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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楼清准备了两日,第三日一早,吃了早膳便催促季长风送他下山。

    天光潋滟,一片晴空。

    骑马磨皮,楼清坚持坐马车。

    季长风将人看着,怎么都觉得楼清是在折腾他,对他而言,骑马更方便。

    “明明是你提出要坐马车,为何车夫会是我?”季长风很不解。

    楼清坐上马车,笑眯眯道:“我提议你执行,分工合作不是事半功倍?”

    季长风吐槽道:“你无非是仗着我宠你。”

    楼清心中高兴,嘴上却没松口:“此话藏在心里就好,说出来总让人害羞。”

    季长风瞥了他一眼,包括那双清澈的眼眸,他实在没瞧出他有在害羞。

    马车驶出山寨,进入密林,车辙越走越长。

    此时下山也并不是为了授课,而是书院太久没回去得清扫一番,当然,楼清可不敢开口让季长风帮忙,而老仆在他上山前已被遣走,这也是为何他这么早下山的原因。

    马车内摇摇晃晃,车辕外风声无常。

    纱帘抖动,半开半闭间,楼清看见季长风的背影:“寨主。”

    季长风轻轻嗯了声:“你有事?”

    楼清本能的摇头,可摇了才知道季长风看不见,干脆弯着身走出车厢,在另一侧车辕上坐着:“有一事忘了问你,你是如何说服县民让我回去的?”

    季长风看了他一眼,又转看前方:“我并未做什么,这都是因为你。”

    “我?”

    季长风点头:“你的品行德志如何,县民们都清楚,当日你同我上山,县民本就不舍,我只不过是让小尚加了把火而已。”

    只能说牵扯甚大,邱尚加的这一把火,背后有县令陈涛,何家二子何远,方家之子方有容作为支撑,这些人在东南县都是大户人家,效果如何,自是不用季长风一一说清。

    楼清在东南县五年多,仰慕他的人可不止这些,县民都清楚没了楼清这个先生损失有多大。

    “无论如何,此事还是要多谢你。”楼清分的清楚,季长风看似功劳不大,却在关键处出了力。

    “此时道谢尚早。”季长风道。

    楼清疑惑:“莫不是寨主还有惊喜给我?”

    季长风转头看着他:“我崇尚礼尚往来。”

    他这话不难理解,要么是从他这得到好处,要么是他带来好处。

    说到好处,楼清又想起在东阳县衙的那一吻,还真是大胆,竟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与他做那事。

    不想还好,越想越羞赧,楼清撇过头,深怕季长风看见他的异样。

    出了山林,再有一盏茶的时间,马车便驶入县城。

    沿着街道往书院前进,见到楼清的县民都高兴万分。

    一些是书院学生的父母,早便收到楼清会重开学院的消息,如今见了人,生意不做了,天也不聊了,是非也不说了,跟着马车往书院走去。

    等马车在书院门前停下,后边已有十来人组成的队伍。

    楼清下了马车便被团团围住。

    “楼先生,你可回来了。”

    “楼先生近来可好?”

    “先生可吃过早膳?”

    “先生可愿赏脸到仙客来饮杯茶?”

    楼清耐心的一一回答:“回来了,安好,已在山寨吃过,饮茶养性,楼清多谢各位。”

    季长风在车辕上见自己的夫人被团团围住,还连连被发问,很护短的说道:“可是我季长风脸不够大,竟让你们旁若无人?”

    他们怎敢?

    一人呵呵笑道:“寨主的脸最大。”

    季长风了然:“哦,既不是我脸小的原因,便是你们瞎了。”

    “”他们应该没惹到他吧。

    季长风一向得理不饶人,县民们了解他,自然知道他不会就这样闭了嘴:“俗话说得好,男女有别,如今楼先生已是我季长风的夫人,你们就该离他远些,瞧瞧,围着我的夫人是想对他做什么?”

    众人面面相觑,实在没想到季长风能将他们的热情曲解到这种地步。

    “寨主误会,他们是欢迎我回来。”楼清解围。

    季长风又了然了:“你回来他们便欢迎,还请你去仙客来饮茶,我送你下山却视若无睹,这眼睛真是会挑人的瞎啊。”

    “”连楼清也默了。

    季长风依依不饶道:“若是不高兴我把先生送回来,直说便是,我季长风并非养不活先生。”

    关键是还能将人养的白白胖胖,共同创造幸福。

    楼清不知他唱的哪一出,只道是两方见了面习惯‘唇枪舌剑’交流一番:“寨主这是何意?下山前不还嘱咐我要以学生为重?”

