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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呀--”
普通男人没有抛弃过她,只有她的绝配抛弃她。
失恋了,有什么话好说?眼泪代替了一切。
从来未曾对一个人这样用心过、爱恋过,最后这个人抛弃她。
这世上,有太多事情,永远不明不白。
“一定是她什么都好,是我什么都不好。”
茫然地,她下了这样一个结论。
从此,她变成了一个自卑的女人。
那个晚上,自离开wise的家之后,self就游荡了一夜。由半山走到山脚,大街小巷走着,十一月的天气是微凉的,self瑟缩在大楼下。
他走过wise的家私店,他不会忘记初来临世上的那一天,他苏醒在一个夜幕刚垂的夜晚,就在不远处的街角,混沌中有着知觉,他有一个使命,要找一个人,然后令她快乐。
只有短短两条街,但也茫然。他一步一步搜索,检视擦过身边的没一个行人。
“是你吗?”
“我要令你快乐吗?”
“你等着我吗?”
“从此我们会在一起吗?”
他直直地望进步过的人的眼睛内,发放这种信号。
然后,找了半个晚上,他来到家私店前,感应得到当中的寂寞,微弱的吊灯下有一名伏案饮泣的女子,他知道,错不了,他要找的,就是她。
当他把她拥入怀,他便感觉到那牢固的二合为一。
曾经,世上唯一要做的事,就是完成这种合一。
他的出现,是为了去爱她。
现在,self在wise的家私店前凝望进去,一颗心是那么苦涩。一个男人,因为辜负了一个女人的幸福而苦涩。
当手掌触及玻璃门上,冰凉的感觉就直透心坎。他长长叹了一口气,真的很伤心很伤心。
他的生命,并没有依着计划前进,前路,可会变得混乱迷惘?
wise不知道,self离开她之后的第一夜,是在家私店前度过的。self蹲在玻璃门前,等到天吐白。
之后的日子,self就与白瓷一起生活,他们在廉价的地区租了一个小单位,白瓷依然在冲晒店上班,而self,放弃了摄影,他在一家小餐厅中当侍应生。
正正式式,成为一个真正的人。
自给自足,过着平凡男人的生活。他会计算每日的开支,已经知道由哪个街口转车会更省钱省时间,亦常常研究平日放工后,该与白瓷做些什么,他发现呆在漫画店中消磨半个晚上既便宜又舒适。周末时,到沙滩晒日光浴吧。白瓷送他一只暖蛋,她取笑他虚弱如同小孩。
self依然爱做菜,在餐厅中他会花心思做些菜肴让同事分享,后来,他干脆在厨房兼做帮厨。晚上回家,累得贼死,但如果白瓷要求,他会为她弄一点简单可口的食物。
例如,一客risotto,意大利汤饭。无论在什么时候,self也是一名有情趣的男人。
有时候会想起wise,她乱吃东西,人又好胜。失去了他,必然弄得皮黄骨瘦,而且,愤怒又伤心。
他十分十分地明白她。他抓了抓头,不知怎去形容这种内疚。
self与白瓷商量储钱去旅行,地点是东南亚一带,白瓷忽然问:“从前你是去希腊旅行的,如今会不会习惯?”
她问完之后,就期望着答案。
self抚摩她的头发,体贴地说:“我想看这个世界,任何一个角落都想去。”
有时候,白瓷会与他分享她的童年趣事,self无可奉告,又或是,编些小笔事作交待。然后他明白,与一个全新的人建立关系,偶尔会寂寞。
但一切尚算满意,因为心愿已达成,他是一名独立的男人。要忧柴忧米,要以体力、精神、金钱照料一个女人。
没有付出什么高昂的代价,如果有,就是失去wise。
现代的爱情,就是有一个失去一个。
一天,self放假,下午时分,他出外买菜,又替白瓷到洗衣铺拿一袋衫,然后,就在家附近碰见wise。
是wise先叫他。他向对面街一望,就看见她。刹那间,他发现他的心狂跳了一下。
wise迎着他走前来,他与她,在见着对方这时都挂起了柔和的笑容,这一天,self离开了wise有一个月。
self问:“怎会到这区来?”
wise告诉他:“有个货仓在附近。你住在这里?”
self望了望前面的招牌,说:“有红牌那幢大厦。”
wise就说:“住在这里买菜方便。”说罢,她马上不相信自己竟会说出这种话。
self更妙,这样回答她:“是的,这街市的菜,比半山那区便宜一元,买虾买蟹,分分钟便宜十元八块!”
wise反射性地瞪大眼。“真的很经济实惠啊!”self继续说下去。“买香料更便宜,可能附近有很多泰国华侨,这里杂货店的香料新鲜又多选择。还有,附近有一间韩国食品专卖店,那里的泡菜真是一流!”
“泡菜”wise听见self的形容,食指大动。也是的,self的其中一个强项,是煮食。
self看得懂wise的心意,他提议:“不如我弄一个韩式泡菜牛肉窝给你吃好不好?”
