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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海枫走到洞口望了一下,回来笑道:“秦师弟偌大岁数了,还如此天真,天这么黑,还去捉什么鱼?”

    老人仰望着室顶,道:“这四年来,自从收他以后,亏他这么服侍我,如果我再能活上两年,我想他的武功,纵然不及你,也差不多了。”

    江海枫自谦地笑道:“师弟比我聪明多了!”

    老人含笑道:“你们都一样,不过我总以为”

    说着又摇了一下头,微笑道:“也不能这么说,总之,我能有你们这样两个徒弟,继承我这一身功夫,也真该知足了!”

    他的目光扫向一边的窗户,顿了顿道:“如果你没有什么别的事情,那么就开始讲解那套无形剑吧!”

    江海枫自一边取过来一块石板,然后以白石灰在石板上画下二人比剑的各种样子,一连画了十几对,姿势各异,攻退腾伏,出剑前后,看起来简直是“栩栩如生”

    他本想把那个姑娘今早来闹的事说出来,却怕师父怪罪他平日行动不够隐秘,所以话到唇边,又复忍住。

    这时他把画好的人,一一指给老人过目,凡是满意的,老人皆以点头表示,不太满意的,老人就不动了,或者摇摇头。

    其实老人能说话,但因为传授功夫是一件苦事,他师兄弟二人为了要师父病体安适,不致过分劳累,才想出这么一个办法。

    这办法很有效果,能使受教者心领神会。自从银河老人半身不遂之后,五年来,他们师兄弟都是这么向师父请教学艺的!

    师徒二人正在聚精会神地研习着功夫,突然不约而同地,目光全向洞口望去。

    因为他二人都听到有人来了。

    果然不一会儿,室外亮光闪了一下,一人大声道:“是师哥来了吧?”

    江海枫放下石板,含笑道:“快进来吧!”

    石门“吱”的一声被推开,出现了一个身着黑油绸,身躯矫健的英俊少年!

    这少年先放下手上的一盏铁丝罩灯和一只鱼篓;然后向老人行了一礼,又对江海枫含笑道:“早知你今天要来,我就不去捉鱼了!”

    江海枫笑道:“不是就在这峰顶的泉涧内么?”

    这个叫秦桐的少年笑了笑,遂递过来一个眼色,又点了点头道:“不错!就在这附近!”

    江海枫知道他定是到别处玩去了,怕师父责骂,所以才伪称就在附近摸鱼,当下不便点破,就笑了笑。

    老人对这两名弟子,都极为疼爱,江海枫每隔十天半月仍然回来向师父请教一次。本来他早就可以离师远去了,但老人授徒极严,仍然不许他远离,还要就近考察他一年,要一切都满意之后,才能放他远行。

    前几年,老人又物色了秦桐,收留不及一年,却得了瘫痪症,秦桐的根骨、智慧,都不在江海枫之下。

    他二人也都是过去各有深厚的武功底子,从老人学艺,只为获得更精湛的绝学,所以老人传授他们并不困难。

    他只把高深的理论告诉他们,成就却要靠他们自己去修炼!

    江海枫由于从师比秦桐早了几年,自然武功较高。

    秦桐却也不可轻视,他们都是极知自奋的少年,所以银河老人一向对他二人是极为嘉许的!

    江海枫将全部武功学成之后,老人全副心神就都放在这个叫秦桐的年轻人身上。

    只可惜他瘫痪了,不能像过去那么尽情尽意地传授功夫。然而江海枫和秦桐二人都知道,能够让这位当今武林元宿收为弟子,那是极大的福份,即使受他一点皮毛,也是受益非浅。

    秦桐丝毫没有怨言,他侍奉师父无微不至,老人如今更是倚他为左右手。由于老人身子不能动,有些功夫不能只凭口说,所以每当江海枫来的时候,老人都会命他代自己传授秦桐一些自己无法传授的功夫!

    这时候,老人微微笑道:“秦桐,你怎么不向你师兄请教?”

    秦桐饮了几口水,看看江海枫笑道:“我们出去吧!”

    江海枫立起身,含笑道:“师父,我们一会儿就回来!”

