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盔甲反射着月光,仿佛满山遍野都是那冷冷的银色,训练有素的战马踏着无声的节奏向河对岸逼近。阿七对水墨眨了一下眼睛,也没见他如何动作,战马已载着他继续前行。水墨下意识地追着他的背影看,波光粼粼中,马匹的毛色亮的如同抹了一层胭脂一样,健壮的筋肉在毛皮下徐徐运动,美丽又强悍。
不用人指挥,赤鸿自觉地停在了顾边城的一侧,它甩头轻轻蹭了一下顾边城的大腿。“城哥,赤鸿这几天都没吃好,我看它是想你了。”阿七边说边摸了一下顾边城所骑的那匹黑马“我的乌云如何?”顾边城微微一笑“好吃好睡。”阿七啧了一声。
两人旁若无人的闲聊着,土匪们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这些悍匪在天朝和赫兰之间横行无忌已成了习惯,现在被人这样轻视着却又无力反抗,这种滋味很难熬,可骠骑军雪亮的长枪让他们没得选择。骠骑军从不需要俘虏,一想到这个,再心狠手辣的土匪也会遍体生寒。
风娘细白的牙齿紧咬着嘴唇,一向都是她玩弄别人于鼓掌之上,没想到今天却步步失算,被人利用了不说,现在能不能保住性命还得另说。当初一见顾边城,风娘就对他产生了兴趣,毕竟对她的美貌无动于衷的男人实在不多。原本想着或许自己捞了条大鱼,谁知道鱼太大了,反过来是要吃人的。看着脸上还带着残余伪装的顾边城,风娘恨的咬牙,自己从没这样被一个男人骗过。
为了让自己冷静,风娘又把目光移到了一旁,正好落在阿七的侧脸上,看着那俊俏的线条,她心头更是怒火难平。没有一个女人能忽视阿七的容貌,就算历经千帆的风娘也不例外,方才这男人纵马过来之时,风娘觉得自己的目光就仿佛被黏住了一样,不能移转。
他倒是没有像顾边城那样礼貌却忽视自己,反而上下打量了几眼,嘴角噙着抹笑。可风娘半点也没有平常那种被男人欣赏,甚至看他们攻心而不得的骄傲,反而觉得自己在这个俊美至极的男人眼里,就如同自己伪装的身份一样,一个舞妓,挺漂亮,但仅此而已。
“该死的!”风娘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回到她身旁以便保护她的王老板听了个正着,他压低了声音说“姑娘,不要动气。”风娘的眼睑跳了一下,她强自让自己镇定下来。不用估算也知道,不要说自己这边人少,就算再多几倍,也不是骠骑军的对手。风娘的脑子飞快地转动,想着该如何脱身。
顾边城觉得脸上有些痒,摸了一把,用来易容的米粉纷纷落下,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水墨。正站在河里发愣的水墨跟他目光一碰,突然就明白了他什么意思,伸手在身上踅摸了一下,一把扯下面纱在水里浸湿,然后跑了过来。
“有劳,”顾边城微笑着道谢,拿起那块湿巾快速地擦着自己的脸。水墨就那么仰头看着他,线条硬朗的下颚,挺直的鼻梁,斜飞的长眉渐渐显现出来,只有那道长疤依旧存在那是一张英挺俊朗的脸,甚至那道伤疤都没能损害他的面容,反而让他有了一种独特的风格。
水墨忍不住扫了一眼阿七,然后转开目光拍了下胸口,这个男人不能多看,对心脏供血不好。不过她发现就算阿七如此耀眼,他身旁的顾边城依然不能让人忽视,不同于阿七给人那种遥不可及的感觉,顾边城沉稳的就像大地,包容且安全。
风娘也是怔怔地看着顾边城,这就是神将的真正面容吗?她的心突然开始跳的厉害王老板的眉头却紧皱了起来,他悄悄拉了一下风娘的袖子“姑娘,听说从没有人见过神将的真正模样,难道他”王老板的话虽然没说完,风娘却迅速领会了他的意思,这世上,没有比死人更会保密的了。