    这话不是季长风说的,季长风却猜测到了楼清此时说这话的原因,楼清深知长风山寨跟县民的关系,说这话定是故意的。

    刚说要礼尚往来,这么快就让他见到‘诚意’,季长风还真是感动啊。

    感动加震惊加诧异的不只是季长风,还有县民,当然县民是不敢相信的,季长风会说出以学生为重这话?倒不如让他们听楼清是断袖。

    若换了是别人,一定承了楼清的好意,接着他的话说下去,可偏偏对象是季长风:“先生这话错了,孩子不是我的,我为何要以他们为重?再则,若是给先生再教出几位官来,怕是又惦记着长风山寨,我这不是自讨苦吃?”

    众人一想也是,季长风当没那么好心才对。

    楼清稍觉疑惑,他思考着季长风这话的意思,可季长风不给时间他思考,他拉着马缰,调转马头,驾着马车离开了。

    众人看看马车的背影又看看楼清,一人问道:“季寨主真让先生以学生为重?”

    这不过是楼清的猜测罢了,结合季长风所做,楼清便知他的心思,因此十分慎重的点头:“只是我不知寨主为何不肯说实话。”

    这句话恰到好处的勾起了他们的好奇心。

    为何?如果这是真的话,怕是因为他们针对了这么多年。

    长风山寨在他们的眼里是个贼窝,他们在长风山寨的眼里是能‘打劫’的钱源。

    众人不相信这是真的,也没继续纠结,他们在意的是楼清的归来,季长风怎么想的他们并不关心。

    一人又问道:“先生可是准备重开书院了?”

    楼清点点头:“嗯,书院已有十多日不曾清扫,等清扫干净,明日便上课。”

    众人摩掌擦拳:“先生只有一人,正巧我们无事,来帮先生吧。”

    “先生怎会是只有一人?”一道洪亮声音插入,丝毫不显苍老。

    听见这声音,楼清心中一喜,连忙望去,见老仆就在人群外站着,一身苍衫,干净硬朗。

    “老仆。”楼清欢欢喜喜喊了一声。

    老仆像是见到了自己的孩子,露出笑来:“先生近来可好?”

    “我很好,你呢?你怎在这?”楼清的声音很是雀跃。

    老仆看着走到他面前的楼清道:“我还想抱怨抱怨先生,即便是关闭书院,也不该遣走老仆才对。”

    老仆是在五年前忽然来到他身边的,当时他缺个人照顾,老仆缺份差事,他见老仆和蔼可亲,便留下老仆,相处五年多,两人早已像亲人一般,当时关闭书院时,他给了银两老仆,是想他日后不用再辛苦,有钱养老,也可回家团聚,说来,他还不知道老仆的家人在哪。

    “你不是回故乡?”楼清疑惑。

    老仆叹口气,被皱纹包裹的眼睛露出悲伤,只是一瞬,又消失不见:“我早已把你当做自己的孩子,你在这,我能走去哪?”

    楼清注意到他一闪即逝的情绪变化,知道自己挑起他的伤心,为此十分愧疚:“是我思虑不周。”

    老仆拍了拍他的手,以示安慰:“这些话就不用再说了,日后老仆就赖在书院,哪都不去了。”

    众人见他们情同父子,更是觉得楼清仁义,老仆不过是个仆人,他却能如此对待,一时间,大家想起过去发生的事,又是懊恼又是后悔。

    老仆看着他们道:“有你们的帮助,学院应该很快就能清扫干净。”

    众人被一句话引回心神,都觉得过去的事已过去,未来最重要。

    的确很快清扫干净,大家都是成年人,行动力大,不过一个半时辰,便将前院后院都打扫透彻。

    正直酷暑,一番劳动下来,众人汗流浃背。

    楼清想请他们留下吃饭,众人纷纷推辞。

    一是觉得楼清回来他们帮忙纯属应该,二是过去他们对楼清有过刁难,此时深怀愧疚,怎能因小小帮忙就让楼清请客?

    等谢了楼清的好意,众人便各自回家,楼清强留不得,送走他们后,折回后院。

    老仆已将柜子里的被褥都拿到院中暴晒,见到楼清从廊中走来,喊了他一声:“先生想吃什么?”

    楼清走到院中:“天气酷热,倒也没什么特别想吃的。”

    老仆道:“那我做些开胃的。”

    楼清点点头,同意了,可过了会又忽然喊道:“老仆。”

    刚走了一步的老仆停下脚步:“先生还有事?”

