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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若是要造成你这样的伤,除非这样!”他横手执刀,平平推出,再绕着竹子往下一压,果然出现一条类似的作痕。
褚五连忙大叫,“就是这样!”
青松嗤笑,“你是竹子么?让这孩子这么砍了还往里压下去?这把刀有这么长,他这只手拿着刀柄怎么用力?前头就是你的胸了,难道你的胸是棉花做的,推进去还可以收回来?”
百姓一片哈哈大笑!
孟子瞻却望着那块被青松砍得七零八落的猪肉惋惜,“方不成方,条不成条,这要怎么做来吃?只好乱炖了!”
众人正觉得好笑之际,他忽地又一拍惊堂木,面沉似水,“褚五,你到底是因何来此,居然自残身体,陷害一个无辜小孩,实在是罪大恶极!快快从实招来,否则本官定然大刑伺候,决不饶你!”
他这官威一发,当真凌厉之极!四周百姓无不敛颜失色,暗自心惊。
赵成材这才牵着牛得旺走上前来,躬身施礼,激愤陈词,“大人!我家表弟幼时失怙,全赖寡母养育至今。孤苦门中,唯此伶仃一点血脉。又因小时身染重病,致性愚钝,但他心地善良,老实本分,在我们书院数月以来,从未与同学结怨,断无疯癫之症!大人若是不信,可以与全院老师及学生们对质!”
李鸿文高声应了一句,“回大人!赵秀才说的句句属实,牛得旺同学虽然功课不好,但极是认真,循规蹈矩,断无任何不良之事!”
赵成材等他说完,缓了口气才道,“而今,就是这样一个纯然无知的懵懂幼童,竟无端遭奸人如此中伤陷害,要绝他日后一生的活路,实在是令人齿冷心寒!望大人替我表弟伸冤作主,还他一个公道!”
旁边百姓听得都觉牛家可怜,人家相公死了,就剩这么一根独苗苗,好不容易拉扯大,还是个憨憨厚厚的小傻子,怎么就被那人说成疯子?这也太缺德了!还砍伤自己来闹事,恐怕是来寻仇的!
章清亭听了秀才这话,心中咯噔一下,他还当真要发难了么?这可是个好机会!若是让人知道薛子安故意让人污蔑一个小傻子,恐怕会激起公愤!可是,她要怎么配合赵成材把事情推波助澜呢?
章大小姐眼珠子转了几下,忽地抢上前来,以袖掩面作痛哭状,指着褚五痛斥,“你这贼人!我们家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为何要来凭白污蔑我家表弟?”
赵成材瞪她一眼,“有大人在此,哪里有你一个妇道人家说话的余地?快快回去!”手却不动。
这是让她接着说,章清亭继续骂褚五,“你也是爹娘生父母养,说不定还有儿有女的,为何要如此对个孩子赶尽杀绝?究竟是受何人指使?快快报上名来!我定要打到你家里去,闹得你家鸡犬不宁!”
“不象话!”赵成材皱眉,知她骂完了重点,出手将她往后推去,“成何体统!”
别人尚可,唯有柳氏看了暗暗称心,如此大失水准,哪里象个秀才娘子?
章清亭说完该说的,暂且退了回来。
孟子瞻似笑非笑的瞥了她一眼,却不按章清亭的思路走,也不慌着拷问褚五,却拿起收缴的刀鞘仔细端详,“真好刀鞘!光这宝石就嵌了一、二……七颗,这每一颗总得值几两银子吧?青松,你说呢?”
青松摇头,眼光往旁边的新师爷一瞧,“青柏是行家!”
那位长相清秀,惜字如金的年轻师爷终于抬了抬眼皮,扫了那刀一眼,开了尊口,“七十两,本。”
孟子瞻拿刀鞘指着褚五,“搜!看他身上一共有多少银子!”
很快,程捕快回报,“一共三十五文钱。”
孟子瞻微微一笑,“一个身上只带着三十五文的人,却拿着一把价值七十两本钱的刀,还特意到这家米粮行来招摇撞骗,自残身体后企图栽赃嫁祸!大伙儿说说,这合理吗?”
当然不合理,众人沉默,听他分析。
孟子瞻看向四周,“那有没有人能告诉我,他到底是哪儿的人?扎兰堡的父老乡亲们有认得他的么?大家不要怕,相互商量下嘛!”
人群中顿时响起如苍蝇般嘤嘤嗡嗡的声音,不过还真没有人认得他的!