    老人微笑着闭上了眼睛,二人遂走出室外,天空中仍然飘着霏霏的细雨。

    江海枫回身道:“我们对演一套掌法吧!”

    秦桐却神秘地笑了笑,上前一步小声道:“师哥,那个小妞不错呀!”

    海枫不由怔了一下,讷讷道:“什么小妞?”

    秦桐缩了一下脖子,轻轻笑道:“你真会装,放心,我不会告诉师父的!”

    江海枫忽然想起他说的是谁了,不由面色一红,很尴尬,但却正色地道:“你不要胡说,她只是一个过路的人;而且我并不认识她,她要向我学功夫,可是我把她给骂走了。”

    接着奇怪地问道:“你怎么知道?”

    秦桐哈哈一笑,得意地道:“大哥,你的事还瞒得了我么?她一来我就看见了,她是一个人划着小船来的,穿着蓝布衣裳,是不是?”

    说着一只手摸了一下下额,出神地道:“真帅,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美的女孩子!”

    江海枫不由微微一笑说:“兄弟,你的定力还是不够。在我眼中,她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不过是个不明事体的孩子罢了!”

    秦桐出神地问:“她还会再来么?”

    江海枫摇了摇头,笑道:“我想她是不会再来了,咦你!”

    秦桐立刻摇了一下头,道:“不要多疑,我们练功夫吧!”

    于是,二人各自展开了身手,在这孤岛绝峰之上,互相对打了起来。

    江海枫很是吃惊,因为秦桐仅仅一月不见,可是他的功夫看来却是进步得太多了,内心不禁甚为高兴,等到停手的时候,他含笑道:“想不到你进步得如此神速,几乎快和我打成平手了!”

    秦桐脱下黑色的上衣,露出了他壮实的肌肉,他用衣服擦着面上的水和身上的汗,微笑道:“你不要捧我,师父曾说过,我要想赶上你,还得四年的苦功夫”

    说着重重地皱着眉道:“你说真要这么久么?”

    江海枫哈哈一笑道:“师父是激你努力,其实我看只要两年,你就和我差不多了!”

    秦桐双眉一分,苦笑了一下说道:“只是两年以后,你不是一样也有进步么?”

    海枫不禁心中微微一动,只道他是要强过甚,也没有放在心上,且还觉得他如此好胜甚为可喜。

    二人笑着走回室内,银河老人却已疲倦地闭上了眼睛。

    江海枫知道师父该休息了,也不再久留,就对秦桐点了点头道:“我走了,你不要送我!”

    银河老人忽然睁开眼睛道:“海枫,你不曾违背我,取用过兵刃么?”

    江海枫吃了一惊,回身道:“自然师父你怎出此问?”

    老人摇了摇头,叹道:“我是怕你杀人。没有事,你去吧!”

    江海枫不禁暗笑师父真是太多心了,其实凭自己此刻的功夫,要想杀一个人,不过是举手投足之间的事,又何必一定用兵刃才能杀人?

    当下就行了一礼,步出石室,秦桐送他到洞口,二人举手作别,之后,海枫就像一阵风似地下了悬崖。

    天将破晓,水面上薄雾冥冥。

    席丝丝驾驶着一叶小舟,在海水荡漾中上下颠伏,海风吹拂着她乌云似的一头秀发。

    那些锅、碗、盘、碟在船舱里互相磕碰,发出叮叮当当的杂乱声音,使她心情更为杂乱。

    说起来这个姑娘也实在太任性了,她竟是下定了决心,非要缠定那孤岛上的少年江海枫,要他教授自己武艺。

    她的决心是令人想不到的,请看,她竟是把家当都搬来了!

    小船终于到了那个孤岛,开始泊岸了。

    她像燕子似地纵身上了岸,双手交替拽引,把小船拉上岸来;然后,又开始把船上的东西一一地搬下来,其中甚至还包括了一个回族的帐篷!