    “忘了问你,你先前住在哪?”又为何不去长风山寨找他?

    老仆道:“住在邱公子家,你们回山时,季寨主曾说过你会回来,让我在邱公子家等候些时日。”

    楼清蹙眉:“老仆你和长风山寨?”

    楼清会有此想实属正常,毕竟季长风太‘出其不意’了。

    老仆赶紧道:“先生误会,我跟长风山寨并无关系。”他跟长风山寨没有关系,跟梁思凡却有关系,不过这话不能说。

    楼清羞赧:“抱歉,是我误会了。”可能真是他太草木皆兵了。

    季长风来的时间有点凑巧,楼清午觉刚醒,才刚端着洗脸水从屋内走出来,季长风就到了。

    “这么早?”楼清端着铜盆,在廊下站着。

    季长风直直走来,二话不说,从楼清手里接过铜盆,走到院子,将洗脸水倒在花圃里,楼清看着他动作自若的背影,说道:“寨主怎做起服侍人的活了?”

    季长风不说话,将铜盆拿回房间,才又走到他身边道:“你当我在服侍谁?”

    “真是受宠若惊。”楼清忍不住扬起唇。

    “哦?”季长风声音提了提:“既是受宠若惊,是否也给我些喜?”

    “好。”楼清忽然伸手搭在他的脖子上,仰起头亲了下那双唇。

    又薄又凉又软的唇。

    楼清见他愣愣的,好心情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家吧。”

    第52章

    日子晃晃悠悠,又晃到一年农忙,农忙是大事,每年这时候楼清都会放书院七日假,书院学生大多都是农家子弟,须得回家帮忙。

    东南县位处东南,农忙来得比北方晚,种的是水稻,而这时楼清才知道原来长风山寨在山下也有几亩水田,包括季长风在内,所有的青年都下山帮忙收割了。

    楼清是个‘假劳力’,除了教书,只能帮忙带带孩子,为了节省资源,山寨的七八个小孩都归他看管。

    青年外出收割,妇女在山寨忙活吃食,剩下的两位老人,常昶与庸医,落得和楼清一样的任务,帮忙带小孩。

    山上孩子本就喜欢他,他又是个先生,有了和云蛋蛋相处的经验,照顾七八个小孩也不是难事,孙姨见他带得好,频频赞赏。

    山上一片融合,山下却出事了,这事出的凑巧,凑巧到很令人关注。

    这事事关长风山寨和一位农民,原是两者有一块水田相连,也不知道什么原因,连接这两块水田的田埂塌了,因这田埂塌的有些时日,两方水田灌水交汇,致使田埂处都长满了水稻。

    本一尺多宽的田埂即便是长满了水稻也舂不出多少米,可偏偏当时修田时,长风山寨为了方便,让出了一尺,结果令田埂达到了半步宽,加上今年水稻长势好,田埂处的水稻就能舂出几斗米。

    矛盾就出在这长势不错的水稻上,当寨中小哥发现田埂塌毁,例行公事般的询问另一片水田主人李龙时,李龙见到这情况,不想错失那几斗米,便强硬的将那些水稻列入了他的水田范围。

    小哥本就脾气不好,遇上比他不讲理的,如炮仗遇上火,啪的一声就炸了,两人就这样在田里吵了起来。

    当时季长风远在官道的另一边,吵架声盖过农忙声,加之他内力好,隐隐听见了什么,但他无意理会,让季大齐过去看了。

    季大齐过去的时候,那边吵得正激烈,言语之华丽,声势之激动,颇有妻妾争宠之态。

    “吵吵咧咧,像什么样子?”着实失了分寸,季大齐还从未见过山中兄弟这样与人吵架的,毕竟大家都是直来直往,一开口就让对方无法反驳,这点参照季长风。

    小哥吵得满脸通红,眉头抖动,看见季大齐来了,气呼呼的说道:“大齐哥,他侮辱老寨主。”

    这回不是劝架,是加入了,季大齐有两点不可冒犯,一是不可欺负他的家人,另一点便是听不得人家侮辱老寨主季正林。

    季大齐虽然一身灰色裋褐,可身材高大,又是习武之人,单单往那一站,便跟不可撼动的大山一样,压人的很,何况他此时面无表情,目光森然,不等他说话,李龙先受不住的开口了:“我说的是实话,长风山寨本就是贼窝,季正林也是山贼头子。”

    虽然是实话,但是“你吵不过他?”季大齐回头看小哥。

    小哥才二十出头,平时就仰慕季大齐他们,现在被他冷冷一瞥,直感压力扑面而来:“他比我不讲理。”

    季大齐道:“他既然说我们是山贼,那你就行点山贼的事,他的水稻长得不错,你带人割了带回山寨去。”

    李龙一惊,他不是怕他们说假的,而是知道他们真会这样做:“季大齐你不能横行霸道,明抢我的东西。”

    季大齐冷冷一笑:“我若是不横行霸道,不抢你的东西,怎么把山贼身份贯彻到底?”