孟子瞻不问那褚五,仍是自言自语,“没人认得,来历不明。却又贸然生事,意图敲诈,恐怕这刀,也是偷来的吧?依我北安国律例,凡偷盗上银一两以上者,断指一根。你这都有七十两了,恐怕加上脚指头也不够砍的!”
他故意曲解了律法,没有提到次数,却伸出左手看着,皱眉不解,“若是没了脚趾,人还看不见,也无非就是走路不稳当些罢了。可这手指头要是砍光了,光秃秃一个肉掌还能干什么?拍巴掌?”
“不是的!大人!这刀不是我偷的!”褚五终于知道怕了,这位县太爷长得虽然斯文年轻,但说起话来当真心狠手辣,他不敢冒这个险!
“那这刀你是打哪来的?”孟子瞻根本不怕他不答,“你要是不想说也可以,本官生平最不喜欢勉强人了。只是若是被本官查了出来,恐怕连你这舌头,也保不住了!”
褚五的脸全白了,连冷汗都收了回去,在这五月下旬,硬是全身冻起了鸡皮疙瘩,连牙齿都格格打架。
“我……这个……小人……”他磕磕巴巴,硬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孟子瞻也不着急,就那么一下一下拿刀鞘轻敲着桌子,频率不快,声音不大,但在这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见的当口,便如同重锤一记记重重敲在人的心上。
褚五受了不了,哆嗦着唇开了口,“这是……是……薛……”
章清亭一颗心就快要提到嗓子眼了,都恨不得冲上前去替他说了,说呀!快说呀!
“这刀是薛家失窃的!”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分开人群,站了出来。也不知他在人群中站了多久了,后头还跟着些什么人。
孟子瞻颇为玩味的看着他,“哪个薛家?”
管家不卑不亢的道,“回大人,是薛三爷的家,全乡的人都知道。”
“是吗?”孟子瞻眉头一皱,看看青松,“你知道吗?”青松摇头。
又看看青柏,“你知道吗?”青柏回话,“爷,我们是新来的。”
“哦!”孟子瞻恍然大悟,再问众人,“你们知道吗?”
百姓俱都低了头,赵成材仰天冷笑,一字一句的道,“那还能有谁?就是开银钩赌坊的薛三爷!就是命人用十两银子就买了我家绝味斋配方的薛子安!”
管家脸一沉,却偏偏无法反驳,赵成材一字未带污辱,说的全是真话。
百姓顿时明了,原来是这样啊!
哎呀呀,这赵秀才家得罪谁不好,偏偏得罪了薛家!那薛家是好惹的么?难怪这么找碴!说来也真是可怜,好好的一个铺子说没就没了,现在还来欺负人家亲戚家的孤儿寡母,真是造孽哦!
不过大家也都存了一份好奇,这赵秀才当众说出实情,那薛家岂能善罢甘休?可这县太爷会怎么判呢?他敢惹薛家么?能讨回公道么?
有些胆小的悄悄溜回家去了,可更多的人留下了,还有些人刚刚听闻,也赶了过来。在这苍茫的暮色里,沉默的等待着结果。
孟子瞻低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嘴角竟噙上了极浅极浅的一分笑意,片刻才抬起头来,问那管家,“你说这刀是你家的,那有何凭证?”
管家上前指认,“这刀柄的底座和刀鞘的内侧都打有薛字印记,本来是放在我家客厅里做摆设用的。这个褚五,和我家门上一个小厮有些沾亲带故,今日前来,转了一圈走后便发现短了这把刀,我们这才一路追踪到此。”
“撒谎!”章清亭忍不住道破真相,“他若是从你家偷来的刀,会大摇大摆的挂在身上炫耀,还特意拿到我们家来闹事?天底下有这样笨的贼么?”
管家却甚是无赖,就接着她的话,“这天底下无奇不有,就有这样心存侥幸的笨贼,我有什么办法?要不然,你自己问他!褚五,你说,这刀是不是你从我们家偷走的?”
“我……”褚五一双眼眨着不敢眨的盯着管家,似是要从中寻求一点安慰。
管家给了他提示,“不过是断手断脚,你既然敢做,为什么不敢当?只有敢做敢当的好汉才值得我们三爷敬仰。你,懂了么?”
褚五咽了咽口水,“我……”
这一刻,任谁也瞧出真相了,肯定是薛家人派了褚五来闹事,现在出了事,就把黑锅往他头上一扣,摆脱自己的嫌疑。
可这褚五敢不敢应承呢?他就不怕断手断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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