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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站台》首映。相比前一天的《榴莲飘飘》,显然不论是影厅规模还是放映场次,主办方给予的待遇完全不同。
王大伦跟着老贾、余力威以及两位制片人市山尚三和雅各布站在影厅门口笑脸迎客。没错,就是迎客,除了观影的观众,应邀而来的片商就是二十多位,这可都是财神爷呀!
此次入围的二十部影片,最引人关注的影片除了金狮奖呼声很高的美国电影《当夜晚降临时》还没有首映,还有就是《站台》,自然而然的受到了广大媒体的关注,长枪短跑的来了一大堆。
陈果带着秦海路他们来的时候,看着门口围着的记者,售票厅前排起的长长的购票人群,脸上苦涩的表情明显。很显然他对自己的影片能否得奖已经信心不大了。
“贾导演,恭喜,恭喜!”
“陈导演,小秦,欢迎,欢迎!”
老贾今天难得穿了一身笔挺的西装,头发也让王大伦帮着着实打理了一下,脸上兴奋的表情难以抑制。容纳三百人的影厅里,除了留出的前几牌的嘉宾座,差不多已经坐满了。就连下一场的票也已经卖出去了不少。
相比《小武》在柏林的冷遇,如今可以用大热来形容。更关键的是《站台》在他的心目中始终是他的第一部电影,他还曾告诉过王大伦,《站台》就是他心中的一块石头,不完成它,他是无法开始新的工作。
“你们这儿真热闹,开来我们是没啥希望了。”秦海路凑到他身边小声道。感慨之余,这姑娘眼睛里闪着满满的羡慕。
也难怪,这姑娘头一次拍戏就被大导演相中出演女一号,接着又来参加威尼斯电影节,在开幕晚宴上见识了形形色色的,以前只能在电影上才能看到的大明星,无疑是充满了幻想。但昨天冷清的首映着实让她看清了现实。
“其实你演的很好。”王大伦笑了笑道,昨天看完首映,陈果带着她接受记者的采访,临走时没顾上打招呼。
秦海路抿抿嘴没吭声,她昨天也是刚刚才看到自己在银幕上的表演,说实话她心里还是很骄傲的。回想起拍戏时的点点滴滴,还有之前为了演好角色甚至还专门到那种地方去观察了半个月,个中滋味只有自己知道,但想想现在一切都是值得的,或许假以时日她拍的电影也会象《站台》一样受欢迎。
时间到了,首映的流程基本一致,主创在银幕前一致排开,主持人介绍并简单回答记者几个问题。相比老贾有些结巴,参加过三次电影节的王大伦则显得很熟门熟路。
回到座位,灯光暗下,银幕亮起。
整部电影王大伦只看过上半部分,据说后来在整部片子剪辑的时候又做了不少的修改。
影片开始于一九七九年县文工团一次慰问演出,在公社大礼堂里,表演唱《火车向着韶山跑》,夸张的动作,样板的台词。这场演出,仿佛给已经结束的毛时代作一个注脚,一个时代已经过去了,另一个未知的时代正在到来。演出结束,在老式班车里,团长在清点人数,几个所谓的主角用喊“到”的方式逐次出场,昏黄的灯光下,大多只闻其声,未见其人,他们本就是一群普通到随时都能被历史淹没的人,一声“到”已经足够说明他们曾经存在。
远景或者全景拍摄的影片前期,固定镜头,少有移动,单调、沉闷,或者还有一种宁静,一种黎明前的死寂。改革开放之初,暗流涌动的表面是波澜不惊。影片后期,镜头也不知不觉鲜活起来,也似乎昭示着这个世界已经彻底骚动,宁静已变得不合时宜。
日子很平淡,平淡到犹如大多数老百姓的生活一样。然而看似平淡地背后,还是随着文工团的改制承包发生了变化,尹瑞娟没有选择和剧团一起走南闯北,独自留在了县城。崔明亮和张军,钟萍他们一起踏上了走穴演出的道路。拖拉机颠簸着缓缓驶出长年生活的县城,他们背身而坐,注视着身后的场景一点点远去,我想他们是带着满腔热血和无限憧憬走出汾阳的,或许崔明亮还带着一缕失恋的伤痛和一颗倔强的心。第一场演出,在蕲家庄,庆祝村庄通电,村干部在台上说:“**************,永远跟着**”,这个时候已经变得那么不合节拍了,台下群众用闹哄哄来回应村干部的“永远保卫党.中央”。从他们踏出汾阳县城,自谋生路的一刻起,这个世界再也不是从前的那个世界了,一切都在悄然而深刻地发生改变。
年复一年,演出的车队由拖拉机换成了东风;曲目由《希望的田野》变成了《路灯下的小女孩》;传统乐器换成了电声设备;剧团也荒诞地更名为深圳霹雳柔姿乐团,且一再更名,以致团长介绍自已的剧团时,连名字都讲不利索;二勇成了访美归来的“摇滚巨星”;吸收了“红粉双娇”咪咪、哈哈小姐……一群年轻,充满激情的灵魂,在弥漫着煤灰的山西大地辗转飘荡,兜兜转转。
《站台》旋律第一次出现的时候,汽车在干涸的河床抛了锚,司机和团长下车检查,崔明亮爬进驾驶室,百无聊赖地找了盘磁带插进汽车录音机里,熟悉的旋律随之飘出。
长长的站台漫长的等待
长长的列车载着我短暂的爱
喧嚣的站台寂寞的等待
只有出发的爱没有我归来的爱
哦孤独的站台
哦寂寞的等待
……
远处传来火车轰鸣声,崔明亮第一个反应过来,跳下驾驶室一边呼喊一边奔向火车,年轻人喊着叫着跳下车斗,紧随其后,失心疯一般地狂奔。等他们气喘吁吁地爬上铁路桥,火车已经夹带着汽笛声远去,望着远去的火车,凝固在他们脸上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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