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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 于洋和兴邦去食堂吃早点。招待所的早点比较丰盛,兴邦吃的很饱。吃完饭,于洋并没有回房间,也没要车,用一顶火车头棉帽把自己遮盖的严严实实的,背着手在街上溜达,“走,小伙子,带你体验一下北京的风土人情。”
旁边就是琉璃厂,好多收藏爱好者都往这里跑,淘宝捡漏。于洋饶有兴趣的逛着,逛了个把钟头,买了一方明砚台。兴邦不懂古董,但也不好意思空手,凭着大学里的古文底子,硬着头皮淘换了一张拓片《唐故兴元元从正议大夫行内侍省内侍知省事上柱国赐紫金鱼袋赠特进左武卫大将军李公墓志铭并序》。临近中午,于洋才带着兴邦进了琉璃厂最西头的一个小店华宝斋。老板一看于洋连忙把两人往后院引,兴邦知道今天的正事才算开始。
“我要的货,你淘到了么?”
“您吩咐的我得用心办不是,两幅南阜老痹左手的字画,您过目。”
于洋打开第一幅《花石图》,一打开180㎝x48㎝的设色绢本,江南山石跃然纸上,古拙天然的气息扑面而来。另一幅是南阜老痹左手的一幅隶书对联。
“今天就选这幅《花石图》,那副对联留着下次用。你开价吧。”
“小店就靠着你这个主顾勉强维持,您给980块。”
兴邦心里惊了一下,这得自己不吃不喝十八个月才能买下这幅画。但于洋接下来的操作更让他吃惊。
“你开一个106块的收据。”
看起来店老板很熟悉于洋的套路,拿出一张大发黄的旧收据,填了一个106块的收据,日期居然落到了1966年。用一张旧报纸包了递给于洋。
于洋付了钱,把画随手一夹,带着兴邦就回去了。进招待所的小胡同前,他把画递给兴邦,“揣进你的大衣里。”
兴邦揣着画跟着于洋进了招待所西园。西园是单独的一个园,主要用于招待省委省政府那帮领导。几个独立的二层小楼都很雅静。108汤士坤固定使用,他不来时没有特殊情况这屋都是锁着的。
汤士坤刚刚起床洗过热水澡,此刻正在用一把大梳子整理他的发型。他回过头来看是于洋和兴邦两个人,转过头来继续整理仪容。“老于啊,回头给招待所说一声,淋浴器怎么搞的,一会热一会冷。”
“好的,我马上就去说。”
“东西都准备好了?”
“都准备好了。”
于洋朝着兴邦递了一个眼色,青帮从怀里掏出东西,小心翼翼的打开报纸,摊开画卷。 汤士坤走过来看画。
“嗯,不错。这次淘的这幅画很好。老人家肯定会喜欢的。”
于洋掏出收据递给汤士坤,汤士坤接过来认真的放在自己的口袋里。“待会一起吃午饭。回头我带你们拜见一位大人物。”
吃饭的时候,招待所的所长诚惶诚恐的走过来向汤书记道歉。于洋一摆手,“赶紧派人修。下午热水再搞不好,我看你这个所长得好好进修一下你的业务了。”办公厅掌握着驻京办的生杀大权,秘书长一发话,所长脚下生风的去办事了。
车停在酱坊胡同一座普通四合院前,汤士坤放轻脚步去敲门,开门的是一个敦实的汉子,汤叫他二哥,两人有说有笑的往屋里走。里屋一个老者正在练习书法,看见汤士坤进屋就把笔放下,坐在案前的椅子上。
“我早就跟你们说过了,不要老是往我这里跑。现在工作那么忙,你们忙你们的,多干一些实事要比往我这里跑强一百倍。”
“ 您老批评的对。我是到北京来开会,顺便来看看您,这都一年多没来看过您了,怪挂念的慌。”
看见汤士坤穿了一双旧布鞋。老者笑了,“三妹给你做的布鞋还穿着呢。”
“穿着呢,可舒服了。”
“人不论做多大的官,都不要忘本。都要发挥我们勤俭节约的优良作风。”
“这是你一直教导我们的。我不会忘记的。”
“老二给客人上茶。”
汉子笑眯眯的去端热水瓶。兴邦赶紧把热水瓶接过来,逐个茶杯添水。
“这个年轻人我没有见过。”
“这是今年省委从南大招来的选调生,在校时就是党员,还修的是双学位。很勤快,我带在身边。他的老家和您的家乡接壤唻。”
“噢,小伙子你老家是哪个县的?”