    席丝丝把东西都搬上岸之后,又把小舟藏在一块岩石后面,接着便开始布置她临时的家。

    她曾经随祖父在新疆蒙古一带跑过生意,早已熟悉了这种野居的生活,所以这一切在她眼中,并不算是什么困难的事。

    她把帐篷架设在一块耸起的岩石之后,只须走出几步,就可瞻望到白浪滔天、一望无际的大海;而尤其令她满意的却是,距离江海枫的住处,不及一箭之地。

    这样,她就可就近窥视着他,长日地守着他

    “总有一天!”她想道:“他会受不了我的威胁,而答应我的要求的。”

    这么想着,这个天真活泼的姑娘,忍不住笑了!

    想到了那个英俊、斯文的怪人,席丝丝内心深处,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自己活了一十八年,还真没见过像他这么奇怪的人!

    “他年纪轻轻,何故一个人远居荒岛?为了什么?我曾目睹他对付那个叫苍海客的老人,他的武功真是高不可测,只是为什么我问他,他却又偏偏不肯认账了呢?他既有这么一身了不起的武功,却又如何这么甘心寂寞?而不到江湖上去走走呢?”

    一想到这些,席丝丝就有些坐立不定,她决心要去把这些都调查清楚。

    而最令她心烦的,却是江海枫那个冷峻、无情,但却英俊的影子,自从见过他之后,就永远占据了她的心扉,令她如何也逐它不去、忘它不了。

    可是对方对自己的态度,显然是太冷漠了。

    席丝丝自信一生之中,从未受过如此的冷落,那些围绕在她身边的少年,真像是飞旋在马勺旁边的苍蝇,她就从来没有注意过他们。她耳中所听到的,目中所见到的,都是些赞颂自己、令自己陶醉的话语;而如今这个孤傲的少年江海枫

    “他的心真是铁做的吗?”

    席丝丝呆呆地想着:“为什么他连正眼也懒得看我一下呢?难道我在他眼中不够美?”

    想到此,她的脸可就禁不住红了,有一种近乎侮辱的感觉,刺伤着她。

    这是她第一次感到自卑,感到一种被遗弃的痛苦

    但是她不是一个软弱的姑娘,她更有足够的勇气,使她去面对现实。

    她来此,除了习武外,要解开她这有生以来第一次逢到的疑结。

    午饭的时间到了,江海枫由平滑的大石上走下来。

    在一个石凹之中,找到了他的食物,那只是几枚黑色光亮,如肉菌类之物,他管它叫“黑精”

    这是银河老人命他吃食的一种东西,据说服后可收清心明目之效,尤利行功练气的顺畅!

    江海枫已不断地服用了很长的一段日子了。

    它的味道,真是说不出的苦涩、难吃,海枫每次吃了之后,都要作呕半天。

    若非他再也找不到什么可食之物,这“黑精”他是无论如何也无法下口的!

    他耐着性子,勉强地咽下了一个,只觉得胃液直返,实在是吃不下去。

    却就在这个时候,一阵透鼻的芳香,由洞外飘了过来。

    那种香味,愈加使他感到手上的食物,不能下咽。

    他重重的把它丢回石臼里,走回大石洞。

    忽然心中一动,暗忖道:“这孤岛上并无外人,怎会飘来了食物的香味呢?”

    想到此,他不由怔了一下,而这个时候,那阵香喷喷的味道更浓了!

    他已数年未食过熟的东西了,老人虽未禁止他食用,只是他一直懒得去做,再者也缺少烹饪的用具,多年不食,也已把那种味道忘掉了。

    这时他又闻到了它,他感到一种莫可忍耐的饥饿,食欲大起,止不住向洞外走去。

    香味更浓了,似乎就在附近!

    江海枫一路走,心中充满了奇疑。

    因为这地方,自己已居住了达十年之久,除了峰顶师父和师弟之外,连野人也没有一个,怎会住有外人?且和自己近在咫尺。

    想着他脚下更形加快,直向那近海的沙滩行去。

    现在,他已不需要再凭借嗅觉的判断了,他耳中分明已听到了锅勺相磕之声,竟是有人在炒菜。

    这一下,江海枫真是吓坏了。

    他反倒不敢上前了,这倒不是怕,因为这种情形,在他看来,简直近乎不可能!