“泡菜牛肉窝!”wise的双眼已闪出亮光。
“白瓷一小时后回来,大家一切吃顿便饭如何?”self说得很诚恳。
wise考虑了片刻,点点头。然后,她跟着self向前行,却又边走边后悔,怎么会答应他的?为了贪吃还是为了短暂的相聚?待会儿,甚至会与他的女朋友见面。
他的女朋友自己已不是他的任何人。他有了他新的另一半。
她跟在他身后约半尺的距离,亦步亦趋。self说着泡菜牛肉窝的巧妙之处,wise一直魂不守舍。不一会,他便会看到他与另一个女人的爱巢。
粗心大意的她没留意的是,把泡菜牛肉窝钜细无遗地解释的self,目的不为表现他对这味菜的知识,而是为了解除内心的紧张。
他想着的事情与wise一模一样。没多久后,她便会到达他与另一个女人的爱巢。
吧嘛邀请她?干嘛她要答应?self体会得到,与旧恋人相处的尴尬。
心中,仍然留恋些什么。
买了材料,两人拾步走上一幢破旧的唐楼,self一直谦厚地说着“失礼,小心”这些话,而wise想到的是,他实在好爱那名女孩子,现在他所过的生活,是一种物质上的大倒退。
于是,她垂下头,自卑了。
self的家很细小,但舒适,典型年轻男女同居之所,用一串串的珠子隔开睡觉的地方与看电视、吃饭的地方,三百尺的小单位,只有洗手间是独立房间,地方不大,就连厨房都是打通的。
wise从灰黄的玻璃窗向外望,眼前都是马路、天桥、旧招牌、对户人家的窗。她咬了咬唇,她的数千尺大宅,留不住他,这间小屋,才得到他的心。
失败啊。作为一个女人,毫无魅力啊。
她转头问他:“你的女朋友会不会不高兴?”
self告诉她:“刚刚致电给她,她还问你想吃什么水果,我便告诉她wise爱吃樱桃。”
wise笑,她想说:“你也是。”但因为觉得这话不必要,因此就没说了。
站在self跟前,她自感一千吨的不足。
这个男人,她给了他很多很多,但他觉得不足够,甚至不想要。
self在煮菜,动作一如那时候,情景有变但人没变。wise开了电视,播着新闻节目,她看电视之余,也打量着他,她叫自己忍着,无论看见什么,也别哭。
不要哭不要哭。要哭的话,就打开大门走。
wise深呼吸,这种难捱的局面,真是平生首次。
然后,白瓷回来了,她真的买来了樱桃。她朝wise点点头,打招呼,大方地笑,态度平静从容,不过分热情亦没任何不满鄙夷,甚至没半点尴尬。wise看着,就给她加了分,这梳辫子的女孩,年纪虽小,却出乎意料的淡定。
她是首次与自己见面吧,却如此不卑不亢。
wise的左手扫了扫右手臂,站在他们当中,是她无法完全自然。
小单位内甚至没有餐枱和椅子,三个人跪在地垫上吃饭,如同日本人那样。
白瓷没有与self特别亲热,wise暗暗打从心里感激,但二人间眉来眼去当然少不了。wise讶异地发现,今生相识的恋人,也有一种默契,眉梢眼角,有着相同的神韵。
相爱了,就会变得类同,貌不似,可是形神似。
wise默默吃着self煮的菜,泡菜牛肉窝有他的独有风味,self腌肉的时候,爱加上份量很重的酒类。他煮的食物,会吃醉人。
她抬头看着二人,然后说:“我不能隐瞒,我真的怀念self煮的佳肴。”
二人同时愕然,白瓷大方地说:“以后多上来吃饭吧。”
self看着wise,笑了笑,眼神带着温柔。
没有人问候近况,self不敢问,怕wise会回答“寂寞”、“不快乐”、“伤心”wise当然不会无聊得查问self的工作、日常生活,她怕他会说“满意”、“幸福”、“了不起”
于是就谈些无关相干的事。愈说,就愈要忍着不要难过。
面前的小妮子,把她的另一半抢走了,被偷走的男人,看上去很不错。
为什么要留下来吃饭?wise怀疑自己有被虐待狂。
其实,是舍不得吧。既然碰上了,就侵占他数小时,纵然,有别人的存在。
有些人碰上旧情人会掉头走,有些人会有恨意,但是,她碰上旧情人,留得一秒得一秒。
恋恋不舍。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点神韵,她都放不开。
依然牵连在变了心的另一半之上。
她喝了点酒,对酒杯微微笑,她更明白了自己。并不讨厌啊。爱意很多,恨意很少。
吃着樱桃,白瓷说:“其实你们看上去似两兄妹。”
wise打趣说:“可能就是太像了。”
self没说什么,只在赔笑。
烟花来电,wise便趁机离开,self与白瓷客气地再三邀请她上来,她又答应了,继而穿回鞋子,走过狭小黑暗的楼梯,她没让self送她。走了半条街,坐上街车,一关门,眼泪就流下来。
这个男人,已经是别人的了,而她,依然爱着他。
没什么要恨,也没什么可再寄望,以后,大家各走自己的路。
自self离开后,她就失恋。今晚,是失恋的完结篇。
她叫自己放开。然后她希望,哀伤同样愿意放开她。
wise告诉天使:“我见过self与那个女孩子,他们很相爱。”
天使捉着wise的手,她比wise更沉重。“对不起,一切是我错。”
wise摇摇头“这种事谁可预计?只是我妒忌极了。”
“不。”天使轻轻说。
wise笑。“我妒忌self有今生新的另一半,而我却没有。”
天使问:“从前每一个都不是?”
wise扁扁嘴“将来的可会是?”