无计可施的风娘一咬牙,虽然这不见得有效,但现在只好如此了,但愿那个人可以起作用。“真没想到,今天不但见识了神将大人,连天朝第一才子谢之寒谢大人也会来这苦寒之地,”风娘娇笑了一声,话一出口,顿时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然后又齐齐看向阿七。
谢之寒?水墨愣了一下,跟着转头看了过去,这是他的名字?才子看着一脸似笑非笑表情的阿七,水墨苦笑着想,登徒子还比较像吧——
“这就是你要跟我说的?”谢之寒玩味的摩挲着手中之物,风娘娇媚一笑“这还不够吗?就算谢大人您不认识,神将大人也一定知道。”谢之寒目不转睛地看了风娘半晌,忽然一扯嘴角,策马回转到了顾边城那里。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风娘僵直的肩膀这才垮了下来,浓密的鬓发中滑下了几滴冷汗。
“城哥,”谢之寒手腕轻轻一甩,顾边城手掌一张一合,一个硬物已被他捏在手中。他们的动作太快,站在赤鸿身旁的水墨虽然眼睛瞪得溜圆,可还是什么都没看见。顾边城并没有张开手掌去看,面无表情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水墨不禁有些好奇,下意识地盯着顾边城看。
对于水墨的凝视顾边城好像没有感觉到,他不用看,手中熟悉的触感已经告诉了他这是什么。掌心传来的刺痛让顾边城发现自己握得太用力了,他立刻警醒过来。感觉到了水墨的注视,顾边城略略偏头,正和水墨的眼神撞个正着。
水墨被吓了一跳,因为窥伺被抓到让她很尴尬,只能干笑了一下,垂下了眼睫,感觉到顾边城的目光并没有转移。看着他明明不自在却假装一切正常的样子,一股淡淡的笑意浮上了顾边城心头,从第一次见到这小子开始,不论在什么情况下,不论他有多胆怯或多卑微,但他眼底的那抹精神却从没消失过。
倔强?执着?无畏?顾边城试图为那抹精神找一个说法,但都觉得不准确。其实任何一个来自现代的人都可以告诉他,那种精神叫“平等”“城哥?”谢之寒轻唤了他一声,顾边城心神一敛,这才发觉自己竟然在盯着水墨发呆。一个小兵,一个男人
顾边城不动声色地转过头来,沉声说“既然如此,先带她回城,证实了她的身份再说。”谢之寒点点头,背朝凤娘方向的他,脸色远没有刚才的咄然不屑“也只好如此了,可惜了我们的计划,我说你那”他话未说完,顾边城眼光一闪“阿起!”
谢之寒嘴巴动了动,虽然心有不甘,可还是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想想顾边城的感受,他在心里叹了口气,正想说话,却不经意间看见水墨正盯着他,脸上写着怀疑和猜测。谢之寒极聪明,心思一转就明白了水墨在想什么,记得在劫杀赫兰巴雅之时,他曾叫过自己“阿七”显是误会了什么。
想到这儿,他突然对水墨做了个鬼脸儿“小字文起,不是阿七。”正暗自揣测的水墨猛然被人看破了心事,不禁张了大嘴,不知所措。谢之寒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不知道为什么,能占这个一向伶牙俐齿的小卒子的上风,感觉很好,他边笑边转身策马朝凤娘驰去。顾边城看着离去的谢之寒,又看了看水墨,文起这个字号,他一向不喜欢被人知道。
“我们走吧,”顾边城的声音在水墨身侧响起,正看着谢之寒的水墨一抬头,马上得顾边城略弯身,那只修长的手掌就在她眼前。连脑子都没过,水墨就觉得自己手掌一暖,人已经坐在了顾边城身前,已经有些熟悉的温暖立刻包围了自己。那边正在和风娘“交涉”的谢之寒收回了自己的余光,微笑着说“风娘姑娘,废话说得够多了,要么跟我们走,要么留在,这儿!”