    他决心要看一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当下他悄悄走上前去,隐身石后,果然不错,非但有锅勺碰磕的声音,竟还有哗哗的油响之声,那种煎鱼的香味,真令他要淌出口水来。

    他忍不住探头出去看了看,这一看,他顿时呆住了。

    原来目光所及,竟是昨天那个纠缠自己的姑娘,她又回来了!

    只见她此刻上身穿着一件向红色的小单衫,挽着一双袖子,青色的绸子长裤,腰间还系了条月白色的围裙,足下是白袜弓鞋,露出补过后跟的破孔。

    通身衣服虽是旧的,但不知因何,为她那种冰肌玉骨一衬,只觉得漂亮,好像干净得没有一个土珠儿。

    江海枫昨日在洞中,因为有些嫌她惹厌,并未十分注意她!

    而此时在日光之下,倒是把她看清楚了。

    只见她腰身微微弯着,一只手拿着一个小铲子,在油锅内轻轻翻动,身材婀娜,动止生姿。

    那细长弯弯的眉,衬着海似的眸子,垂直的脂玉般的鼻子,五官显得异秀疏朗,表明了天真任性和开朗的性格。

    微显弧度的两个嘴角,似乎又说明了,这姑娘是有相当定力和意志的,更说明了她生气时候的好看!

    再看她头上的秀发,久未修剪,留得很长,万缕青丝,直披颈后。

    可是她却把它们折起来,发梢儿翻到了头上,用个卡子别起来。

    那样子,倒像是戏台上的老婆婆,样子非常滑稽,但在她头上,由于有前额陪衬,一点儿也不显得难看!

    然而这一切,并不能打动养性已久的江海枫。

    他仍然有些生气,只是发泄不出。

    因为正如这姑娘所说,这地方并不是属于他的!

    江海枫真想不出一个对付她的办法,不禁在岩石之后发起怔来。

    席丝丝这时已把一条鱼煎好了,她把它炒起放在一个瓷盘内;然后款摆着腰肢,把瓷盘放在一张小方桌上。

    那小桌子上,早已放着一钵热气腾腾的白饭,另有几样小菜,在江海枫看来,都是极为刺激胃口的。

    那是一小碟辣豆酱,一碟炒虾仁,还有一碗不知什么汤,再就是刚端上来的这盘煎得两面焦黄,另经辣油淋过的酥鱼!

    江海枫看在眼中,肚里忍不住“咕”地响了一声。

    姑娘似乎听见了,她猛地抬了一下头,可是接着她又微微的笑了。

    她添了一碗饭,就口慢慢吃着,又用小牙筷夹了一块鱼放到嘴里慢慢嚼着,自语道:

    “真香啊!”江海枫咽了一下口水,猛地闪身出来。

    席丝丝佯作惊讶的“噢”了一声,只看了他一眼,又低头吃自己的饭。

    江海枫冷笑道:“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

    席丝丝转了一下眸子,咦了一声道:“什么呀!人家吃饭怎么啦!”

    江海枫俊脸一红,冷然道:“你不是走了么?怎么又来了?”

    席丝丝半笑道:“奇怪,我不能回来是不是?你这人真怪!”

    江海枫不由跺了一下脚道:“不行,你不能在这里,这样太妨碍我了!”

    席丝丝眸光中含着微笑,她放下了碗筷,含笑道:“你请坐,也吃一些吧!我看你也许是饿了!”

    江海枫哼了一声道:“谢谢你,我不饿,我早已吃过了。”

    “吃过了?”席丝丝两颊露出一双酒窝道:“吃的什么呀?怎么没听见炒菜呢?”

    江海枫看了她桌上的饭菜一眼,勉强地镇定了一下,他知道再要在这里说下去,他是受不了这些香喷喷的食物的引诱的。

    当下冷笑了一声道:“你不要问东问西。”

    席丝丝咬着唇儿一笑道:“怪事,谁问谁来着?”

    江海枫又冷笑了一声道:“你一个姑娘家,怎么到处乱跑,你莫非没有家么?”

    席丝丝不由也冷笑了一声道:“这个你管不着,别说这个小岛了,我还跑过天山走过沙漠呢!”