    李龙没想到他这么恬不知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敢明说此言:“你要是敢动我的水稻,我就向陈大人报官。”

    季大齐冲着他后边的兄弟说道:“听到没,你们就成全成全他,全都割了,一个谷子都不要留。”

    抢东西就要抢的明目张胆,人尽皆知,这是季长风说的,不然为何要出来混?

    山中兄弟当即高兴万分的拿着钩镰往李龙那片水田靠近,李龙又惊又慌,脚下趔趄,险些一屁股坐到水田里时,不知谁喊了一声:“陈大人来了。”话音未落,李龙堪堪稳住身子。

    循声望去,果真见陈涛从田埂处走来,陈涛先前正在视察,所以此时也穿着裋褐,头束发髻,他相貌出众,明明是平常到不能再平常的装束却给他穿出了几分儒雅之风。

    陈涛在众人的目光下步步走到季大齐与李龙面前,使得针对的两方被他的加入而缓和了冲击。

    季大齐不看陈涛,李龙却跟见了救星一样:“陈大人来的及时,草民正想找陈大人主持公道。”

    陈涛道:“本官正是为此事而来。”

    季大齐见他以本官自称,便知他的来意:“农忙不升堂,陈大人是想将公堂搬到此处吗?”

    陈涛面色自若道:“既是争吵不休,不如本官为你们评断。”

    李龙正想说话,又一道声音加入:“那就请陈大人主持公道。”

    众人倒抽一口气,不知季长风何时来到,纷纷望去,他的轮廓被大胡子遮掩,可身上气息却冷冽,如果说季大齐是不可撼动的山,那他就是万年不融的冰山。

    陈涛看了一眼,道:“季寨主来的正好,事情我已有所了解,现在请双方提供证据。”

    本是无论的争吵变成公堂上的对峙,众人都不禁收敛了气息,专心致志的看他们如何自辩。

    李龙知道自己的情况,先开口利大于弊,于是揖礼先说道:“陈大人请听草民慢慢道来,田埂本属两家人所有,可随着时间推移,田埂处的泥土带着水稻已在我方水田生根,它生于斯长于斯,是否属于草民?”

    众人都知李龙这话牵强,但是大家不想为长风山寨说话,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李龙说得对了。

    季长风也知围观的这些人抱着什么心思,被李龙强词夺理也不去在意,自若道:“你别忘了,你方水田需从我方过水,田埂坍塌已有些时日,你怎知这些水稻不是从我方水田流下去的?”

    李龙道:“幼苗才随水动,你如何肯定田埂是在抛秧时就已坍塌?”

    李龙说此话就是断定长风山寨也不知道田埂坍塌的事,若是知道,这田埂早就重筑了。

    季长风道:“我无法肯定你也无法保证,就事而论,你也不能说这些稻谷都是你的。”

    此话在理,可再在理也不会有谁附和。

    除却陈涛,他道:“季寨主此话在理,李大哥还有别的证据吗?”

    李龙听陈涛此言,担心陈涛偏颇季长风,急急道:“它今时长在我方水田上可是真的?”

    陈涛看了一眼,点点头。

    李龙又道:“那它该不该属于我?”

    陈涛正想说话,季长风先哼了一声:“强词夺理,你只计较它今时长成,不去想它幼时曾得我方灌溉,莫不是你的水田有法术,能让水稻自己长成?”

    李龙道:“从你方水田过水实因水田格式如此。”

    季长风作恍然大悟状:“这么说每到我方施肥你夜间便来放水也是因水田格式如此?”

    李龙大惊,龌蹉行为被人当众挑破让他面色绯红不已,他一直以为自己做得很隐秘,却不想都被对方掌握。

    “你你冤枉我。”李龙喊道。

    陈涛观他面色,也知他在说谎,故而眉头一挑,说道:“请两位就案情而论。”

    季长风背着双手,目光冰冷的看着李龙:“如果事实也可以喊冤枉,那你侮辱我爹我也可以喊冤枉了?”

