大的风险。她手上加力,已将蜡丸捏开,一件东西骨碌碌滚落在地,而她手中,只剩下了破碎的蜡壳,以及一张叠起来的薄纸。
点翠早追过去将那东西捡起,托在手心递了上来,青蔷手里捏着那张纸,望着那物事,微微一笑——竟是颗小小的金色馃子,上面刻着“诸事顺遂”四个吉利字眼。
青蔷将那小馃子用两指夹起,向天上一抛,纤手一翻,金馃子已稳稳停在手背上——果然是他!真难为了,竟还记得。
她放下馃子,展开字条,只见满纸凌乱、歪歪扭扭,勉强能分辨出上面写着:“朔、望,子时三刻,紫泉殿后松林内。”
沈青蔷望向玲珑,玲珑点了点头,道:“怕是真的。”
——若是真的,那赫然便是当朝太子殿下折节相约了。经过了那么长的岁月,那么多的变故,他已不是黄口孺子,她也已身居牢笼无法脱身,此时竟然要约定相见?他究竟想说什么?还是想做什么?难不成时隔四年了,方才想到该当面谢救命之恩?笑话!
玲珑说的是:虽说她送了董天启一袋金银馃子玩意儿并不是什么秘密,但以此为记认,却不是局外人容易想到的。再说了,若是假的,定然一笔一划将时间地点写得清楚明白,说不定还要附上伪造的印信花押,只恐抓到的时候不能以假乱真。也只有不确定这东西什么时候能送到她手里的人,才会写上含含糊糊的“朔”、“望”二字——只是难道每一个朔日每一个望日,他都等在那里吗?不、不,想来送信的人送到了,才会去通知太子殿下准备赴约吧?
青蔷将那薄纸反反复复仔仔细细查看了一遍,卷起、又展开,然后移尽烛台,凑上去,烧了个一干二净。将那金馃子递给玲珑,说道:“等后半夜,埋了它。”
玲珑沉稳点头,点翠却道:“主子你难道”
青蔷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说道:“若私相授受,我只有一死,你明白么?所以今夜我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没收到。”
点翠急道:“可是主子,万一真的”
沈青蔷将手里的蜡壳捏得粉碎,一小片一小片丢进烛火里,看着它们迅速融化,成为一滴滚烫的眼泪滑落下来,慢慢说道:“若有人真想见我,自然会有办法总之,舍身犯险的事情,我再也不会做了”
——可是,一闭上眼,耳中却似又听见了那个声音唤她的名字:“青蔷,青蔷!”那久远的、恼人的岁月啊沈青蔷狠狠摇了摇头,笑了起来。
话是这么说,可到了六月十五日的傍晚,玲珑和点翠就已发觉,她们的主子在屋内坐立不安起来。天已很热了,茶水司再也不会送来放着小小冰粒的消暑胭脂露;手中的一盏粗茶,无论晾多久还是温的,喝下去便是一股子躁气,总也排解不开。
待到了夜里该就寝的时候,沈青蔷依然坐在窗前,不肯离去,点翠实在忍不住,便禀道:“主子,要不然这样,奴婢替您去看看?即使抓住了我,我只说白日里打那边过,丢了东西,也不是什么大罪”
青蔷毫不迟疑,便摇了摇头,轻轻道:“你知道么?杏儿原来那个杏儿,那一天她也是这么给我说的,我让她去了,她再也没有回来所以如今我绝不会答应。”
点翠哽咽:“主子可是说不定太子殿下是想救您出去呢!”
青蔷幽幽一叹,低低一笑:“救我?冒这么大险救我?只因我救过他的性命?四年前我也许信的,但现在算了还是算了。”
点翠无奈,低头退下,转身的时候,狠抹了一把眼泪。
靖裕十七年六月望日的夜里,沈青蔷便一直坐在那儿,一动不动的;天将亮时,方站起身来,脸上已看不出任何波澜。
自然,那****,玲珑和点翠也没有睡。
***
虽知道主子做得很对,但点翠总觉得可惜,无论如何是一条道路、一个希望,连试都没试一下,便放弃了,总是犹有未甘——更何况,记忆里那个天真可爱的太子殿下,无论别人怎么说,点翠总觉得,他对主子的好,绝不是装出来的;他也实在是个可怜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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