虽然隔的远,但水墨依旧能够感受到风娘的愤怒和无奈,她被迫下了自己的马。不知道她跟那个王老板说了些什么,王老板点点头,做了个手势。那些土匪再不满也只能无可奈何地放下武器,任凭骠骑军将他们围了起来。
风娘脸色极差地瞪着谢之寒“谢大人,我希望你说话算话!”谢之寒唇角一勾“放心,我又不是土匪。”也许今晚失败的次数太多,风娘早没了平日里的沉着冷酷,谢之寒一句讽刺也让她两只手气得直哆嗦。
王老板急行两步靠近风娘,低声说“姑娘冷静,照顾好自己,不用担心小的们!”风娘好像很烦躁,胡乱地点了下头,一把推开挡在自己跟前的王老板,走到谢之寒跟前伸出手,带了点嘲讽地说“谢大人,你还等什么?”谢之寒咧嘴一笑,洁白整齐的牙齿反射着微光“哈!”他一声呼喝,乌云迈着轻快地步伐转身跑了回去。
风娘的手就伸在半空中,夜风吹拂着她的衣袖,她脸色极白。一个体形高大的骠骑战士策马上前,二话不说,将风娘一把扯上了马,动作算不上粗鲁但也决不温柔。看着花容惨淡僵坐在马上的风娘,土匪们有些骚动。
包围着他们的骠骑军丝毫也不掩饰杀意,王老板相信这些冷酷的战士甚至希望土匪们能骚乱下去,好给他们一个格杀勿论的理由。王老板立刻回头冷冷的,一一看过去,土匪们这才又安静了下来,只能眼看着风娘被人带走。
王老板状似无意摸了一下胸口,刚才风娘推他的时候塞了一样东西在他怀里,王老板低头掩盖了自己的表情,显然风娘并不如她所表现出来的那么愤怒暴躁。风娘冷冷地看着顾边城还有坐在他怀中的水墨,水墨调转了目光,风娘的眼神让她有些不舒服,除了愤怒,还有些别的顾边城看了一下四周,朗声说“我们回家!”
“嘭,嘭,嘭!”军鼓闷响,旌旗飘扬,低沉的鼓音一下下的敲击着人们心头,水墨感觉自己的心跳已经跟鼓声融为了一体,沉重而有力的跳着,仿佛下一秒就会跳出胸膛。暂充顾边城亲兵的水墨近乎瞠目地看着四周那些拼命激动呼喊的人,就算是现代的追星族也不过如此,而且远比不上这些百姓的真诚热烈而且守规矩。
周围的骠骑军却是一付习以为常的样子,人人背脊挺直,盔明甲亮,一脸肃容地坐在马上,目不斜视。那些训练有素的战马们也丝毫不受周围嘈杂环境的影响,踩着自己的节奏前行。
太平关,曾是天朝防御赫兰最重要的一道关口,前前后后被袭扰三年,三个月前更是差点被赫兰人攻破入城。太平关里的百姓们都知道,一旦赫兰人入城,除了屠戮,他们不会享有别的待遇,但足足辈辈生活在这里的他们无处可逃。现在得知赫兰人已被赶走,并与天朝签订停战协议,这些百姓对骠骑军的崇敬已接近了狂热。
自从来到天朝,一直生活在最底层的水墨从没有过这般待遇,受骠骑战士们的军人气质所影响,她下意识地挺胸抬头,让自己坐的更挺拔一些。“快看,这就是骠骑军!”“这才是我天朝的大好男儿!”“总有一天我也会像他们那样!”一个响亮却带着些稚嫩的声音吸引了水墨的注意。
她循声扭头看去,路边拥挤的人群中,数个不过十三四的少年正满脸崇敬和羡慕地看着骠骑军从他眼前经过。其中一个个子最瘦小的,却偏偏站在前头。
这个对骠骑军全神关注观察的小男孩儿立刻发现了水墨的目光,他有些羞涩且激动,但仍努力地挺起自己并不宽阔的胸膛迎接水墨的“检阅”水墨心里一怔,一瞬间,她仿佛看到了鲁维,他也曾经这样艳羡地看着骠骑军经过,水墨下意识地对那男孩儿笑了笑。
