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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光线不足的情况下要分辨僵尸和友军非常困难,更何况张丙东指挥骷骑有意地扑灭伪军的火把。很多地方已经完全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伪军在黑暗中不知道有多少骷骑,也不知道有多少僵尸,也分不清敌我,火把之下尚且互相警惕,黑暗之中更是惊惶,只要发觉有东西靠近当头就是一刀,管不了是敌是友了。就这样敌阵不断地被骷骑冲散,而被冲散地人在黑暗中不是被亡灵就是被自己人杀死。眼见自己人有如砧板肉,被死灵法师一点一点地分割吃掉,恐惧和绝望如同烈性毒药注入每一个伪军的灵魂深处。
度以忠全身直颤抖,急得不行,但又拿不出什么好主意来。“老爷,退吧!”师爷劝道。
度以忠看着火光周围一张张如他般惊恐张皇的脸,嘴张了几张,作不了声。他明白,照这种情况下去五千大军迟早要被亡灵磨死,但如果现在撤军,肯定军心崩溃,变成被骷骑追杀的局面。反正也不是我不尽力,半路杀出个亡灵法师谁也没想到,火鬼神也怪不到我头上来,与其坐毙,逃命才是上策。想到这,度以忠的薄唇终于挤出了个“撤”字。
伪军动向一变,开始还边打边退,后来禁不住骷骑衔尾冲击,再加上度以忠等人早已逃远,更是无心恋战,一下子变成了逃命狂奔。
按两人原本的预想,只要在平原上消灭一些伪军,并将伪军滞留在这一夜就算是圆满的战果了,没想到伪军居然如此不堪一击,甫一接触就崩溃了。大喜之下撇下僵尸挥军追击,杀得伪军尸体铺了一路。
天已大明,追杀了一夜,戏剧性地回到了黑石崖。张丙东和皓梅临崖远眺,只见度以忠的百余残众逃入了集结在崖下的伪军中。“崖下的伪军怎么还有这么一大堆?他们追我们的时候按道理应该是全部人马才对呀!”皓梅一脸困惑。
张丙东也相当奇怪,仔细望了望,释然道:“原来在村口被我们吓跑的那个度富贵的二千伪军……唔,现在好像不只二千了……大约四千人。”“这就是了,一定是度富贵被我们吓走后,从原路绕回去找度以忠,而那时度以忠已经出来追我们了,所以度富贵便将大军停在这里,一边集合四方汇聚的伪军,一边斥出人手找寻度以忠的去向。”
张丙东打了个哈欠,疲倦地坐在崖上:“本来以为打了场大胜仗可以歇下气,谁知道伪军还有这么多人!自打回来就没好好休息过,杀人杀得我手都软了!真是命苦!”“呵呵,有人就比你命好,你看那个度以忠,坏事做尽,眼看就要被我们分尸却又逃出生天,老话说祸害遗千年,形容他最好不过了!”未能得报父仇皓梅颇为遗憾。
一阵倦意袭来,张丙东合眼躺在崖上就不想动了,皓梅连忙拉他起来:“这里怎么能睡,那么多伪军在下面呢!”张丙东睡昏昏道:“他们一定被我打怕了,一时不会攻上来的,睡一会没关系……我好困。”
皓梅见他声音越来越小,似乎就要睡着。忙摇他:“不能睡,他们攻上来我们挡不住,到时就成我们逃命啦!”张丙东眼半睁,有气无力道:“那怎么办,我好困。”
皓梅使劲将他拉起:“一路收集僵尸,在平原整顿好亡灵军队。如果那时伪军没攻过来的话就可以睡了。”听了她的话张丙东直往后倒:“我死了算了!”
……度以忠一干人狼狈地进了军帐,度富贵迎上来:“姐夫,怎么拉,大军呢?”
度以忠神情委顿地瘫在椅子上,摆摆手,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军师便将昨夜亡灵法师夜袭的事从头到尾叙述一遍。由于黑夜,度以忠等人至今没搞清亡灵的数量。
度富贵道:“姐夫,我就是在村口碰到亡灵大军才从原路退回来找你的,但那时你已经追出去了。我昨天已经将亡灵大军的事上报了兽军,上面来消息说务必要将亡灵法师活捉。”度以忠突然怒道:“能不能打得过还是个问题,哪有能力活捉?!”