    江海枫倒被她顶得一时无话可说,席丝丝也被他最后那几句话,说得有些生气,就又坐了下来,拿起饭碗,继续吃她的饭,不时的睨上他一眼。

    江海枫苦笑了一声道:“你在此住下,我自然是没有权力管你,可是你如果妨碍了我,就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说着转过身就走了。

    席丝丝看着他的背影发了一会儿怔,随后就毫不在意妩媚地笑了一笑,又低下头去继续吃饭。

    她心中得意的想:这一个回合,是我赢了。

    江海枫怒气冲冲走回石洞,愈想愈气,心想这个姑娘太无聊了。

    他想:这附近岛屿多得很,她哪里不能去,偏偏要到这个地方来,破坏自己的清静,真是岂有此理!

    他素来不善与女孩子打交道,否则今天断断是不能容她的!

    想着就走进洞内,只觉得肌肠辘辘,愈发的难以忍耐,不禁又想到了放在那木桌上的几种小菜,真恨不能扑出去饱餐一顿!

    可是,他又怎能这么做呢!

    当下他只得又翻出几枚叫“黑精”的东西,就着生水吃了两个,算是把肚子给装饱了。

    这时他耳中忽然听到一阵清脆的歌声,歌声悠扬,十分悦耳。

    江海枫自到这荒岛以来,所能听到的,不是海涛,就是风啸,这些单调的声音,早已引不起他的兴趣了。

    然而这一阵清脆的歌声,是那么婉转悠长,听在耳中感到舒服无比。

    他知道,这歌必定是那个姑娘唱的!

    一时忍不住又踱出了洞口,可是他的自尊心限制着他,使他只能偷偷欣赏,不敢靠得太近了。

    他想:那姑娘如果知道我在偷听她的歌,必定又会取笑我了。

    于是,他把身子隐在了一大块岩石之后,如此,他就可听得更清楚了。

    那歌唱的是:

    我来自一个遥远的地方

    那里的人和善、多情并大方

    有黄沙、草原、骆驼和牛羊

    如今我离开了他们

    来到了这个新的地方

    我搭了一个小小篷帐

    在一个四外海的中央

    这里有海水、白骛和贝壳

    但是,却见不到一个和善多情的面庞

    歌声未了,还带了一串顺口溜出的啦啦之声,这整个的歌词带曲调,都是她随口编唱出来的,但是听在耳中丝毫也不觉得牵强,有如新莺出谷,别提有多么悦耳了!江海枫虽是极为欣赏她的歌声,但是那最后的词句,却令他感到有些别扭!

    他正要走回洞去,可是那唱着歌的席丝丝,却向他这边走了过来,吓得他顿时就不敢动了。

    在石缝里,他看见那个姑娘,一只手提着一根极长的鱼竿,头上戴着一顶宽边大草帽,拖着修长的倩影,直向海边行去。

    当她经过江海枫所住的那座山洞之前时,忽然停下了脚步。

    江海枫心中一动,心想莫非你还敢进去么?

    想着就一声不响地注意着她,席丝丝果然蹑着脚尖走到洞前,向洞内探了一下头,又很快地缩了回来,接着又叹了一声,转向海边行去。

    江海枫冷笑了笑,回到自己洞中。

    他想:今天我为这个姑娘,实在耽误了太多的时间了,我还是静下心来,做我的功课吧!

    于是他点亮那盏羊角灯,打开一本书,聚精会神地细细读下去。

    就在这个时候,他耳中忽然听到一声喝叱,那声音仿佛是那个少女所发出的。

    江海枫放下了书,剑眉微皱,心说:这个姑娘的花样真多啊!

    冷笑了一声,也没有去管她。

    可是紧接着,又有三四声同样的娇叱之声传来,听声音,像是她正在与什么人搏斗。

    江海枫这一次沉不住气了。

    他倏地由石洞内纵身而出,果见远处沙滩上,正有二人打成一团!