小男孩儿的脸一下子涨的通红,他身旁的小伙伴们也发出了羡慕的声音,虽然水墨已经渐行渐远,但他依旧盯着这个对他表示善意的骠骑战士。感受到他视线的水墨却有些后悔,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无意之举可能会鼓励一个男孩子从军,上战场,然后水墨觉得身上一寒。
“怎么样,受人崇敬的滋味如何啊?”策马骑在她身旁的谢之寒笑问。水墨回过神来,扭头看去,他俊美的面容都覆盖在盔甲之下,普通兵士的战甲掩盖了他的光芒。水墨虽然不清楚他为什么不跟前面的顾边城同行反而跟自己混在一起,却也没有多问。战场以及政治博弈她不懂,但多管闲事多吃屁的道理还是明白的。
“还好,”水墨淡淡地说,声音几乎被人群的欢呼所掩盖。但谢之寒的耳音很灵敏,他一挑眉头“只是还好?你一个贱卒所能得到的无上荣光不过如此了。”看来实话都刺耳,水墨深呼吸了一下,又缓缓地吐气“如果这种荣光要让我用这段日子的遭遇去换,我宁愿不要。”“喔?难道你想一辈子做个贱卒?”谢之寒语调带笑,但水墨能听得出他话语中的不屑。
水墨惟有苦笑,像他们这样生来骄傲的男人,是不能理解自己这样普通“男人”的想法的。本来不想回答,但谢之寒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水墨有些无奈地说“不想,但我也不想当英雄。”“英雄有什么不好?”谢之寒步步紧逼。
水墨有些恼怒,联想到自己这几天的遭遇,心说要不是你们这些所谓的英雄,我会那么倒霉的被抓来掳去,被箭射,被拉着跳崖,被反悔,被追杀还有被迫杀人吗?!一想到这儿,一双异色双眸登时出现在眼前,那双绝望的,憎恨的眼睛
“啊!”水墨低促地叫了一声,战马突然停住,她差点摔下马,幸好谢之寒不为人知地扶了她一下。“多谢!”水墨低声道谢,谢之寒没说话,而是像其他战士一样,端坐马上。水墨抬眼望去,原来他们已经到了城中类似广场的位置。猎猎军旗之下,黑虎军主帅燕秀峰正等在前方,一看见顾边城翻身下马,他立刻笑容满面地走下点将台迎了过去。
“燕帅!”顾边城双手握拳,恭敬行礼,虽然他在军中的职位比燕秀峰要低些,但因战功卓著,皇帝钦许,他可以不跪任何比他官职高的将领。
“哈哈哈,”燕秀峰大笑几声,伸手扶起个顾边城“边城老弟实在不愧神将之名,此番出手,杀得赫兰蛮族直退数百里,为兄自愧不如啊!”他亲热地拍了拍顾边城的肩膀,回头跟留守在太平关的文武官员笑说“我跟城弟都曾师从家父,但家父一向都说,他的天赋远胜于我啊。”
顾边城略弯身,微笑着说“燕帅过誉了,想当初在燕府学艺,还是您手把手的教我用枪呢,边城无一日或忘。”燕秀峰听他这么说显然很高兴,周围一众官员也赶忙阿谀奉承,一时间宾主尽欢,气氛好的能挤出蜜来。
很帅,虽然笑得有些太过热情,但水墨也承认,燕秀峰的确是个美男子,虽然比不过谢之寒,水墨在心里啧啧有声,也比不过顾边城!顾边城按照规矩,开始一一介绍着自己手下的将领。
想起赫兰巴雅的水墨有些情绪低落,她低头想着心事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周围好像一下子安静了起来,她茫然抬头环顾,突然发现周围的骠骑战士都已经下马,安静地站在一旁,惟有自己高坐马上,水墨立刻僵硬了起来,一动不能动。
顾边城眉头微皱蹙,看了一眼谢之寒,谢之寒正盯着水墨,这小子在想些什么,自己叫他竟然都没听到,就算是贱卒也应该懂军规吧他脑子开始飞速地转着主意,一个男人的声音却立刻让水墨退无可退“一个贱卒竟然敢端坐马上,置我天朝法令于何地?!”