天使说:“你有心找,一定有。”
wise说:“原本我的另一半是我,现在我的另一半找了一个另一半,那么我的一半已经悬空。
天使惘然“我倒没想过这种事情。”
wise问:“灵魂失掉一半,仍可存在吗?”
天使望着她:“看你,健健康康。”
wise躺下来,望着天花板“但我的心已碎了。”
天使怜悯地凝视她,她伸出手来抱着她。
十二月,天气转凉,寒流袭港,wise伴着天使选焙皮革。
售货员说:“看小姐的打扮一定很爱白色,这件白狐的皮毛多雪白。”
天使与wise交换了一个眼神,心照不宣。wise问她:“有没有叫jasper给你添花衣裳?”
天使抚摩深色的貂皮大衣,耸耸肩:“其实把貂皮变成雪白也很有创意。”
wise把一件银狐披上身,看看镜子,就想起了self,天气这么冷,不知他可好。
“记得我上网订的两套inuit装束吗?不知他们何时才会运到香港?”wise说。
天使也记起来。“也很多个月了。”
wise知道,self需要那些极御寒的衣服。
后来,她向加拿大capeofdorset地区的爱斯基摩服饰机构查询,得到的答案是,他们会依照程序以船运送抵香港,wise要求空运,但不得要领。
态度强硬的负责人说:“想快的话,请自行领取。”
wise的反应是:“有什么不可?”
她不能等到一月,十二月,已经够self好受。
告诉天使与烟花她会出门一星期,她们笑着鼓励她,嘱她玩得开心点。她也满脸笑容地答允,然而出门的目的,只不过是为着他。
self有白瓷照料,但有太多事情,白瓷是不会明白的。
或许是这种心理吧,依然爱着一个人,便继续想拥有照顾他的责任。
在飞机上wise抱着枕头微笑,纵然他已不是她的了,她还是只想他好。
“稍为不好也不可以。”她咬着指头,叹了口气。
机舱内的空气好像不太流通,wise的喉咙很干涸,头也有点痛。
capeofdorset属于北极地域,冬季的气温在零下二十五度至三十五度之间,每日只有五小时的阳光。雪很厚,居民都用雪车代步,wise看见白色的爱斯基摩犬拉车,觉得很有趣。
从大城市转内陆机到达,体力透支,她发现她整张脸都在变色,很红很红。额头红、眼红、鼻子红、喉咙红,本来想看医生,但更心急要把那两套parka带回家,wise订造了两套,一套是给self的礼物,另外一套,是给他们将来的孩子。
想到这里,她自顾自发出一阵笑,然后心酸。
坐雪车到达那专门店,wise轻易地忘记风雪有多严寒,一心一意,只想着她为他预备的礼物。当衣服捧到手中,她感动地叹了一口气,她明白了,原来爱着一个人,多傻的事也会为他做。做了,心情便会完满。
返回小旅馆,在柜位等待服务生的时候,wise看见一名年老的爱斯基摩妇人,坐在大堂的圣诞树旁,正朝向她微笑。
wise点头。老妇人的脸,有如深坑般的皱纹。
熬人开口说话:“别以为有圣诞树的地方只会信耶酥。”
“啊?”wise对妇人的说话感到稀奇。
老妇人说:“我还是只相信我族传统的宗教。”
“爱斯基摩人也有自己的宗教吗?”wise问。
老妇人说:“angatkuq。”
“什么?”wise听不明白。
老妇人这样说:“你充满哀愁。”
wise一怔,服务生把钥匙交到她的手中,她接过了,再朝老妇人点了点头,继而拾步走上房间。
老妇人以带着深意的目光目送她。
wise走返房间,对镜端详,除了因疲劳而稍见憔悴之外,也没什么太难看。难度伤心人的哀愁,总让人一看就懂?
她把盒子打开,把self的parka拿出来放到床上,那是一件漂亮的深棕色大衣,帽子内有温暖的软毛,wise抚摩着那白色的北极熊软毛,不知不觉间,心就软了,她躺到self这件parka上,用脸孔摩擦那用驯鹿做的毛皮,然后合上眼,微笑。
“self”她细念他的名字,在眼泪未涌出之前,就睡着了。
要幻想一名爱过的人就在身边,是件多么轻易的事。随意地,爱人的一切都回来了,他的气味,他的体温,他的耳语,渗入她的皮肉,再入骨。
梦中,就有他抱着她来睡的温暖。
还以为,从没有失去过他
从没有
一如往昔,他没变更地爱着她
没别的女人,没任何变数
没悲伤没落寞没失败
他的身体、他的心,都只属于她一个
那微笑时明时暗,最美好的,都在梦中。
self离开之后,这是wise做过最美丽的梦。
梦里,有那每夜伸出来抱着她来睡的臂弯
梦里有那双只用来凝视她的眼睛,深深的,世上只与她一人相通
美梦将近完结,划过一刹那的清醒,忽然间,她知道原来只是梦。落寞了,又再变得可怜,悲苦涌上,就在眼皮还未张开之时,流下了泪。
闭着眼,眼泪就由眼角一串一串挂下来,渐渐的,变成饮泣。在陌生的极寒之地,伤心如同怀念,同样要来就来。
心仍然是碎,随时随地,破裂四散。
哭了许久许久。到头痛得不能再忍之后,才愿意张开眼来。她爬起来喝了一大杯水,但觉全身都在火烫中。
是病了吧。自self别后,断断续续地总在病,剩下一半的灵魂,像是无法坚强起来。
她叹了口气,坐到床边,当视线投向self的parka之时,悲伤又荡回心坎,喃喃自语,她说了一句:“这世界上,原来没有人爱我。”
自己听了,就狠狠地心酸。于是,只好又再哭多一遍。
“那爱我的人,宁愿变心。”
“是我不够好,不值得人去爱。”
“这世界上,不会再有人来爱我。”
哭得抱住头,面容扭曲。随失恋而来的抑郁,何时才肯离去?