    其中一个,手上舞着鱼竿,正是那个姑娘;至于另外一人,由于身法太快,再加黄沙弥漫,看不清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江海枫不由大吃了一惊,因为由此观之,这岛上又多了一个人了。

    他连忙一提丹田之气,猛地扑了过去。

    可是那姑娘这刹那已为那人以点穴的手法点倒在地,那人回头看了一眼,即以极快的身法,向丛林之中飞纵而去。

    江海枫如想追他,并非不能,只是他看见那倒在地上的姑娘,也不知她的伤势如何,自然是救人要紧,就顾不得去追了。

    席丝丝虽被点倒,但是并没有整个地躺下去,出手者似有“怜花惜玉”之心,所点之处,只是右腿上一个无关紧要的穴道!

    所以席丝丝只是负痛坐地,并未昏过去!

    她见江海枫赶了过来,更是紧张地想挣扎着站起,可是每一次刚站起都又坐了下去。

    江海枫弯腰自地上把她那杆用来对敌的鱼竿拣起来,伸了过去。

    席丝丝知道他是不想用手拉自己,要用鱼竿帮自己站起来。

    她本不想用手去抓住鱼竿的,因为对方这种做法,显得太冷漠无情了。

    可是转念一想,她仍然接受了,勉强站了起来,红着脸道:“谢谢你!”

    江海枫看了她一眼,冷冷地道:“穴道解开了么?”

    席丝丝点头说:“我自己会解!”

    她咬着牙,正想以手去解开膝上的穴道,却见江海枫右手微微向外一扬。一股风力撞在右膝盖骨上,只觉得腿上一阵奇酸,当时那条腿就能动弹了。

    当下心中不禁为他这种惊人的内功造诣,惊服得五体投地。

    她红着脸又说了声:“谢谢你!”

    江海枫冷笑了一声道:“我不要你住在此地,你偏要,现在你看要不是我赶来,可能你连命也没有了!”

    席丝丝粉脸又是一红,却甜甜瞟着他笑道:“可是我还是没有死呀!”

    江海枫哼了一声,依然是不带一些笑容地问道:“那个人是谁?”

    席丝丝噘着嘴,一面探着她的腿道:“谁知道呀,人家在钓鱼,这家伙从后面过来捂人家的眼睛!”

    江海枫怒道:“我不是问你这些,我只问那人是谁?从哪里来的?什么样子?”

    席丝丝小嘴噘得更高了,她翻了一下眸子道:“你住在这里的人都不知道,我哪里会知道呀?你这么能,干嘛不去找他呀!”

    江海枫怔了一下,紧紧地握住拳头道:“我早晚会察出他是谁,但是我并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这个地方,我决不容许有外人涉足这里,你”他瞪着冷峻的一双眸子,席丝丝真要被他吓住了。

    她没有再说,慢慢低下了头。

    江海枫好似仍然不能发泄他内心的愤怒,他冷笑了一声继续道:“你还是快一点儿回去算了!在这里,我还要保护你,实在很讨厌!”

    席丝丝又抬起头,她实在忍不住这口气,不由大声嚷道:“我非不走,我非要住在这里,你有什么权力来管我?你还是保护你自己吧!我不要你保护!”

    说着转过身,竟大声地笑了起来,手里的鱼竿也丢了!

    江海枫倒有些出乎意料之外,他木立了一会儿,没有开口说话,也没有劝阻她!

    他只发出了长长的一声喟叹,便转过身子离开了。

    可是他没有直接回到石洞内,却施出轻身提纵的功夫,在这小岛附近转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形迹。

    他内心不禁暗暗道奇,回返洞内之后,又细细地回想了一下方才的情形。

    虽然当时自己未看见那人的脸,但是他那一身黑色的衣服,以及跳动时的身手,倒有几分和自己师弟秦桐相似,莫非是他不成?

    这么一想,他吃惊不小。

    然而转念一想,他又把这个意念打消了,因为他绝不相信秦桐会这么无聊,他怎会去调戏一个与自己不认识的少女呢?

    继之又想,自己在此修行,并非是避什么仇家,只不过是读书练功,求其安静而已。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又何必多管闲事。

    那个姑娘,她既不听我良言相劝,一定要住在这里,咎由自取,又关我何事!

    “我还是练我自己的功夫吧!”