“郯城县旁边。”
“噢,确实和我老家很近,只有百十里路。”
“你的老家是胶南吗?”
“哈哈,小伙子挺聪明。”
“我的父亲贩过驴子去过几次胶南,是个很好的地方。”
“胶南的驴皮阿胶是有名的。”
汤士坤给于洋使了一个眼色,于洋带着兴邦跟着那个叫二哥的人去了另一个书房。汤士坤自己拿着画在书案上铺开,扶着老者去鉴赏画。
老人家要留饭,汤士坤很高兴。吃饭的时候,老婆子拿出106块塞进一个小信封递给汤士坤,“你们这些都是从老爷子这里出去的,知道老爷子喜欢字画,能用心帮老爷子留心一些字画已经是很有心了。这个钱你必须拿上。”
汤士坤赶紧站起来推辞,三番五次后看到老爷子的脸越来越难看。汤士坤才麻利的把钱收起来放在自己的口袋里。那个叫二哥的人手里拿了两盒茶叶递给于洋。
“你们辛苦了。这是崂山茶厂今年新出的明前茶,你们拿回去尝尝。”
于洋麻利的接过来,“那可是好茶,我替汤书记收了,回去好好泡品一品崂山味道。”
十里不同俗,百里不同味。兴邦吃不惯 胶南家乡饭,装模作样的扒拉了两口。汤士坤一反常态,吃完一碗饭,又站起来去盛了了满满一大碗。
“ 三妹做的菜太地道了。我一直盼望着这一口呢。”
汤士坤干脆站起来,夹了几筷子菜混上饭来狼吞虎咽,那吃相仿佛昨天都没有吃过一顿正经饭。兴邦看得眼都直了,汤士坤演技太厉害了,简直不可思议。
老爷子也看的津津有味,“你小子还跟当年在办公厅一个德行。吃起饭来一个顶俩。”
离开酱坊胡同,汤士坤又回到了原来严肃的模样。他歪躺在后座上,打这个嗝,会恨自己刚才吃的太猛了。
突然,汤士坤坐起身来,对兴邦说,“刚才在老爷子书房的时候,他老人家说你的口音让他想起来一个人。他当年在沂蒙地区当书记的时候,接触过一个年轻的地下工作者。这个年轻人曾经用情报解救了地区组织好大一批人,包括老爷的自己。由于时间太遥远了,只记得那个人的代号叫翠鸟,也不知道他现在这个人到底在什么地方?干什么事?你有空给我打听打听。老爷子年龄大了,总想起当年革命的事。”
兴邦心里一惊,“翠鸟。”这个代号是他的姑父翟柏涛当年用过的。解放后,他上中学的时候,翟柏涛给他们几个孩子讲过自己年轻时候的地下工作事迹。但兴邦装作不知道这件事。
“好的,汤书记。有时间我打听一下。不过时间太久远了,可能费点劲。战乱这么多年组织打乱了又组建,组建后又被打断。很难找到老爷子说的那个翠鸟。”
汤士坤点点头。年龄大了总对过去的故事感兴趣。人海茫茫找一个人也何谈容易,何况还是一个搞秘密工作的同志。不过他自己脑海里倒是浮出一个人影来,翟柏涛,他曾经在鲁南打过游击,事情不会这么巧合吧。
“兴邦啊,你是泇水村人吧?”
“是,书记。”
“省政府那边有个翟柏涛也是你们泇水人吧?”
“啊?这么巧嘛?秘书长没给我说过这件事啊,那有空得拜访一下。”
翟柏涛的籍贯填的兰陵县人,这个汤士不可能不知道。这是在试探他唻,兴邦赶紧岔开话题,“我原本是要回淮海城到大学当个教书匠,没想到会被于秘书长选调到省委办公厅。”
于洋眯着眼,“教书岂能跟办公厅相提并论,只要你好好干,三五年到地方就是县长、副市长。”
汤士坤咳嗽了一声,于洋闭了嘴,继续假寐。
街上又起风了。枯叶在地上卷来卷去,汤士坤急着要回去,当天下午几个人就踏上了南去的火车。