数小时后,勉强走到楼下用膳,wise看到镜中的容貌,眼肿鼻肿脸肿,从来未曾如此貌丑过。
懊恼之际,昨夜坐在圣诞树旁的爱斯基摩老妇人又出现,她坐到另一张小餐桌前吃午饭。wise朝她点头,然后老妇人招手叫唤她。
wise笑了笑。她不介意与陌生人接触。连天使也变成好友了,还有什么人她会怕?
她坐到老妇人跟前,老妇人就对她说:“我是ijiraq。”
“啊!”那是个难念的名字。“我叫wise。”
“智慧。”老妇人称许。“我的名字是善良的灵魂。”
wise微笑。“我喜欢善良的灵魂。”
“但可惜,智慧满有哀愁。”老妇人告诉她。
wise坦言:“我的眼泪总是无法收拾。”
“年轻的女孩子,干嘛伤心?”老妇人问。“是为着一段得不到的爱情吗?”
一听之下,又想哭。强忍着泪,咬了咬牙“我的另一半爱上了别人。”
说罢,就吸了一口气,要自己镇静下来。
老妇人说:“是的,那人算是你的另一半。”
“你也感受得到?”wise讶然地望着她。
“你把你的一半都分了给他。”老妇人说。
wise点点头。
老妇人又说:“他仍然是爱你的。”
马上,wise用手掩脸,再也按捺不住。“但他拣选了别人。”眼泪就流进了手心。
老妇人把手按在wise的手臂上。“别伤心,爱情就是充满变量。”
wise摇了摇头,用餐巾抹走眼泪。冷静下来后,她说:“我也想他幸福,我已经没怪责他。我最想他快乐。”
老妇人凝视她,这样说:“看来,你们仍然有重新一起的可能。”
wise不相信,她笑了笑“他与另一个她生活得很好。”
看到wise的苦笑,老妇人心中充满怜悯。
老妇人静默片刻,说:“可否让我为你作个问卜?”
“用你的宗教?”
“angatkuq。”老妇人点头。
wise没所谓,用膳完毕后,就请老妇人上来她的房间。
wise告诉她:“我其实没有什么特别想问,我只想他快乐。”
“那你自己呢?”老妇人问。
她垂下头说:“最好我也脑旗乐。”
然后,她的心里掠过一阵惘然。快乐,久违了,多久没尝过?self别后,快乐变得陌生。
老妇人从皮袋中拿出一只小石头,把一块驯鹿的皮放到台面上,她用驯鹿皮包住小石头,再用海豹皮制成的绳子索起,以手指半吊,然后慢慢升向上,小石头愈升愈沉重。“一个叫做apiqsaq的魂魄正附于上,他会给我们指引答案。”老妇人说。
wise望着老妇人的动作,心情平静。她想着,能够给self一世的快乐,她付出再多也可以。那奇怪名字的魂魄要不要向自己索偿?
来吧,我给你我的快乐,来换取他的。
最后老妇人说:“apiqsaq说了一个字:sila,意谓天空。”
wise问:“天空?”
老妇人告诉她:“你往北走,走到最北的天空,那里就是sila所在,你向天空许下愿望,变能成真。”
wise点点头,她没实时答应。
老妇人说:“相信我,这会叫你与他都同样快乐。”
“谢谢你。”wise从钱包中拿出少量金钱,老妇人接过了,然后这样说:“apiqsaq告诉我,你与他会重聚。”
wise心想,这当然了,她始终要回香港去,老妇人离开,wise就想,最北的天空,是在北极尽头吗?走到北极之尽去许一个愿,真够诚心诚意。
继而,又眼睏了。她一连喝了三杯水,意图把病魔冲走。她的喉咙已痛得没抵受的能力。
那么去不去北极尽头?睡醒了才算吧。
睡梦中,wise来到冰天雪地,在风雪中她看见一个身影,轮廓未见形,但已经知道那是谁。
“self”她叫唤他。
然后风雪忽然退去,self清晰地站在她跟前。她尝试走前去,可是双脚贴着雪地,动弹不得,而self望着她,一脸落泊与神伤。
“self。”她再叫唤他。
他没回答她。她知道当中有点不妥当,于是非常不安。梦终结之后,wise没有实时醒来,她有那“梦完了”的醒觉,继而又沉沉睡去。到真正醒来后,已是当天晚上。
全身火烫。他托旅馆柜位请来医生,医生检查后,发现她有轻微营养不良,血压低,而且患上感冒。wise见病程不严重,就决定安排一个往北面的行程。梦中self悲伤的脸,叫她忧虑。
泵勿论那名老妇人是否神棍,在世界最北之处为爱人许一个愿,是wise想做的事。
她要他幸福快乐。他已经不是她的男人了,但她一样要他幸福快乐。
他不再让她抱着来爱,她便以自己的方法去爱他。
极地之处,时值冬季,个中严寒不为人道。wise知道可以转机往一个叫resolutebay的地方前往北极之尽,但旅馆的导游拒绝为她安排行程,理由是风雪太大,不宜前往。
wise在旅馆等了一天,高烧没退,咳嗽不断;而心情,在等待中变得纳闷。
然后,有人向她提议:“从这里坐雪车走三公里,是热门的观看北极光之处,虽然不是地球最北之处,但也是地球上其中一个最北的观光点。”
wise想了想,觉得也是好建议,便预订了一队爱斯基摩犬雪车,带病前往一个许愿之地。
她问导游:“北极光美吗?”
