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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 /> 不同于狩猎者疯狂带着催命气息的脚步声,那脚步声凌乱而且有点不同,沈白把孩子放到疯女人怀里微微探出头,发现是个人影,衣服上带着血迹,只是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但这样子在恶区是司空见惯的,若说有什么特别的,那就是他脚边还少见的跟着一条大狗。
狗先是跑到大坑洞旁边对着那些包裹着石块的衣服吠叫了几声,这几声让麻杆也露出了半个脑袋看着,那人的身形瘦削了很多但看上去依旧比绝大多数恶区人多了很多肉。
麻杆看着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身影的主人可能因为这几天的磨难而消瘦狼狈了许多,但麻杆却相反,他在这几天除去几次死亡线上擦边而过,过得竟比平日要更加舒坦,对比于对方,他的气焰倒是嚣张了起来,他看看身边的沈白和先生,更是有点有恃无恐的感觉。
忽视掉先生生气要阻拦的样子,麻杆站了出去,嘴角勾起恶劣和嘲讽的弧度,嘴上却喊着和以前一样的字眼,只是曾经谄媚的语气变了味:“东哥!”
那人影和狗一起看向麻杆的方向。
狗吠叫了起来,但那个被叫“东哥”的人手心朝下虚空一按,狗倒也听话的不再发声。不可能听不出麻杆语气中的嘲讽,但是在恶区谁也不是顶着自尊和骄傲过日子,东哥倒是很快适应了自己在麻杆面前的丑角地位,一些肉堆积在两边的腮帮,当他笑起来时连两边出现了一些皱起,让他的整张脸看上去难看又可笑。
“哟!狗啊!快看那可不是麻杆嘛!!那个割掉狩猎者一半舌头的麻杆哟!!狗啊狗咱们真是好运能遇到咱们麻杆大爷嘿嘿嘿!”
东哥一边说着一边搓着手往麻杆的方向慢慢跑去,脸上的谄媚比当初的麻杆更甚。那只狗仿佛是主人另一个化身一边,也吐着舌头跟在后面一颠一颠的跑着,土黄色的脑袋就像是有了表情,带着褶子的脸竟和主人有几分相似。
“嘁——”先生确定了没什么大危险,皱着眉也从垃圾山后面走出来,只不过看都没看东哥一眼,直接往他们刚刚丢下工具的地方走去,东哥和麻杆一样,在他眼中都只是跳梁小丑一般的存在,弱者向强者献谄,一方示弱换取生存机会,一方接受满足可笑的虚荣,但双方都一样的虚假,像戏子一样的在表演。
但戏子们沉浸于他们自己的表演,枯燥的生活由这些点缀在他们看来也并没有什么不好。
疯女人和沈白也走去了先生身边,东哥看到几个人陆续从垃圾山后面出现也明白了什么,眼神中的警惕加深了,连那狗也感受到一种威胁。
麻杆看到对方眼中的色彩也只是嘲讽一笑,在恶区这片土地上晃悠久了,那些人的那些打算往往一看就能猜出个两三分,无非是强者吞噬弱者而已。东哥原先虽然谄媚,但他和那条狗可并没怀着什么好心,若真让他们到麻杆身边,那麻杆估计就成了对方的血肉大餐了。不过看到麻杆身边的人不少,这东哥又开始为自己的小命担忧起来,将对方的情绪收入眼底的麻杆此刻将先生的样子学了个十足像,骄傲的神情里看向对方的眼神仿佛是看到垃圾般的不屑。
“嘿,可别往那走,小心就掉下我麻杆的陷阱咯!”麻杆向对方吆喝一声,然后看着对方战战兢兢的动作大笑了起来,“东哥您自己可小心点,我麻杆没工夫在这陪你耗了。”说完麻杆也向着先生那里走过去,毕竟这种时候他也知道不能浪费太多的时间,看着有人闯进这片地方,那么狩猎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引来。
广阔的天地间,东哥渺小的像一个可笑的玩具,带着他的狗一跳一跳的跟着麻杆往先生那里去,在离着他们七八米远的地方停住了。
“你们在这可能不知道,5号资源点那已经不是人呆的地方呐……”东哥在一边看着他们试图用自己知道的狩猎者的信息引起他们的注意。
“哼。”然而先生很不给他面子,在先生这里,他的信息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有价值。
但东哥毕竟在恶区混的这么久,什么情况也见过,该横的时候他最横,该软的时候他简直可以不像个男人,他也不管就继续说,“你们是没见到啊,那狩猎者竟又凭空多出来个,两三个人大的狼啊,跟那头糙皮狼倒是像,就是有毛,那口水一流就能浇人一身,一口咬住人的头就可以把人甩上天嚼碎了,牙齿缝里都是人肉,还有脑袋呢!当时我就站在它旁边,离它就我离你们这么近,它喷口气都带大风,好家伙把我吹了有个几米远,那嘴巴向我一张,眼看就是要吃了我,那我哪能这么轻易让他吃掉,我就……”
