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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曼莎一早来搞卫生,跟陶砚瓦讲:她穿的裤子已经三年了,还是她来后第二年年底做的,新来的穿老的留下的,都多少茬儿了,该买新的了。陶砚瓦就说,跟你们处长讲。秋曼莎说,讲过了,处长说等着您来拍板。
说着说着,秋曼莎又走到陶砚瓦跟前,低声说:主任,我还听到一件事儿,你可别跟别人说。
陶砚瓦问:又有什么事儿?
秋曼莎说:周芳没敢回家,她那孩子也打掉了。
陶砚瓦问:为什么?
秋曼莎说:那个孩子不是她男朋友的,她自己都承认了,说是咱们机关一个领导的。
陶砚瓦一听,心里一惊:你可不许胡说!
秋曼莎说:她男朋友一开始还要告,周芳不让,两个人闷在屋里哭了三天。
陶砚瓦说:她家里知道吗?
秋曼莎说:不敢跟家里说,也不敢告,就把孩子打了。
陶砚瓦想起周芳老实的样子,心里一阵难过。说:你听谁说的?
秋曼莎说:我听我老乡说的,她们现在都住在西三旗,还是一个单元。
陶砚瓦指着说:你老乡的话可不能乱传,小心有人揍你!
秋曼莎说:你看你又急了,跟你又没关系,人家说是比你还大的领导。
陶砚瓦历声说:你这个小屁孩儿,传出去人家会告你,让你蹲两年监狱。我看不教训教训你都不行了,过来让我打一下!不然你记不住!边说边扬手晃着吓唬她。
秋曼莎说:不让你打,你手太重!说完笑着转身跑了。
陶砚瓦却坐下又苦想了好一阵子。
服务中心的工作,陶砚瓦好久没顾上过问了,实际工作由处长们各负其责。因他是法人代表,签字、过帐等,还得履行法人代表的必要的职责。想交出去吧,尚济民没吭气,而且自己这个筹建办主任后面加了扩号,扩号里明明还有个“兼”字。如果交了,筹建办就是一个临时机构,今天有,明天说没就没了。那时候什么都没了,不是空空如也!再说,领导没说让你交,你自己提出来交,好像也有推脱麻烦之嫌。
在办公厅,副主任是个可松可紧、可忙可闲的差使,全在于上面怎么用你。真要用你,能把你累死;不用你,能把你闲死。因为他的工作没有什么严格标准,既没有评判工作的标准,也没有评判人的标准。说没有,好象还不对,也许能找出几十条上百条标准,但大部分是虚头巴脑的、弹性很大的原则规定,具体掌握起来难度相当大,基本不落实。
刘世光感觉尚济民用陶砚瓦搞筹建,也看不出啥意思。是临时起意,还是有什么考虑。有一天他忽然对陶砚瓦说:老陶啊,岁数不小了,你可不能丢公务员身份啊。宁做一个巡视员,也别去弄别的。
刘世光比陶砚瓦小八岁,他是从地方调京的,对政界的认识比较具有穿透力,往往能从复杂的事情表面,一眼看出下面掩盖的东西。他和陶砚瓦没有利益冲突,两人配合还不错。陶砚瓦也向他讲过,是不是把中心的工作交出去?他说,领导没这个意思,咱不能主动提呀。
作为下级,想主宰或者说主导自己的命运,是难乎其难的。上级制约下级的手段太多了,而下级制约上级手段很少,实际就没什么手段。即使有,陶砚瓦也绝对不会使。因此,只能是听天由命。
这些天,陶砚瓦忙得不可开交。安排了几个座谈会:一个是全国政协教科文卫委员座谈会,二是首都高校国学院长、著名教授座谈会,三是市委宣传口、团口、精神文明建设口、工青妇口座谈会,四是外交部驻外使节座谈会。还抽空安排访问了几位大专家。访问一个人就一大堆事情。先要联系上本人,讲请来意。确定人家的时间,每周都排出一个名单,报给领导确定去的人员,安排车辆。到访问时,大部分还要跟着去。
而更为要命的是每次座谈、访问都要出简报或纪要。陶砚瓦为此事大伤脑筋。他从秘书处抽了个小伙子,从办公自动化处和服务中心各抽一个女孩子,过来帮忙。岳顺祥也从市府研究室、市外办、市建委各抽来一人,这才能够勉强对付着。
筹建工作是在原有工作之外突然增加的一块工作,当然也很重要。但是它再重要,也是一块不在原有计划中、没有编制、没有经费的工作。幸亏陶砚瓦还有办公厅、中心的职务,办公用品、车辆等资源还可以借光用。
这日忙活一天,往床上一躺,陶砚瓦口占一律,用新韵:
我当公仆象当兵,怎么安排怎么成。
进退全由人作主,沉浮不为利逢迎。
有情缠绕诗陪伴,靠墨翻飞笔折腾。
末了还吃文化饭,从今重作小学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