    李龙急了:“我怎是冤枉你爹?你敢说你爹当时不是以强硬手段得到这几亩良田?”

    季长风悠悠道:“你此话说的强势,可是我爹实施强硬手段时你在场?”

    他怎会在场?二十多年前他不过是个八九岁的孩童,知道这些事无非是大人你传我传,他听到的罢了。

    “李龙此话并未说错,当时你爹给予这片农田主人的银两的确不值。”

    季长风循声望去,是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

    “你既知我爹是给了银两,也知当初这片农田还是荒田,当时此片农田行水不如现在便利,你若是都记得,就该知道这田沟还是我爹与长辈们花了一月时间开垦出来的。”

    长风山寨不乏没有长辈,有的是作证的人,中年深知此点,不敢再开口说话。

    陈涛见他默了,也知季长风说的是事实,一时间,对于那已故的季正林更是好奇。

    季长风见众人更默,对李龙说道:“我长风山寨不缺这几斗米,你想要我可以给你,但你必须为先前所言道歉。”

    让他道歉?他怎么做的出来?原本大家都是一众对外,长风山寨占山二十多年,不衰反盛,在山下又有几亩良田,更是惹人嫉妒,今时来看热闹的人大都是想看季长风落败,但是条件不够,反被季长风压制。

    李龙见气氛诡异,大家都不说话,仿若只有他一人对峙季长风,这一来,不由得更惊,说话也没了分寸:“我为何要道歉?季正林占山为王,你又强抢民男,季长风,睡男人的滋味可好?”

    话音未落,李龙却感到强烈的冷意,就在他的周围,在他脆弱的脖颈上,仿佛他一动,那冷意就会割破他的脖子,让他血洒当场。

    众人也惊了,纷纷看向李龙,他此话说的太不对。

    陈涛更是面色深沉:“李龙,你眼里可还有本官?”

    季长风冷冷一笑,李龙感觉冷意更甚,他不知道,那是杀气,季大齐和寨中兄弟感受到了,明明是大热天,众人却流下冷汗:“若是有你,还能说出这话?既是看不见人,又不会说话,不如把眼睛挖了,舌头割了。”

    季大齐连忙递过钩镰。

    他说的不慌不忙,李龙却已汗湿后背,双腿一软,狼狈的坐在水田上。

    众人不敢为李龙说话,唯有陈涛,见季长风真的接过钩镰,说道:“季寨主是想在本官面前行凶?”

    季长风道:“莫非陈大人觉得我是能委屈自己的人?”

    陈涛道:“楼先生是我的老师,此事我会还他公道。”

    季长风看了他一眼,虽然未放下钩镰,却未再进一步。

    陈涛对李龙说道:“本官来此之前,已有腹案,本是决定将此处稻谷平分,你与长风山寨各占一半,可你公然冒犯楼先生,便是不把本官放在眼里,现在本官判决,此处稻谷归长风山寨所有,而你必须上长风山寨向老师道歉。”

    李龙汗如雨下,刺痛了眼眸,这瞬间的痛也让他回过神来,说这话时不经大脑,如今他哪敢上长风山寨再对楼清说一遍?

    第53章

    陈涛见他不说话,又凌厉的说了句:“直到老师原谅你。”

    等陈涛走了,众人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最后叹口气,也回去继续忙活了。

    被李龙这一闹,季长风也无心农活,整个人烦躁的很,若不是陈涛刚刚及时阻止,李龙怕早已用血偿还他说出的话。

    于是一口气窝在了季长风的心胸,季大齐见他面色不佳,轻声道:“回去吧。”

    赶紧回去让楼先生安慰安慰。

    季长风瞪着李龙,季大齐道:“我会让他上山,若是他不去,我不介意割了他的舌头送到先生面前。”

    李龙哪敢不去,当即从田里爬起来,逃也似的往官道奔去。

    季大齐见李龙走了,季长风还是那副面色,疑道:“还在意?”

    季长风阴晴不定道:“明明料到会有这一步,可还是忍不住。”

    他的确没忍住,若是陈涛练过武,就能知道季长风刚刚的杀意有多盛。

    季大齐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忍忍吧。”

    季长风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压下把那人狂揍一顿的心思:“我回去了。”

    他们都骑了马下山,李龙刚走进山林入口,背后便响起马蹄声,慌张回过头,跟杀神似的季长风从后面奔腾而来,转眼就到了眼前,越过他扬长而去。

    李龙心跳未定,先前季长风的那一眼有如冰霜,打在他的心上。

    楼清正好从书房出来,云蛋蛋在午睡,他偷了些时间看书,正想放松放松筋骨,眼前就闪过一道身影,掠过一阵风。

    楼清一惊,那身影只留了个关门的背影给他。

    楼清放下正想伸个懒腰的手,看着前边一样露出疑惑的孙姨道:“寨主怎么回来了?”