    想着遂就盘膝坐好,把师授的吐纳练气功夫,运行了一周天。

    渐渐地,他感到明堂空静,心无杂念,不久便入定了。

    两个时辰过去,他醒了过来。

    却见天色已微微地黑了,这石洞之内,尤感一片漆黑,真可说伸手不见五指!

    但是他自服食黑精,勤练夜视之后,一双眸子,已可依稀在黑夜里辨物。

    练了一阵夜视,遂点上了那盏羊角灯。

    同时他又感到,肚子又饿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香味冲鼻而入。

    这浓香的气味,比上午那煎鱼的味道更是诱人多了。

    这分明是“炖鸡”的味道,香味随着夜风飘过来,真令人垂涎三尺。

    江海枫此刻胃空如洗,美味扑鼻,实在是一种莫可抵御的压力。

    他再也忍不住,飞快地步出了洞外。

    对于那个散布香味的地方,他已是轻车熟路了,所以不需要再找寻,很快地就走到了那里。

    他看见几块方石搭成的一个临时灶台中,正红红地烧着柴火。

    火上搁着一个砂锅,锅盖是盖着的,但是锅内的东西已熟透了,发出咕噜咕噜滚沸之声,那种诱人的香味儿,正是从那里面传出来的。

    在那小帐篷之内的一边,挂着一盏铁线罩子的明灯,灯光把那一小片地方照得很清楚!

    帐篷是卷开着的,里面没有一个人,席丝丝不知到哪里去了。

    小方桌上已摆好了一副筷箸,另有几张她早已煎好了的饼,放在一个白铁盘内,看起来油酥酥的,似乎比锅里的鸡更加好吃。

    江海枫剑眉微皱,他真想马上找到席丝丝,大骂她一顿,然后把她的锅碗给砸了。

    可是这些愤怒,在他目光接触到另一钵浓浓的香粥之后,就完全消失了。

    那滚沸的鸡汁,溢出锅来,被火一烧,吱吱沙沙,香气更加浓了。

    他不由想,这姑娘也太大意了,这边做着菜,人却不知跑向了何处,锅里的汤岂不要熬干了么。

    当下他忍不住走上前去,顺手把锅盖揭了开来。

    不开则已,这一开,那种浓浓的香味,简直要把他给馋软了!

    他左右看了一眼,实在忍不住,心说:“我就吃它一顿,谅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这么一想,就愈加地忍不住了。

    当下他就老实不客气地,自锅内盛出一碗汤,这才发现,锅内所炖的不是鸡,乃是一只大海鸟,看来那白白的肉,似较鸡肉更加肥嫩!

    也不禁深深赞叹这姑娘的手艺高明,当下就咳了一声道:“姑娘在么?”

    四下连一点回声都没有,好了,现在什么都不用再说了,吃吧!

    江海枫大胆地坐了下来,先吃了两张饼,又喝了一碗汤,觉得还不饱,见盘内的饼已剩得不多,不便多吃,便盛了一碗香粥。

    正当他端起碗来,要低头去吃的时候,岩石后突然响起一阵格格的笑声!

    席丝丝走了出来,她歪着头,叉着小蛮腰,笑道:“好呀,你倒是真不客气呀!”

    江海枫不禁俊脸大红,顿时就呆住了,他慢慢地站起身来,红着脸道:“我不是白吃,我可以付给你钱!”

    说着就伸手向袋内摸去,可是席丝丝却绷着小脸,皱着眉道:“钱!谢谢你吧,我可不要!”

    江海枫冷冷一笑道:“这附近,海鸟多的是,我可以随时捉上一百只送给你!”

    席丝丝冷冷地摇了一下头道:“不错,可是那些饼呢,面粉是我由别处带来的,我花了很久的工夫才煎好的,不想倒给你吃了一大半!”

    江海枫一时愣住了,他那一向冷峻无情的目光,由于自己的理亏,再也不敢向对方逼视了。

    良久之后,他才尴尬地笑了笑,道:“那么怎么办呢?”

    席丝丝微微地一笑,露出一双酒窝道:“你不要急,我倒有个好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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