“很美。但隆冬雪大,未必看得到。”
一路上她不停咳嗽,体力极度虚弱,但因为一心想着愿望,心情还是不错。三公里长的路途,雪刮在脸上的感受十分冰寒,雪地上又渺无人烟,气氛就诡异了,连绵千里,只有风雪声与她的咳嗽声,寂寞、痛楚、疑幻疑真。
怎么,来到一个做梦也未想过会踏足的地方,为着只是一个抛弃了自己的人的一套衣裳?为了他,她经历了多少个不可思议?因为他,她的一生都改变过来。
雪车停下,导游领着她前行,没有北极光,她什么也看不见。
导游说:“这是我们可以到达最北的地方。”
wise站着呛了一会儿,她发誓,这是有生之年最严重的咳嗽,差不多连喉咙也给吐了出来,整个脖子也在肿痛。
在严寒中,风雪刮在她脸上,削薄尖寒,如横扫的刀片。
这就是可以令到self幸福的地方吗?茫茫千里,凄然肃杀。
wise跪下来,在风雪中低语:“我要self永远幸福快乐”
“就算用我的幸福去交换也愿意”
风吹散了她的话,狂怒旋动着“快乐”“愿意”
脑袋内有那猛烈“轰隆”的一声。
然后wise看到,眼前雪地上有一点点的红。
难道,雪地中长出花朵?
wise的思维模糊起来。
导游的声音忽然升高:“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继而,wise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那强壮的爱斯基摹人摇晃。在昏迷前的一瞬间,她听到风雪把她许愿的话完整地带回来:“我要self永远快乐”
“就算用我的幸福去交换也愿意”
把愿望听回心坎后,她就眼前一黑。
“啊”结束许愿的是她的低呼。雪地上并没有长出红色的花朵,那是wise吐下来的血。
许下的愿望,带着死亡的阴影。
之后,她在旅馆中一直没有清醒过,医生说她患上肺炎。不独self支持不了冬天,wise更早一步被严寒打败。
昏迷了一天,仍未度过危险期。为了self可以捱过冬季而来,谁知是她自己捱不过。
self没想过他会收到一件parka做礼物。白瓷为他买来滑雪用的雪搂,还有东北人的厚皮搂与棉袄,十二月香港的冬天,气温十一、二度,self穿得臃肿,但身体还算是强健。
只是这数天,心绪极不宁,好像有事发生。
算起来,那就是老妇人为wise占卜问卦的一天起。self的心情,就由那天开始忐忑不安。
在餐厅的厨房中他皱眉,在家中则坐立不安。他明白什么叫“不吉利”无时无刻,他也想到这三个字。
白瓷问他:“你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self按着心坎,说:“这里。”
白瓷意图把耳朵贴近他的心胸,self却痹篇。他顾虑不了她的愕然,但觉这种感应私人得连她都没资格碰。
忽然,只想孤独。
没上班,在家中没与白瓷说话,他愁眉不展,牢牢站在窗边望向天空,他不知道为了什么,但是双眼没有离开过。
记得老妇人说过sila天空吗?在地球的另一端,一个男人不由自主地,也望着天空。
然后一天,self便明白了。“wise。”他低语。
心连心的人,在重要关头,根本无可隐瞒。
self返回wise的住所,找着烟花的电话号码,藉着烟花,他找到天使。
他对天使说:“你感觉得到吗?wise身在痛苦中!”
天使的神情茫然“wise去了北极为你带来御寒衣物。”
self心头重重地抽动“我不想她有事!”
天使的双手温柔地放到self的脸庞上,她安慰他:“不会的朝好的方向去想。”
self对天使说:“如果她有事,你把我的灵魂送回给她。”
天使问他:“你不要生存了吗?”