听着那家伙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虽然不会有先生那样的文采,但是那些无师自通的细节描写和夸张手法为他的演讲增添了不少色彩,他那吹牛吹得一副真的不能再真的样子,如若不是在恶区,也应该凭着这舌头能混个一碗饭吃。先生不知是不是有点被这家伙的口才所惊到,倒是赏脸看了他几眼,眼神中的不屑少了几分,反而带了几分揶揄。
谁都知道东哥此时是胡说八道,如果真是和狩猎者那么近的打过照面,现在坐在他们旁边的估计就是鬼魂了。东哥也确实在瞎吹,他只是透过清晨第一道光线,远远的看到了那一身深色的皮毛,上面的鲜血干涸将几撮皮毛凝结成了一缕一缕的。只那一眼,他就带着自己的狗拔腿就跑。狗真是条主人的好狗,路上不知道咬了多少人的肉帮他主人找到了多少替死鬼,东哥就这么跟着他嗅觉灵敏的狗一直往足够安全的地方跑,也幸好那些狩猎者专注于5号资源点周围的土地,哪怕几乎没什么人也在不停的搜索生怕漏了谁,没顾上逃命的东哥,这才让他捡了一条命。
东哥讲着讲着也看出了几人的不理不睬,就想着要走进他们,围着沈白他们绕了一下,走到疯女人那里,指着她怀里的小布包就喊,“呀不愧是麻杆先生!捡几个小孩儿在身边倒真是个好主意!饿极了吃起来容易,就是狩猎者赶上来也能够扔过去拦个一时半会儿!”
其实知道麻杆割掉了狩猎者的舌头,东哥又怎能不知道那小孩儿是疯女人的,只是他一向不介意用最坏的心思揣度别人,几个人逃命还带着女人小孩儿,哪天饿极了嘴咬了哪都不知道,所以他动动小心思想着让这几个看上去有点奇怪的组合赶紧撕破,撕的越破越好。
疯女人正在绞铁丝,一听这话张口就往指着她方向的那根手指要去,那牙口使劲一磨,瞬间搓掉了外面一层皮,东哥立马大叫了起来,听着东哥的惨叫,那狗一下子就朝疯女人扑来,疯女人一直文文弱弱的跟着几人后面,沈白看着那狗扑过去生怕疯女人被咬就要出手,但疯女人比他反应更快,就见疯女人松开咬着东哥的嘴,双手抓住扑过来的狗直接将其甩到了一边,那狗滚了几圈才停住。
沈白:……
妹子求罩求大腿!!!
不得不说恶区的妹子真是独领风骚。狗还要扑来,东哥却向狗做了手势,对方立刻安稳了不少。疯女人也没再继续,又低头绞她的铁丝。
东哥也不再自讨没趣,他带着自己的狗去周围找找吃的。可以说东哥的一身肉一半是他的狗的功劳,那条大黄狗,就这儿嗅嗅那儿嗅嗅,带着东哥寻找食物。
“嗨那死胖子就让他这么呆在咱们的地盘?”麻杆看着沈白问道,眼中是一片厌恶。
“他想呆就呆着吧。”沈白倒是无所谓,这种人你驱逐他驱逐不了,杀他沈白也不会杀,毕竟在这段时期,能活下来一个人都蛮不容易的,何必互相找麻烦。
麻杆倒是听沈白的话,只是有些惋惜的撇撇眼。
“你和疯女人弄那铁丝干嘛?”麻杆一边做着自己手上的工作一边无聊的找沈白聊聊天,和沈白走过的这些时间让他慢慢和沈白亲近了些。
沈白指指后面废弃的大石板:“先生说一部分用来吊大石板,另一部分就拉起来放在一些路上,铁丝绷直了,如果狩猎者跑的够快的话,这铁丝能割断它们的腿。”
“你说就这小铁丝能成吗?”麻杆的眼睛里多的是质疑,一旁的先生恶狠狠地抛来个眼神。
“不然你和我去布置铁丝?”沈白拿着自己磨好的一串铁丝站了起来,麻杆也毫不犹豫的跟着他走了。
两人首先找了些足够长足够坚硬的长条棒,最好是铁或者铜器,然后沈白把这些棒子□□土里,一直插得很深很深,直到地面上露出一小节为止,麻杆就将那些铁丝扎紧棒子,再拉向另一边,铁丝崩的直的不能再直。
远远的东哥看着他们的动作,等他们离开后就过去偷偷的绕了几圈。
而就在他们身边,远方传来的血腥味已经越来越浓,先生望了望对面天空中隐约可见到的几只鸟,又看了看自己头顶那只一直盘旋着的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远方用鲜血洗了一遍又一遍的土地上,所谓尸横遍野大概也就是这副景象了。狩猎者的四肢浸在一指节厚的血液中,在地下潜行的老鼠偶尔也会被渗入地下的鲜血滴到,每当这时它就更加兴奋地“叽叽”直叫。
它们从某方面来说十分的忠诚,按照人类的命令,在一个地区一个地区的清场,但凡它们走过的地方,一个人也不会留下。它们也沉浸在这种和口粮玩捉迷藏的游戏中。
藏好了吗?
