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懂这里的语言,他也有猜测过富贵是不是发育迟缓所以总是反应迟钝,沈白还有想过,富贵的父母家庭应该是什么样子的,他会想他的父母吗,他想回家吗……
他对那个孩子有过很多很多的猜测,但是他不是克诺多,没有看穿别人的能力,所以一直都得不到答案。
“那个孩子的父母是偷渡者。”克诺多突然说的话让沈白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很多偷渡者把这盘土地看作埋藏着金子的地方,但是就统计,他们的下场只有两种,毫无例外。”
“一种是被发现,然后遣送回去,第二种就是犯罪,因为他们除此之外他们没有任何生存的机会,你猜猜,他的父母是前者还是后者。”
沈白觉得克诺多有时候总是把话说的过于绝对,就好像之前他对于敦克村人的未来做出的评价一样——如果没有学习,就没有其他任何机会——沈白从很多个世界走过,人类的社会是自己给自己编造的规则框架,他相信克诺多说的那些“任何”总是会出现例外。
不过现在不是和克诺多争辩这个的时候,富贵才是他们讨论的中心。
“你猜到了呢,是后者。你的小朋友是他要被处死的母亲在牢里生下来的,他的母亲应该感谢他,或者说他们,这是我们从那个女人那里接受的第三个孩子了,并且每一个,都是敦克村的福音。”
克诺多看到沈白的视线擦过他望着那个小男孩,也顺着望过去,然后接着说道:“这个男孩应该是那个女人送来的最安静的一个,可能是因为每个孩子都是在监狱出生的缘故,那两个孩子一来到这里就像是鱼儿找到了水,上次我见到他们是因为那两个人刺伤了镇上的巡逻官员,相比之下,你的小朋友看上去则乖巧很多。”
“但是你知道,有的人并不像看上去那么简单呢,要我说,他比他的两个哥哥更适合这里。”
“你有听说过天生犯罪人吗,一群无聊的人研究监狱里那些人的骨头大脑等等等等,然后有一天,他们说,有一种类型的人天生有着犯罪的天赋,”克诺多停了下来,然后他的神色像是意有所指,“那就是对于疼痛感知度低的人,他们自己感受不到疼痛,所以也很难同感与他人的疼痛,你看到那个孩子了吗,他会说话也可以思考,他的痛觉依旧存在也能够感受,但是他的表现好像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能引起他反应的事物,这种对自己都毫不在意的人才是最可怕的,因为他们会同样漠视别人的生命。”
那边的富贵仍然像是对一切都漠不关心的坐在那,任由着别人处理他的伤口,连眉头没有皱一下,沈白收回视线看着克诺多,那两次的暗示指向的是谁沈白知道,也正因为知道,他的眼神中带上了警惕和细微的敌意。
沈白不喜欢克诺多刚刚说的话,好像是宿命论发挥到了极致,一个人从出生就可以看出他成为罪犯的概率。
克诺多像是才意识到沈白不高兴了,他用旁边的布擦了擦嘴巴:“不要不高兴我的小家伙,我没什么恶意,不过你也知道,你的朋友既然来到了敦克村,那么就要接受这个村子的款待,我喜欢你所以留下你在我身边,但是他迟早会回到村子的中心。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因为我敢保证,不出七年,他就可以穿着一身华服在这里和你再次见面了,因为从很多角度来看,他都有着适应这里的天分,他身上就散发着敦克村的味道,他迟早会变成这里出名的角色。”
喂喂喂你讲的那个才是我最不想看到的事情吧!不想我不高兴就不要讲了拜托!
但是事与愿违,克诺多今天晚上突然变得话多起来,明明对面坐着的沈白已经像一只濒临爆发的小兽,只是这只小兽因为过于矮小,只冒出了餐桌一个脑袋和一截肩膀,让他看上去有些咋咋呼呼的可爱,但是他也毕竟咬下了敦克村男人的一块肉。
“如果你真的想要找一个孩子,帮他在这里围出一片净土的话,我觉得你或许可以重新选择一下人选,到时候我说不定也可以帮你一起呢。”
看着克诺多仿佛把一切都看透的样子,之前接受他帮助时的感激已经快被磨得一点不剩,沈白看着他嘴角的那抹笑容开始摇头,他心中那股叛逆的情绪在酝酿,而偏偏这时候的克诺多就好像讲完了他想讲的,端起了旁边的杯子喝起了水,完全避开了和沈白的眼神接触。
沈白感觉自己经常被克诺多捏着的小脸有一种扭曲的冲动,于是他直接从凳子上跳了下来,然后到克诺多的面前将他的水杯扯下来放到了桌子上。
看着对方一脸的不解,沈白真的很想捏住他的脸然后拼命拉扯,但是奈何身高问题,他只有拉住对方的衣服,然后一字一句表情严肃的说道:“如果说一个一个人天生就有他的命运,仅仅因为这个孩子的父母,他的出生地点背景,然后他没办法表达出痛苦,就将他视为一个未长大的狂徒,那么一个人的努力还有什么作用,那些经历又有什么意义,你说的这些真的很可怕。”
沈白想要表达很多,但是他发现说话真的不是他擅长的地方,他越是想表达什么嘴巴就越是组织不好,在克诺多说了那么多后自己的几句显得毫无说服力,甚至都没能完整的表达内心的气愤。
“沈白,那是因为你还没有见过这个世界的样子。”
如果说是别人那样对着富贵讲一通,沈白会不在意,但是说出那些话的是克诺多,一个智多近妖的男人,沈白说着自己不相信,但是他只是在防止自己听了进去,沈白心中相信着自己,但是克诺多本人的神奇魔力又好像要蛊惑着沈白跟他一起否定掉富贵的未来。
“但是我看人从来没有错过,我的小家伙。”
“这一次你会错的。”沈白的目光对上去。
克诺多并没有生气,事实上沈白还没有见过他生气的时候,即使现在,克诺多的眼睛里散发出来的笑容仍旧带着笑意:“不如我们打个赌如何,如果我赢了,那么那个男孩会按照原先的计划被送回村子中心,到时候你便知道我今日说得对不对,如果你赢了,那么我可以给你们两在这里提供庇护,敦克村也不会强迫那个男孩去做任何他不想做的事情。”
“赌什么?”沈白松开了克诺多的衣领,眼睛中带着一丝警惕。
“很简单,我给你一周的时间,如果他能表达他感到痛,那么你就赢了。”
克诺多的自信满满让人看到以后总有种想要打破他骄傲的冲动,但是他们的赌注是一个第三者,那个比自己还矮一截的男孩。
“学会痛是保护自己的第一步,学会保护自己才会想到保护别人,如果他连自己的伤痛都不在意,你又怎么替这种人辩护呢?”
沈白的视线由富贵身上转移到克诺多的眼睛。
“好,一言为定。”
晚上,克诺多看着床上两个并排躺着的东方男孩,眼中流露出温柔的笑意。
小家伙,你告诉我一个对自己的伤痛毫不在意的人如何教会别人痛的感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