“我要她生存!”self高声说。
说罢,他明白了,当到了生死关头,原来wise才最重要。
她与他独有的连系,盖过世上一切。只有她是最真,只有她的生命才最与他有关,世上其余所有事情,马上就模糊了,黯淡褪色,存在不存在,已无足轻重。
他重新走进那个只有她与他的世界内,单纯地,他只愿意为她一人而生。
天使回忆起wise在网上订购parka的日期,再由烟花从计算机中找到生产商的地址,然后,self便起行前往一个他完全陌生的地方。
而他明白,这是他的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件事。存在的目的,是为了她的这一刻。
就在临上机之前,self与白瓷分手。
白瓷的脸白如纸,她看着他,慢慢地说:“告诉我为什么你选了我又放弃我。”
self掩住了脸,继而摇头“我的心,连系着她。”
白瓷坐下来,望着他,神情木然。就在不知不觉间,眼泪汩汩的流下来。
她这才知道,有些感情,是她再努力也霸占不到。
然而她还是要问:“如果我肯变得更好,你会不会留下来?”
self叹了口气,满心的歉疚“不是你有什么不好,而是,我与她,原来是分不开的。”
另一半,真是另一半,分开了,还是会回头。这连系,无法一刀切断。
self把手掌放到白瓷的脸孔旁,这样说:“下一世,我们再相爱好不好?”
白瓷听见,当下哭得更凄酸。
self温柔地继续说下去:“今世我们一起过,就是为了下一世更相爱。”
从来从来,未听过如此伤感的话,白瓷扑进self的怀内,凄苦地呜咽。
“今生我们的认识,是为了下一世来预习。所以,请你别怪我,今生,我们只有这么短短的一刻。”
白瓷抬眼望着他,泪眼中都是依依不舍。“我要的是今世,我们今世还未完结”
self抱着她,他明白,有太多事情,说了她也不会相信。
“今生,我注定是她的另一半。”self轻轻说“灵魂的一半。”
白瓷扭曲着一张脸,她问:“我是不是多余的一个?”
self告诉她:“因为我爱过你,我们的灵魂分享过,我们的连系就不会中断。就算走到下一生,当我们相遇时,我和你,还是一眼就能把对方认出来。”
白瓷苦苦地说:“答应我,下一生,不要再抛弃我。”
self的心一震,接下来,就变成心酸。他双眼通红。
“不会。”他再次紧紧抱着她。
下一生,但愿不再负心,不再辜负任何人,不再选了一个然后才又明白,真正的一个正在别处等待。
下一生,没有人会被抛弃。没有人会再伤心。
下一生,每一个人也会找到相爱的人。今生做不成一对,下生我们再共聚。
今生相爱两个月,下生,我们约定相爱两年,再下一生,我们眷恋对方二十年,然后又在另一生,我们仍然选择共对
生生世世,相爱的人重聚又重聚。我们永不分离。
白瓷得到了一个下一生才会兑现的承诺。然后,她放手,把他归还给他属于的另一个人。
她望进他的眼睛,然后她要自己相信,今世的相遇,真是为了下一世的重遇。
爱一个人,会愿意等一世。
self开始了他这一生最重要的行程。他说过,如果wise有事,他会以他的灵魂与她交换。
曾经一心要独立于她,到了最重要的时刻,他才知道什么才最需要。
就快到达wise的身边了,这感觉,如同回家。
她就是他的家。到了最后,他要回这个家。
听说,那里的天气有他不能抵受的严寒,那里是地球最北的地方,self相信,他的任何一次前生也未到过那冰寒之地,要不是wise,他大概无缘感受这滋味。
手执wise所居住的旅馆的地址,self在风雪中逗留了数分钟,已经抵受不了那肃杀、冰冷、辽阔、荒凉。他明白到什么是寂寞。
如果他失去了她,这世界,就全然如同这冰天雪地。
睫毛已变白。他不敢再想下去。
天使比他早一步到达,她为他带来了那套parka。“你穿上身吧,就是这套衣服把你与wise都带来了。”
self穿上爱斯基摩人的服饰,然后,他马上明白,真的,很暖很暖。
走到雪地,他的眼泪就流下来。这身衣服,是wise为他安排走遍世界的工具,无论到再寒冷的地方,都不会害怕。
天使告诉他。“wise染了肺病,很虚弱,刚才我在医院时,她只清醒了数分钟。wise看见我,还以为自己死了。”
天使苦笑。
self问她:“你不会让她死的吧。”
“有些事情,我无能为力。”天使垂下头“还以为你已明白我有多卤莽。”
self拍拍她的手背。他发出一阵笑声。
他对天使说:“但我没有后悔答应成为wise的另一半。”
“真的吗?”天使的目光充满疑问。
self说:“今生,我明白了许多。”他望进天使的眼睛:“我要谢谢你。”
天使双手掩脸“我还以为我已铸成大错。”
在医院中,self坐到wise的床沿,一直握住她的手。
苍白、虚弱、魂不附体。他看着,心很痛很痛。他放弃了这个女人,她就变成这摸样。
再看,他就悲哭了。“我答应你,我不会令你有多一天的伤心。”
许下了诺言,心头重如铅石。很认真很认真。
吸了一口气,又觉得自己充满了男子气概。
当初,以为脱离她才最有男人味,原来,留下来坚定地爱她,才更有男子气概。
“我发誓,我会永远爱你。”
有什么比永恒地爱一个人更有毅力?做得到的话,才算是一名有志气的男人。
“所以,你要醒来。”
他把手放到她的脸庞上。
“醒来看看懂事了的我。”
不会再为幼稚的理由离开一个女人。
不会再为受不住压力离开一个女人。
不会再为逃避、贪新鲜、多心、动情而离开一个女人。
离开过,他就明白,最似男人的男人,是留下来好好爱着一个女人的男人。
self把wise的手放到他的脸庞,轻轻厮磨。“只有你才会令我不枉此生。”
wise的手软弱无力,self从来没看过如此没生命力的她。
他恐惧起来。“如果你走了,我怎么办?”