方才还有些喧闹的广场仿佛被人按了静音一般,虽然众人的眼光意味不同,但都齐刷刷地扎在了水墨的身上,水墨嘴角微动,表情僵硬地看了一眼顾边城。他目光灼然,与水墨的眼神一碰,忽然带了点若有所思。
在被人那般呵斥之后,依然高坐马上的水墨似乎已经不仅仅是不识时务,而是不要命了。水墨勉强移动目光,看到了那个大声训斥自己的男人,果然,也算得上是个熟人,黑虎军的那个李校尉。
站在燕秀峰身后的他脸容高傲严肃,就算是翘起的嘴角也带着几分冷酷。他的名字水墨都已记不太清了,但很显然,他是一点也不曾或忘,当时所受的屈辱,现在终于找到了一个报复的机会。
水墨很想苦笑,但她不确定自己是否扯动了嘴角,因为从刚才起,她就一动不能动了,甚至是扯动面皮,也变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更别说她那已经麻木的舌头。是谁?谁暗算了自己?周围都是人,自己还被顾边城的近卫包围着,究竟是谁能在一瞬间抓住自己放松的那一秒?水墨当时只觉得腰际微微麻了一下,眼前有些恍然,等她再度聚焦眼前的时候,众人都已下马,而她自己却只能僵坐马上。
燕秀峰虽是武将,但在官场历练已久,能够用余光观察他人而不被发觉,也算是他在朝堂上练出的一种本事。刚才顾边城稍稍蹙起的眉头让全神关注他的燕秀峰心里一跳,看来情报里说的没错,那个小贱卒对于顾边城确实有不同的意义。
但不知为何,顾边城很快就放松了下来,根据自己对他多年的了解,这种放松并非做戏,燕秀峰有点失望又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恼怒。他出身权贵,父亲乃是前朝统领三军的元帅,更是当今皇帝登基的最大功臣。
容貌俊秀,武艺高超,谋略出众,文采风流,似乎世间人想拥有的一切,他生来就有。可惜,再完美的人也会被人拿来相比,武有顾边城,文有“校尉大人,这位兄弟虽是贱卒出身,但在此次与赫兰人的交战中,表现得谋勇俱全,立了大功,已被将军大人免去贱籍,升为军士。”清越的嗓音响起打断了燕秀峰的思绪,他瞳孔忽然一缩。
水墨任凭谢之寒将自己从马上抱了下来,她面红耳赤,尴尬万分。倒不是因为跟那个超级帅哥有亲密接触太过紧张,水墨在心里破口大骂,到底是哪个王八蛋暗算了自己,被谢之寒抱下马后,水墨竟然依旧保持着骑马蹲裆式的姿势。在马上看着还好,现在看起来却很像某种需要在厕所完成的行为。水墨发誓自己听到了几声窃笑。
谢之寒的愉悦简直都能穿透他身上的铠甲,水墨的尴尬愤怒让他很开心,这小子虽是贱卒,却总带了一点让人不满意的“冷静”谢之寒示意一个战士扶住水墨坐下,自己则伸手握住她的腿,缓慢轻柔地拉伸了一下,就如他判断的一样,水墨肌肉虽然僵硬但并非不能动。
之前水墨的状况让谢之寒感觉有些不对劲,可没等他动作,那个小校尉已经鬼叫了起来。想到这儿,谢之寒冷笑地看了一眼对面,坏人都做不好。如果现在水墨能看到那个李校尉,就会发现他贪婪盯视的对象并不是自己,而是顾边城。
“你这”李校尉当然不满他的举动,本想按照计划继续发难,突然想起这声音自己曾经听过,不禁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自己的主帅,却有些惊讶地发现,燕秀峰的目光有些散,竟好像在发呆。
“燕帅,将军,看来他的伤势又复发了,请容许小人先行将他带下治疗,”谢之寒似模似样地抱拳行礼,双手小指相叠,做了一个只有顾边城才懂的信号。顾边城目光一闪,顺势转头看向燕秀峰“燕帅,末将属下阵前失礼,还望燕帅勿怪。”
燕秀峰展颜一笑“城弟无需多礼,我天朝一向军规森严,赏罚分明,能被你认为立下大功者,定不是寻常人,”说到这儿他又看向水墨的方向“一个立功的战士是没有失礼之说的!”顾边城略弯腰,恭敬地说“燕帅英明!”