“谁说不是,但这是领主大人亲口下的命令,而且领主大人将派得力将领下来督战,大约中午到。我也已经向周围县市发了增兵急件,相信到中午能集齐七千人。”“大家各自去吧,一切等督军大人来了再说!”度以忠突然感到十分疲惫,挥退众人。
亡灵法师今天过的实在辛苦。一路收集僵尸,平原整顿大军,部署战斗……居然从天亮忙到天黑,张丙东真是疲累欲死,趴在骨马上就睡着了。
正朦朦胧胧间,忽觉身振如鼓,只听有人叫道:“来了!来了!”张丙东无意识道:“什么来了?”
皓梅将亡灵法师的背擂得咚咚作响:“伪军来了!”张丙东尚未睁眼,哭丧着脸:“没这么快吧?”
“已经来了,比昨天晚上人还多,怕是上了七千人!”皓梅抓着他猛摇。张丙东睡眼矇胧,远远一望——黑黑的天际一条火龙蜿蜒而来,似乎没有从昨天的失败中觉悟过来,队伍拉得老长。
张丙东往后一倒,皓梅忙扶住。半醒不醒的人哭声道:“还让不让人活了!”亡灵法师后仰着,皓梅的话仿佛从天际飘来:“昨天伪军吃了大亏,今天一定有了防备。我们没必要强攻,只要能拖住他们就是了。”
亡灵法师也不知道听见没,仰躺在她手臂上一动不动。伪军进入了预定位置。
皓梅摇了摇亡灵法师:“集中全力攻击伪军尾部!”亡灵法师仍仰躺,眼睛闭着,举右手。灰色能量隐现旋身,片刻,所有能量绕集右手,形成一个西瓜大的能量球。右手一振,能量球化三道灰光分奔,平原之上马蹄声顿起。
伪军果然有备而来,只听军令叱喝,长长火龙化为七个防御圆阵,变阵时不见慌乱。小白小黑各领一千五百骷骑从两面奔袭最尾的圆阵,然而最具期望的偷袭掠杀并没有取得意想中的结果。张丙东坐直起来,眼灼灼地望着战场。
只见其它圆阵缓缓靠拢,似将回援。观其指挥调度,沉稳有力。为了赶在伪军回援前讨点好处,张丙东下令强攻。为了加强效果,张丙东不断地将“魂惧”和“衰弱”魔法覆在尾阵的伪军头上。
三千僵尸如潮涌上,小白小黑凭着刀枪不入,带着骷骑在圆阵里杀进杀出,终于,尾阵开始慌乱起来。突然一个直径一米的火球划过长空,拖着长长的火尾朝亡灵法师处袭来,在黑夜显得格外绚丽。
亡灵法师撑起魔法罩,火球撞在魔法罩上,如烟花般爆开,没有造成任何损伤,但火光映现出两张年青而稍带稚气的脸,暴露了亡灵法师的位置。张丙东知道情况不妙,连忙带着皓梅策动骨马转移。但火法师似乎已经锁定了张丙东,一个接一个的火球追爆在张丙东身后。
同时伪军中一道黄光亮起,化作流星直奔张丙东而来,速度快逾奔马。张丙东这才正真感到大事不妙!对于这种黄光他可不陌生,在战俘营的兽人指挥怒蹄和兽军城守黑天角身上都见过,而这两个兽人,都差点要了他的命。
“快逃!”智脑现身出来。张丙东暗道这不废话么?暗注魔力,极力催动着骨马飞奔,匆忙中招呼小白小黑护驾。
眼看黄光越追越近,两人不禁心焦。一直在亡灵法师背上爆炸的火球这次改成了在两骑上空爆开,火光照亮了两个亡命人的去向。危急中张丙东的脑瓜显得格外清醒,他敏感地意识到两人已经脱出了火法师的施法范围,也就是说火法师已经不能锁定两人的位置。黄光已经迫近,可以清楚地看到黄光中的形象,果然是个牛头!