躺下来的wise,听见不听见?
悲从中来。self伏到wise的身上,静默的、愁苦的、沉重的,没有再多说一句。
心连心的人,怎可能只剩下一半。
半个心,如何在世上存活?
再没任何事,更孤苦凄凉。
只剩下一半,甜,只有一半的甜,乐,只有一半的乐。花的香气减半,晨光的美又只剩一半。世上,不再有完美的东西,每一刻,每一个感觉,都会有所欠缺。
self一直伏到wise的身旁,他看不见,wise的眼皮跳动了一下。
另一半,再虚弱,还是感应得到。
wise还没有醒来,self在走廊呆了一会,他吸了一支烟,想了一些事情。如果,wise健健康康地醒过来的话,他与她会如何生活下去?或许,开一家餐厅,好好地经营,大概会是个幸福的生活方式。
这家餐厅的格调要别致,布置方面wise会做得妥当,最重要,是食物美味。一定是这样,食品的素质要高,客人来餐厅的目的,是为了吃。
认真地想过后,心头就踏实了。他要为这个女人的幸福而努力。wise会喜欢有理想而且能实践的self。
然后,他又想起白瓷。最后辜负的是她,如果不是白瓷,他永远不会知道现实生活是怎样的一回事。
原来,每一段感情,都是成长的导师。
从玻璃上看到自己的反影,带一点点的沧桑。终于,是一个真正的男人。
再看真一些,就看见反影旁边有一名老妇人的脸,那张脸,满是岁月的痕迹。
self转过头去,老妇人朝他微笑。
老妇人说:“你就是她的另一半。”
self问:“你认识她?”
老妇人说:“我告诉她你们会重聚。”
self皱了皱眉:“你是谁?”
老妇人说:“我是宗教修行者。”
self问:“你是占卜师吗?”
老妇人没答话。
self说:“wise会没事的。”
老妇人却说:“重聚后呀珍惜。某天,又会分离。”
self摇了摇头:“人总有生离死别,我会珍惜与她在有生之年相处的每一秒。”
“祝你如愿。”老妇人慈祥地说。
self的情绪高涨,他跑进wise的病房,坐到她的身旁,捉住她的手,在她耳畔说:“你会醒来,然后我们要多幸福有多幸福。”
忽然,他毫无疑虑,一心一意,他只相信,他与她,从此只会幸福。
带给self希望的老妇人走在走廊上,迎面而来的是天使。四目交投,天使在老妇人的目光下一怔。
老妇人面对着天使,对她说:“一天,你要为你所做的事承担责任。”
天使怯怯地问:“你是”
老妇人说:“我是”她的眼睛闪出幽冥一样的光华“堕落了的天使。”
黑色的翅膀由她背上朝天而伸展,缓慢的,具力量的、向左右两边张开。
“啊!”天使向后退了半步,从来,她也未接触过堕落天使。
“你”天使按着自己的心房“休想伤害他们!”
老妇人说:“他们有重聚的一天,也是靠我。那个女人用虚弱将尽的生命,唤回了她另一半的连系。我把她送上雪地,我让她病苦,为的是唤醒那名另一半的爱情。”
天使疑惑。“堕落天使做善事?”
老妇人说:“因为,我已厌倦了堕落。”她望向窗外的天际“我但愿能再次靠近他。”
天使望着老妇人,她满心的忧虑:“告诉我,有一天我会不会像你?”
老妇看她的脸,笑了三声:“哈哈哈!”继而说:“好心做坏事!当然会被打落十八层地狱!”
“什么?”天使的脸色变青。
老妇人却说:“我怎会知道?看你茫茫然的。”
天使呼出一口气“我知我多事无知。”
老妇人提点她“无知是对,多事是错。”
天使咬了咬唇,低下头来。
老妇人续说:“很快,事情会得到解决。”
说罢,老妇人转身离开。堕落天使的背影衰老佝偻。
令一对爱侣复合,不知会为她挽回多少个天堂指数。老妇人向前走,寻找另一个行善的机缘。
天使在窗前的北极光中抬头望向天际,她怀疑,她可会像堕落天使那样,离他愈来愈远。
发生了这么多事,也终于长大了。
wise在醒来之前,作了一个长长的梦。很漫长很漫长的一个梦,仿佛有一世纪。
梦中有禾稻,连绵的,一片又一片,她穿着修腰的衫裙,裙下穿裤子。她留着长直发,常常戴着尖顶的三角草帽。她踏单车驶过禾稻旁,风吹起飘逸的裙摆,也把她的体香飘散。
她有一个爱人,他英俊健壮,会做最上乘的家私,踏单车的那天,她正前往他的家私店,他说,这一天会做好婚后新居的梳妆柜。
果然,那是一台很漂亮的梳妆柜,法国式,带着南洋的热带风情,木头上的通花雕刻,有她的名字,法文的读音是:amen。
阿纹。
爱人从后抱着她,两人恩爱,倒影照在明澄的椭圆形镜子内,他们是一双金童玉女。
他吻着她耳畔,说:“为什么我会这样爱你?”