我们来找了哟。
找到了,你的命就归我们了。
一双双诡异的红眼睛闪烁着贪婪又嗜血的欲/望。人类创造它们,在它们眼前扮演着神的形象赋予它们生命,而它们此时也回报着人类,顶着野兽的身体站上了神台回收生命。
“停吧,”先生看着沈白他们,“我们去那里养养精神吧。”他的语气有点沧桑,站起来的时候用手揉了揉太阳穴的位置,缓了缓然后向之前东哥出现时他们躲藏的地方走去。
东哥看着他们走了,很自然的跟在他们后面,对着疯女人回头的注视甚至回了对方一个笑容。
“你……”
麻杆想驱逐对方不过刚开口就被先生打断了,“让他跟着吧。”
几个人到了垃圾山的背面,靠着身后的垃圾,先生闭上了眼睛,只不过过了一会儿,他又睁开眼睛看了看沈白:“你也休息会儿吧,等会儿可能不会再有这机会了。”
如果这几人需要一个纯武力值排名的话,最后一个是小布包毫无疑问,而倒数第二就是先生。这两人可以说几乎在正面应敌时排不上一点儿用场,而麻杆就是倒数第三,他曾经的小偷小摸的本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几乎不能看,不过或许可以在关键时候有点用处,再往上就是疯女人,但是疯女人有了她的孩子,一方面来说女为母则强,但是另一方面她也有了个羁绊,所以最稳妥的最让先生委以重任的还是沈白。
先生能够看出沈白的不同,从一开始见到这群人他就知道这群人中能吸引善区的估计就是这个少年。他对食物的敏锐,力气的惊人,都比不过有同伴意识这点让人惊讶。说疯女人是个不能确定的变量,因为谁也不知道如果她和自己的孩子遇到危险是会选择继续帮助沈白他们还是干脆带着孩子跑路要紧,毕竟傻子都看得出,疯女人的孩子对她的重要性。但是沈白不一样,恶区里不能团结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大家聚在一起谁想迎着风险去吃力不讨好,而沈白可以,他可以在危险的时候向疯女人和她的孩子伸出手,疯女人于是就将自己珍贵的信任为交换给了对方,他和麻杆也逐渐有种特别的默契,而面对先生,他会将找来的食物抹抹干净分给先生,这些表现也让先生可以安心的告诉他们一些珍贵的生存经验。
所以沈白,在其中必不可少。
所谓“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大抵如此。如果狩猎者来了,沈白知道先生的意思,他会比其他人承担更大的风险。
那便好好休息吧,沈白脸上并没有抗拒之色,一旁的麻杆也明白先生的意思,他看着躺下的沈白,也安静的坐到了对方的身边。他的余光瞄到了东哥有点奇怪的眼神。
很奇怪吧。
对,确实很奇怪。
生存变成了几个人共同努力的事情,就好像把自己活命的重担分给了其他的人,于是落到自己头上的担子轻了,那是别人在帮助你活下去,但是肩上的分量也重了,那是你需要为别人的生命付出的代价。
嗨嗨嗨,想什么呢?跟着这群人就好,能活命就一直跟着,他们撑不下去就赶紧跑。麻杆悄悄的想着,只要熬过今天,明天开始就可以和他们分道扬镳了,只是那握着一根小长矛的手不停的刮着上面的杆子。
……嗯,左右是不可能永远在一起的,如果能活过今天,早散也好吧,以后的日子各自尽力,顶多小爷以后看到他们不偷他们的。
想着想着,太阳就跨过他们的头顶慢慢向着另一边走去。
“来了。”
先生说。 </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