时机一瞬即逝,成败在此一举!
死里逃生“准备下马!”张丙东压低声音对皓梅道。
指挥着两匹骨马转向奔了一阵,张丙东将身体动作交给了智脑,自己则默默念起了咒语。这是张丙东和智脑的一次合作。
张丙东.突然从马背跃起,将皓梅扑落,并且护着皓梅无声滚地,有智脑主持,这些动作都显得异常流利。在滚动停止的那一刹那,中级亡灵法师的隐身魔法——“魅隐”罩在两人身上,同时一只手掩住皓梅口,防止她出声。一道黄光掠过,追马蹄声而去。片刻,一声巨响,然后是碎骨落地声。
张丙东抱着皓梅伏在魔法中,屏息敛气,不敢稍动。怒蹄拄刀于地,起伏喘息。耗费了三分之一的斗气追来却是两匹空马,一怒之下挥刀将骨马劈得稀烂。
这次斯塔城叛乱,东圣国居然从前线派来两个大神官。如果不是领主大人回援及时,斯塔城这次恐怕就危险了。虽然叛军已被打溃,危机已过。但消息已经传到了前线,兽皇震怒,下令严治。军法之下不少人掉了乌纱帽,甚至脑袋。
自己辖下的战俘营疏忽被破,以至城北尽起,失职之罪可以开刀问斩了。幸好自己师尊面子大,再加上师兄黑天角一力斡旋,这才得了这个官降三级,带罪立功的机会。眼看亡灵法师就要到手了,却又失了踪迹,怎么不叫它火起。再加上破战俘营也是亡灵法师所为,新仇旧恨使它一想到亡灵法师就怒火冲烧,恨不得生啖其肉。
“说不定亡灵法师还在附近。”想到有的魔法师能够隐身,怒蹄冷静下来,斥出神识四下搜索。武者的神识虽然没有法师的精神搜索那么大范围,但更敏锐。只要亡灵法师在附近,他就躲不了,既使是隐身。怒蹄循原路回,且行且搜。眼见它越来越近,亡灵法师禁不住紧张起来,身下的皓梅似乎也很害怕,两手紧紧,抓得张丙东背肌生疼。
马蹄声起,张丙东忍不住有种想流泪的感觉——小白小黑终于来救驾了!众骷骑圈住怒蹄,争先恐后地朝他刺枪。怒蹄正有火没处泄,挥出重重刀光,刀气斗气排排而出,将四周骷骑击得粉碎,大小长短骨头如雨般迸飞纷落,蔚为壮观。
张丙东暗喜,你老人家玩得高兴就好。携皓梅夺了两骷骑骨马,没入黑暗中。
狂奔!狂奔!劫后余生!一口气跑得远远的,完全远离了伪军这才略感安全。回头望去三千僵尸已经被伪军消灭得差不多了,而骷骑虽多,奈何不了强悍的牛头。
昨天全胜,今天惨败,还险些丧命。兵家胜败无常,总算是深有体会了。一阵风吹来,张丙东打了个冷战,这才发觉自己已经全身是汗。最危险的时候牛头离张丙东已经只有八十多米了,如果不是小白小黑回援及时,以牛头刚刚表现出来的变态实力,两个人恐怕已经是有死无生了。
远处牛头黄光频闪,纵横于骷骑之中,每一次挥动都带起一蓬骨花,而骷骑丝毫奈何它不得。恐怕再多的骷骑也只会是它的表演舞台吧——亡灵法师无奈地想,遥遥地向小白小黑发出退兵的命令。小白小黑勒马转向,向张丙东奔去。其它骷骑亦不再理杀得正欢的牛头,尾随而去。
怒蹄看出小黑小白的骷将身份,心道找不到亡灵法师留住一两个骷将也是好的。一念及此,黄光爆闪,化作一道流光追上小黑,高跃其上,强光聚刃,当头就是一刀。牛头的全力一刀威力当然不同凡响,只听一声巨响,尘土飞扬。小黑两边的骷骑都被迸射的劲气冲飞,但小黑晶石所覆,坚硬无比,这样的攻击简直不关痛痒。夷然无损地从灰尘里滚出来,只是座下骨马已化齑粉。