她眯起陶醉的眼睛,紧贴着他的身体。“我也不明白为什么我会这样爱你。”
他望着镜中美丽的她,说:“是不是因为前生我们有着苦痛的,分离过的爱情,因此今生一刻也分不开?”
她反手勾着他的脖子,说:“或许就是前生的分离,造就了我们这辈子。”
他由她的下颚一直吻下去,在她性感的锁骨上来来回回“今生今世,我们永远不会分开。”
她转身,面向他,她吻向他的唇,然后说:“上一生已经分开过,我们今生不会再分离。”
他们的吻,总是很长很缠绵,他们热情、痴缠、肉欲。他们自第一眼看见对方开始,就决定了要这样缠在一起,一生一世。
他们很相爱,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拆散的相爱。
后来,他们结婚了。然后,当他们都成熟,环境就变迁,禾稻不再丰盛、没有人再耕作,男丁,都往战场去,炮火连天。
他们逃难,走过一个又一个村落,没食物没依靠,她的健康一日比一日差,最后她知道,她要死了,在轰炸声中,她躺在他的臂弯内,絮絮说着恋人最后的话语。
她说:“如今,我反而没那么痛苦。”
他流满一脸的泪,悲凄地摇着头:“你不可以死”
她气弱游丝“忘记我”
他激动地抱着她,哭叫:“我不能没有你!”
她说:“我们要分别了。”
“不!”他在悲哭中叫嚷:“你说过,我们今生不会分离!上一生我们分开过,今生就永不分离!”
她也泪眼朦胧,能说的只是:“我们也算做死别了。”
“不别走”他摇晃怀中的她“别走,”
她默默无言地淌下泪。
他说:“上一生已分离过,因何这一生仍要分离”
她对他说:“总有一个办法,我们永远不会再分开”
他悲苦地扭曲着脸,浑身无力。
她说下去:“就留待下一生,我们永远在一起”
炸弹如骤雨般坠落,炮火声中,她断了气,没有瞑目,张着一双曾经如星宿汇聚的美丽眼睛。
他记着她最后的一句话,下一生,他们要永远在一起。
为什么我们仍然要分离?上一生已瘦过分离的苦,今生因何仍然避不了?
他放下死去的她,喃喃自语:“今生我们分开过,下一生,就不要分离。”
再没有人可以拆散他与她。
wise的眼球急速转动,她看见炸弹继续落下,看见翻天覆地,看见缠绵的恋人,看见禾稻满田逆风吹动
然后,她看见男男女女在笑。
“wise!wise!”
有人叫唤她。
“wise”
她的意识被冲击,骤然越过多重空间。是前生,还是今世?
“wise!醒来!醒来!”
啊,记起了,这是一个恋人的声音。
禾稻田朦胧了,急速地倒退。
睁开双眼的一刹那,仿如隔世。
“wise”
究竟,身在何方?
她看见,一张恋人的脸。
“wise,太好了,你终于醒来”
梳妆柜炮火连天
下意识,她就说:“我还没有死吗?”
恋人捉住她的手。“没有,你醒来了。”
wise问:“战争停止了吗?”
“什么?”恋人把她的手放到他的脖子旁。“这是北极,没有战争。”
“北极”她愕然,还以为,是身在越南。
恋人吻她的脸,告诉她:“你的烧退了,休息多几天,我们可以回香港。”
渐渐,所有意识都回来。wise望向跟前人的脸,吐出一句:“你是self。”
self扶起她,他说:“你不可能忘记我。”
wise茫然。她伸手抚摩他的脸孔,思想混沌一片。
self说:“没有更重要的事情了,你醒来,便一切都好。”
wise投入self的怀内,脑筋仍然不清楚。但恋人的心跳就在耳畔,听了,安稳的感觉就回来。是的,一切都会好。还有什么要猜疑,想不开?
后来self告诉她parka的事,老妇人的事,北极的事,以及白瓷的事。wise的记忆点滴回来,她为了self的parka远道前来,遇上老妇人后,她往冰天雪地许愿,但愿self一生快乐,最后她无法支撑下去。然后,self就回到她的身边。
有一个问题,她忍不住要问:“你是不是因为可怜我才回到我身边?”
self摇头:“我是经过选择所以才回到你身边。”
wise问:“你不想独立吗?”
self说:“我只知,心里有那连系,离开了还是会回头。”
wise再问:“你甘心以后也只与我一起?”
self说:“你甘心,我便甘心。”
忽然,wise的脑内满是言情小说的情节:“如果白瓷得到绝症,你会再次选择她吗?”
self沉默了三秒,继而说:“我会照顾她,但是,我的心属于你,我只会与你一起,我喜欢她,但我爱你。”
wise笑,然后self也笑。一双恋人,从此放下了心头大石。
wise说:“我没奢望过仍可拥有你。”
self说:“我也不知道。原来我不能失去你。”
wise的鼻子发酸,self说下去:“我们不会再分开。”
wise的眼眶热暖,流下泪来。
一双恋人拥抱在一起。
天使在病房的窗外看着他们,她的神情凄然。他们又在一起了,只是她知道,这并非结局。
天使双手掩着脸,说不出的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