看到燕秀峰和顾边城如此一唱一和,四周静默的文武官员登时全体复活,继续自己拍马迎奉的工作。燕秀峰携手顾边城向大帅府走去,李校尉冷冷地扫了一眼水墨和谢之寒,也转身跟了过去。“啊”忽然被抱起来的水墨吓了一跳张嘴想叫,却只能发出一丝丝气声,谢之寒低头轻笑“不用客气,功臣。”水墨只能用力瞪着他。
谢之寒哈哈一笑抱着水墨就走,根本就不在乎周围的人怎么看,风娘眼看着他离自己越来越近。风娘也是一身戎装,美丽的脸蛋被盔甲遮盖,双手也巧妙地被束在身前,外人却看不出来。她就站在离水墨大概一匹马的距离,被骠骑战士们无形的看守着。
谢之寒靠近她的时候轻声说“我真的很好奇,你是怎么下手的?”风娘的喉咙一紧,但还是如往常那样言必带笑地说“谢大人这是何意?”话音未落,盔甲下的风娘银牙紧咬,因为谢之寒仿佛根本不在乎她答案一样的与她擦身而过,风娘再一次感受到了那种轻视甚至是无视。
正暗自愤恨的风娘敏感地察觉到了什么,她猛地抬头向前看去,却只看见众多背影正向元帅府涌去。不对,风娘细细地观察着,虽然她什么都没发现,但善于观察人心的她肯定,刚才一定有人在看着自己,或者“走!”一个骠骑战士毫不留情地推了一下风娘,示意她跟着走。
风娘习惯性地一笑以施展魅力,却跟着想起自己的脸都被遮住了,还笑个屁。看着这个叫罗战的高大战士的那张冷脸,一路上无论自己如何表现,或风情万种,或楚楚可怜,他都不为所动,不是装的,而是真的没动。
再想想顾边城,谢之寒,甚至是那个水墨的表现,风娘忍不住在心里咒骂了一句,自己的八字一定跟这鬼骠骑军犯冲。可不管心里怎么想,风娘还是作出一副无奈的服低状,乖乖地跟着罗战走,心里却在不停地盘算着,谢之寒怎么知道是自己下的手?还有,刚才那道冰冷的目光到底是谁?