    由于孙姨一直都在外边,且又面对着季长风,所以他走过时不仅看见了他的脸,还看见了他的神色:“不知,少爷面带怒气,似有愤懑之情。”

    怒气?楼清回想刚刚那一阵风,好像的确感受到了一些。

    想到这,楼清的脚步往季长风的房门走去,抬手叩门,可似乎里边的人不想理会他。

    “寨主,我能否进去?”见敲门不应,楼清只好喊话。

    里边默了许久才有声音,季长风的话语隔着门缝传出:“我无事,你忙你的去。”

    楼清失笑:“山下既不用上课,寨主又不准我参与农活,我有何事可忙?”

    “那就没事找事去。”

    没事找事?楼清估摸着季长风那带了怒气的声音,更加好奇他遇上何事了。

    季长风不开门,楼清也不敢踹,打定主意过会再来,便折回书房,接着看书去了。

    这一看便过了半个多时辰,楼清还沉浸在书洋中,庸医敲门走了进来。

    “先生。”

    “庸医。”看见庸医,楼清有些许疑惑。

    庸医道:“先生快出来,有人找你。”

    谁?等楼清去寨门口看见那人时,更加疑惑。

    来人身穿裋褐,草鞋沾泥,应是刚从农田上来,楼清在思索着对方的身份,有些眼熟,好像是他某位学生的父亲。

    来人正是李龙,见楼清远远走来,温文儒雅,左手包着右拳摩擦的更是厉害。

    “敢问大哥,你找楼清何事?”楼清走到李龙面前,先揖礼道。

    李龙见他斯文有礼,更是懊恼自己此前那番话,一想到自己的小儿子正在楼清名下受教,更如雷击,朝着楼清跪了下去。

    楼清大惊,忙伸手扶他,却被李龙阻止了:“大哥快起来,楼清受不得。”

    李龙连连摇头,双眼流下悔恨的泪水,颤抖着声音说道:“先生受得住,是李龙对不住先生。”

    楼清又惊又疑:“大哥此言何意?你从未做过伤害我的事,怎会对不住我?”

    李龙哭着道:“有的,就在先前,我我侮辱了先生。”

    楼清灵光一闪,不知怎么的就将他与季长风联想在一块,季长风先前就在山下忙活,是否因为他的原因才气呼呼的回来?

    想到这,楼清试探问道:“大哥起来说话,可否告诉楼清,先前发生何事?”

    李龙被他扶起,望着他清澈的眼眸,咬咬牙,将先前发生的事说了出来。

    楼清还未听完,已是被震得步步后退,他连连摇头,惋惜道:“大哥糊涂啊。”

    李龙吞吐:“我”

    楼清失望道:“楼清是受学生所托才重开书院,大哥此言不仅侮辱了楼清与寨主,更牵连了县民们啊。”

    李龙哭道:“是我错了,还请先生原谅。”

    楼清道:“大哥大错特错,我楼清行得正坐得端,寨主更是明义,从未与楼清做过你说的那些事,大哥实在令人心寒。”

    李龙急急道:“先生”

    楼清心痛道:“今时不是我愿不愿意原谅你,而是你冤枉了寨主与山寨,大哥可知,即便是稻谷错长,寨主也不会与你争夺那几斗米?”

    李龙不信:“怎会?他们是山贼。”

    从未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迫切的想要告诉他们,他们误会了长风山寨,误会了季长风。

    楼清道:“大哥是东南县人,当比楼清清楚,这二十余年来,长风山寨可曾危害过县民?”

    李龙心虚:“不曾。”

    楼清再道:“当年老寨主不过是占山建寨,又不曾危害过县民,又怎能以山贼称呼他们?”

    李龙道:“先生,即便是他们不曾危害过县民,可占山为王,只有山贼土匪才会做的事。”

    楼清也不清楚季正林为何要占山建寨,但是既然已和季长风成亲,说了山寨是他家,他便不允许别人再这样误会。

    能说清的,一定要说清。

    楼清道:“如若占山便为贼,那说王便是皇了?”

    李龙大惊,忙揖礼道:“先生不可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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