怒蹄不等小黑站稳,一刀横来,意图将它腰斩于地。小黑挡都不挡,反而回扑挥爪,在黑暗中划出一道幽暗的蓝光。怒蹄斜身避爪,刀势不变,铮地一声,火星溅射。巨力将小黑击得滑退七米,小黑借势退开,下令四周十余骑朝牛头聚攻,小黑自夺了一匹骨马而去。
等怒蹄三两刀瓦解了众骑的攻击和身骨,小黑早已不见了踪影。怒蹄十分恼火地拄刀于地,怒视着骷骑循去的方向,知道追也没用。刚才那个骷将刀枪不入,自己一刀不下千斤,但力劈之下它居然全无损伤,反震之力反而使自己虎口隐隐生疼。而且力大爪尖,十分不好对付,真不知亡灵法师是怎么弄出来的。
天已大亮。旭日东升,在山峦薄雾后露出红彤彤的脸,并在蓝蓝天际染红一抹艳丽的朝霞。
张丙东率众骑终于到达河滩,回望远处,只有翠丘起伏,山烟缭绕,这才松了一口气,放缓了马速。想到昨晚还追着度以忠狂杀,没想到今晚就带着残兵奔命,际遇参差之大不禁感觉荒谬好笑,有点梦幻般的不真实,如果不是残余骷骑正狼狈地随自己缓行在河滩,真要怀疑这些事情是不是真的发生过,抑或只是一场梦而已。
正自嘲自笑道,猛然看见自己两手都是血!什么!我受伤了!
亡灵法师大惊失色,急忙检视周身,发现自己完好无损。那血从哪来,难道……张丙东侧头,果然见皓梅意象愁苦,正攒眉忍痛,右腰鲜血浸濡了衣裤。
“你受伤了,怎么不早说!”张丙东小心地掀开她的血渍衣摆,看见一条两指长的伤口,幸好伤口不深,虽无大碍,但痛个几十天是难免的。“什么时候受的伤?”“跳下马的时候。”
“路上怎么都不吭声,我可以给你止痛嘛!”“昨晚那么凶险,反正也没什么,只是出点血。虽然有点痛,但你从受了箭伤到现在不也没吭一声吗。”
张丙东一愣,自己什么时候受过箭伤?想了想才明白皓梅说的是在兽人食堂占她便宜的那一次。下意识地摸了摸屁股,箭伤完全消失了,自己也早忘了受过箭伤这回事,好得这么快不知道是大头怪体质殊异的原因还是智脑修复的功劳。捋袖一看,罗猪头造成的灼伤也不知什么时候好了,肌肤光洁如初。看来自己身体有不少功能尚待发掘呀。
张丙东使了个“麻痹术”替她止了痛,带着大队人马继续前行。没多久就来到和秦阳约定设伏的河滩,秦阳几人远远地就迎上来问询。皓梅将这两天的大胜大败边走边述,听得众人又喜又忧。
张丙东走近张培天:“老张,阿冰怎么样了?”张培天道:“还好,喝了几次水,喝过又睡了。”
“这么说还是没醒。”张丙东皱起眉头,自己也拿不定这是不是正常现象,或者是罗猪头暗中做了手脚。众人听完皓梅的讲述,围坐着讨论今后的行止。
“我的意见是撤退。对方既有统兵良将又有单兵高手,况而伪军数量是我们的数倍。我们在这的伏击就算成功也讨不了好,不如退入九曲沟再想办法,到了那,伪军的数量就不再成为优势了!”梅丫头一番话说得众人频频点头,她的以攻代守大败度以忠已经成为她最大的军事资本,说出来的话也开始有人听。要不一个小丫头不知天高地厚地说什么进兵退兵,那还不笑掉这群大叔们的大牙呀。
众人一番讨论,一致同意皓梅的意见。秦阳点头道:“估计转移的军民也差不多到了九曲沟,我也同意皓梅的意见。”
秦阳还待征询一下张丙东的意见,却发现亡灵法师坐着都已经睡着了。决议已下,准备行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