罗战是顾边城身边第一近卫,沉默寡言性格稳重。因为顾,谢二人都知道风娘对于男人的魅力,就算是铁血冷酷的骠骑军,也毕竟都是男人,所以这次特别让他来看守风娘。方才谢之寒说的那句话罗战也听到了,他很生气,风娘竟然在自己的严密看守下,还能暗算了水墨,这是种侮辱,他怒视着风娘纤细的背影。
“天天打仗,好不容易胜利了,怎么又把我揪了回来?不是说回了太平关就放我自在吗!”一个身影抱怨连天的从门口闪了进来。僵卧榻上的水墨顿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酒气飘来,眼前一暗,一个男人已大马金刀地坐在了旁边,低头看向自己。
水墨转转自己已经酸涩肿胀的眼球,眼前的男人三十来岁,说不上多英俊却挺耐看的,如果水墨抽了下鼻子,如果他少喝点酒可能会更好,难道他就是大夫“酒坛子,你今天又喝了多少?”歪在一旁坐榻之中的谢之寒笑嘻嘻地问。
“才一坛就被你的手下生扯了回来,”被叫做酒坛子的那个人很遗憾地摇了摇头,他眯着眼,上上下下打量着水墨,水墨唯一能做的就是死盯着他。之前的危机过去之后,水墨开始担心自己会不会变成后天僵尸,全身酸麻不能动的感觉太糟糕了。但谢之寒显然不担心这个问题,回了顾边城的临时府邸,把自己往榻上一扔,就出去了。
这个什么酒坛子几乎是跟他前后脚进来的,水墨猜测谢之寒是不是去审问风娘,要解药什么的。正想着,水墨忽然觉得腕上一凉,原来那酒坛子正在给她把脉。
水墨对于大夫的印象基本都来自于自己现代的经历,不管是伤风感冒,还是手臂骨折,大夫们永远都是面无表情,镇定万分的看病治疗。可眼前这位看病却是一幅爹死娘嫁人的表情,水墨绝望地想,就算是得了aids,他的表情也够用了。
谢之寒好笑地在水墨和谭九之间看来看去,这酒坛子一看病就是这副德性,不知道的都以为自己离死不远了呢,哈,那小子吓得脸都白了。其实不用谭九看,自己也知道他中了什么“毒”别人不知道,自己可是太熟了,只是怎么也想不出,风娘居然会跟她有牵扯。
谢之寒用舌尖抵住门齿,看来风娘这女人的底儿实在是很深啊,之前能用燕府的令牌来救命,现在居然又用“木石姻缘?”谭九有些惊讶地叫了出来,谢之寒心里冷笑,果然没错!正想起身说明,谭九的下一句话却让他僵住了,谭九皱着眉回头问他“这小姑娘怎么会中了那玩意儿?”——
“小姑娘?”初时的惊讶消失之后,谢之寒放松地靠了回去,只是带些玩味地念着这三个字。一双桃花眼就如同x光一般,缓缓地从水墨脚边看起,小腿,大腿,穿着软甲却依然显得纤细的腰部,胸好吧,这酒坛子还真会找地方坐下,谢之寒挪动着目光直到与水墨的目光相撞。
他一挑眉头,好笑地想自己是不是有点错觉,但凡是人,只要他中了木石姻缘就会变得全身麻木直到僵硬,就像木石一样一动不能动,但思想却不受影响,变成一个“活死人”可现在水墨的眼睛仿佛瞪得比之前还大,这怎么可能?
“咝”谭九好像也不太在乎谢之寒是否回答,他依旧一脸晦气,跟牙疼似的嘬着牙花子给水墨把脉,眉头越皱越紧。水墨确实是被那句小姑娘吓了一跳,那个看起来极不靠谱的酒鬼却给了她一个最正确的答案。水墨安慰自己,也许这是个好的开始,也许他会解那个什么鬼木石姻缘。
现在被人发现是男是女已经不重要了,蜡像是不需要性别的,风娘跟杜莎夫人一定谈得来,水墨忍不住苦笑,当然,她脸皮还是一动也不能动。一开始水墨以为自己只是中了什么麻药或者类似小说中蒙汗药之类的东西,谢之寒的“不在乎”也给了她这种信心。但现在看谭九的表情愈发纠结,她开始不确定了,恐惧让她很想大喊大叫,但嗓子仿佛被水泥塞住了一样,一滴滴汗开始从水墨额头上渗出。
“咦?”谭九发现了这个状况,他伸手揩了一下,又再度看向水墨,表情带了些不可置信。“酒坛子,你不是喝多了吧,你确认他是个,姑娘?”不知何时起身来到榻旁的谢之寒笑问。
“呃,”谭九不知为何迟疑了一下,水墨只能眼睁睁地看谢之寒修长的手指伸向自己的脖颈。水墨稍稍松了口气,告诉自己,平常心啊平常心。颈口处一松,水墨的脖子露了出来,一个明显的喉结出现在谭九眼中,谭九那双不算大的眼睛立刻瞪圆了,他毫不客气地伸手去摸,去捏,水墨隐约觉得有点痒,但想咳嗽却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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